“那你还打算招人手吗?”
“怎么?你想来做吗?”
“嗯嗯!”
最近天气逐渐变热,冷饮店的客人也多了起来,考虑到自己确实忙不过来,店主便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姐姐!” 余祈都想感叹自己的好运气了。
“诶,你也别叫我姐姐了,我姓许单名一个净字,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好的,许净姐,我叫余祈,我会认真做好这份工作的!”
许净:“……”这孩子,是不是太实诚了点?
跟许净商定好上班的具体事宜,余祈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钟,再不回去陆迹就该醒了,便匆匆告辞。
忐忑地进了大门,换好拖鞋,余祈一转身,就看到陆迹姿态慵懒地斜靠着沙发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瞬间,差点吓尿。
余祈有些尴尬地举起爪子,“嗨,陆先生。”
陆迹轻笑了下,慢悠悠地说:“说吧,坦白从宽。”
言下之意便是抗拒从严。
余祈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想来想去,还是直说比较好。
“那个,我今天出去找了份工作,我想锻炼一下自己,所以……”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现在才回来?”
余祈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见余祈认错态度还算良好,陆迹和缓了语气,“我也只是担心你。你打工的地方,我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在那里做,但是,必须得让张叔送你去,并且接你回来。”
“……哦。”对于陆迹的紧迫盯人,余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感觉,陆迹像是在怕他会见到什么人一样……
第七章
自那天与陆迹说清楚后,余祈已经在冷饮店上了好多天班了。
许净本来是指望余祈减轻一下她的工作重量,哪知自从余祈来了之后,人流量反而更多了,且来的大都是水嫩嫩的小女生。
见人群中一个女生偷偷拿起手机想要拍照,而余祈还一无所觉的样子,许净忙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请不要拍照。”
女生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只是……”
许净点点头表示理解,只不过是又一不小心就被余祈的美色煞到了眼睛罢了。
耀武扬威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舍得慢慢地敛起了光芒,客人也渐渐稀少。
余祈换回便服,从更衣室里出来,就被一截细瘦的手臂拦住了去路。面色绯红的女生微仰着头,认真地注视着余祈带着疑惑的猫眼,“那个,我可以和你照张相吗?”
微微颤抖的声线,女生的眼神既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期待。
余祈:“……”天知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攻击。
无奈地配合女生拍了张合照。待女生道谢离开后,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许净有意无意地说:“那个女生,这几天天天都有来喔,在那一坐就是一天。”说着随意地伸出手指了指靠窗的卡座。
余祈不以为意,收拾好东西后跟许净挥了挥手,“许净姐,我就先走啦,明天见。”便走出了店门。
城市的另一头,某栋别墅里的某个房间,成大字趴倒在公主床上的女生,手指飞快地点击手机键盘发着短信:“哥,我今天终于跟我喜欢的男生合影了(≧?≦)。[图片]”
难得这段时间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妹妹今天这么高兴,身着得体西装的男人嘴角微扬,刚想回信息,却在看到发来的图片后,愣住了,这个人……
照片中的少年微抿着嘴,大大的猫眼里满是无奈,却还是认真地比了个剪刀手,与身旁傻傻笑着的少女倒是相得益彰。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触手机屏幕,把照片保存了下来,而后,转发给通讯录里署名为父亲的人,眼神十分微妙。
他想,他的父亲大人会对照片里的人感兴趣的。
而这一切,余祈自然是不知道的。这货因为嘴馋正缠着王妈给他做南瓜饼。
一向对余祈百依百顺的王妈边处理着手中的南瓜,边指导着余祈和面。
只是余祈实在没有和面的天分,弄得手忙脚乱,面粉乱飞。王妈只好把小祖宗赶出了厨房。
而下了班刚好进门的陆迹正对着余祈满是面粉印的脸:“……”
坐在沙发上,陆迹好气又好笑地抽了张纸巾给余祈擦着脸上的印子。
“……谢谢。”余祈垂下长且密的眼睫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陆迹的眼神太过温暖,余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抗拒。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内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余祈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措起来。
猛地推开陆迹的手,余祈避开与陆迹对视,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不好意思,我去躺洗手间。”
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余祈抬起头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绯红,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抵在玻璃上,湿漉漉的手指对着自己的脸,一撇一捺,打了个大大的叉,余祈低下头,在心底默念:
余祈,我不允许你……
第二天上班,看到余祈的脸,许净大惊:“你眼睛怎么了,肿成这样?”
睡眠不足,能不肿吗?想到昨天晚上他在陆迹身边翻来覆去地一直睡不着,余祈就一阵烦躁。
趁客人还没来,许净好心地拿了点碎冰包在手帕内,让余祈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给他人工消肿。
“谢谢许净姐。”眼皮冰冰凉凉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就会口花花,真要谢我就帮我美美地吸引更多客人……”
“你们在做什么?!”
许净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跟余祈的姿势,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不由得微囧了下,连忙退开。
余祈此时也认出了来人,“嗨,同桌。”
……
余祈左手端着托盘,右手拿起一杯饮料,放到方嘉南面前的桌子上,“这杯算我请你,就当是答谢你前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方嘉南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语气沉重地问道:“你家里条件很不好吗?”
“……啊?”余祈眼里满满的疑惑。
方嘉南便自作主张当他是默认,想到这么热的天气,家里人还逼余祈出来打工,余祈他在家里一定很不好过吧。脑海里自动自发地脑补出堪比灰姑娘一样的情节。
“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方嘉南一向高傲,从他嘴里说出来,语气就变了味道,怎么听都有一股施舍的味道。
余祈:“……”
无语地自动跳过这个话题,余祈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来这里?”按理说这里不会是什么有钱人涉足的地方啊。
方嘉南才不会说自己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余祈在里面,便情不自禁走了进来。原本是想冷嘲热讽一番的,但是……
“哈喽,同学们,半个月没见,有没有很想我啊?”
店门口一个人逆着光走了进来。身着薄荷绿无袖连衣裙,一截小腿细腻光滑,古灵精怪的脸蛋,不是梁欢还能是谁。
余祈嘴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巧?!
第八章
即使有两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余祈还是淡定地该干嘛就干嘛。
四个小时眨眼就过,方嘉南手枕着额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见余祈换过衣服准备下班,梁欢动了动坐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筋骨,扑了过去:“余祈,咱们去看电影吧。”
“呃,抱歉,我还要回家。”
“迟点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今天我生日,都没有人陪我过,我好可怜的。”眼泪说来就来,梁欢泫然欲泣地看着余祈,轻咬住下唇。
余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生日”这个词了,自妈妈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压下心底莫名的苦涩,他勉强笑道: “你还是快回家吧。你家人一定在等着了。”
“哦,他们啊,前几天带着弟弟去澳洲旅游了。”收回可怜兮兮的表情,梁欢淡淡地道,心里却忍不住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寥寥数语便把自己塑造成了备受家人冷落的不得宠长女形象。
只可惜,再好的演技也抵不过方嘉南下一秒的拆台。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方嘉南嗤笑道:“蠢货,假的,不要信。”
余祈:“……”他还真的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送走两座大神,余祈却还不想走,留了下来继续帮许净整理柜台。
许净大概猜到余祈有心事,放下手中的报单,单手撑着脸颊,看向余祈精致的眉眼,“说吧,年纪轻轻,有什么心事呢?”
“……”嘴里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讲,在舌尖上百转千回,但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余祈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很多事,他更习惯于郁积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开解。
对此,许净也只是轻叹一声,便不再过问。
回到陆宅,难得陆迹还没回来,余祈也暂时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陆迹。
心不在焉地吃了晚饭,刷完一张高考真题试卷,余祈洗洗刷刷,便躺在床上等待着入睡。
或许是因为陆迹不在身边,余祈彻底敞开了思绪。他不否认自己今天情绪的失常,有一部分是因为陆迹,但更多是因为他的妈妈。
从上辈子遥远的记忆中,能拾取到关于妈妈的回忆其实已经很少。
他曾看过妈妈珍藏的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眉如远黛,肤白如雪,是个极为标致的美人。后来即使缠绵病榻多时,美貌也不减分毫。
那股子风姿是生长在富贵之家的人才能够培养出来的,但妈妈很少提起从前,更多的是教他读那些唐诗宋词,风花雪月。
噢,对了,她还会在兴致来时,坐在玻璃窗边,弹她喜爱的钢琴曲。也曾教过余祈,但余祈实在没有艺术天赋,只能作罢。
这个优雅了一辈子的女人,大概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在年轻时爱上了穷小子余帧。甚至不顾家里反对,义无反顾地逃家跟着余帧走了。
然而讽刺的是曾信誓旦旦说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余帧最后却沉迷于赌博,散尽了家财,一家三口从此居无定所,甚至妈妈被诊断出患了乳腺癌后也没办法得到完备治疗。
妈妈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爱情,而这所谓的爱情给她带来的却是死于病痛的折磨。
不是局中人,不论局中事。
余祈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点与他的妈妈很相似。算了,顺其自然吧。沉入梦乡之际,余祈迷迷糊糊地想着。
余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跟着父亲东躲西藏的日子,然后画面一转,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虚弱无力地对他说,小祈,不要恨你爸。一遍一遍地重复,似魔咒一般把余祈困在一个透明笼子里。余祈想奋力挣脱,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猛地睁开眼睛,正对着陆迹面露忧色的脸,余祈一时之间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怔愣住了。
陆迹松开按住余祈身体的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怎么了?刚才你身体一直在乱动。是做噩梦了吗?”亲昵的态度拿捏得刚刚好。
余祈沉默地摇摇头,不发一语。
陆迹也不在意,轻轻地揉了揉余祈柔顺的头发,“那你先一个人好好静静,记得出来吃早饭。”说完,便离开房间了。
听到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余祈从床上坐起来。松开刚才一直藏着被子下紧紧握着的拳头,把脸埋进摊开的手掌中。他确实是需要一个人静静,好理清脑中乱如麻的思绪……
十几分钟后,从房间里出来的余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心没肺的扑到餐桌前,兴高采烈地说:“早上好,陆先生。”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陆迹知趣地没有问下去,而是配合地笑了笑,“早。”
自那天的噩梦事件后,余祈对陆迹的态度也恢复成往常一样。而他本以为自己会继续与上辈子的自己割裂开来,没想到又有了交集。
吃晚饭的时候,陆迹突然开口让余祈下周星期二陪他一起出席一个Party。余祈惊讶了一下,却猝不及防被嘴里的饭粒呛到,引来剧烈的咳嗽。
待余祈平复下来气息,陆迹便递给他一杯温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他以为余祈是因为紧张,复又笑着安慰,“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余祈默默地点头。上辈子跟陆迹出场了那么多次,对这种事早就游刃有余了,他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第九章
不管余祈是忐忑还是无谓,星期二还是晃晃悠悠地到来了。
一大早,余祈就被陆迹从床上挖起来,做头发,试衣服,做好一切前提准备。大概是担心余祈会不适应,陆迹全程都耐心地陪着他。
将稍微及眼的刘海剪短,露出少年清秀饱满的额头,一身藏青色西服匀称合体,勾勒出稍显纤瘦的身材。陆迹站在他面前,双手松松地环在对方腰上,低头温柔地吻上少年的额头,眼角,以及嘴唇。
唇瓣被人含住细细研磨,而后舌头探了进来,在嘴巴里胡搅蛮缠,余祈急促地喘着气,无奈地看着男人被放大的俊脸,好端端地,怎么又亲上了呢?
汽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宴会举办的场所是在本市海拔最高的凯恒酒店。
快下车的时候,陆迹不轻不重地握了握余祈的手,示意他不用觉得紧张。余祈笑了笑,摇头。推开车门的一瞬间,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以一副轻松恣意的姿态跟随着陆迹缓缓步入会场。
“陆总,感谢您能前来参加犬子的订婚礼。”宴会的主办人陈氏老总远远地便迎了上来。这次订婚,是陈氏与梁氏的商业联姻。说起梁氏,其实也只是远在南方的世族梁家的一个分支,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如果他能凭着这次联姻攀上梁家,呵呵……言谈间也有了些许得意。
陆迹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寒暄着,一派从容优雅。
而余祈只要专心扮演好一只花瓶就行了。
在商言商。待陈总告声失陪迎向下一位来宾后,陆迹低下头捏着余祈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沙发上坐一会,我待会就来找你。”
余祈眼睛倏地一亮,忙不迭地点头。他还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样跟着陆迹满场转呢。那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他又听不懂,都快无聊得发霉。
陆迹看着余祈小动物一般的表情,低声笑了笑,“去吧。不要乱跑。”
余祈从走过身边的侍者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水果酒。凑近嘴巴,浅啜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余祈觉得很喜欢,便坐在沙发上一直喝。
水果酒度数很低,但也经不起余祈如牛饮般的喝法。身上很快便发热起来,余祈干脆走到阳台上吹吹风。
阳台此时只有余祈一个人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凉凉的晚风带走了身上的余热,甚是惬意。
感觉到有人也来到阳台上在他旁边站定,余祈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便没有理会。
男人却好整以暇地点着一根烟,凑近余祈的脸,吹出一口烟雾,“咱们不聊聊吗?”
余祈皱眉抬手挥散面前的烟气,怒目而视男人:“不了,我跟你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