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上——子慕予兮

作者:子慕予兮  录入:11-22

46

抛却他们之前的龃龉,晏怀章和张享能谈得来,这是他很早就发现了的。不是因为他俩善于言谈,而是因为他们有许多观点是一致的,这令晏怀章十分惊喜。

男人在一起聊天,话题无非时政,足球与女人。张享肯定不会跟他谈女人,其他两样侃侃而谈起来,晏怀章都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而那观点要么是与张享相合,要么是补充,非常适宜。

吃吃谈谈下来,一顿饭不知不觉也将近两个小时才吃完。他们一起干掉了一瓶红酒后还意犹未尽,晏怀章又开了两瓶白兰地,干脆连马克杯也不用,直接对瓶吹,喝得十分痛快。

晏怀章感觉,这顿饭比他从前吃过的任何一顿,都要来得充实。

微醺的张享放开了不少,言谈间更直爽,不再顾忌那么多,真实地在外人面前表现了他的性格,晏怀章似乎是窥到了张享更深的一面。

这样的张享,他更加的喜欢。

喝到最后,他俩都是半醉,晏怀章本想送张享回家,但自己也喝了酒不能开车,便替张享叫了出租车。张享钻进车,不忘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晏怀章目送他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晃晃悠悠地回家收拾残局。

今天张享一共呆了两小时零一刻钟,进步很大,要继续努力。

张享则是回家大睡了一场,第二天差点耽误拍戏,赶到片场时状态也不太好,造型师一边给他糊粉底一边抱怨他脸上全是痘。张享只好不停地道歉,他毕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皮肤本就比不上年轻人,还非得喝得大醉,还吃了大补的鸡汤,难怪痘会争先恐后占领阵地。

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在拍戏之前喝酒,造型师才放过他,见了导演又是好一顿批,张享继续赔笑脸道歉才混过去。

像是故意的,张享又晾了晏怀章一周。

一方面是因为他主持的外景节目据说是买断了国外某真人秀版权,打算全方位改版。

这档节目在国内尚属第一次出现,对主持人的要求非常严苛,又要玩得开又要体力好,最好还能不顾形象恶搞无下限,本来公司打算邀请Eric这样的知名主持人来主持,比较有话题度,可惜Eric档期满,还顾虑自己不适合主持这种风格的节目,便大度地推荐了张享。鉴于张享在改版前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外景主持,可他的栏目收视率与口碑素来不错,所以公司有意委以重任,要他继续主持改版后的节目,算是试水。这等难得的好机会张享肯定不能推辞。

另一方面他拍摄的这部电视剧马上也要杀青,为赶进度,他不得不白天黑夜都常驻片场,经常是白天去公司开会参与节目策划,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得往片场跑,忙得昏天暗地,哪里还顾得上晏怀章。

晏怀章怨气丛生却不好发作,每天雷打不动做两顿张享爱吃的菜准备着,如果张享不来,他就全扔掉。

因为这些菜他都尝过无数遍失败品的滋味,已经统统被拉进黑名单,永远不想再吃了。

吴省给他打电话,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晏怀章的怨念。

此时,正带着新人参加演唱会的经纪人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从来都是晏怀章晾别人,哪有别人晾他的?就冲这一点,吴省就得给张享点一百二十个赞。

“我说,你也别烦,身体好差不多了吧?”

晏怀章平躺在沙发上,手指在肚子上戳来戳去,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早着呢,一个月假期,不能提前结束。”

吴省头疼道:“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今天我接到一个消息,你肯定有兴趣。”

“放。”晏怀章换了个手拿电话,手指继续在肚子上戳。

无论他如何严苛地保持饮食,为了品尝失败品,还是不可避免地摄入了过多卡路里,如今,他的肚子已经有点软了,晚上躺在沙发上看张享的节目录像时,这样戳着玩十分有趣。

吴省习惯了晏怀章时不时不文雅的用词,聪明地无视掉“放”后面隐藏的那个字:“张享接了一档新综艺,在招募嘉宾,给咱公司发了邀请……”

“嗯?”晏怀章眼睛一亮,“我去。”

“……”吴省无奈,“你急什么!目前还在协调研究,你的身体状况不好,这节目的要求又蛮变态的……”

“我身体状况很好,真的。”晏怀章果断地说。

“你保证没问题?”

“保证。”

“据我所知,怡悦还给几位当红明星发了橄榄枝,咖位都不小,好像是要把这节目做大。”

“这样……”晏怀章问了问那边邀请的明星都有谁,心思一转,又道:“这事你先别跟那边透露口风。”

吴省狐疑:“嗯?”

“等他们通稿出了再说。”晏怀章笑道。

既然要做大某个节目,肯定是要放出足够多的爆料来溜各家粉丝,目前必定是遍地撒网,但凡有可能上节目的都要拉出来炒一炒,像晏怀章这种很少参加综艺,话题度又够的明星怎能不是他们招揽的首要目标呢?

所以晏怀章不着急,他尽可以守株待兔。

吴省在这方面贼精,他最开始是计划与怡悦接洽后再透露口风,晏怀章更狠,干脆口风都不透,等着那边主动找上门。

他的算盘打得精,可愁怀了节目组,连带着张享也不痛快。因为这个节目所有环节,主持人都要全程参与,对所有参加的嘉宾都要了如指掌,可现在都还是待定状态,张享不得不把所有可能参与的明星资料全部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崔岩则逼着张享走出去接触圈内人,频频给他安排聚会或者出席活动,借着《旧年》上映的东风增加他的曝光率。

尤其有传言说《旧年》将参加国内某电影节展映,问鼎某些奖项,更是提升人气的绝佳机会,崔岩不是没动着拉关系把张享捧起来的念头,可惜张享这方面不太开窍。

别看他在节目上怎么玩都没底线,什么话都能插上逗得大家大笑,可一下节目就跟木头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会冲着人嘿嘿傻笑。

“开开尊口成不?”崔岩把张享揪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

一个时尚品牌代言上,张享被精心打扮出了十分帅气塞了进来,战战兢兢走完红地毯,就戳在舞台角落举着话筒干笑了。

崔岩逮空跟张享咬耳朵根,张享苦笑:“说什么啊……”

“节目里你说什么这里就说什么!”

“可也不能胡编乱造啊……”倒是有记者追问他晏怀章的事,但他必须守口如瓶。而新档节目更是保密期,对外绝对不能透露,剩下还能说啥?

崔岩面无表情地说:“不管找什么理由,给我说话。”

“……”张享只得硬着头皮再上。把身边两个比他年轻五岁的小伙子当成节目嘉宾,小心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中。

相比其他人热衷的各种活动,张享更喜欢拍戏或者主持,做起来心无旁骛,不用头疼怎么交际。

他大概是有那种人际交流恐惧症的绝症。

47

就在晏怀章要凭借《旧年》再次冲击影帝桂冠的新闻流传时,另一条新闻也悄悄占据了网络媒体。

全新真人秀模式,孤岛求生,明星的另一面,智商与情商的全方位考验,俊男美女,阳光沙滩。任何一条拿出来都足够夺人眼球,何况还紧密结合在一起重磅推出,当晚就成了话题榜首。

而官方微博适时推出了一个投票活动,当红明星赫然在列,邀请网友共同决定谁是第一期嘉宾。

这下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投票一传十十传百,各家粉丝虽然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节目,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本着自家偶像能参加必须参加的念头,投票疯狂地增长,甚至“某某某上孤岛求生”都被刷上话题榜。

榜上名列前茅的有新晋偶像小生张韬,选秀走红,但如今已经是小天王的歌手金硕,实力与偶像兼具的莫慧河,再就是晏怀章。

老实说,晏怀章出现在这个榜单上十分蹊跷。

虽然节目组巴不得邀请他来参加,但鉴于他难搞的名头,吴省那边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们也不敢炒得太过分,暗搓搓地曲线救国,打算借“民意”逼晏怀章表态。

可惜晏怀章不吃这一套。

他这会儿就等着张享亲自来找他谈了。

对他这种笃定的态度,吴省表示非常不理解。

以吴省对张享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跑来求晏怀章的,但晏怀章笑而不语,似乎早已吃了定心丸。

结果这话说了没两天,张享竟然真的找上了晏怀章。

张享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你有没有意愿上我的节目。”

说完后,张享便紧闭了嘴巴,坐在那儿等晏怀章的回答。

其实他来这里是万分不情愿的,要他与晏怀章打交道他都要推三阻四半天,何况要他拉下脸来求晏怀章。可这事由不得他,怡悦那边有个多嘴的制作人,正好也参与这次新节目的制作,研讨会上把张享和晏怀章是旧相识的事说了出来。

而《旧年》发布会上晏怀章和张享勾肩搭背的照片还没有成为过时新闻,崔岩早就有意让张享来拉拉关系,可张享不情愿,现在有了节目组的由头,“逼宫”便显得义正言辞起来。

张享实在推脱不过,这才硬着头皮找上门。可他张口硬邦邦的口气,哪里有要求人的意思?

晏怀章拿着张享带来的水果,慢慢笑了。

他这人很有意思,上门必定要带点礼物,哪怕只是一袋子水果也行,习惯非常守旧。晏怀章从桌子下拿出水果刀,削起了苹果,好半天才削出一个坑坑洼洼的苹果。

“吃吗?”他客气地伸过手。

张享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摇头拒绝。

晏怀章拿捏着自己的语气,既不会太傲慢,也不会太急切:“我当然是愿意的,可是……”

晏怀章看到张享的手指紧张地蜷缩了一下。

可看他的脸,是非常平静的,好像事不关己,可这些小动作出卖了他。

“……你也知道,我上部戏还没有拍完,估计很快就要重新进组了。”

张享没有抱期望来,得到晏怀章这样的回答也不觉太希望,很快便站起身,道:“那打扰晏哥了,我先告辞。”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晏怀章轻笑一声,用还带着苹果清甜汁液的手指按到张享的肩膀上。

那双手又有力又温暖,隔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烫到张享。

张享瞪大眼看向晏怀章,有求于人,又被对方拒绝,怎么想怎么尴尬。

晏怀章爱极了他带着点儿惊慌,无辜的眼神,不觉脸上笑意更深,几乎称得上温柔了。

“年纪大了,反而更容易冲动了呢。”

张享皱了皱眉,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用浪费你时间。”

“又没说不答应。”晏怀章慢慢道:“那部戏最多半个月可以杀青,我可以考虑抽出档期来的。”

“真的?”张享迟疑地反问。

“真的。”晏怀章收敛了轻浮的笑意,低声说:“我现在对你,不会口出妄言的。”

张享听了这句话,莫名心里被触动了一下,可这种感觉来得飞快去得也飞快,等他想要抓住琢磨一下的时候,早已消失不见了。

“不过……”

“不过?”一听这俩字,张享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别紧张。”晏怀章又笑起来,“我只参加第一期。实在没时间,抱歉。”

“没……没事,这样就很好了。”

张享确实不适合这种谈判一样的对话,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其实窘迫得不行。晏怀章看他强作镇定的模样越发有趣,可也不忍心太过欺负他,直接给他拍了扳。

“你们制片人也太不懂事。”晏怀章冷不丁说。

“啊?”话题一下子跳得太远,张享一时陷入迷茫。

“其实你该找的人是吴省啊。”晏怀章叹口气,无奈道:“我的工作事宜都是吴省在处理,严格来说,我个人是没有决定权的。”

张享的耳朵根一下子红起来。

“对不起,我……我……”他尴尬地结巴起来。

“别担心,如果我一定要做,吴省也不能阻止的。”晏怀章煞有介事地说。

幸好吴省不在场,不然他肯定要喷晏怀章一脸唾沫星子。

什么叫他没有决定权,做不了主?自从晏怀章手里有点钱,就开始不断收购风翔经纪公司的股份,到现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股东了,每年开董事会都缺不了他,成为股东的晏怀章有了不小的自主权,除非与公司利益冲突,不然,就算是风翔的老总也奈何不了他,何况吴省。

吴省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他安排档期而已,其他活动到底要不要上,还得看他的意思。

48

脸皮真够厚的,装可怜也不打打草稿。

原本就对来求晏怀章这件事心怀芥蒂的张享,听了晏怀章这般“无奈”的自白,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眼看着脸要涨成猪肝红,晏怀章自觉逗得够了,见好就收,把张享面前凉掉的茶换成温的,柔声道:“留下吃顿便饭吧。”

“不用了,谢谢,我还要赶回公司开会,对了,钥匙还给你。”

说着,张享把钥匙放在桌上。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领得起大影帝三番两次亲自下厨招待的情。自打俩人的恩怨两清后,晏怀章对他的态度微妙地发生了变化。若说他们多年后第一次见面时晏怀章对他的恶意满得都要溢出来,那现在他就是春风细雨一般,这样奇怪的转变不能不让张享深思。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张享自认自己一穷二白光棍一条没什么可供晏怀章图谋的,可总觉得他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这份怀疑,张享始终刻意保持着与晏怀章的关系,能远则远,绝不靠近。

晏怀章呢,却仿佛不在意张享的作为,他冷言冷语,也当没有听到,君子之交点到为止,一切都保持在让张享不会反感的范畴内。

反而让人看不清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晏怀章收起钥匙,自嘲地笑了笑。

“不耽误你时间,很快就好,吃完我送你回去。”

张享还要拒绝,晏怀章却直接拿起围裙进了厨房忙碌起来,示意他自便。

张享只好坐在沙发上喝茶,手边就是电视遥控器,他想左右也是无聊,不如看会儿新闻,便打开电视。

谁知,打开后,电视频道自动转向了一档综艺节目。白色的沙滩下俊男美女簇拥在一起抢一只排球,那场景好不养眼。

站在场边计分解说的那位很眼熟,手里拿着扩音器高喊:“蓝队队长你越界越到太平洋了,犯规!”

说完,屏幕上的数字去了一分。

张享顿时尴尬异常。

在别人家看电视还能看到自己的节目……总觉得很微妙啊,他自己都很少看自己的节目好吗?

在节目上无论怎么闹都行,可下了节目看回放,屏幕上那个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了节目效果还经常犯个傻卖个蠢,嘴巴永远比大脑动得快。

这傻货竟然是自己!张享一脸木然地想。

那边,一听到电视声音响起,晏怀章心里便暗叫一声糟糕。他昨晚把张享最新一期节目下载下来看,还没看完,就暂停在半路了,一打开电视就是张享的镜头。

如果张享手再贱点,往前翻一下节目单就会发现整个节目单都是他的节目,甚至连他客串的一些名字都记不住的小节目也被搜刮齐全了,堪称张享演艺之路大全。最专业的粉丝也比不上他这里资源齐全。

推书 20234-11-22 :少年神探事件簿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