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枭赞赏地望了顾棠一眼。
少年性情天真乖巧，但到底还算有防人之心。
“顾氏把你教得很优秀。”
郁枭这一句话不仅夸了顾棠，还夸了顾家。
顾棠听得开心，但又觉得，对方这话立场怪怪的。
怎么说的好像……
像他娘家人似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郁枭干脆对顾棠开诚布公：“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助。”
顾棠睁大眼睛。
郁枭盘了盘手里那颗少年给他的橘子，缓缓道：“我需要你配合做基因检测。”
“我和郁炀怀疑，你是我们的小弟。”
顾棠：“？？？”
-
月亮挂在桂树枝头。
从蛋糕店出来的时候，顾棠手里还提溜了一份。
给顾小少爷带的。
郁枭回身对他说：“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手下在一旁小声嘀咕：“不着急，车还在人家校门外停一整天呐……”
郁枭：“……”
看见老板阴沉的脸色，手下立马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闭紧嘴巴。
顾棠当然知道对方心急确认弟弟的信息，理解地说：“没事，我可以配合，不过我要回去跟家人说一声。”
“当然，这么大的事，是该知会顾家。”
郁枭想拍拍少年的肩。
哪知，他刚一伸手，顾棠就下意识地躲开脑袋。
顾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脑勺：“我都答应配合了，郁大哥就不要再偷拔我的头发啦！”
别以为他不知道。
郁大哥刚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两次想薅他的头毛。
郁枭笑起来：“好。”
回到校门口，顾棠举起小蛋糕冲郁枭晃了晃：“谢谢郁大哥的小蛋糕。”
郁枭有些懊恼：“早知道你这么爱吃草莓，刚才就应该多买些。”
顾棠摇头：“够吃了。”
他只是想带一份给顾小少爷。
当然，如果顾小少爷不吃，还是会祭他的五脏庙嘻嘻。
顾棠随口问道：“郁大哥爱吃什么水果？”
郁枭冲他扬了扬一直捏在手里圆滚滚的那只：“橘子。”
等少年走远了。
手下才疑惑地问：“老板，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橘子的？”
郁枭白了他一眼：“现在。”
-
晚自习临近结束，顾棠不想回班级了，提溜着小蛋糕去找顾小少爷。
路过篮球馆看见灯亮着，进去碰碰运气。
“砰——”
一进馆内，就见一个完美的三分投篮。
那半空中修长俊逸的身姿，不是顾小少爷又是谁？
顾棠也不打扰对方，悄悄溜去休息区，和顾小少爷的书包靠在一起坐。
顾小少爷的书包很好认，拉链上还挂着他做的小香包。
发现这只鹅黄色的桂花小香包被顾小少爷挂在书包上，顾棠还笑话他：“哪有男生随身挂这个的？”
顾启年反将他一军：“哪有男生亲手做这个的？”
顾棠被噎得脸蛋一红。
他就爱做，怎么了？
顾棠抓起其他的小香包：“你只挂那一个，其他的我就送给别人了，叶筱学姐上次说想要桃花的……”
话还没说完，手里粉色的桃花香包就被顾小少爷抢了去。
“都是我的。”
顾启年表情凶巴巴的，“不许给别人。”
顾棠手里晃着其他几只小香包，阴阳怪气地逗人：“年年好贪心呀，你就一个书包，又挂不了那么多。”
顾启年：“我过几天就换一个，轮流。”
顾棠忽然想起陪梅奶奶看的宫斗电视剧，笑起来：“你这像不像皇帝翻牌子，雨露均沾？”
顾启年嗤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要沾只沾你一个”。
顾棠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再问对方就不说了。
“哼，年年的小秘密越来越多。”
顾棠拿过顾小少爷的书包，像抱枕似的抱在怀里，从里面摸出一张草稿纸，对着远处飞驰的人影画速写。
打完一场球，篮球队长过来拍了拍顾启年：“你哥来找你了。”
顾启年一回头就看见球场边上坐着的小小一只。
少年个子不矮，但骨架小，坐在地板上显得很小一团，抱着他的书包，垂着脑袋，一看就是在画画，额前的刘海垂下来，嘴巴还不自觉地噘着，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顾启年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抬步想往顾棠那边走。
忽然被篮球队长拉住肩膀。
“喂，是不是谈恋爱了？”
闻言，顾启年转头看向队长，眼神冰冷，一双黑瞳深邃难猜：“什么意思？”
篮球队长笑得一脸八卦：“初恋吧？还不好意思呢？”
顾启年右手缓缓捏成拳。
他不会让顾棠的名字从对方嘴里吐出来。
在他没有准备好之前，不会将顾棠拉进这些闲言碎语里。
篮球队长朝顾棠的方向一指，顾启年的拳风已经到了他的颊边。
队长：“你包上的那个香包！”
顾启年手腕一顿。
篮球队长丝毫没发现自己离挨打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他转回头，乐呵呵地说：“那个香包，是女朋友送的吧？只有女朋友才会送这种东西。”
顾启年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卸掉拳头，嘴角勾了勾：“不是女朋友。”
“啧。”
篮球队长一副了然的样子，安慰式地拍拍他的肩，“那是还没追到呢？”
顾启年：“……嗯。”
“主动一点！”
队长像过来人似的传授经验，“就凭你这张脸，主动出击就赢了，怕啥呢？”
顾启年抬眸，视线朝顾棠的方向瞥去：“没用的。”
“他看这张脸看了十几年。”
“有免疫了。”
篮球队长一听来劲儿了：“哟，这么说还是个小青梅啊？也不带来给我们看看！看你小气的，还怕我们给你抢跑了？”
“对，怕。”
顾启年直言不讳，看向顾棠的眼中眸色变得愈渐深沉。
他恨不得把人藏起来。
藏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连阳光都不许触碰他的宝贝。
但顾棠喜欢阳光，所以不行。
他只能克制。
“不行不行。”
篮球队长被顾启年的眼神吓了一跳，“你这样会把人吓跑的，得徐徐图之，一点点磨人家，懂不懂？”
顾启年微微偏头：“嗯？”
队长读高三了，自认为大一岁，有点经验能教学弟：“你难道指望什么都不做，等人家自己开窍？你得引导啊！”
顾启年向来清冷，对什么都兴趣恹恹。
但这会儿，他的俊脸上第一次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怎么引导？”
篮球队长见他感兴趣，很有成就感，但他自己也没恋爱经验，就瞎教：“比如，做点平时不常做的亲密事？”
“认识十几年了，做什么都像亲人，你得搞点特别的，能让小对象害臊的，懂？”
顾启年皱眉：“……”
篮球队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别犹豫啊，就是要打破你们的固有关系，才好谈恋爱！”
顾启年觉得有点道理，微微点了下头。
正所谓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恋爱教学完毕，篮球队长搓搓手：“你要是谈恋爱了，你哥可就一个人了……”
顾启年：“？”
篮球队长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妹挺喜欢顾棠的，要不然，你给撮合——”
“校规不允许早恋。”
顾启年冷冷落下一句，调脸就走。
篮球队长：“？不是，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还没开始放火。”
顾启年偏头，冷声警告他，“不许打顾棠的主意。”
冰冷的语气和视线。
篮球队长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是被冰封在地上。
被吓得原地打了个抖。
队长委屈巴巴地嘀咕：“……凶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对象是顾棠呢！”
顾启年生怕顾棠在篮球馆等他，又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的视线。
急匆匆将人打包带回宿舍。
顾棠并不知道顾小少爷的心思，还招呼人吃蛋糕。
顾启年琢磨着怎么转变两人的关系，哪有心情吃东西：“你吃吧。”
“我吃过了。”
顾棠把顶着鲜红大草莓的蛋糕推到顾小少爷面前，“特地给你留的。”
隐约感觉有点不对。
顾棠吃东西，极少会不等他一起吃，而是事后给他留。
顾启年警觉起来：“你跟谁吃的？”
“郁大哥。”
说完才想起顾小少爷不认得对方，顾棠简单介绍道，“郁炀的哥哥。”
顾启年顿时脸色黑如锅底：“他找你干什么？”
事情有点复杂。
顾棠挑关键的说：“他怀疑我是他家小弟，想带我去做基因测试，还给福利院捐楼……年年，你怎么了？”
说着说着，就发现顾小少爷神色不对。
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
“年年？”
顾棠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两只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后背被抵在书桌边缘。
顾启年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呼吸粗重地吐了三个字：“你要走？”
对方刚打完篮球，身上还带着热气。
顾棠感觉顾小少爷喷在他脸上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像是要把他面前的氧气都蒸发掉似的。
弄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顾棠对自己和顾小少爷在力量上的悬殊很有数，他就没指望能推开对方，任由对方抓着，像咸鱼似的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说道。
“郁大哥说可能性很小，他弟弟其实已经不在了，拿报告只是为了安抚炀哥和郁妈妈。”
“是吗……”
顾启年怕自己又把顾棠捏红了，松开他。
心里是不信郁氏的。
生意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更别说郁枭那种老狐狸，要不是在顾棠身上发现价值，会多此一举？
顾棠见顾小少爷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主动伸手拉住他：“还要跟奶奶，顾叭叭和沈姨姨商量一下，免得他们伤心，以为我想找家人。”
“要是真找到了呢？”
顾启年抬眸，注视着顾棠的眼睛，“找到家人，你会不会走？”
“我唔……”
顾棠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捂住了嘴巴。
只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顾小少爷。
“你不会。”
顾启年帮他回答，“你不会走的。”
被对方的手指狠狠揉着唇瓣，顾棠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唔唔唔”地点点头，表示：年年说得对。
他的家人都在顾家，剧情任务完成之前，不会走的。
但顾小少爷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对方倾身抱上来。
非常用力。
顾棠怀疑顾小少爷想把他嵌进身体里。
忽然，后腰一凉。
衣服下摆被掀开。
顾小少爷的手摸到他的肩胛骨上，嘴里呐呐：“你没有长翅膀，飞不了，飞不了……”
顾棠懵懵地回抱住对方，在顾小少爷背上轻轻拍，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般柔声细语地说：“嗯，不会飞的。”
不，顾棠是个小骗子。
从小就是。
顾启年不顾一切地紧紧拥着顾棠。
他早就知道顾棠有一天会走，就像掉落人间的天使总有一天会离开。
顾棠总给他一种游离感。
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像是随时都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么快……
给他的时间也太少了。
对手还是郁氏。
现在的他还抢不过郁氏。
“再给我三年时间，只要三年……”
顾棠之前听顾小少爷说过。
三年后就能让顾叭叭退休，虽然他很为提前退休的顾叭叭高兴，但也觉得顾小少爷用不着那么急着尽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