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叶盏乖乖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很听话似的。
近距离看着爱人的睡颜,祁渊产生了奇妙的感受,醒着的时候明明那么活泼,浑身上下都写满明朗的情绪。闭眼后的睡颜却是那样安恬宁静,他那未曾谋面的母亲,的确遗传给他一副好样貌。
这样一个人,怎会舍得让他为自己牺牲?祁渊想,他其实心里清楚,独自赴死是一个自私的决定,但他忍不住自私一回。他心中最卑劣的部分甚至隐隐渴望着,叶盏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找别人,只能在发情期想着死去的他受折磨。他嘴上说的都是漂亮话,心中却有如此阴暗的想法,祁渊有时会觉得自己卑劣得很。
然而说到底,幻想只是幻想,他绝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叶盏的行为。尤其不能让叶盏执行他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绝不能标记他的生殖腔,祁渊强烈地预感到生下凤凰不会带来任何转机,反而隐藏着巨大的灾祸。
正想着,被窝里一只手悄咪咪地伸了过来,撩开他的睡衣,降落在他的腹肌上,然后暧昧地向下摸去……祁渊又好气又好笑,半途截住叶盏作乱的手,“你怎么答应我的?”
装睡的叶盏眼睛睁开一条缝,没劲地切了一声:“你不会准备整夜不睡觉来捍卫你的贞操吧?”
“不要误会,我对你不是没有感觉。”祁渊拿他没办法,只好抓住了他的手。
“诶,等一下,你干什么……”叶盏惊讶地睁大眼睛。
“既然睡不着,那么做些有助于睡眠的事也好。”祁渊笑道。
……一个小时后。
等等!这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叶盏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身体像散架一样。互相用手帮助算什么嘛!
然而不得不说,这还真的有效,叶盏暂时没有了作妖的力气,躺在床上放空,祁渊那狗东西,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叶盏越想越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想当年,他揍祁渊跟逗小狗玩一样轻松。
——那是很多年前,祁渊个子还比自己矮的时候,他们在演武场上训练,太阳底下,塑胶场地散发出浓烈的气味。他的小少年穿着薄薄的背心和短裤,气喘吁吁,脸颊红扑扑的。无论被放倒多少次,小祁渊都只是闷声不吭地爬起来,全神贯注地迎战。那时叶盏还有着绝对的经验优势,手把手教会了他许多战斗技巧。
后来情况开始变得不对,这小子越长越高,在战斗中龙血偶尔会亢奋,让他的体温急剧升高,力气变成平时的好几倍。第一次被祁渊用蛮力击倒的时候,叶盏仰头倒在训练毯上,心中满是不可思议和耻辱——要知道祁渊可比他小了两岁!那时已经比他高的少年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孔因为龙化而变得细窄,身上隐含的气势竟让叶盏感到恐惧。但很快,祁渊跪在他身旁,膝盖乖乖地并在一起,对躺在地上的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他说:“哥,我赢了。以后就是我保护你啦。”
再后来有一个阶段,叶盏率先分化成Alpha,体力和耐力都有了质的提升。他再次向祁渊发出挑战,然后取得了久违的胜利。就是那次的情景有点奇怪:他用了一招剪刀腿,双腿紧紧地锁住祁渊的脖子,身体疾转将他摔掷于地。实战中这招能夹断脖子,所以叶盏用力很有分寸,祁渊也应该有拆招之力,但他竟然完全愣住了。少年坐在地上,可疑地低头红着脸,用手背擦掉鼻血。当时叶盏还很疑惑,批评他说退步了,现在仔细一回忆,这家伙果然老早就喜欢自己了吧!
之后由于伪装成Omega,他们很少再对练,真练起来祁渊也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当他是玻璃做的,让叶盏觉得很没劲。再后来就发生了种种不幸的事故,以至于在叶盏的记忆中,总有他俩体术差不多的错觉。
似乎不仅仅是祁渊变强了那么简单,叶盏沮丧地想,是他的力气变弱了。在众人面前他还可以耍酷杀个异兽,但是放在过去,他根本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刀,直接咵咵地就把异兽砍碎了。
他是被选做凤凰的胎器才变成Omega的,这个诅咒几乎毁了他的一切。但唯有一点,叶盏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也藏着拯救祁渊的希望。听林荒日记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叶逐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情愿用她的命换自己的命。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叶盏已经完全了解,一个人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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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武力强.奸的计划失败后,叶盏没有丧失斗志,准备开始迂回作战。在一个晴朗的周日,他提着一篮小蛋糕,推开了乐铭房间的门。
乐铭被安排在他们房子的不远处,一个独立的单间里,还安排了专人照料他的生活(当然也是监视)。这一周以来他一直在复原林荒笔记,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叶盏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窗边的小书桌上,伏案写作,瘦伶伶的骨头在背部支起来,大热天的腿上还盖了条毯子。但他的食欲一直很好,不再瘦得那么可怕了。食尸鬼的血脉正飞快地修复他的身体,刚见面时那些可怕的伤口,都已经渐渐恢复成光洁的皮肤。
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跟自己打招呼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四月的春风暖到人心里。就算是变成了Omega,叶盏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哪个Alpha会不喜欢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乖乖老婆,娶回家里放着看也赏心悦目。
他把蛋糕递给乐铭,“喏,这个给你,吃蛋糕长肉快。”
“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乐铭有些不好意思接,“这是祁先生给你的吧,我不能……”
“才不是他给的咧,他还说要让我控糖,哼。”叶盏抓了一个递到乐铭嘴边,“今天我参加外出狩猎了,给他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异兽巢穴,里面有几十个巨大的鸟蛋。晚上厨房做了蛋糕,分给了我好几个。你尝尝,是新鲜的蛋和小麦粉做成的。”
“谢谢。”乐铭咬了一口,“很好吃。”
“好吃就行,最近过得还好吧?”
“都很好,谢谢你们的照顾。”
“吃得还习惯吗?”
“嗯,大家都很照顾我,食堂大叔都给我打很多肉。”
“有好好锻炼吗?”叶盏坐在他身边,有的没的尬聊了半天,手指一直烦躁地扭着自己的发梢。
乐铭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是有一件事要问你。”叶盏有些可疑地脸红,“就是、那个……”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乐铭郑重地说。他想,让叶盏都这么犹豫的问题,一定非常严重,但是他想要报答叶盏的恩情,所以无论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和凌景有关……
“我问你啊,怎么讨Alpha欢心?”叶盏豁出去了,“就是,怎么诱惑Alpha,让他愿意和你、呃、发生关系。我周围都是一群臭Alpha,没有人可以问,我觉得你说不定会懂这些……”
“啊,这样……”乐铭惊讶之余,忍不住莞尔一笑,又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了一下。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叶盏居然也会露出害羞的表情,脸颊红红的,好可爱。说起来,他的年纪也比自己小好多,又刚刚变成Omega,还是一张白纸一样呢。
“没关系,不是需要害羞的事,我们Omega经常会在一起聊这些,毕竟服侍Alpha是我们的职责。”乐铭亲热地抓住他的手,“我受过专业的Omega性教育,在结业考试上考了99分,之所以会被扣掉1分是因为题目出错了老师还不肯承认。”
叶盏猜他误解了自己的动机,但也懒得解释,掏出小笔记本,“嗯,你说,我记着。”
“首先,是外形上的吸引力……嗯,你长得已经很好看了,所以需要改变的是造型。表现出柔弱的气质的话,Alpha会更怜爱你,”乐铭想了想,“私下相处的时候,可以试着穿一些性感的衣服,你的Alpha会回应你的。”
“是吗,我洗完澡什么都不穿就出来,”叶盏托着腮,“他搁那儿喝茶看书,当我是一团空气。”
“呃,有时候穿一点比不穿更为煽情,”乐铭想了想,上网搜到了一家古着收藏网站,打开情趣分类,“你看,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模特。”
叶盏看着那些完全不保温、没有任何防护力,几乎就是用几片布料、绑带和蕾丝组成的衣服,不禁感慨过去的人真的闲出屁了。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叶盏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下一条呢?”
“嗯,第二,可以准备一些酒、鲜花和音乐,制造浪漫的氛围。不需要一开始就做,可以先从亲吻、抚摸、拥抱开始,彼此都进入状态后,做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了。”乐铭微微一笑,“市面上有卖Alpha催情剂,你可以偷偷加在他的酒里……”
“那不行,他免疫力太强,估计药粉堆满杯子才可能起效,”叶盏愁眉苦脸,“我给他下过春.药,没用。”
“咳、原来已经下过了啊……”乐铭险些被呛到了,“第三个办法,有一定风险:你可以试着引起他的嫉妒。”
“哦?”叶盏一听,觉得有意思。
“Alpha的占有欲都非常强烈,假如祁先生看到你和别的Alpha亲密接触,一定会非常嫉妒。”乐铭说。
“他会嫉妒吗?”叶盏很难想象祁渊嫉妒的样子,“他整天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而且我和其他Alpha混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什么。”
“他当然会嫉妒,爱得越深嫉妒就越强烈,就算是圣人也无法避免,”乐铭说,“你平时和Alpha混在一起,只是把他们当做好兄弟,你可以试着换一个方式……”
叶盏听得直呼乐铭专业,脑袋里的小灯泡噼里啪啦放闪,在笔记本上唰唰记了好几条。
“不要做过度啊,”乐铭想了想还是叮嘱道,“祁先生很爱你,你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的。”
“他当然爱我,不然我费这劲干嘛。”叶盏咬着笔头,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而让乐铭心里羡慕不已,他觉得叶盏像一块璞玉,不知道自己的珍贵,反而去学那些庸脂俗粉的雕琢。他说:“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样就很好,祁先生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他被你作为Omega的部分吸引了,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本身。”
叶盏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这世上有很多人不是这样的,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信息素互相吸引。很多AO伴侣都是十五六岁就结合了,他们刚分化就会被遇上的第一个异性吸引,然后匆匆标记。”乐铭解释道,“其实我和那个人在一起,也是这样……”
“那个人?凌景吗?”叶盏好奇地问,“对哦,你这样正派又谨慎的人,当初是怎么撞上那个变态的?”
“不是他找的我,是我找他的。他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呃、变态……”乐铭回忆起当年的事,托着下巴有些出神,“当时旧土规定,超过22岁的Omega会被强制婚配。我那时已经很接近了,而且我知道我在高层的内部被竞价,拍出了很高的价格,很多人想要我……但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分配给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秃头,所以就去找了一个做皮条客的朋友,请他为我介绍一个年轻活好的Alpha。”
“啊?”叶盏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想不到看起来乖乖的乐铭,还干过这种大胆的事。
“很蠢是吧,但我只是不想认命,或者说,至少在认命之前,我也想体验一下自己选择的性……”乐铭苦笑道,“没过多久,凌景就被介绍给我了。那年他才17岁,被赶出军校,穷困潦倒。不过他因为长得帅很受欢迎,皮条客找到他,把他推荐给了我。”
“啧啧,凌景这家伙,还有过这种时候啊。”叶盏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次□□后,我们对彼此都很满意,我还算富裕,就决定长期包养他了。”乐铭说,“如果停留在肉.体关系倒还好,但我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他一直很感激我的救助——或许也有点喜欢我——总之知道我22岁会被强制分配后,就娶了我,给了我终生的标记,为此他差点被那群权贵给杀掉。”
“这倒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叶盏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