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个填好,把表交过去,朝门口看了眼,语气中带着兴奋。
“蒋颂眠,填好了没?快快快!我等不及要通关了!”
蒋颂眠把表递给前台,由着裴轻栎拽着他走。
一进场景中,周遭气温立马降了几度,里面潮湿阴暗,唯一光源是悬在头顶的两盏红灯笼。
裴轻栎轻轻抽动鼻尖,一股子霉味。
穿着紫色长褂的NPC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动声色按下耳麦。
“喂,大婷,你怎么放了俩男的来我这儿?”
刺啦刺啦的声音传进耳朵:“他俩是情侣,非要玩你这场……老王,你的职业生涯终于遇到挑战了!加油!”
说话间裴轻栎跟蒋颂眠已经走到高堂前,叫老王的NPC立马换上敬业的语气说出台词,“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贵、贵子啊……”
这他妈好像也生不出来吧?
蒋颂眠突然弯了弯嘴角,“谢谢。”
NPC紧张到吞口水,花了几秒钟调整好情绪,继续介绍:“我是你们的司仪,我姓王,今天是七月十五,二位大喜的日子,只等子时一到,就举行拜堂仪式!”
蒋颂眠朝裴轻栎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红色的后脑勺,他猜测裴轻栎藏起来的脸这会儿也是红的。
“二位呃——”老王看看裴轻栎,又看看蒋颂眠,心里大概有了个判定,最后对着裴轻栎暗示道:“谁是新娘啊?”
裴轻栎争强好胜,连忙踮着脚尖,像小学生告状一样,先是举起手,然后指了指蒋颂眠。
“他他他!他是新娘!”
老王:“……”
他不敢置信看了眼近两米高像个塔一样的蒋颂眠,判断力接近崩塌。
“对,我是新娘。”塔淡淡回应。
“好,那、那就请两位换上各自的喜服吧……”已经没了判断力的NPC木然着一张脸,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
裴轻栎拿过新郎的红袍子穿上,袍子本就肥大,在他身上更显宽松,再塞一个裴轻栎进去都绰绰有余。
“这么肥。”裴轻栎小声嘟囔着,甩了甩衣袖,“这逃跑时也太碍事了。”
他到处看看,最后在柜子里找了几根绳子出来,分别捆在腰和手腕上,这才让肥大的衣服变得合身一些。
反观蒋颂眠这边,女生的秀禾套在他身上,肩背绷紧,胸前的扣子系都系不上,凤冠戴在他脑袋上,搭配一头短发显得不伦不类,尤其是蒋颂眠这会儿正板着脸,一脸严肃。
“噗——”裴轻栎没忍住笑了出来。
“二位……就只能这样了。”老王抱歉笑笑,对着蒋颂眠道:“您待会儿跑的时候要小心点,别把衣服撑坏了,不然要照价赔偿的。”
“好。”蒋颂眠点点头,最后瞥了一眼抿嘴偷乐的裴轻栎,拿过红盖头盖在自己头上。
“婚礼之前二位新人不能见面,我这便把新娘带回闺房,只等新郎历经重重考验,来迎娶咱们美丽的新娘。”
这是要他们分开做任务的意思。
蒋颂眠眼前蒙着红布,只能看见脚下一块方砖的距离。
离开前他还在担心,担心以裴轻栎的智商,三个小时连第一个任务都完不成。
这时裴轻栎已经迎来了第二个NPC,是个拄着拐棍的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佝偻着腰背,颤颤巍巍走到裴轻栎跟前,道:“你跟眠眠从小就认识,如今他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这次一定要把眠眠娶回家,不要辜负他,知道了吗?”
一串话信息量太大,裴轻栎脑子转了一分钟才转明白。
“眠眠?骨肉?”
光是一句眠眠就已经够惊悚了,从哪跑出来一个骨肉?
“知道了吗?”NPC又追问一句。
裴轻栎恍惚点头:“知道了。”
“那就好,这是娘的传家宝,你带着。”
裴轻栎接过去,是两枚戒指,道具做的很精致,古朴的花纹盘踞在戒指外侧,花纹凹槽还做了做旧处理。
“好了,去接眠眠吧!”
说完,NPC给他打开了身后大门,黑洞洞的走廊里只点了一根蜡烛,裴轻栎咽了下口水,慢慢走进去。
走近了才发现,走廊左墙挂满了白幡,右墙则贴满了喜字。
大门“轰”地一声合起后,走廊里突然响起诡异的BGM,一个唱和的声音从头顶的喇叭里传出。
“七月半,鬼门开,鬼嫁娘,等郎来,着凤服,涂红颜,坐大轿,入洞房。”
知道这是NPC给的任务线索,喇叭里每唱一句,裴轻栎就在心里默念一句。
“鬼门开……涂红颜……入洞房……”
“入洞房……”
“……入……”
入洞房前面是什么来着?裴轻栎盯着蜡烛出神,五分钟后,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中高声哀嚎。
完蛋!他只记住了最后一句,前面全忘了!
最后一句是入洞房,前面呢?前面要干什么?
后台监控室里,老王拿起对讲机,按下绿色按钮。
“喂,喂,小齐,你前面那个玩家在干嘛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蹲在地上?你过去看看。”
名叫小齐的NPC应了一声,从阴影中走出来,光脚朝裴轻栎那边走去。
他一身白色长袍,衣服上还有大片血迹,走到裴轻栎身边,撩开挡在眼前的假发,正要低头问,蹲在地上的裴轻栎抬了头。
四目相对,小齐涂成大红色的嘴一咧:“你没事吧?”
“啊啊啊啊——”裴轻栎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一路横冲直撞跑到下一个场景房间里。
而NPC小齐被撞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鬼哭狼嚎歪歪扭扭追上去。
裴轻栎边喊边锁门,把NPC小齐关在外面,确保他进不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缓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太他妈吓人了。
裴轻栎深呼吸几口,软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朝四周看了眼,才发现这里是个病房。
“?”
他玩的不是考验智商的冥婚主题吗?有个鬼跑出来故意吓他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又开始病院惊魂了?
他走到病床旁,翻了翻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张手写的诊断报告。
患者姓名:眠眠。
诊断:癌症晚期。
癌症晚期?
所谓冥婚,即结婚的双方中至少有一个是死人,从这张诊断报告上不难看出,新娘就是那个因癌症去世的死人。
而这里,就是新娘生前所在的病房。
裴轻栎把诊断报告揣进怀里,又爬到床上翻线索,这次他找到了一本日记。
“5月3日,晴,我们快要结婚啦!所以现在写下这本日记纪念一下!”
“5月16日,阴,今天我们去试了喜服,很合适,很漂亮。”
“6月28日,我们真的相爱吗?我开始不确定了。”
“7月12日,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不管最后结局如何。”
只有四段话,裴轻栎大概猜测了一下剧情:
新娘子开始写这本日记的时候,他们马上要结婚,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让新娘感觉新郎不再喜欢自己,但随后她又无比确信,两个人会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在一起,新娘又马上要死掉的情况下,裴轻栎只能想到一种结局——那就是新娘要带新郎一起死。
所以这个冥婚,就是新娘带走新郎的仪式!
裴轻栎握拳一挥。
他简直是天才!这么复杂的剧情都被他洞察,这不得分分钟通个关给蒋颂眠看看?
他走到下一个房门前,把恐怖气氛暂时抛到脑后,浑身充斥着往结局奔去的喜悦。
这扇房门上挂了个四位数的密码锁,上面贴着一张卡通印花,裴轻栎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看清那是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这是要他输入生日才能开锁?输入谁的生日?总不能是他的生日吧?
肯定是蒋颂眠的生日啊!要不然有什么挑战性?
那张个人信息调查表居然是这么用的。
“生日?”裴轻栎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迷茫,蒋颂眠生日是什么时候?
相亲那天蒋颂眠好像说过一次,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啊?
裴轻栎转动密码锁,随意猜了几个数,都没能打开。
“啧。”早知道刚才就偷看一眼蒋颂眠那张纸了。
他赌气把锁一丢,食指指甲开始抠裤缝,抠了五分钟,还是没什么头绪。
与此同时,一门相隔的另一边,蒋颂眠手里握着一把同样的密码锁,输入裴轻栎的生日,0813。
“咔哒”一声,密码锁掉在地上,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露出对面的另一扇木门。
门开了之后,蒋颂眠就这样靠在门框上,盯着那扇门。
他知道裴轻栎压根不记得他的生日,所以在填个人信息表的时候,故意在自己生日那一栏填了裴轻栎的生日。
但凡裴轻栎聪明点,输入自己生日试一下,就能打开这扇门与他相见。
但很明显……
裴轻栎没这个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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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轻栎(抓耳挠腮):蒋颂眠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蒋颂眠(气定神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笨到这种地步吧?
第14章 入洞房
五分钟后,裴轻栎从0001试到了0043。
十分钟后,裴轻栎在屋里到处找撬棍。
十五分钟后,蒋颂眠面前的木门开始剧烈晃动。
片刻,裴轻栎的脸缓缓出现在蒋颂眠跟前。
蒋颂眠站直身体,左边的嘴角愉悦翘起,“还不算太笨——”
“吱呀——砰!”
两扇木门“轰”地朝两边倒下去,地上的浮土被扑得四起。
蒋颂眠:“……”
裴轻栎一手撬棍,一手破碎的密码锁,看见蒋颂眠,十分牵强地笑了一下。
“蒋颂眠……这个锁应该不是很贵吧?”
“锁应该不贵……”说着,蒋颂眠看了眼地上的木门尸体,“但这两扇门像是实木的,价格不低。”
裴轻栎倔强反驳:“那我也能赔得起……”
“一个生日你都猜不到——”蒋颂眠正要嘲讽,就被裴轻栎高声打断。
“这我怎么猜?一个个试简直太难了!我又不记得你的生日,从0001试到0043都花了五分钟,三个小时怎么可能试出来?”
蒋颂眠看裴轻栎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裴轻栎抗议:“你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既然你知道密码是生日,为什么从0001开始试?生日难道不是从1月到12月吗?后面两位怎么可能出现43这个数字?”
裴轻栎:“……”
他的脸色先是变黑,又慢慢变红,最后变得苍白。
他垂下眼睫,还在嘴硬:“可是房间里放了撬棍,这说明,用撬棍也是一种通关方式……”
后台监控室,老王捂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当场吸上几口氧气,“谁他妈把老子的撬棍放在这个房间的!谁!”
这边蒋颂眠为了照顾小朋友的自尊心,自动略过这个话题,主动跟裴轻栎分享自己的线索。
“我这边找到一个遗照,和一个新娘的胸花,但胸花是白色的。”
蒋颂眠拿出遗照,裴轻栎一眼就认出照片上是他见到的第二个NPC,自称新郎娘亲的那个女生。
“我认识她!她是新郎的妈妈!你走之后她给了我这个,要我拿着戒指去娶你!”
蒋颂眠接过戒指研究了一下,除了花纹有些特殊,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我还找到了新娘的诊断书和日记本。”裴轻栎把东西都掏出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蒋颂眠听。
“你看,这个新娘已经得病死了,但是她舍不得离开新郎,所以今天跟新郎举办冥婚,就是要把新郎一起带走!”
两个人站在原地讨论了一下剧情,蒋颂眠暂且认定裴轻栎的判断是对的,只等继续往下做任务,一点点挖掘真相。
他们此时站在一个狭窄的通道中,通道右边堵死,向左延伸,仅容两个人并肩前行。
“应该是要走左边的路。”蒋颂眠指了指黑漆漆的去路,朝裴轻栎歪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