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森本来只是有些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但等叶槿一坐下,他便强势地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在人耳边吐著酒气。觉得他们靠得太近了,叶槿不太自在,觉得被其他人看见也不好,想慢慢挣脱他的束缚。哪知道他刚一把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对方就更粗暴用力地把他窟过去。
顾明森冷厉的脸上眉头紧皱,完美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痛苦,他压抑着怒气在叶槿耳边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是不是?”
顾明森坐在左边,所以叶槿听不见话里的内容,但看他动怒的样子,应该又是在说自己有多讨人厌了。叶槿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过。虽然自己是没有奢求他们能回到从前的关系,但是被喜欢的人这样讨厌,真的挺不好受的,哪怕是做路人都好啊。他失落地垂下眼睫,在心里叹气,可能是现在的自己真的很惹人嫌了。
正当叶槿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姜思妍走过来说要送顾明森回家,叶槿点点头说出去帮他们叫车。叶槿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姜思妍便搀着穿好外套的顾明森出来了。现在是半夜,气温有些低,叶槿的手被冻得有些冰,哈了口气又悄悄吸了吸鼻子。
看见叶槿,被搀着的顾明森像是突然清明了起来,他摆脱姜思妍的手,有些不稳地走到叶槿面前,解下自己的围巾,十分认真地给叶槿系好,就像高中时一样。
“怎么又不戴围巾,嗯?”他的眉头虽然还是微微皱起,但是语气却是久违的温柔,就像他从前责备自己又无奈时一样。
叶槿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就在好多年前。
不过再想想,是认错人了吧。
蒋州夫妇周六去了邻城,于是把女儿拜托给了叶槿带。叶槿从来都把小女孩当自己的亲妹妹养,每次只要带她出门玩,都是去平时他们几个大人不舍得去的餐厅。
叶槿中午先是带小蕾去了最近很火爆的一家餐厅,又带她去电影院,看了最近正在热映的大片。走出放映厅时,小朋友们都在和家长讨论著刚才的电影,小蕾也不例外。
“小叶哥哥,里边到底谁是坏人呀?”
“里边其实没有坏人哦,只是双方都误会对方是坏人啦,所以他们才打起来的,你看他们最后不是和解了吗?”叶槿牵起小蕾软软的小手,弯下腰问她还想去哪。小蕾本来还兴致勃勃想回答他,怎知突然就一阵晕眩。
“小叶哥哥,我、我头好像有点晕……”
叶槿一听这话,赶紧蹲下看小女孩怎么了,赶紧摸摸她的额头和脉搏,紧张得心都像揪了起来。
“小蕾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定要告诉哥哥!”
“想、想睡……”不等说完这句话,女孩便脱力晕倒在他怀里。
***
医院。
叶槿守在抢救室外已经一个小时了,他来回踱步,已经快要自责死了,为什么自己没早点注意到小蕾状态不好呢。
正在他焦急得不行时,蒋州夫妇从邻城赶了回来。
“怎么样?!”
“还是在急救室里没出来,看医生反应好像挺严重的。真的对不起……太对不起你们了琴姐……”叶槿说着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肖琴虽然也着急难过得不行,但知道这也不是别人的错,还反过来安慰着他。这时医生推门出来了。三个人连忙走了上去。
“孩子的病情突然恶化了,现在情况很不乐观,需要尽快手术,下次再突然恶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下周,也可能是下个月。但是像我之前说的,如果去A院做,成功率会高很多,但是如果不是那位医生开先例给你们特别加排手术的话,一个月内也不可能做成。所以看情况是只能选在我们医院做,但是成功率会低,而且手术也要排到几天后去了。”
肖琴听完都有些站不稳,平时那么乐观的人,当场就捂着嘴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
蒋州连着哀叹了好几口气,扶起已经没力气的肖琴。
“那就等几天在这里手术吧,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听天由命了。”
虽然比不得父母心,但叶槿在一旁也难受得不行,然而一个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
“等等!您说是A医院?那位医生可以加排手术?”
“按理说是可以。那位教授平时忙是忙在开学术会议,手术一周只接几例。如果他自己愿意当然是可以加排。只是……”医生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但叶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谢谢您!”
A医院。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得最近看到过,顾氏制药收购这家医院部分股份的新闻,再往前想,以前在顾明森家,自己似乎也偶然听到过叔叔阿姨讲顾氏和A医院的合作。不管怎么样,他得去试试,现在不是担心他们关系的时候。
他向周成要了顾明森的手机号码,打电话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想找他当面讲后,便立刻打车前往他给的住处地址。
叶槿按门铃后顾明森来应门,后者甩了个冷眼也不招呼人,只把门打开自己就走回去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什么事。”
叶槿全程站着,把小蕾的情况和自己的请求跟他讲了一遍。他了解顾明森,他不会是见死不救的人,就算讨厌自己他也多半会帮这个忙。
“谁的女儿?”
“我朋友的……”
“什么朋友。”叶槿奇怪他会关心,但还是大概跟他描述了一下蒋州,只是略过了自己那段时间的遭遇。
顾明森听完沉默了起码有一分钟,久得叶槿都担心这事成不了了。
“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叶槿一听对方同意,心想着什么条件自己都能答应他啊,只要他能答应,只要小蕾能度过这次难关,那用什么换都是值得的。
“可以的!没问题的!你尽管提!”
顾明森淡然自若地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若无其事观察着里边的液体,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有些捉摸不透,随后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跟我结婚。”
小蕾的手术很成功,叶槿自然是没有怨言,跟了顾明森去了英国履行自己的承诺。
那天顾明森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他当场惊诧地愣了很久。不过只需要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就会想明白,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是真正要和自己结婚呢,一定是出于其他一些原因了。
再往仔细了想,是不是因为姚小姐要结婚了的原因呢?顾明森那么要强的人,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只要哪天和某个男生走得近了些,他都要幼稚地赌气找其他女生来气自己。再想起之前姚小姐又专门提了几次她是和初恋结婚,顾明森这次多半也只是找自己这个初恋,来陪他演场戏了。
反正自己没有再和其他人一起的打算,所以婚姻状况对今后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用怕以后是不是有人在意他结过婚又离婚。光是答应这个条件就能救小蕾的命的话,算起来已经很值了。
顾明森只觉得好笑。他提出那个要求之前,本来已经编好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连请哪位律师,签哪些财产证明做样子给他看都想好了,结果叶槿只是问他是不是因为姚茜的原因。
好,他要这么认为,便这么认为好了。他编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想借着法律的约束,把一直得不到的东西绑在身边,又看起来不那么凄惨悲哀罢了。
叶槿本以为顾明森会举行婚礼,借此把姚小姐请过来,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只是带他去伦敦市政厅,简单地办个登记手续领结婚证而已。
那好像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天空也不像电影里婚礼日总会有的晴天,而是阴沉地下着小雨。古板的工作人员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在证书上敲了章,他和顾明森就这样,成了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叶槿只请了几天假,所以走完程序之后他又要赶着回国。
到机场,叶槿下车前,顾明森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甚在意地,从西服外套里摸出两枚没有任何包装的戒指,扔给叶槿了一只。
“本来早就准备好的,后来没用上。”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叶槿手里的镶钻银戒,“你要就拿去吧,不想要帮我扔了也可以。”
等叶槿下车后,顾明森才把对戒的另一只套上自己的无名指。
就算是完婚了。
那本是高中时,他打算在叶槿生日送他的戒指。本来想按照自己的风格,送最简洁的银戒的,但想到叶槿向来更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他还悄悄在戒指款式上妥协了一次,选了叶槿会喜欢的镶钻款,又特意托了在英国的大姐找珠宝商朋友帮忙,订做的这一对戒指。
他曾无数次想把戒指扔掉,但最终都没舍得下手,于是这对戒指就一直在他最底层的抽屉里躺了几年。不过还好,这次叶槿也许会帮他扔掉了。反正之前自己给他的项链也早被他丢到不知哪里去了。他有几次注意到叶槿颈间的项链,不知道多早之前,就换成谁送给他的新项链了。
换好登机牌托运了行李,时间依然还很早,叶槿坐在候机大厅的窗边,看着窗外的飞机起飞降落。他从衣服里拿出顾明森刚才给他的东西,这才有空仔细看看这枚戒指。 第一眼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外圈的钻石,而是在戒指内侧镌刻下的英文字母:G&Y。
看见这两个字母,叶槿更为顾明森觉得可惜。顾明森说他戒指没用了的时候,自己其实就猜到了,他一定本来是已经买好戒指跟姚小姐求婚的,没想到姚小姐后来选择嫁给别人。
叶槿又把戒指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戒指风格不是很多女人会喜欢的浮夸款式,而是在银戒的中间的凹陷处镶了一圈碎钻,低调又不失奢华,是偏中性的款式,想想倒是更符合姚小姐的气质。
叶槿小心翼翼,把戒指放进随行的背包里,想着要回家捡好帮顾明森保管好,说不定哪天姚小姐回心转意了,这枚戒指还能派得上用场。
确认拉链拉好之后,叶槿不免有些怅然地想,要是那个戒指里的Y是自己该有多好。又开始幻想着,要是顾明森真的送自己戒指的话,自己会有多开心呢。都不奢求是现在的顾明森了,高中时候的他能想着送自己的话,就已经很好了。想着如果他那时送给戒指自己的话,自己也会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吧。
就这么发著呆,看着机场来往的旅人。等遇见好几个手捧白玫瑰的女孩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今天刚好还是白色情人节啊。
叶槿终于躺回了自己床上,搂着刚去宠物店接回来的小猫又亲又摸了好一阵。临睡前又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项链,不禁把别人的戒指和自己的项链比较起来。想着虽然戒指很昂贵,意义也好像更多,但要选的话,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星星项链呀,这毕竟是顾明森自己亲手做的,而且,还算是他们那时的定情信物的……
可惜的是,吊坠的银链曾经断过一次,自己找了好几家店,都没有能找到一样的款式,只能买了一根其他款来代替。不过想着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这枚吊坠还能一直陪着自己,已是很难得了。
可能是一直避免自己回想起那段日子,现在再想起,那段记忆已经有些不真切了。
他记得那时他和顾明森在吵架,自己赌气想等他来道歉。等到第三天,他的手机找不到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粗心,不知道放哪了,哪知道他爸晚上就把他叫到书房,大发雷霆地把他和顾明森的短信搁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