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赶紧向睿诀禀报了情况,不敢擅作主张,万一到了紧要关头,大人孩子只能保其一。屋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痛万分,不知该如何!景逸急的只能来回踱着步,隔着门大声喊着,想唤起他。
景臻一路策马连夜进了边疆,一进王府就听见景逸的哭喊声,连忙循声而去。“怎么了?!”半年多,他除尽了一切障碍,终于能见季沐穘了,他迫不及待地日夜兼程跑瘫了十匹马才到了边疆,却没想到是这副场景。
景臻一看便知定是季沐穘生产遇险,顾不了太多,推了门就进去。季沐穘脸色苍白,嘴里咬着锦帕,双手还拽着使力的绸缎,可就是没了声响。
景臻心中一惊,连忙步到季沐穘身边,小心的抱起季沐穘,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穘儿,穘儿,我来了……”一声一声几乎要哭出来,景臻不停地在季沐穘耳边呼喊,季沐穘似是有了知觉,动了动眼帘。景臻赶紧从怀中掏出耀娜让他带过来的药,入嘴嚼碎了渡到季沐穘口中,季沐穘接了景臻度过来的药却只含在口中不吞咽。景臻焦急附身到他耳边,“穘儿,乖,快吃下这药,乖……”自己又含了茶水,渡到季沐穘口中,冲下一些丹药。季沐穘似乎有了些气色,慢慢地听了景臻的话吞了口中的丹药,迷糊地挣开眼睛看见满脸泪水的景臻,伸手摸了摸景臻的脸无力地唤道“景臻……景臻……”
景臻看着季沐穘醒过来,心中的恐惧终于才减少了些,他吻吻季沐穘汗湿的脸,缓声哄到“穘儿乖,再使点力,咱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季沐穘好似知道了自己和孩子的处境,吃了药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他想,他要保住孩子!
终于,在两声婴儿的啼哭下,季沐穘嘴角挂笑地昏死了过去。产婆和李阮抱了孩子出来给屋外的一众人看,是两个漂亮的男孩。景逸见孩子抱出来的,赶紧跑进产房内,“三哥,沐穘怎么样了?”景臻抬了双眼,那里面布满血丝,脸上也满是疲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却笑着对景逸道“大夫说脱了力,现下睡过去了,你小声些……”景逸紧绷的唇线终于松懈,咧开嘴笑了,转身出了门。
年复一年,每到桃花盛开,景臻就会来到边疆看望季沐穘和两个孩子,共度几日就又赶回京都。季沐穘牵了两个孩子在城墙上目送景臻离开,景逸就这样看着那人一次次地来又一次次地走,季沐穘一次次地在城墙上盼着又一次次地在城墙上送着。
大儿子散了季沐穘的手去牵景逸,一口软糯童音对景逸道“小叔,小叔带我们去打鸟儿!”小儿子听了也赶紧缠着景逸,拽着景逸的手就要往他身上爬。两个孩子从小就喜欢景逸,景逸也宠着他们总是任他们胡作非为。季沐穘看着两个孩子呵斥道“艺儿,墨儿,不得胡闹!今日的诗词还没有诵完,还不赶紧回去温习!”两个孩子连忙携了手跑走了。
景逸笑笑“你不要对他们太严格,总是还小……该多玩一玩……”季沐穘没有回他,只静静地盯着景逸看着,景逸被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季沐穘摇摇头转过身去,“景逸,你该回去了……跟景臻一起回去……”
景逸的笑冰冻在了脸上,他抿了抿嘴唇,反复了好几次才说“沐穘……我和皇兄……不一样……”季沐穘转过脸来对景逸笑了,笑得那样灿烂,“我知道的,景逸,我知道……”季沐穘吸了口气,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对景逸道“景逸,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
“当然,我伤了你……”季沐穘点点头“是”,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漂亮的匕首,递到景逸面前“你还记得,那日你同我说,匕首为信物,将来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景逸盯着季沐穘,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眼泪一股脑地涌进眼眶,他只能不停地眨了眼睛企求它不要掉下来。季沐穘似乎无动于衷,他一步一步迈近景逸,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景逸就觉得自己的心又碎了一分!季沐穘将匕首塞到景逸掌中,双手包着景逸的手不让匕首落下,“景逸,我现在要提要求了,你要答应我,不能言而无信!”景逸的眼泪应声而落,皱起的眉头就如他现下的心绪,怎么理都理不顺,因为他们全部打成了一个死结,一个叫季沐穘的死结。
“景逸,你走吧!”景逸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两颗……砸在了季沐穘的手上,他多想用眼泪融了那人的手,用眼泪捂热那人的心!季沐穘死死咬住双唇,握着景逸的手,心里一遍一遍喊着景逸的名字,景逸,景逸……撑不住要掉下泪来的时候转了头去,他不想让景逸看到他哭,他不想让景逸知道,他其实舍不得!
深秋,景逸骑着马离了边疆,离开之前他回了头,他希望城墙上会有人送他,可是,空空如也,他回首的背后只有萧瑟的秋风和积得满地的落叶……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若再让我选择一次,沐穘,当日那把匕首,我不会给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