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雨狡黠一笑,她这一笑,表情里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天真:“所以我没有讲我的真实心愿哦。”
沈意书一愣。
随即也笑:“姐姐一直很聪明。”
季向雨牵着她的手,在雪里慢慢走,慢慢散步。细小的雪落在两人发间,在灯下莹莹发亮。
“你能猜到我的愿望吗?”季向雨问。
沈意书摇头。
她从没看透过季向雨,自然也猜不出她的心愿。
季向雨也没打算告诉她,毕竟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五指紧扣的手指回扣住她的指,像是树缠藤。
她的心愿,就是能一直同身边人看雪,看每一年簌簌落下的细雪。
“回家吧宝宝,想抱抱你了。”
她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飞舞的雪。
第060章
060
转眼就过了元旦, 季向雨陪了沈意书一周,又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影片邀约如同雪片般飞入工作室的邮箱, 工作室的人却忙得焦头烂额, 没时间及时处理。
季向雨的活动实在太多了,又开始了不着家的跑行程模式。沈意书前段时间习惯了,这段时间就好多了,起码季向雨暂时没有厌倦她, 她能安心坐在家里看剧本。
只是没有季向雨探讨剧情, 沈意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没事的时候就打开电视看看季向雨, 无敌的美貌, 艳压所有人的绝对气质, 无论是走红毯还是出席各种节目, 都是无懈可击。
沈意书捧着脸, 有点惆怅。
要接近季向雨的世界实在是太困难了, 她还要更努力一点。
电视上的直播季向雨刚刚离开镜头, 五分钟后,沈意书收到了季向雨的新消息。
【今天晚上回家睡觉。】
沈意书还没来得及喜悦。
【季文华的案子要开庭了, 两天后, 你陪我去可以吗?】
如果今天有一分犹豫, 沈意书就把“不”字从字典里抠出来。
两个小时后, 季向雨打开了门。她满身冷气,仿佛带着风雪, 摘了口罩的脸全是疲倦,连轴转的行程负担太大,上镜还要保持身材, 饶是季向雨也吃不消。
沈意书连忙接住她, 有点心疼地问:“外面下雪了?”
季向雨靠在她怀里, 懒洋洋地答:“嗯,还挺大的。”
她懒得很,像个布偶娃娃软绵绵靠在沈意书身上,连外套都是沈意书扒拉下来的。
“宝宝,好累。”季向雨困倦地喊,鼻音都出来了,难得地乖巧。
“睡觉吧姐姐。”沈意书眉头紧皱,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只催季向雨休息。
“不要,”季向雨打了个哈欠,“身上扫了亮粉,我要洗澡。”
她娇声娇气,沈意书听得耳朵痒,但她意识尚在:“姐姐,你这个样子没法洗澡,等下摔了。”
沈意书实在放心不下让困得路都走不稳的季向雨进浴室洗澡。
“你帮我洗。”季向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三天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几乎刚睡下就要爬起来化妆,她不会抱怨,因为她工作室的员工只会比她更累,她睡觉的两个小时工作室的员工还要忙。
沈意书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去了。
“宝宝,”季向雨揉揉眼睛,紧紧抱着沈意书,“帮我洗澡。”
沈意书麻木着脸,点点头。
她早知她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对季向雨的美貌和撒娇毫无抵抗力。
季向雨满足地把手臂搭在沈意书脖子上,沈意书掂量了一下,把季向雨直接抄了起来,公主抱去浴室,长裙在空中摇出漂亮的弧线。
太瘦了。
沈意书的手臂力量算不上特别突出,只是偶尔会去健身房练一练,但季向雨像只优雅的猫,轻轻一搂抱在怀里都没有重量。
季向雨靠在沈意书胸上,黏黏糊糊地说:“宝宝好厉害。”
沈意书表情失控。
困得七荤八素还不愿意睡的季向雨好像开启了新的模式,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模式,拉着沈意书连环撒娇,听得沈意书面红耳赤,恨不得率先跳进浴缸里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沈意书把季向雨放在浴室的凳子上,然后开始试水温放水。
季向雨眼睛迷离,困得显然不行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太着调:“我没力气,帮我脱衣服。”
沈意书:……
她好想离开。
可季向雨才不愿意放她离开,她拉着沈意书的袖子:“你想让我就这样洗吗宝宝?”
沈意书只好蹲下,开始一件一件给季向雨脱衣服。衣服上沾染了不少味道,的确熏人,沈意书脱衣服的动作加快了点。
但她实在是不擅长给别人脱衣服,即使季向雨乖乖配合,她还是脱得很艰难。
“宝宝,不熟练的话以后可以多脱几次,训练一下。”她举起双臂,让沈意书把她身上最后一件外衣脱掉。
沈意书又呼哧呼哧开始给季向雨脱裙子。
终于脱到最后时,沈意书停下了动作。
这两件,不应该她来动手了吧。
“宝宝,继续呀。”季向雨清醒了点,她抬起眼皮,只见沈意书恼到连脖颈都泛粉了,唇角上扬,笑着哄人。
“姐姐,你自己来吧。”沈意书麻木地盯着季向雨。
“我没有力气,”季向雨撒娇,“宝宝,帮帮我。”
她嘴上说着没力气,实际上牵着沈意书的手就往自己的背后带,她微微仰头,能方便看清沈意书的脸蛋。沈意书也看清了季向雨的脸。
即使是累得有点憔悴,季向雨仍然美好得像一朵摇曳的花,令沈意书不忍接近,只敢远观。
——如果她的手指此时不是钩在带子上,会更有说服力。
来都来了,沈意书只好顺势帮季向雨解开了。
她捂着眼睛,手指轻巧挑开后排搭扣。
锁骨亮闪闪的,的确是打过闪粉,兴许是着急回来,都没来得及卸掉。浴室的灯光不如舞台明亮,但仍然一闪一闪发光。
往下是一片雪白,仿佛比外面簌簌下落的雪还要白。一颗朱砂痣点缀其间,宛如雪中落梅,惊心动魄,一眼万年。
瘦得盈盈一握的腰因为坐着,腰侧堆出微微的肉,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浴缸的出水口在放水,水流闷闷地涌进,季向雨捧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勾着沈意书的手指,歪着头说:“水快满了。”
沈意书懂,这是在催她了。
季向雨也不说话了,她实在是困得慌,光睁开眼睛都很费劲。要是从前,她真就直接上床睡了,睡两个小时再起床洗漱。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沈意书在,她可以放心洗个澡。
浴缸里的水终于溢出来了,先是滴滴答答的水滴,汇集成水流落下,砸在地板上,唤醒了沈意书的思绪。她连忙去把水关掉,回头看季向雨。
季向雨抱着臂,靠在墙边睡着了。
浴室暖气开得很足,沈意书只穿了条裙子也不觉得冷。她蹲在季向雨身边,仔细看季向雨的脸。
要说起来,她们其实已经四天没有见面了。
沈意书没有圈内好友,只偶尔和林落笙聊聊。林落笙说艺人工作忙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是很正常的事,即使是郑殊这种稍微能自由支配时间的人,最长一次她们也快半个月没见过面。
沈意书也学着接受这种生活方式,她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直到季向雨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恍然大悟。
她大概永远学不会这个科目了。
季向雨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把妆卸了,原生的浓密睫毛盖在脸颊上,脸色微微发白。长发烫卷,懒懒散开,像一个陶瓷娃娃,精致易碎。
沈意书叹了口气,捏了捏季向雨的脸,把人喊醒:“姐姐,还洗澡吗?”
季向雨眼皮微抬,慵懒地说:“洗呀。”
她站起身,直接脱光,踩进水里,然后趴在浴缸边,合上眸。
沈意书认命般地站起来,当一个辛勤的搓澡小女工。
季向雨半合双眼,看沈意书忙上忙下。水溢出溅到了沈意书的裙摆上,紧贴在她腿上。
温水驱散了她的疲倦,暖意浸入骨子里,沈意书拿卸妆水沾湿化妆棉,帮她把残留的化妆品擦掉,又开始给她洗头。
沈意书是个不太会照顾人的人,她也没照顾过别人,无论是给别人洗澡还是洗头都是生平头一次,只能轻一点慢一点,确保季向雨不会难受。
因为不方便,沈意书就囫囵地给季向雨洗了洗,洗完后沈意书拿着浴巾把人裹起来,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然后开始擦头发。
季向雨就像个真洋娃娃,乖乖地配合沈意书。等到擦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抱着人去床上,替人盖好被子,然后去拿吹风机,替季向雨吹头发。
季向雨仰躺在沈意书腿上,看沈意书认真替她捋开头发,仔细梳理,眉眼严肃,神色珍重,像是在精心打磨一件宝石,这让她很受用。
沈意书忽然问:“姐姐,你春节前还有行程吗?”
季向雨缓慢地答:“没有了,剩下的都推了,让我休息一段时间。”
“你今年要回季家吗?”她又问。
“不回,那不是我家,”季向雨闭上眼,“你呢,要回去吗?”
沈意书都快想不起沈家的人了,时家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过年还是会待在这里。所以她才问季向雨会不会走,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无家可归,只能投奔姐姐。”沈意书关掉吹风,满意地看着季向雨海藻般散开的长发。
“这里就是你的家呀宝宝,”季向雨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和我睡觉。”
把吹风放回原位,沈意书躺下来,钻进被窝。
怀里撞进一个浑身香气的人,跟只猫一样挂到她身上,黏糊糊的贴在她身上。
沈意书下意识搂紧人,手掌贴上丝滑的肌肤时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季向雨只是又往她怀里蹭了蹭,不觉得哪里不好。
“亲亲我。”季向雨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完成约定。
沈意书蜻蜓点水,轻轻亲了一口季向雨的唇。虽然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很想念季向雨,但季向雨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好好休息最重要。
季向雨满足眯眼,轻声说:“最喜欢你了。”
京城禁放烟花很久了,沈意书脑子里好似有无数烟花此刻炸开,五颜六色绽放,划破夜空的黑夜,流光四溢。
等烟花放完后她懵懵的低头,季向雨已经贴在她怀里睡着了。
这是最近几天季向雨的难得好眠,她睡得很沉,身子随呼吸微微起伏。
她不知道季向雨这话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梦呓,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对她说的。
但在现在,她只要好好的抱着季向雨睡一觉就好。
*
两天后季向雨带着沈意书出庭了季文华的公诉案。
证据链清晰,季向雨递交的资料以及公安部门后续查到的资料足够实锤季文华的所有罪名。季文滨和季文瑞为了明哲保身,把所有的罪都推给了季文华一个人背。
季向雨早有预料。她从小长到大,便知季家人是个什么样子,他们自私、高傲、卑劣,犹如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势必要拉下每一个路过阴沟里的人。
他们拉下了柳云,也想拉下季向雨。
可惜月亮落入水沟里的永远是影子,她会高悬天空,冷冷地看着这群老鼠。
季文华辩无可辩,辩护律师只是走了个过场。季文华是被季家放弃的人,又有季向雨做推手,甚至在林落笙要求下,郑殊也做了一点小努力。
多方施压下,季文华判了无期。
宣布结果以后,季向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目睹季文华涕泗横流的脸,无动于衷。对方哭着大喊季文瑞和季文滨的名字,求他们帮帮忙。法警让他安静点,不要说话,他边走边回头,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救自己的人。
季向雨和沈意书都戴了口罩和帽子,季文华一时没认出来,他却看见了柳云。柳云是作为被害人和证人出庭的,她没让季向竹跟来,自己独自出庭。
“小云,求你,求你跟季向雨求求情,救救我!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他放慢脚步,满脸皱纹。
关押生活当然不好过,季文华从小到大没吃过物质上的苦,每天花天酒地,哪怕是被赶出京城的那几天,季家都给他打了不少钱,让他在外面好好躲风头。
是他不知足,非要挑衅季向雨。关押时吃不饱穿不暖,偶尔还挨其他犯人的打,前半生他引以为傲的姓氏放弃他以后,他什么都不是,只能唯唯诺诺求别人别打自己了。
就像他施暴那样,没有人会理他。
一想到这种生活还要再过几十年,他终于怕了,恨不得给季向雨下跪求她。
“安静!”法警厉声喝止。
柳云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眼神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