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姜眯着眼睛抬头，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躲到了乌云之后。
要下大雨了。
……
奥特兰克荒野要塞，网络中断让这里成为孤军奋斗的孤岛。
陆凛身穿战斗服，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身边是本应该失踪的第一军团长。
原本就严肃没什么表情的第一军团长看起来更加可怕了，木着一张脸，就连眼白都变得惨白了许多。
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旁是虫族身上蹦出来的红色血液，这是一种稀有的虫族种类，可以进入人类大脑进而控制人的身体和思想。
也被称之为人偶虫。
加登也一身鲜血地从受伤惨重的人群中跑出来，和陆凛报告刚刚统计的伤亡情况。
“收到了从附近行星发来的信号，但目前的网络不足以联系其他地区。”
陆凛的脸沉得可怕，他说了句知道了以后，抬眸望着虫族大军撤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凛转头吩咐道：“把被人偶虫寄生的士兵名单统计出来。”
第一军团长的脸部肌肉动了动，将手上的能量枪支收起来，迅速领命：“是。”
等到第一军团长离开之后，陆凛垂眸，从地上拾起腥臭血液的土。
他揉搓了两下，土被拨开，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荧光绿，同时也有更恶臭的味道传了出来。
一旁的加登瞪大了眼睛。
“这是……”
加登的心跳不断加速，很快超过冷静的临界值。
他人聪明又机灵，不然也不会跟在陆凛身边这么多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血是刚刚从第一军团长手上的胳膊上滴落下来。
可这恶臭的味道，分明是虫族的血液，这个加登怎么都不会认错。
“你觉得，他被寄生的概率有多大。”陆凛缓缓开口。
加登死死咬着牙，根本不敢将自己猜想的数字说出来。
这太可怕了，如果连第一军团长都被人偶虫寄生的话，加登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陆凛张开手指，带着腥臭的土从指缝中掉落下去。
“把网络修好，然后去查一查艾尔联邦首都主星和奉天教堂的情况。”
加登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查艾尔联邦和奉天教堂。但对于陆凛的吩咐，他从来都是百分百无条件服从。
“是。”加登停顿了一下，道，“上将大人怀疑艾尔联邦有高层和虫族合作吗？”
加登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到了：“虫族应该不会和人类合作吧。”
他没说的是，人类更不会和虫族合作。毕竟虫族是真的将人当做食物的。
荒野要塞阴得厉害，陆凛半张脸沉入灰暗。
他说：“或许。”
“母虫在艾尔联邦。”
……
维格森帝国宫殿，明姜坐在窗边，手旁还放着一些刚处理完的纸质文件。
他趴在小桌子上睡得香沉，阿洛伊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到这一画面，马上放轻了脚步。
“怎么不让他去床上睡？”阿洛伊斯轻手轻脚地走到明姜身边，拾起掉落到地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了明姜身上。
澹台朝坐在明姜对面，和他隔着一个用来处理工作的小桌子。
他也满脸疲倦，揉着太阳穴将看到一半的加密文件放到桌上，特意避开了明姜。
“联系到了吗？”
“洛特斯那边短暂发现信号的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估计是在抢修。”阿洛伊斯说道。
“嗯。”澹台朝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突然，他睁开眼睛，一向温柔的金眸有些犀利。
他怔怔地看着阿洛伊斯，低声说道：“你觉得，军团里会不会出了事。”
第103章
阿洛伊斯, 面色一凝。
“怎么说？”
看来找的指关节扣的桌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我怀疑军团内部出了问题。”
阿洛伊斯沉默了一会儿, 说：“陆凛还能活着吗？”
澹台朝轻笑：“我以为你会巴不得他死。”
阿洛伊斯别扭地移开目光, 看着明姜沉睡的脸：“我是不喜欢他，但是我也更不想明姜伤心。”
澹台朝笑而不语。
……
周末结束，明姜需要在周一的早上赶回学校继续上课。
今天又是阴天, 窗外I阴沉沉的，不知什么原因去学校的飞行器专用道路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明姜坐在飞行器里面，手里还捧着一杯澹台朝给他弄的咖啡。
放了糖的咖啡依旧阻挡不了苦涩的口感, 明姜小口喝着，偶尔看向舷窗外。
一道闪电在空中骤然炸开，紧随而来的是轰然雷声。
豆大的雨点顿时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一些路上的行人或是打开遮雨工具，或是跑着去附近的商店躲雨。
驾驶飞行器的阿洛伊斯瞥见明姜的后脑勺：“看什么呢？”
明姜视线虚虚的搭在不远处，刚想糊弄的说一句没看什么，话都到了嘴边, 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什么？”明姜看着路边一个草丛露出来的灰色一小团, 扭动了一下后再度消失在草丛里。
阿洛伊斯一头雾水：“什么？”
明姜看着那短暂出现又消失的灰色, 面露犹疑：“好像是什么小动物。”
阿洛伊斯也看了眼舷窗外路边的草丛，可视线里除了绿色以外再没见其他颜色。
“要下去看看吗？”
明姜看了下时间, 因为飞行器道路拥挤，相较上课时间他们已经晚点了。如果再耽误的话, 怕是一节课会直接结束。
可刚刚那抹灰色的毛绒感，看起来倒真的是什么动物。
万一是谁的精神体就更不好了。
阿洛伊斯看出名觉得担忧，干脆将飞行器脱离拥挤的道路, 停在路边。
“哥哥？”
“没事, 先下去看看。”阿洛伊斯说着, 打开了飞行器舷门，看着明姜跳下去后，低头用终端拨通了一个通讯。
明姜直奔目的地，扒开草丛一看，还真的看到了一只小动物。
灰色的兔子瑟瑟发抖地将头埋在草里，只留下短短的尾巴和灰白相间的屁股对着明姜。
“这是？”感知到精神力，明姜双手捧起兔子至视线平齐的地方，看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精神体？”
精神体是不能离开本体太远距离，那主人应该就在附近的位置。
明姜捧着兔子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人。
阿洛伊斯也从飞行器上跳了下来，看到明姜手里捧着兔子，脸臭了几分：“谁家的精神体？”
“不知道。”明姜说，“没看到人。”
按理说，精神体主人应该很轻松就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体，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难道出事了？
明姜和阿洛伊斯的精神力都挺霸道的，兔子精神体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害怕到抖成了筛子，连一句声音都没有。
明姜无意中触碰到兔毛，很软。
他按捺住想要再摸一摸的冲动，皱着眉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人和头顶的遮雨工具：“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明姜与阿洛伊斯对视一眼，阿洛伊斯也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我让人来查一下。”
雨越来越大了，明姜坐在飞行器里，手上碰着的兔子精神体也越来越虚弱。
明姜将帝休树的精神力喂了一点给兔子，但无济于事，兔子还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甚至顾不上害怕，蔫哒哒的趴在明姜掌心。
明姜从舷窗探出脑袋，原本乖顺系在背后的马尾因为大幅度的动作，从肩膀一侧滑落，沾上了雨水。
“还没找到吗？”明姜有些疑惑。
按照精神体可脱离的范围，这周围应该都已经找遍了。
明姜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心中下了断定。
他重新撑起避雨工具走下飞行器。
一旁的人看到后立马着急道：“小殿下，现在雨下得大，三只小队都已经分散出去寻找了，您不用再……”
“没关系。”明姜深呼吸，“我有个想法要确认一下。”
明姜敛眸低垂，将那兔子往胸前抱了抱，防止本就虚弱的兔子又被淋了雨。
虽然……精神体好像是不怕雨水的。
“可是……”
“没关系。”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泉水突现。
明姜抬眸望去，温成均的声音慢慢从雨中走了过来。
“我陪着小殿下就可以了。”温成均说着，将手中的避雨工具往明姜这边移了移。
明姜一怔，思索了会儿，将自己手上的避雨工具收了起来。
他还要抱着兔子，再撑着避雨工具确实有些不方便。
“走吧。”
明姜在雨中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附近的一处商场走去。
因为下雨天的缘故，商场的人并没有被清走，而是和商场负责人商量后让他们尽量保证原地不动。
明姜从旁边的工作人员专用道路走进商场，手里的兔子骤然发出一声响。
声音很轻很微弱，如果不是明姜听力不错，或许就错过了这一声。
“在这里面？”明姜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然后就对上无数眼睛。
明姜：……
温成均落后一步进来，收起避雨工具之后，慢声向明姜解释：“他们会配合你的。”
明姜被众多热切的视线看得难得有些羞怯，喉间滚动了一下，轻轻说了句：“嗯。”
“先去二楼找吧。”
大多数人都乖乖等在一楼的商场大厅，二楼除了一些商场工作人员以外，只有穿梭在其中的士兵。
明姜走在商场中，两旁是有名的时尚服装店。
温成均走在明姜身边，微卷的及肩金发凌乱地系在脑后，还有一些碎发散在耳侧。
他温柔地侧望着明姜：“小殿下怎么看这件事？”
明姜早从澹台朝那里知道温成均对维格森以及澹台镜的忠心，因此也没避讳着，直接说出心底的担忧：“不太好，温上将呢？”
温成均目光微沉，说道：“凶多吉少。”
明姜吐出压抑在心中的浊气，手指轻轻摸了摸兔子耳朵。
兔子在掌心颤了颤，但虚弱让它几乎不能挪动。
明姜挑着目光看着商场地板上的花纹，这是一种菟丝花的简化图案，攀爬在地板上交错。
找完二楼一整圈，依旧一无所获。
走至三楼，明姜站在上方，俯览着大厅里安静等候检查的众人。
“温上将。”
“嗯？”温成均转过头。
“你听过寄生吗？”
温成均：“人偶虫，可以寄生控制人的身体，寄生后人就已经死亡，全靠人偶虫寄生大脑让身体外表看起来和从前无异，但是精神力和精神体会慢慢消散。”
明姜伸出一只手，看着发白的掌心。
此时，他另一只手上捧着的兔子已经逐渐虚化。
“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藤蔓上的刺也可以让我做到短暂寄生，被寄生的人会无法控制精神体，直至精神力枯竭至精神体消失。但这是理论情况，藤蔓的短暂寄生最多只能持续十分钟。”
温成均一下明白，向来贴在脸上的消失了，紧皱着眉看着明姜：“但人偶虫的控制是永久的，直至宿主死亡。”
温成均和明姜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虫族已经混到了人群之中。
两人谈话间，兔子精神体已经完全淡化。
原本托着的重量骤然消失，明姜紧抿着唇，眼底卷动着压抑的愤怒。
“一个一个查，将有精神力却没办法召唤出精神体的人全都留下来。”
第104章
排查的过程越来越快, 明姜站在商场顶楼的扶手边缘，撑着胳膊看着商场大厅里的场景。
明姜的排查命令下去, 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将原本没有波澜的湖面惊起一层层波澜。
虽然维格森民众们很是拥护信任明姜，但这一副发生了紧急大事的配置，还是让他们小声讨论起来。
怕发生乱动导致那虫族趁机逃跑, 明姜和温成均一商量，也没瞒着众人，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得知可能有人偶虫混在他们之中, 商场的人都变了脸色，也不再低头讨论抱怨，越发地配合检查人员, 想要早日将这个“虫子”捉出来。
温成均中途离开了明姜身边，再出现的时候手里端了杯热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