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远,一个人影才从阴影中走出,居然是张目结舌的顾长威。
越江赶去了楚永光的房间,冯大夫已经为连新治疗妥当,身上的刀伤敷上了药。
连新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越江,想要起身,却被阻止。越江责怪道:“身上几道口子都不平静,行什么礼!”
连新尴尬地笑笑,没想到却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
“好好休息,等伤好再说。”越江快速地说了一句,正想离开,却被楚永光叫住,“堡主,夫人她……”
越江回头对他说:“她被刺客夺去了性命。”
话落,就匆匆出了房门。
楚永光笑着摇头,对连新说:“看来堡主是真的下狠心了。”
连新也笑笑,最后闭眼歇息。
越江急切地跑到院子外,却没有看到顾非文,心里虽然疑惑,却莫名溢出了丝丝甜蜜,想着大概是非文害羞回去了吧。
今夜的心情难得轻松了,越江快活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过后准备进入好眠。
顾非文不是自己走了,而是被顾长威叫到了娘亲的灵位前。
顾家在西院有一处祠堂,上面供奉着顾家先祖的灵位,只是顾非文不解,爹爹为何在夜深带自己来祠堂。
“跪下!”顾长威低吼一声,顾非文不敢延迟,在祖先的灵位跪下。
顾长威奉上了清香,才对非文道:“跟你娘亲叩拜。”
一拜,二拜,三拜,只是没有顾长威的指示,顾非文还不敢起身。
“非文,你告诉爹,你和堡主之间,没有行过苟且之事,更无半分情爱之意。”
一字一句,如同一个个闷雷在体内炸开,身体和理智被炸得粉碎,无法思考亦无法作出反应。
顾长威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起,老脸悲戚决然,“非文,你是爹的儿子,即便你不是完整的男儿之身,也不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明白吗?堡主他注定要成大事,他会是万人之上的王者,我们不能毁了他!”
顾非文呆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手臂被抓得发疼,只是远远不及心疼。
他僵硬地摇头,想要否决一切,“没有,我没有。”
“方才在花园,我都看到了。”顾长威忍住狂怒,扶着青筋凸起的额头,“非文,听爹一句劝,不要纠缠不清,答应爹。”
“可是……”顾非文滞着脸上哀戚的表情,茫茫然看着顾长威,心里有很多话可以辩驳,只是全都被堵在舌尖处,无法出口。
“非文,想想你娘亲,她一辈子都忠心于堡主的母亲,而爹,也是忠于堡主的父亲,我们是越氏的奴,他们信任我们,我们便是他们的成就者,一个信念偏差,走错一步,不仅是他们,就连我们也将堕入遭人唾骂的境地。你愿意结局是如此吗,非文?”
神色一僵,停了许久,顾非文才僵硬地摇摇头。
顾长威哀叹一声,“明日我便安排另一人替你伺候堡主,你先休息一些时日,往后就随爹去半月城学账。”
话落,顾长威就离开了祠堂,留下顾非文一人。
这这么结束了?
第14章
隔天,大院便传出夫人摆刺客所害,被夺去性命的事,说是刺客想要夺走亲女,夫人奋力相救,为保女儿结果却惨死。
至于真正的事实是如何,无人追究。
越江一天都呆在大院,对外说是为亡妻伤心,实则是练刀偷闲。
只是半日都没见过顾非文,连送膳的人都是小允。午后顾长威来禀报时,越江特地问了一下。
“哦,非文身体不适,我就让他在屋里休息。”顾长威随意找了个借口,哪知道越江听闻顾非文不适,就起身想要去看,顾长威立刻阻止,“不过是普通的发热,堡主还是先处理事物,大事为重。”
越江瞥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翻阅起顾长威带来的文簿,顾长威趁机提了让顾非文到半月城管账的事,“我让李勤安排另一位有能之人在堡主身边,也好让堡主能分心其他事务。”
“不用。”越江一边翻看文簿一边不经意道:“非文挺好的,无须换人。”
听到这话,顾长威便有些矛盾,要是昨晚没有看到花园的糊涂事,他还会觉得把非文留在堡主身边是好事一桩,可偏偏被他撞见了,也装不得糊涂。
没等顾长威再说话,越江先开口,“顾叔找人去南方那边看看吧,转移的事或许要提前动作了。”
“是。”顾长威轻叹气,还是离开了。
越江忽然抬头,看着顾长威的背影,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去找顾非文。
偷偷潜入西院,直直走到了最西的房子,那里是最偏僻的地方,四周了无人声,像是和忙碌的半月堡分离了一般。
茂密的大榕树下,顾非文斜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越江浅扬嘴角,跃到树上,树枝不安地晃动几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包括出神的顾非文,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书卷,却没有翻动一页。
越江轻松坐在树枝上,一脚曲起蹬在粗大的树干,一手放在下巴处轻轻摩挲,嘴角弯起恶劣的角度。
这可是一个新奇的角度,他只看到顾非文的头顶,若隐若现的鼻尖,姿势随意舒适,仅仅是这几样,就让越江觉得心痒难耐。
昨夜可是辗转反侧啊,总觉得床被空空,怎么躺都不舒坦,忐忑了一晚。
想了又想,越江就呆不住了,一跃而下,平稳站在顾非文面前,把出神的非文吓了一跳。
“堡,堡主!”顾非文狼狈地起身,手里的书不慎掉地,越江帮他捡起,塞他手里笑道:“怎么连个大活人躲在树上都不知晓?没有练习心法了?”
非文摇头,“堡主轻功了得,龟息功也是无人能及,非文怎么会察觉到堡主的行踪。”
即使语气平淡恭维,但那战战戟戟的紧张还是没掩住。
越江莫名有些心焦,莫非是昨夜把他吓到了,啊,也难怪今日顾叔会提起找人代替非文的事,难道这事还是非文主动提起的?
“非文。”越江靠近一步,想要拉他的手臂却被躲开,脸色不免有些阴沉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毁了他,丢人现眼,唾骂,不要纠缠不清……
顾长威的一字一句如同利刀直直插入身体,顾非文眨眨酸涩的双眼,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住,指节发白。
越江上前钳制住他的身体,顾非文惊恐失措,想要挣开强硬的手掌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拖进屋子。
顾非文的房间有些阴暗,灿阳只能从唯一的窗户照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黑影,还能看到如尘如烟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啪地关上了门,越江把非文困在门的角落处,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只是顾非文依旧执拗地瞥开视线,后背紧紧抵着冷墙。
“为何不看着我?”越江放轻了语气,把脸凑过去,亲吻他的眼皮,“莫非昨夜之事,非文没有心动?”
越江看到顾非文表情有些松动,便轻笑一声,继续道:“呵,非文从小就不是个坦诚的人,今日不如让哥哥教非文如何随心随性……”
最后一字隐在交叠的双唇之中,越江温柔地,一点点撬开那张紧闭的嘴巴,然后再放肆地探入其中。
不心动,就是谎言,轻易就被拆穿的谎言。
越江知道,他不会没有感觉,在屋顶的那一夜如此,昨夜亦是。
那夜那个轻如鹅毛的触感,昨夜肆意掠夺的接触,怎会是毫不心动?
像是经历了浩瀚火热的沙漠,经历过无边无际的大海,爬上吹着骇人烈风的高山,最后终于找到的,那一份专属的宝藏。
有一种,唯一的感觉,特别汹涌。
等越江放开,顾非文微微喘着气,双目含泪地看着他,然后在越江诧异的目光中,脱下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最后只留身下的亵裤。
顾非文把脱下的衣衫放在一边,艰难地哑声道:“命是堡主的,这,这身子亦是堡主之物,堡主想要,非文不会有半句怨言。”
话落,颤抖的双手抬起,放在越江的腰带上,笨拙地解开了。
越江却抓住他的手腕,脸色阴沉像是来自地狱深层的恶鬼,声音也带着惊骇的怒火。
“你就是如此看我?”越江冷笑一声。
顾非文不敢说话,半裸的身体微微发抖。温热的手掌抚上瘦削的肩线,滑过锁骨缓缓往下,最后在凸起处徘徊。
酸麻的感觉自胸口处往全身散开,非文难耐地缩着身子,越江却贴近他,松开他的双手改而抚慰嫩处。
“非文,莫非早就想哥哥我这般弄你了?”越江凑到非文耳边,细声道,“哥哥疼你宠你,可别就认为不敢伤你。”
越江抚上非文的左胸,流转不走,“你说的不错,命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只是哥哥我想要的不止如此,还有非文的这里。”
大手盖住左胸,感受皮肤底下紧张的跳动。
没等顾非文反应,越江就退了身体,捡起非文方才的外衣为他披上,语调少了阴郁,却依旧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顾叔今日提了找人替你之事,我没有同意。”越江边说,边抬手放在顾非文额上,“风寒好了,可别再偷懒,哥哥我可受不了小允泡的茶,毁了上好的茶叶。”
木门开了又合,房里又剩下顾非文一个。
顾非文闭眼,像是溺水之人重新呼吸一般,吐出了身体里的恶气。
一半是水,一半是火,心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吗?那,为何我没有成功呢?
似乎还陷得更深了……
顾非文紧紧攥住衣领,方才被越江碰触的悸动还萦绕不停,他忍不住把手伸到胯部,那里的发硬和润湿让他逐渐情起……
晚饭过后,七上八下的顾长威带着顾非文在半月堡外散步。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二姨娘,只是经历过上次吵架之事,她也不敢再多放肆,只能愤愤地坐在房中咬手绢替自己喊怨。
顾非文拿着一个黄纸灯笼,隔着半步距离跟在顾长威身边。
半月堡的墙壁用坚硬的白玉石,据说这白玉石是半月岭的稀有之物,也不知当年建堡的越氏祖先用了什么方法采出如此数量的白玉石。
白玉石反射着皎洁的白月光,像是自然发光一般,虽然有些幽深,不过也是神奇夺目。
顾长威抚摸着平整的白玉石墙,语气平淡地对顾非文说道:“今日我和堡主提了昨夜与你说过的事,但堡主没同意。”
非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顾长威看看他,又问:“今日有没有和堡主见面?”
“没有。”顾非文微微摇头,灯笼里的烛光晃了一下,两人的影子跟着摇曳一下。
“非文你看着白玉石墙,是不是以为这很坚固?无坚不摧?”说着,顾长威还用指节敲敲石墙,石墙发出“叩叩”两声厚实的声音,“事实啊,这石墙是中空的。”
“空的?”顾非文学着顾长威的样子敲石墙,只是他不晓得这些也不懂分别,装模作样的样子让顾长威发笑,“你自然是听不出,没有人听出也没有人发现,若不是当年堡主的父亲跟我说,我也以为这墙是厚实的。”
顾非文似懂非懂地点头,顾长威拿着他的手覆上冰凉的石墙,非文不解地看他,“爹?”
“我们就是他们的墙,我们就是他们的一砖一瓦,即使无奈,但我们已经摆上了这样的位置。说是根深蒂固的奴性也罢,但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使命和意义,或许是出生时就被注定了,注定成为成就他们的人。”
“那也不代表他们不能挣扎不能摆脱,不是吗?或许正因为心里有想要追求的,才会空出一个位置,想去追求……”察觉到自己失言,顾非文不敢多说了。
“非文,你这是在告诉爹,你不愿放弃?”顾长威有些吃惊,语气似乎也带着怒气地发抖。
顾非文看着他,镇定地说,“不是,恰恰相反。”
说着这样的话,仅仅是开始,非文就发觉身体不可抑制地疼痛,强装镇定的身体里面,还藏着一个要冲破皮囊的灵魂。
“我不会多说,不会多做,安分守己,不会有其他想法。”顾非文坚定地看着他爹,“您放心,从前不会有,往后亦不会存在。”
顾长威这才欣慰地笑了,“我知道你为难了,但你要明白,你和他,便像水和油,不合就是不合。”
顾非文艰难地点头,“我懂。”
真的,全都懂得。
第15章
秋风渐起,黄中带褐的枯叶像是在预兆不久后冬日的雨雪一般,纷纷随风飘落。
美是美,只是麻烦了打扫的人。
平整的空地,一股小飓风卷着落叶,飓风中心的事物被隔绝了,仔细看看,里面似乎有一个灵活人影。
一收招,飓风被停下,落叶哗啦啦地落在地山,终于露出了那人。那人拿着一把黑刀,黑刀上还有盈盈的红色纹路,一眨眼,那些怪异的纹路又消失了。
“堡主真是越来越英伟不凡。”小允笑着上前接过黑刀,“堡里那些小姑娘看了啊,定是被迷倒。”
“多嘴!”越江瞥了一眼沉默的顾非文,骂了小允一句,小允已经习惯了和主子说笑,狡黠的地笑笑,乖乖闭嘴。
顾非文递上毛巾,越江接过擦擦脸,就开始褪下被汗水濡湿的薄衫。非文则在一旁举起干燥的衣衫,顺着越江的姿势让他穿衣,等他穿好,就走到他面前替他扎好腰带,动作流畅默契。
小允在一旁啧啧嘴,“若非文不是男子,堡主不妨娶了非文做妻罢。”
听到这话,越江和顾非文的身体都不由得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越江瞪了小允一眼,径自让温泉那边走去。
大院除了园艺出色,环境美妙景色宜人,还有一处妙地,就是温泉。
这温泉比较隐蔽,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堡里大半数的人都不晓得,当然,晓得了也不能来享受一番,因为这可是堡主的专利。
越江有时得空也会来歇息,这天早上正好无事,就到温泉泡泡,舒缓筋骨。
偌大的温泉更像是个水池,不过不深,越江的话,站着正好到过腰。为了更加舒适,不知道是哪一任的堡主还在池底做了椅子一般的阶梯,还有混乱凸起的小圆石,用来按摩是最合适的。
温泉没有光源,小允拿着蜡烛点上了挂在墙上的油灯,整个山洞立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越江自在地脱下衣衫,赤裸着身体走到温泉里,立刻舒服了轻吟了一声。
小允和顾非文站在屏风的背后等候,忽然小允大拍大腿,焦急地说:“哎呀,忘记给顾总管送案文了,这下可遭了,我得立刻赶去。自己一人留在这里可以吗?”
顾非文瞥了一眼屏风,点头道:“我可以,你快去吧。”
“那好,多谢非文了!”小允道声谢,就急急往外跑去。
没多久,顾非文就听到越江在后面喊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屏风,卑谦地问,“堡主?”
肌肉虬结的双臂在架在池边,长发散在背后,越江微微仰头,“替我擦背。”
“是。”顾非文赶紧拿起毛巾,跪在池边,把越江的黑发理到一边,才拿起搭在水盆上的毛巾,在温泉中濡湿,覆在健壮的肩上细细擦拭。
越江舒服地舒口气,侧首却看到顾非文的衣袖被温泉水浸湿,轻哼一声,“怎么不卷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