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完结+番外全 —— 作者:天衣有风

作者:天衣有风  录入:10-18

    冯亭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在击败容止后,她强逼失去倚仗的拓拔弘退位,将皇位传给才五岁大的小拓拔,她作为辅政太后,地位尊荣,俨然便是没有冕冠的女皇。

    拿到手环后,楚玉才发现其实有很多功能天如镜他们都没开发出来,比如其中有一向,便是改变光线的折射而达到短时间“隐身”的效果,利用这一点,楚玉潜入皇宫,偷偷地看了眼这对过分年轻的祖孙,冯亭依旧艳光四射,但是一双眼睛却已然显出远超出真实年龄的沧桑。

    而年龄还是一个幼童的小拓拔,目中是令人心疼的早慧,楚玉再也看不到他面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当初他作为拓拔氏的子孙选择了这条道路,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后悔。

    静静地看了许久,楚玉又离开皇宫,改变方向,缓缓朝南行去。

    春光。夏日,秋风,冬雪。复春来。时光在一双不变的眼眸前缓缓流过。楚玉刻意放慢行程,且行且住,所有曾经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她都一再徘徊。

    从北朝进入南朝,这一路上不是没遇到过流寇劫匪,但只要祭出蓝色光罩,便能吓得劫道的人见鬼一般逃走,因此楚玉走得还算平安。

    南朝地故人其实不剩多少。有些人楚玉甚至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回来南朝,其实多半是为了缅怀一些地方。

    大约是因为被刘子业折磨过甚,推翻了刘子业的刘也没做多少年皇帝,他的生命在短短数年内便走到了尽头,将皇位传给了他地儿子。

    建康那个城市,虽然仅居住了一年,却留下了她太多地喜怒哀乐。临行前不去看一眼,楚玉心里总归有些牵挂。

    建康城中,公主府楚园都已经易主,看着门楣上的招牌换成了别样,虽说早已决定放弃。但楚玉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夺去了。

    建康城内徘徊大半日,楚玉回到公主府外,静静守候等待。公主府现在的主人似乎是朝内哪位文官的居所,但那文官似乎很是喜静。楚玉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出。

    她想要进入什么地方,必须是那地方有一个容人出入的入口。尽管靠着手环,她能隐身能防御,可毕竟不是真的超人,没办法飞檐走壁,或直接穿墙过室。

    好容易见一顶轿子抬来,打开大门入内,趁着此时入夜光线昏暗,楚玉连忙发动“隐身”,跟在轿子后悄悄地入内。公主府仿佛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大观全貌,建筑格局并无太大变动,内苑之中竟然没多少人,楚玉一路行来,别说是守卫,就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府内无人,兼之夜色深浓,楚玉索性便撤去了光线折射,独自慢行至从前地居所。

    她从前居住的院落也几乎是与从前一个模样,就连院名都不曾改动,楚玉见此便不由得感慨此间的新主人实在太懒了,竟然就换了下门口的牌匾,内里一切照旧。

    轻轻地开启旧日房屋,屋内打扫得很整洁,但一看便知道是许久没人住的冷清模样,楚玉轻叹一口气,回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卧室,床竟然也是原来的家具。

    望着眼前的一切,楚玉不禁生出恍然之感: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她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容止。

    如今想来,已经是好些年前地事,那时候她万万不曾料到,后来的波涛起伏,生死颠沛,以及深深地爱上一个人。

    楚玉走过去坐在床便,忽然倦意上涌,仿佛这一路行来的疲惫都全数涌了过来,她叹了口气,抬腕用手环设置了防护,只要一有人踏入设定圈子内,便立即祭出防御光罩。如此就算有人发现她,也不虞生命之忧。

    设置好这些,她如同几年前一样,在这张久违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楚玉睡得很安宁,这一年多来,每每入睡之后,她总会梦到一些从前的事,然而这一夜却没有什么前来打扰她。

    一觉醒来是清晨,楚玉整了整衣衫,趁着天光尚未尽亮,便朝昔日地西上阁而去,她走过从前熟悉的一个又一个院落。这些院落里从前居住的人也一个个浮上她心间,柳色,墨香,花错,流桑,桓远……

    最后是沐雪园,容止。

    楚玉站在竹林依旧繁茂的沐雪园前,老远便站定,她定定地望着黑漆大门,只觉得仿佛经过了一个轮回。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道叶笛声,陡然高高地拔起,清越无比地,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猛地贯穿楚玉地心魂。

    那叶笛声是那么地清透脆亮,又是那么地宛转低回。她这一生,只在一个地方听过这样地声音。

    楚玉张大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叶笛声曲曲折折,迂回转折,那么地悠长。

    她踏出一步,可是却又仿佛畏惧什么似的收回脚来,神情变得惊疑不安。

    可是那叶笛声始终不曾断绝。一声一声,听得她几乎肝肠寸断。

    全身都仿佛在叫嚣,终于。楚玉抬脚朝门口奔去。她地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这种东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她身体内灵魂正在沸腾。

    砰地一声推开虚掩的黑漆木门,楚玉三两步闯入层云叠嶂的翠色竹林内,叶笛声刹那停歇。

    仿佛电影里画面定格,好似时光从未轮转,她才穿越而来。生涩而懵懂地,不知深浅地,闯入那白衣少年地世界。

    光滑的青石台上,半倚着竹丛的少年白衣曳地,宛如浮冰碎雪,他地眉目清浅温润,肤光如玉,唇边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测。

    与从前不同地是,宽袖之中探出的秀美双手,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斑驳的伤痕。拖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楚玉伸出不住颤抖地手,轻轻地抚上他秀丽无伦的脸容。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柔软,是真实鲜活的。

    楚玉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她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却接触到粗糙地伤痕。满心满心的都是心疼。她掀开他的衣领。只见他颈项之下,白皙肌肤上交错着可怖的伤痕。光是看着这些伤痕,便能略约想像出此前他遭受过怎样的苦楚。

    楚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伤痕,她顾不上问容止是怎么活下来的,也忘了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止现在在她眼前。

    他的呼吸是暖地,他的心跳稳定,楚玉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衫,难过地以指尖划过每一道伤痕,纵然这些伤此时已经痊愈,可是她还是止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容止嘴角微微一晒,伸手便要拉上衣衫,口中轻道:“不要瞧了,很可怕,会吓着你的。”他还未动作便停了下来,因为楚玉用力地抓住他地手。

    看着他身上几乎数不清的伤痕,楚玉终于禁不住哭了出来,她仿佛能看到,容止的身体是怎样地破碎绽开,她缓慢低下头,轻轻地将嘴唇覆在他颈间的伤痕上。

    有什么可怕的呢?不管变成什么样,容止都是她地容止。

    更何况,这些伤痕,每一分痛楚,都印着她楚玉地名字。

    楚玉昏昏沉沉地,也是慌慌张张地,胡乱亲吻着容止的颈项,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温存,如此方能证明,容止是活着地。

    不知不觉间,容止被按着躺在了青石台上,他有些好笑地望着楚玉,她一边哭一边胡乱亲着他,又亲又咬,她哭得满脸泪水,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汲汲求取着一点点的安慰。

    好不容易,等楚玉哭得累了,沉沉睡过去,容止微微一笑,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慢慢往屋内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躺好,容止低头轻轻亲吻她红肿的眼角,目光瞥过楚玉腕上的银色手环,目光刹那莫测。

    出屋关门,他神情从容悠然,乌发披散,衣冠不整,缓步走在过去的公主府内,却不曾遭到阻拦,也没有任何人打扰。

    一直走到东西上阁交界处,他瞧见前方站着的人影,才豁然露出笑容:“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

    观沧海他眉头一皱,道:“我如今却是有些后悔帮你骗她,你连我一道给骗了。”他曾听楚玉说过,当初容止追去洛阳救护的情形,当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如今串联前后,终于猛然明白过来。

    其实容止一直在设局。

    他在洛阳那时,便故意假装让楚玉离去,却又流露出异样,让楚玉觉察出来,返回瞧见他的惨状。

    倘若他有心,完全可以不流露出半点而异常。但是他没有。

    ----他是故意的。

    身体的崩毁固然是不能逆转,但是他偏偏反而利用了这一点。

    楚玉心中一直存在着心结,认为纵然与容止在一起。也不能相安相守。于是他便下了一剂猛药,故意让她发觉,故意让她愧疚,故意让她目睹那最惨烈的一幕。

    容止想要什么,便会想方设法拿到手,纵然楚玉身体暂时离开,他也要牵着她的心魂。他并不后悔为了楚玉放弃所拥有地东西,也不后悔身遭万剐之痛。可是他一定要得到。

    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索回?

    他不是楚玉,绝无可能无私。

    江山与楚玉不可兼得的话,他选择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一定要得到才行。他不介意付出生命,但是楚玉想要离开,却是万万不能。

    放手……怎么可能?

    容止嘴角泛起浅浅地笑容。黑眸之中,却是无比地冷静沉稳:“你在怨我?”

    观沧海叹息道:“我自是不会怨你,被你折腾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说上怨,楚玉才有资格。我如今依旧不明白。既然你不肯放手,为什么却又故意诈死,平白让她那般伤心?”

    容止微笑道:“自然也是为了让她永远记着我。我生,要她记着我,我死。也要她记着我。”那时他是当真无把握活下来。所以故意一番布置,先是黯然分离。再让她发觉异样返回,接着教她瞧见他因她周身浴血,最后含笑永诀。

    纵然是离别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绝好风度姿态。

    于是,他留给楚玉的最后印象,依旧是那从容的笑眼,以及为了她而身死这桩事实。

    容止是玩弄棋局与人心的高手,他知道楚玉是怎么样的人,这一番刻意设计,足以让她心神接近崩溃,至死也忘不了他。

    整了整散乱的衣襟,仿佛还能感觉到缠绕在指尖地温润滑腻,容止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换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他自然不会以为,倘若是他一直半死半生地活着,让楚玉照料看顾,楚玉会因此不爱他,可是那样做,无疑会冲散削弱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一刹那凝固到永恒的凄厉惨烈。倘若那样,他最后死了,楚玉或许会黯然伤心,但绝不会那般刻骨铭心,而倘若他最后活下来,楚玉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狂喜失态。

    他在最惨烈的那一刻果断下刀,给她的灵魂留下最深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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