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改变不了顽强而固执的你。你只是不愿意让你自己在众人异样的眼光和指点声中过上你自我压抑的一辈子而已。有些选择,有些人和事,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也是你自己踩出来要走的,方向也是你自个儿早早定下的,至于路途会经历什么你还能没有丝毫准备?
别幽默了,肖天铭嚣张的对着天空比了比中指,当他萌生这辈子要和一个男人一起天长地久这种梦幻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明白他自己得改变他很多地方,这不是为了生活本身,而是他肖天铭自己为了他更好的生活这个坚定的目的而做出的改动,为的只是更为适合那个选择要一路走下去的人。
吴燃,肖天铭在心里念到他的名字,圣诞就要来了,我们过会儿见。
相爱却又不得相见的时候,才觉出时间的漫长。肖天铭漫长倒是没怎么感觉,只是觉得他这辈子能这么为一个收了全部在外游荡的心和年轻得都在叫嚣的骄傲,愿意陪着对方安静的走下去这么个走向就足够让他自己为他惊讶。
当肖天铭还是小年轻——即使他现在也是小年轻,但现在他拒不承认——的时候,他为自己设定的方向可是过不一样的生活,走没有人走过的路,去品尝没有人经历过的轰轰烈烈风生水起。
现在滋味还没尝个透彻,竟然也会愿意就此收了全部的玩心,专心致志的为了一场短暂而又即将永恒的享受而沉稳。外面的世界再好,也比不上是心脏处的温暖来的暖和,这点道理他肖天铭不需要人教,也是明白的。
如果要说,这段时间除了感情,他还收获了什么,那一定就是,学习这事儿,没有天蠢材之分,把心和时间用上去,平凡的大多数人都能达到他们心中所想的位置。只是世间诱惑那么多,能够安心坐下来对着游心一眼望去不过是死气沉沉的字眼和问题的人又能有几个。
肖天铭笑的坦荡,“好说,我就是。”
肖天铭在第二学年终于拿到他人生第一个奖学金,在他成就感爆棚的瞬间,发了一封热情洋溢的邮件给吴燃,没几分钟就接到了吴燃的电话。
“那么高兴?”吴燃的声音里也有点燃的快乐。
“嘿嘿,就看到了?”肖天铭嘿嘿笑的猥琐。
“嗯,课都上完了?”
肖天铭也有点激动,“我在收拾东西,明天终于就能到你那,是你上次发过来的那个地址吧?”
“是,你就在机场等,我过来接你。”
“不用,这段时间你不是忙?我自己来。”
吴燃笑的爽朗而快活,肖天铭很少听见吴燃这种笑声,他静静的听了会儿,“他们过年,大家放假。”
“好。”一个字,也能说出誓言般的庄重,肖天铭越来越为自己卓越的才能而感到谦虚。
肖天铭当晚在床单上快活的滚了一圈,就放心的睡死过去。睡着前还在捉摸,那些说一高兴就失眠的人一看就是白天睡的太多的人,要像他这种过去好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不过六个小时的睡眠的类型,沾了这软绵绵的枕头还不会周公那定力实在是一等一的强悍。
肖天铭迷糊间被闹钟闹醒,趴在枕头上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就立马飞奔起身,径直的把衣服套到身上,两只脚往鞋子里一蹬拉着早就收拾好的简易行李箱就往门口冲,嘴里嚷嚷:“晚了。”
一路风风火火,在司机每次都卡在限行最快车速之前,肖天铭终于在三十分钟内坐上了飞机。幸好洛杉矶的交通比明海要好的多,不然这么长的路程要是在明海还不得花上一两个小时。
肖天铭坐好,给吴燃发了条短信就自己关了机。妥妥的抱着怀里的黑色双肩包,心里面全是即将见面的快乐。其实现在肖天铭的心里活动真的很奇妙,之前数次见面或是做些更为令人应该激动的事都没有像这次这样快乐并且激动,难道说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所以当在机场等候许久的吴燃终于接到那个从昨晚就开始进入完全准备状态的人时,肖天铭就是以一头在飞机上睡得乱糟糟的发型,右手一只包,胸前还有一只不知道用哪种形式挂在胸前的黑色双肩包的形象出现在吴燃故作淡然的视线里。
肖天铭的眼睛依旧大而干净。带着从他城市而来的清晨水汽,温暖的中午阳光在他们的头顶展开,穿过透明的顶窗从天而降。
被世界上最自然颜色宠爱的两个人此刻正紧紧的抱在一起。任何外物在这个时候只会是他们的附属品。
两人多少都应该算得上是阔别重逢的拥抱来的很尽兴,彼此都用尽双臂上的气力要把对方箍进自己的怀里。
吴燃闻着对方身上终于在心理上能够完全属于自己的气味,满心满意都是安静的感激。
“真好。”他的感叹来的有些仓促。
吴燃一直都是个不太善于表达这种感情的人,你让他偶尔演演戏还行,要让他把他压抑不知道多久的真情实感通过声道变成语音出来,不知道暗处要经过多少个条条弯弯。
肖天铭这个时候从吴燃的脖颈处微微仰起头,他的目光和吴燃沉甸而无声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吴燃带着岁月的颤抖用力的吻上肖天铭有些干燥的双唇。
他曾经为了肖天铭和别人——无论是谁——的亲吻而百般嫉妒,更为不甘的是他发现他的这种嫉妒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没有丝毫根基,他曾经数次用他毫不在乎的目光轻悄的扫过吴尘科和肖天铭类似于战争的亲吻,现在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把肖天铭抱在怀里,用他最为温柔的那份感情把肖天铭身上所有有过别人痕迹的地方丁丁点的开始清除,而后重新刻上他的标志。
爱是占有,也是宽容和放逐。他吴燃从来都不是圣人,他甚至是一个比普通人更为普通的平凡人,他要的不过是一份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的这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
虽说现在看来来的是有些任性,不过也还是在一切心灰意冷之前来了。他来的不早也不晚,就刚好遇见你们两的爱情。
肖天铭和吴燃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明亮的大街上。和他两在明海时有些防备的心态不同,在这块异国的天空下,反而才是他们能够坦坦荡荡、放下一切认真牵着手走遍每一条大街的地方。
“我还没有看过你住的地方。”肖天铭侧头。
“你纽约都没有来过,”吴燃语气其实很柔和,但是当他真正温柔的时候没有那种能够掐的出水的柔和面具,“怎么看我住的地方?”
“我就是想,你过的生活我也总得了解点,老夫老妻的时候多好的谈资。”
吴燃看了一眼肖天铭,十足的认真,他对于老夫老妻这个词很在乎,甚至在意到他都不敢问,只是略略掩了视线,“刚来的时候住过大混寝,很乱,后来和人合租住过一段时间的别墅,很大,”吴燃像是称述一段数学公式那样说完,还自带总结,“没了。”
“后来和苏浙住一起?”
“你知道他?”
“嗯,”肖天铭点头,“有问过。”
这是摆明了——为了你我一大男人可是拉低了面子可以去打听过对方。
吴燃和肖天铭相扣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皱眉想了想,像是在斟酌言词,“我和他之间没法用一两句话说清楚,但我知道至少没有爱。”
——不是没有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你不能爱他,心脏里已经装了一个人,外面的人就算再好在合适也已经进不来了,谁要缘分这鬼东西要的就是相差不到分秒、什么都是刚刚好的这种微妙存在?
“都行吧,”肖天铭轻松的耸耸肩,“过去式我还在纠结是不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吴燃抿了抿唇,这个他一般都不做的动作让肖天铭眼神紧紧跟着流转,就是不放开,“不会,”吴燃说,“你吃醋,我会开心。”
——就像过去我为你做过哪些傻的心事一样。
第13章
但是,你终于说出来了。
吴燃,这句肉麻兮兮的话转换过来不就是“我要全部的你”这种恶心人但又必不可少的定义么,但它在你胸腔里宛转了不知几世轮回的话终于让你选择了相信。
这很好,其实说出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对不对?有些感情、有些感动你不告诉他总让他靠着猜测来知道你想的到底是什么,这让两个人都太累了。
肖天铭就在全是异色人种的大街上转身紧紧搂住了吴燃。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四处飘荡的视线偶尔会停留在这两个黄种年轻男人身上,他们带着与世界拥抱在一起的脆弱和坚强,站到大众面前,为大家上演一幅深情的戏码。
但好在,这次两人都是用真心来过的分秒时光。
肖天铭的胸腔里瞬间被吴燃那刻的妥协包围,心脏里那一层又一层渐渐染上来的东西是比悲哀更要深切的东西。
吴燃,你听到了吗?肖天铭这刻他心脏处的跳动,你赢了,吴燃。
带他走,就是现在。
从此你们浪迹天涯,相依为命,从此你们就能手牵着手去澳大利亚不南不东的墨尔本看海,你们一起到吴燃出生的那座小岛上去看日升日落,你们开始交换你们还足够年轻但已经苍老的时光,你们把性命互换,你们踏上这个世界无比尊严的鼻脸,你们用你们顽强的抗争燃烧迟早要成灰烬和泥土的身体。
还没死之前,做这些事情,就都不会晚。
肖天铭终于在有足够累积的时候等到了你故作镇定的示弱。从今往后,试着相信天长地久的相守,这不过是两个人在世人之间牵手一起走下去,这没什么好怕的,你要相信你现在的眼光和你自始至终的爱情,这没什么好怕,你应该明白。
吴燃却在肖天铭把脸埋进他脖颈处的时候,悄悄红了耳根,青涩的表情从他过往故作成熟的人生路程中一路向上,向上。
最后悄悄红了眼睛。
第14章
四合院的老街,这个梦境忽而近忽而远。
和所有人无关,和吴燃无关,和过往岁月里所有的轻佻沉稳无知睿智无关,他只是一个干净存在的梦境。肖天铭就是在这个梦里维持着他随着心脏坚硬但依旧干净的双眸。
不管别人的模样如何,你要坚持的那块柔软的地方还是要继续下去。这样才能叫活着。这样才能活得够美,够有滋有味,够肆意人生但又成竹在胸。
苏浙下葬的时候天气好的令人发寒。湛蓝的天空底下是吴燃一张面无哀伤的脸,肖天铭偶尔接触到吴燃那缕似有若无的视线时,心脏都会狠狠的顿一下——当年对着吴尘科他吴燃就是这个脸色,不,应该说更为难堪,吴燃面无表情的时候最让人难堪,他会在眼睛里把你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排除。
肖天铭左手握成拳靠在背后,看着吴燃和众人沉默的哀痛。不知为何,肖天铭总感觉这时候的吴燃应该和他的表情一样是毫无波动。
就像他,本以为葬礼会是何番模样,到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悲伤到断肠的哀嚎,空气里更没有一路随行而悲哀不绝的气味。
在吴燃身边醒来的那个早晨才是最为无法理解的时刻,明明是极其温馨的一个晚上,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一副诡异到不敢相信的画面。
吴燃把脸埋在被子里,背朝着肖天铭肩膀微微颤抖,肖天铭却在那时候察觉出,那人是在哭。而且是和他毫无关系的眼泪。
伸手环住吴燃的腰时还在笑自己怎么无师自通的就会了这么温情的动作。而下一秒吴燃嘶哑的声音就在耳边,他说,肖天铭,分手。
认真而随性的语气,让肖天铭瞬间以为自己听到的不过是,放手。这还好受点,至少能接受。
而吴燃却是朝着肖天铭转了个身,平躺着看向天花板,也没说话。
肖天铭这时候才发现这人没哭,他眼角甚至算得上是干燥,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刚刚说什么?”
吴燃不知听没听到,却就这样躺了会儿,躺到肖天铭都受不了起来进了浴室。他出来后吴燃已经穿好衣服,像个没事人那样坐着把玩着一瓶酒。他的双眸无光,眉头在不自觉间紧紧皱着,半是关怀问道:“还好吗?”
肖天铭抽了抽嘴角,自己坐了下来,“说,什么事。”
吴燃垂下视线,而后抬起,“苏浙昨天死了。”
“因为你?”
吴燃没点头也没说个确切答案,肖天铭却已经得到结果。
“就因为这么个事大清早的既给我脸色看又要分手的?”肖天铭嗤笑一声,瞬间,他的脸色有点不自觉的惊诧,曾几何时,这么个态度是对着吴尘科才有的不耐。
吴燃却是瞬间就把手上那瓶酒朝着肖天铭砸了过来,好在他没真下手,酒瓶打在离肖天铭半米远的墙壁上,“滚。”
肖天铭擦了擦碎玻璃划过额角渗出的血迹,语气有点悲哀,“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清楚,我受不了在一起除了上床什么事都要靠吵。”顿了顿,接着道,“实在不行,分开就算了。”
肖天铭本是说的气话,虽然没有往常的激动,冷静时候他知道他说的不过是气话,要真分手他会等对方说出来,让他来做这个罪人他还没这个谋权篡位的念头。
吴燃眼里是大风刮过的悲哀,他笑,无比凄凉,“我们分开了,能算了,谁和他来说‘算了’这两个字?”
肖天铭无言解释,这本不是他的过错,他心心念念的来看面前对他冷目相对的人,自己甘愿犯贱的来让他折辱,还有什么好说?
肖天铭冷笑,这副表情倒是没有让吴燃见过,“现在是在我面前上演情深意切的好时机?我他奶奶的放着那么长的假不好好过就是来和你找罪受?”
肖天铭丝毫没意识他竟然说了个那么低级别的脏话,这时候说的话怎么顺心怎么出。
吴燃的戾气是在瞬间消散干净,肖天铭甚至来不及感叹怎么这人有这种能耐,吴燃的手就覆上了肖天铭的伤口边沿,肖天铭只感觉太阳穴处冰凉而温暖,“分开一段时间,我们现在在一起只会让你难受。”
肖天铭狠狠的推开手,转身就走。
吴燃一如既往的没有追上去,要让他追一个人,热切的表达他的想法,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肖天铭甩掉门就不知道要下一步到底是打开门进去拿东西还是要脸不要命的在这寒风里继续挨着——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走出门,一身还没来得及换的睡衣,脚下还踩着吴燃的棉拖鞋。
肖天铭抱着胳膊顿了下来,一夜的积雪让这个目所能及的世界看上去温柔而和善,至少能够给肖天铭一个拥抱的地方。
俗话说,平时不锻炼,下雪冻骨头。肖天铭不知道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也许是原创的也不一定,总之他在冻得牙关都发颤的时候认真的想,真操蛋的吴燃你再不出来,大爷我这辈子第一场苦情戏就没人看了。
吴燃在肖天铭内心的千呼万唤里终于抱着一件棉大衣覆在肖天铭的背上,这本应该是个回头都能觉出一两分深情的时候,肖天铭在安静的雪地里认真的抽了抽鼻子,一改吵架前的冷静,颤颤巍巍的就着蹲着的姿势朝着吴燃转了过去,问道:“嘿,带了纸没,我鼻涕都流出来了。”
可怜兮兮的肖天铭目光落下去的地方终于看到吴燃扯开的嘴角。
所谓小人得志,就是在你特别失意的时候他分外得意而且还要不要脸的拿出来朝着你显摆,肖天铭端着吴燃给他买的热粥,先前冻到毫无知觉的手正朝着吴燃的大腿胡乱拍,“你要纪念他我无所谓,关键是为了这么件事你就要和我分手,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吴燃半搂着肖天铭,闻言手上加了把劲,“我不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