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凌蹙了一下眉,开口小声说道。
“我有点害怕,你能带我过去吗。”
理由是随口编造的借口,他就是想最后再握一次这双手而已。今天过后再也不会有这样子的机会了,他们同行的这段路就要在这里结束,所以他要尽可能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完。
他自己都清楚这理由听起来有多蹩脚,但他同样也知道萩原研二会同意的,他会牵住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他看见对方缓缓抬起了手臂。
手腕传来温热触感,随即被人大力攥紧,腕骨在挤压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萩原研二伸出的手错愕的停滞在半空中。
安室透人畜无害的脸,出现在姬野凌眼前。他眯了眯眼,温和的说。
“没关系,我带你过去。”
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心里只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但是这一刻他终于可以肯定,无论事萩还是姬野凌,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界限。
安室透不知道萩原研二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又或者是已经察觉到了却放任下去。而最坏的一种情况则是萩原研二已经拿出了从前的手段,正在温水煮青蛙的一点点试探姬野凌。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安室透都不可能让它发生。
他们不合适,即使姬野凌日后真的被证实与Julep和组织毫无关系,他们也不合适。
萩原研二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他身上有着最理想化的正义和耀眼的光芒,他从未淌入过黑暗。他为他自己的正义而骄傲,他应该一直这样骄傲下去。
所以他和姬野凌不合适,因为姬野凌已经半身已经陷入黑暗之中,即使那并非他本意。
作为踏足涉入到黑暗最深处的人,安室透是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他嗅的到姬野凌身上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他们是同一类人。
姬野凌杀过人,SAT的工作不可避免的会发生这种情况。可安室透看过他的报告,即使在第一次击毙罪犯时,姬野凌仿佛从未因为自己杀过人而产生过任何丝毫迷茫与情绪波动,更没有
申请过心理咨询。
这未免太过冷静了,好像他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情。
他的过去模糊不清,他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萩原研二和他在一起…
痛苦会远大于短暂相聚时产生的快乐的。
而安室透已经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了。
既然从萩那边已经无法劝说,他也听不进自己的话。那么安室透也不介意换一种方法将他们拆开。
——比如亲自上阵。
虽然不屑于承认,但是有的时候FBI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入流手段,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
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像是滚烫的烙铁。姬野凌敢肯定,如果波本现在松手的话,手腕上肯定已经多出了一圈红色的印子。
安室透一言不发的拽着姬野凌的手腕向前走去,像是在牵一只不老实的大型犬。
面对身边萩原研二惊诧的目光,他笑着反问姬野凌。
“你不是害怕吗,我不可以吗?还是说只能是萩原研二。”
说着,就作势松开了手。
姬野凌面色沉了沉,安室透既然已经话挑明到这个程度。他更不能点头承认这个心里的那个答案,那相当于在承认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下一秒,姬野凌反手紧紧抓住安室透垂下的手。十指交叉,指根与指根纠缠紧贴,他似乎在发泄某种怒气,相握的力度格外用劲。
“对,我害怕,请帮帮我。”
这句话的语调生硬的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了一眼塞在自己掌心中的手。
指骨修长,握起来如同一条冰凉的小蛇,也失去了人体应该有的温度。
——体温未免也太低了。
安室透的思维不合时的发散出去一秒。
随即想起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他顶着身边萩原研二的视线,用力攥紧抓住了姬野凌的手。
像是牢牢抓住了独属于自己的俘虏。
第102章
掌中的手掌清瘦,指骨分明,虎口与食指处同自己一样长着薄薄一层枪茧,让它摸起来并不柔软。
安室透再清楚不过,这些通通是姬野凌时刻不曾松懈练习枪械而留下的痕迹。
SAT的工作并不轻松,他们往往要在0.01秒之内做出瞬间判断,击毙凶犯,解救人质,这就需要持枪的人拥有极度精准的枪法以及一颗不会犹豫的心。
但姬野凌作为SAT的一员,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他的任务成功率接近于100%,是警视厅的记录里有史以来最高的数字。
他记载在档案中的唯一一次失败发生于今年春天,
————那场被命名为“黑天鹅事件”的冰演馆爆炸案。
当时姬野凌在现场,却没有救下那条被Julep利用的生命。
这也是造成安室透怀疑他的理由之一。
为什么偏偏如此巧合,
为什么百分百的成功率偏偏在遇到Julep有关的事件时遭遇唯一一次失败。
但假如姬野凌真的是无辜的呢?
假如他也日日夜夜为那场失败所困,辗转反侧。假如他也同自己一样珍视并想守护这个国家呢?
那又该怎么办,那又能怎么办。
安室透至今记得春日里某个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清晨,姬野凌站在波洛咖啡厅的吧台前同自己聊起过去。
那时咖啡机慢慢磨着豆子,烤面包的焦香弥漫在微冷的晨雾里。
他眼里闪烁的光,明亮又充满希望。他说想要成为最尖锐的子弹,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在意的人。
其实姬野凌同自己很像不是吗?性格也好,身世也好……
他们在警视厅地下训练场里打过同一个靶,用过同一个型号的枪械,走过同样的来时的路。
他们本来能够成为朋友的,不必站在不同立场互相怀疑,而是成为志同道合站在同一处的伙伴。
本来……
但他作为降谷零不敢赌这个概率。他赌不起,他的国家更赌不起。
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他。
真讽刺啊……
自己这种人……
安室透的思绪飘散出去一秒。
身边传来一道阴恻恻的视线,带着隐约杀气,将他猛然拉拽回现实。
萩原研二心里现在恨不得把这只同期大猩猩一拳锤进地板里。
——空气,他到底读不读的懂空气啊!没有看出来这里现在并不需要也不欢迎他吗?
“安室先生好像和另外两名警官相处的很愉快,果然还是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呢。“
毛利兰看着前面三人几乎紧挨在一起的并排背影,发出感慨。
“是啊是啊。”
柯南连连点头赞同,安室先生同姬野哥哥之间终于能够和携相处,不再互相提防彼此了。
【喜报!!!!透和凌之间终于和解了。】
【不仅仅是和解了,已经开始友好贴贴了。】
【我刚才把动画暂停放大图片,确定从柯南和兰他们这个视角看,是透子主动去牵的凌的手。】
【破冰破冰破冰《全论坛都在磕真酒的CP》,牢记网址:!】
【好耶!真要算起来,透子也是凌的前辈,等一句凌乖巧喊透子一声前辈不过分吧(幻想)】
【艹,太美好了以至于我甚至想象不出来这个画面。】
【太难得了呜呜呜,秀和透之间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和谐,不再针锋相对了。】
【有点难,(深沉),透子能接受凌是因为他们都是警察厅的人,而秀一是FBI,你懂的。】
【FBI滚出霓虹!(那种语气)】
【可以滚出我的国家吗(小豆泥微笑猫猫脸)】
【y1s1,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谁加入了谁。】
【总感觉哪一个都很多余,总感觉哪一个都拎不出来。】
【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好不好(斜眼)】
【不过看这样子,动画组应该是打算给警校组加人了吗?】
【连透子都接受了凌的话。他融入警校组也没有问题了。】
【好耶,警校组是不是要合体了!!!期待完美的六边形战士。】
【我想起一个怪图了(姐妹同心,其力断金JPG)】
【撤回,我求你撤回】
【艹,好怪,再看一眼。】
【八成不会,景光现在的身份应该不能随意出现。】
【但是我感觉动画组现在就是再埋警校组日后会与组织产生对抗的伏笔。】
论坛的话题逐渐偏离原本的方向,开始阴谋论的猜来猜去,而不算长的栈桥已经走到尽头,萩原研二走远几步俯身去看圆堡建筑前竖起的介绍牌。
安室透趁机甩开掌心中握住的手。
身边青年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腕骨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一旁铁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咣——地一声。
明明是被撞疼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低头轻轻揉了一下手腕,几缕垂下的侧发挡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系统翻了个白眼,以它的角度看的分明,安室透刚才力度很轻,是姬野凌自己碰瓷上去的。
安室透余光瞥到姬野凌手腕上渐渐泛起一道肿胀红痕,在苍白皮肤上看起来格外醒目。
他张了张嘴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里是座文化展览馆。”
看完介绍牌的萩原研二走了回来,但他随即发现留在原地的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说不上剑拔弩张,但好像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他们中间的空隙拉的极大,仿佛隔开了一道楚河汉界。
姬野凌向前走了一步,似乎不经意的与身旁的人错开身位。
“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轻声说。
安室透闭上了嘴,他错失了刚才那个说抱歉的机会。
圆堡建筑是这座海洋公园所属会社的社长为自己故乡小镇建造的文化博物馆。
他的家乡在鸟羽市的三重摩县,那里最出名的是一种长达千年的职业——海女。
——不佩戴辅助设备,潜入最深海底采取明珠的女性。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一行人步入展览馆之中。展厅里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
斑驳的壁画挂在墙上,几样过去的工具零散摆放在展厅中央的玻璃柜中。
经过时间的侵蚀,这些物品大都被风化,失去了它们本来的面貌,看起来就像一团破烂,毫无乐趣。
这大概也是展厅里毫无人气的原因。就连一直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小孩子们,都在外面拍合照,只有他们三人很耐心的参观。
“安室先生知道海女吗?”
姬野凌忽然将问题抛给了安室透。
“我记得是古时候不佩戴潜水设备,徒手到海面以下采集珍珠的女性。”
非常标准的答案。
姬野凌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觉得和你很像吗?”
他突兀的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安室透。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要拿我类比女性呢?”
安室透怔了一下,面不改色。
姬野凌静静看着他,原本紧抿的唇角一点一点向上勾起,挑起讽刺的笑意,目光如同锋利的刀片,一寸一寸剥开安室透伪装起来的皮囊。
此时此刻,他注视的不是安室透,不是波本,而是身为日本公安群狼之首的降谷零。
“那我再说的明确一点好了——”
“海女要冒着生命危险下潜到最深的海底中去,才能获取到最有价值的宝物。这很公平,最有价值的宝物往往在最危险的地方。”
安室透微笑,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似乎正在全力理解他说的话。
于是姬野凌刻意停顿了一下,在开口时,话题已经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你知道吗,虽然在深海海底锻炼出的身体素质与大肺活量,让海女与一般人相比,普遍更加长寿。”
“但其实海女这个职业的平均年龄非常短,不会超过三十岁。因为他们在海底发生意外的风险太高了。”
姬野凌一口气说完,满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在影射安室透就是那名举报他与Julep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是警视厅派出潜伏在黑暗组织的卧底。甚至还夹杂私心的对马上步入30岁的的安室透发出暗搓搓的恐吓。
潜入组织获取情报的卧底是深入海底窃取明珠的海女,而潜藏在社会阴影中的组织,恰如黑暗无光深不见底的大海。
“还是听不懂呢,能请你说的再明确一点吗。”
安室透仍维持着满脸温和笑意,这笑意仿佛一层面具一样被镶嵌在了他的脸上。
姬野凌抿紧了唇,他现在可以明确肯定,眼前这个人是要跟自己装傻到底。
萩原研二脸上的神情带上了一丝手足无所。这场针锋相对来的太过突如其来,他在一旁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