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拾月光

作者:拾月光  录入:04-30

  “买不起票就别挡道!让开!”护卫们坐在车上,吆喝牲畜一般把他们吆喝开。
  “让我上去!让我上去!”那个残废的老佣兵死死扒着车门,“你们神气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变成我这样,你们神气什么?你们没几天好得意了!”
  回答他的,是挥舞下来的拳头。老佣兵瞪大眼睛,躲都来不及躲,忽然见空中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飞过,啪地一下打在护卫手上。
  “啊啊啊啊——”
  护卫大声喊疼,正想发作,忽然发现砸中自己的是一枚金币,顿时定格在了一个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滑稽表情。
  “这些是车费。”祁渊从口袋里握出一把钱币,有金的有银的,哗啦啦撒在地上,耳鼠奋勇蹬腿,想要趁机飞走,被祁渊迅速摁了回去。
  护卫们趾高气昂的嘴脸顿时消失无踪,从车上跳下来,毫无尊严地蹲在地上,合掌搂起那些远超车票价钱的金属通用货币。
  流民们看到那男人身材高大,腿尤其长,脊背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刀刃。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下隐约可见英挺的鼻梁和下巴,嘴唇微微翘起温和的弧度,但却无法冲淡那种凌厉的气质。
  他们心中感激,却不敢靠近,黑压压地挤在一起,像群狐獴一样探头探脑。
  见护卫们捡完了钱,祁渊道:“把车票钱拿出来,多的分给他们。”
  “这……”护卫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别扭,赚不到是一回事,拿到手里的钱岂有吐出来的道理?却又不敢违拗这个一看就身份高贵的男人,便都敷衍地点头称是。
  “别跟我耍心眼,三少爷的话都给我记进心里去!”林梨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牙尖嘴利地骂道,“回头我要打电话给赤城卫队,打听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事给我办妥了。要是谁敢动什么心思,小心将军扒了你们的皮!”
  “是!”护卫们都认识林梨,哪里还敢动心思,当场就把多的钱分给了流民们。他们攥着钱,七嘴八舌地道谢,祁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出发的时候到了,护卫将卡车尾板放下来,把二十来个流民都装了上去。那些脑袋低垂着数着分到的钱,那些满是皱纹的脸上即使泛出点喜色,也显得万分愁苦,好像拧一拧那些松弛的皮肤,就能拧出几滴痛苦的原浆。
  祁渊的手插在口袋里,揉着耳鼠的脑袋,把它揉得东倒西歪,敢怒不敢言。
  终于不感到陌生了,他想,这才是我认识的玄城。
  他并不是出于同情才给那帮流民钱的,实际上现在的他很难产生类似的情感,不过他参考了自己过去的行为模式——假如还是那个满腔热忱的天真少年,绝对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有意地模仿过去的行为,拼凑那些支离破碎的情感,对抗血脉的侵蚀。
  做完这些后,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看着他们满怀感激的脸,他的心灵深处的确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触动:有些同情,又有些悲悯。这些细微的触动积攒起来,将会组成他的人性。
  所以没什么好感激我的,祁渊自嘲地想,我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
  祁渊跟着林梨上楼,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起来,对面是孔雀。
  “叶盏逃走了。”孔雀报告,“洗手间里有密道。”
  机器人没有感情,孔雀尤其没有。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已经强行破坏了厕所移门和密道门,一边在漆黑的密道里追踪,一边等待着主人的斥责或者下一步命令。
  “哈……”
  然而祁渊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
  说来也怪,他并没有认真地去找过,但好像每次叶盏精心策划的逃跑,最后都会倒霉地撞到自己手心里。这不龙鳞正好在城门堵洞口,叶盏就眼巴巴地往洞里钻?
  孔雀感到奇怪,她觉得自己的情感系统应该彻底升级一下。
  “好啊,多跑跑还能散散心。”祁渊笑着挂了电话,“继续追踪。”
  电梯的镜子里,祁渊看到了自己扬起的嘴角,忽然愣了一下。
  这不是一个故意为之的笑,也不是一段苦心经营的情绪,它很自然地就产生了,却又像一个奇迹般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说:
  节奏有点慢,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得写,否则后面情节展开会不自然。
  不知道大家的观感怎么样?欢迎留下看法~
 
 
第33章 地底的怪物
  ◎“我们是老鼠!”◎
  上了电梯,去的不是祁追远的办公室,而是一间隐蔽的套房,上面挂着三个大字:刑讯室。
  林梨一打开门,一向淡定的祁渊都忍不住后退一步,最先冲向他的是一阵芬芳的浪潮:烟、酒、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能把人直接腌入味。接着是一副纸醉金迷的画面,几个很难说穿了什么衣服的男人济济一堂,簇拥着中间那个斜倚在豹皮坐垫上的银发女人。

  那些男人什么性别都有,大多高大精壮,肌肉长势喜人,面庞年轻英俊,也有少数像林梨这样娇小可爱的Omega,可以在祁追远的脚边占据一个窝儿。
  房间倒的确是刑讯室,墙上挂了一溜儿的款式各异的皮鞭,到处堆满了用途不明的刑具,还有一个人背对大门,被五花大绑在一个X型刑讯架上,不知在遭什么罪。
  林梨立刻飞入了莺莺燕燕中,膝盖一软跪在祁追远脚边,甜腻腻地喊了声:“将军,我把三少爷带来啦。”
  在抽烟的空隙,祁追远懒懒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林梨立刻扭着脑袋,在她手下蹭了又蹭,跟只哈巴狗似的。
  “你的那个小可爱没跟来吗?”祁追远抬眼望向杵在门口的祁渊,“为什么不进来?”
  “我有洁癖。”祁渊如实回答。
  “哈哈……”祁追远支起脑袋,纵欲过后一直紧绷的她显得松弛而懒散,缓缓吸了口烟,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天被‘命中’的自己去报备。”
  单是得到祁追远承认的孩子就多达12个,其中三个是她的正妻所生,其余都是这些Omega男妾的产物。
  “不用,”祁渊依然没有进去的意思,“我来是为了要监控,龙寅追杀X-39的监控,拿到了我就走。”
  “哦,你那天去二院就是为了这件事?为什么想到查这个?”祁追远依然驱散了男妾们,只留下林梨一个人依然跪坐在她膝边,精致单薄的锁骨窝恰好成了她的烟灰缸。
  “父亲的生辰快到了,城中却突然出现未知品种的感染者,难道我不该关心吗?”祁渊理所当然道。
  “你若是关心父亲,当初就不该跟那小子私奔,父亲受伤你得付最大责任。”祁追远没有一点打算借监控的意思。
  “是啊,”祁渊并不否认什么,“承担责任总比逃避好,对吧?”
  “厚脸皮这一点倒是始终未变。”祁追远道。
  “谁叫我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呢?”祁渊微笑。
  “换做是我的话,就不会把那称作是‘宠爱’,”祁追远缓缓摸着林梨的脑袋,“关在温室里,一点风雨都不让碰,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在养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
  这话直白到难听的程度,但祁追远很喜欢看人被激怒的样子——那些人在她面前,即使气到七窍生烟,也不得不强挤出谄媚的神态,卑躬屈膝地臣服,人类这样卑贱的丑态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我是宠物的话,”但祁渊并未被激怒,只是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祁追远跟前,“姐姐顶多只能算一柄精心打磨的兵器,为家族开疆拓土。
  “大哥的话,是父亲培养的一颗收买人心的棋子,二哥呢,是被养废了的废物,”祁渊慢悠悠地补充道,“按照姐姐不把人当人看的观点,我们一家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追远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再一次,她感到这个私生子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大,像一座孤峭的山峰,投下深沉的阴影,高纯度的龙血叫他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息。
  况且他变得如此沉着冷静,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出过去的影子。
  林梨像是被吓着了,嘤咛一声就往她怀里钻。祁追远反而按住他的头,脊背挺直地站起来。披在身上的罩衣滑落下去,露出了强壮精悍、遍布伤痕的躯体。一些半透明的黑色鳞片覆盖着她的皮肤,呈现出蛇腹一般光彩流离的纹路。
  “姐姐,”祁渊又亲昵地喊了一声,仿佛刚才的龃龉从未发生过。他弯腰拾起林梨身上的军装外套,温柔地替祁追远披上,“我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值得信赖的手下,如果想维护玄城的安宁,这些人一定派得上用场。”
  能维护安宁,反之,也能破坏。话音之外的威胁,祁追远怎会听不出来。她任由祁渊帮自己扣上纽扣,沉默了半晌,又掏出一支烟。
  祁渊殷勤地帮她点了上烟,打火机摇晃的火光中,祁追远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与父亲年轻时十分相像的脸,哑着嗓子问道:“你能给我想要的帮助,是不是?”
  “当然,”祁渊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终于系好了最后一颗纽扣,“姐姐不方便做的事,都可以交给我。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想守护父亲留下的事业。”
  “你的诚意我收到了,”祁追远吐了口烟气,在缭绕的烟雾中眯起眼睛,“不过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就算拿到监控,你也查不出什么。”
  “怎么?”
  祁追远道:“5月8日凌晨,没有任何监控拍到可疑人员的行踪。”
  “是么。”祁渊并没有感到意外。
  整个玄城路面的监控都抓在了龙鳞手里,这也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是的确没有被拍到,因此也无法判断当天凌晨X-39的行踪;要么是祁追远对他有所保留,知道某部分真相却不愿意告诉他。
  “因此我判断龙寅在说谎,”祁追远道,“在龙寅提供的路线图上,至少有两个监控探头运转正常,就算龙寅能够避开监控,难道那个十四岁的女孩也能?”
  “等一下,”祁渊有些奇怪,“她有十四岁?”
  从身形看,她约顶多十一二岁,第二性征也不像发育了的样子。
  “骨龄测出来十四岁。”祁追远耸了耸肩,“也许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特殊癖好呢,常有的事,对吧?”
  “既然X-39能在龙寅手下逃跑,有避开监控的能力也不奇怪,暂时还不能判定龙寅一定在说谎。”祁渊道,“我需要亲眼确认一下监控。”
  “林梨,你去把监控拷贝出来。”祁追远扬了扬下巴,前一秒还柔弱无骨的林梨立刻站起来,一路小跑地去执行命令,轻轻替他们带上了门。
  “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林梨走开后,祁追远重新问了一次。
  “受了朋友的委托。”祁渊道,“另外,出于我个人的好奇:龙寅和他的亲卫队,如非紧急情况,绝对不会离开老爷和夫人身边。这个女孩一定具有某种特殊性,才会让龙寅亲自动手追捕。”
  “说实话,我也感到好奇,另外,还有些恼火。”祁追远眯起眼睛,“他们拥有特权太久了,已经傲慢到目空一切。”
  “可惜不能把龙寅捉来审问。”祁渊附和道。
  祁追远就像是在等他说这句话,忽然得意一笑,“谁说不能?”
  她似乎很愉悦,步履轻快地走到那个背对门口的X型刑讯架,仿佛一个魔术师正要揭露她精心准备的魔术。
  她将架子翻转过来,上面赫然绑着一个乌黑长发的男人。他的四肢分开被铁链绑在架子上,惨白的肌肤上布满殷红的鞭痕,眼睛上蒙着眼罩,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当当——”祁追远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张扬的坏笑——他们家似乎有这样的基因,无论性格朝着哪个方向发展,骨子里似乎都相当恶劣。
  “……你绑架了龙寅。”祁渊由衷地想给他姐鼓鼓掌。
  这也说明,在继承人战争中,祁追远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优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怎么能叫‘绑架’?”祁追远轻轻拂过男人劲瘦的腰腹,描摹那些艺术品般的鞭痕,“宵禁期间当街开火,我会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他杀的人足够他坐牢坐到末日终结,”但他可从未受过审判。祁渊问,“那你审问出什么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祁追远的得意之色立收,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她捏起龙寅尖削的下巴,恨恨道:“这Omega的嘴比老子的鸡.巴还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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