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柏忐忑地望着魏应城的眼眸,试图从里面解读出一点情绪。
“如果你不要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就是一个象征性的流程。”
但他明明就很期待。
魏应城伸出手去拿戒指,但被黎若柏拦下。
“等下!”黎若柏又惊又喜,“你是接受了吗?”
“早晚都要戴的。”
魏应城又一次伸手去拿,但这次他的手被黎若柏轻轻握住。
黎若柏:“我来。”
他庄而重之地改为单膝跪地,郑重缓慢地取出戒指。
一枚小小地戒指在他手里显得有些滑稽,但是他又这么认真,好像这枚戒指承载着全世界一样。
戒指严丝合缝地环合在魏应城的左手中指上,微凉的金属质感结合着黎若柏滚烫的体温让它的存在感出奇地高。
魏应城看着戒指,忽而有些出神。
即便是在做戏,这个瞬间也足够在记忆里留下沉甸甸的分量。
黎若柏眉眼弯起,克制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眼眸星光闪闪。
还有什么能比年幼时候许下的终身在长大后依旧不忘更美好的事情呢。
*
魏郁看着黎若柏脸上那副令人作呕的宠溺模样,心里的火焰扭曲的跳动。
他所想象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魏郁准备的所有说辞和那些谎言通通排不上用场,因为魏应城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反而是魏应城和黎若柏的关系让他无比焦躁。
魏应城正眼都不看他,却要和这个男人牵手结婚?
怎么可能?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被火烤着似的坐立难安。
他的意志一分为二,一边像疯了一样质问魏应城怎么可以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抽身?
另一边则是飞快运转着该下一步如何做。
魏郁身边的娇小女孩小声嘟囔道:“干嘛带我到这里啊……”
魏郁不理会,她又继续抱怨:“知道的是你哥,不知道还以为是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闭嘴。”
魏郁放下摸眉毛的手,一双赤红的眼看向她,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
“我家的事情不容你插嘴,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你该怎么解释你和你车上司机的关系。”
顾婳面色一白。
仅一面就看破了她的秘密……她看向魏郁的目光带上恐惧。
店内搭建在室外的景地已经完成,拍摄工作陆陆续续开始。
魏郁站在楼上看着魏应城和黎若柏并肩而立。
魏郁被巨大的嫉妒和愤怒吞噬。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还有个奇怪的感受。
为什么会感觉心口发痛……他已经习惯疼痛,魏仲恺抽打出来的那些伤口纵然疼,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就像是剜心似的,一点点密密麻麻地痛。
“新人可以再靠近一点……牵个手好吗?”摄影师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顾婳说:“他们连拉个手都不行?”
魏郁看着黎若柏那副小心翼翼靠近的样子,忽然皱眉思考起来。
刚才他陷入嫉愤的情绪之中,反而忽略了魏应城下意识的肢体表达。
黎若柏拿起他手戴戒指的时候,魏应城下意识是想把手抽出来的。
如果足够亲密,不至于连手都不能牵……
魏郁的思绪顿开,嘴角轻轻勾起。
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摄影师的声音再度传来。
“新人能不能再亲密一点?接个吻可以吗?”
魏郁的眉头一跳,眼神死死盯着魏应城的反应。
黎若柏表现出来的犹豫更是让魏郁笃定他的猜测。
他们未必有感情,也许就像他故意说顾婳和自己是情侣,实际上……
魏郁缓缓上扬的笑意在魏应城主动闭上眼的时候消失。
黎若柏用手抬起魏应城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
快门声络绎不绝,相机记录着这浪漫时刻。
魏郁目眦尽裂,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般暴怒。
顾婳惊恐地看着他抄起离手边最近的花瓶就要往下扔。
“你疯了吗?!”
“我要他死。”
魏郁的语气很冷静。
顾婳无法理解魏郁是怎么做到冷静地发疯,但如果出事,她和魏郁都跑不掉。
她顺着魏郁的目光看去,急中生智道:“你这样扔下去伤到你哥怎么办?!!”
气红眼的魏郁果然停下来皱眉思考。
黎若柏无所谓,但是魏应城不能有事。
这根弦拉着魏郁放下花瓶。
顾婳惊魂未定,瞪大眼拍了拍胸口,而后不敢置信地问:“你不会是喜欢你哥吧?!”
魏郁的眼底瞬间翻涌着血色,用一种危险至极的目光盯向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爱你哥的话又干嘛像个疯子一样,看到你哥和别人接吻就想杀人?!”
她看魏郁的眼神就像看怪物,抬脚立刻离开的同时骂道:“你就是个不通人性的野狗…!”
魏郁胸膛来回回荡着她那句疑问。
喜欢?
爱?
他爱魏应城?
别开玩笑了,不可能。
他为什么要爱上魏应城?
这个世界里的爱情、友情、亲情都是虚构出来的名词。
这些东西非但不能填饱肚子,还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来维护……
只有愚蠢的人才去追逐所谓感情。
就像黎若柏那种蠢货。
魏郁心里所有声音都在否认这种可能,但目光却去寻找魏应城的身影……
魏应城不见了。
魏郁摸了摸眉毛,抓住身边的工作人员问:“他们去哪了?”
工作人员被吓得颤抖着声音回答,“刚、刚刚走了。”
“他们是开车来的吗?!”
工作人员努力回想后摇了摇头。
魏郁咬牙,大步狂奔去把车开出来。
到门口时正好遇到魏应城和黎若柏坐上的车启动。
他一脚油门跟上,死死的跟在这辆车后。
他们似乎也发现自己被尾随,速度越来越快。
魏郁双眼睁大,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魏应城被黎若柏吻住的画面。
鲜花锦簇之中,他们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身上相似的白色西装像是亮色的光斑刺得魏郁眯着眼才能直视。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过去,变回蹲在窗台上偷看王子的老鼠。
他以为自己拿回一切就能改变所有。
但到头来,王子还是和王子途径艰难险阻,还是携手走到结局。
而老鼠……依旧是躲在一处旁观的老鼠。
魏郁身上被抽打的伤口在他的剧烈奔跑中撕扯开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濡湿了衣服。
血液透过衣服渗透在真皮座椅上,他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咬着牙紧握方向盘。
两年,他找了魏应城两年,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丢。
红绿灯变换,魏郁皱眉踩下油门。
如果再有一个红绿灯,他就能够超过他们,然后停车别住他们的去向。
一辆汽车左拐出现……
“碰——”
两车对撞出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中。
魏郁被撞的卡在气囊之中,额头上有玻璃划破的血湿热的流下。
鲜血流进他的眼睛里,但他眼睁睁看着魏应城所坐的车一直加速,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
救护车来救时,魏郁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一瘸一拐地站在车边。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表情冷静地吓人。
他推开救护人员。
“松开我,我还能站得住。”
他还记得车牌号,如果要找……还能找到。
如果上了救护车,就又找不到了。
直到被护士强行按到担架上的前一刻,魏郁还在说:“你们别管我。”
魏郁望着救护车的白色车顶,身上都是伤还要顶着一口气也不愿意闭上眼。
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死不了就没事。
但是魏应城又不见了。
他明明知道后面的车是我,他明明知道我出事,还是走了。
魏郁眼睛死死盯着空气中的一处,从口中呕出一大团血。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加更我看到了!啾啾,爱你们。目前还欠你们两章,我努力的写,一定能写完的!
第27章
入职八年的护士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病人。
出了车祸后浑身是血却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每句话都在催促快一点。
明明是一张很英俊温柔的脸,却因为眉宇间的戾气显得阴沉。
护士处理魏郁身上因为结痂和凝固血液黏在伤口上的衣服急得满头是汗,偏患者还不配合。
魏郁蹙眉,对她用剪刀一点点剪开衣服的速度很不满。
太慢了。
如果再慢一点,他该到哪里把魏应城找回来。
魏郁伸手拽住衣服一角,如果不是护士眼疾手快,他已经亲手把衣服黏着血肉一起撕下来。
“你不要命了吗?现在还有什么急事能比你的命重要啊。”
护士牢牢按住他的手。
“你不要以为自己命大逃过去就没事了,你就算暂时没事,也要老老实实等到检测全部出来才能出院。你要再这样,我们就要上束缚带了!”
护士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已经失血到嘴唇发白、瞳孔扩大,还要扯着输血的手下床。
“怎么了?”一个成熟的男声传来。
来者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浓眉大眼的长相很有辨识度。
魏郁忽而拧紧眉头,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医生。
但匆忙推开门的脚步声打断了他回忆的思路。
“小郁!”
古珠云拨开医生和护士冲到病床边。
看到魏郁脸色苍白和满身满床的鲜血,她心痛地捂住嘴。
魏仲恺一进门也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看着魏郁脸上的不耐烦和满不在乎,眉头也不自禁皱起。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古珠云带着泪帮解释说:“是对方的错。”
魏仲恺横着眼看魏郁,冷淡声音混合着不屑的鼻音说:“他开得车这么急是要去追谁他心里有数。”
魏郁满不在意地说:“别担心了,死不了。”
魏仲恺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你?我是担心我魏家的血脉!”
魏郁的笑容更冷了,“哦,那还真是辛苦你来大驾光临。”
“小郁,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顾家小姐回去之后说了些话你爸爸才这么生气。”古珠云赶紧拉着医生打圆场,问魏郁的伤情如何。
“病人现在的伤口基本都处理完了,除了头部外伤比较严重之外,内部的情况还要等检测全部出来才行。”
古珠云反复看着魏郁,问:“流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吗?”
“具体结果还要等片子出来,目前来看没有大碍。”
魏仲恺听到这里就不想再等待,把所有人都清出去,和魏郁单独谈话。
“想说什么?”魏郁面色阴沉,不耐烦地看着魏仲恺。
“顾婳是顾家唯一的孩子,学历长相都是这一辈里最出色的,各方面也和我们魏家门当户对。除她之外,整个S市都再难找到更合适的结婚人选。”
和两年前的魏仲恺相比,现在的他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坚定锐利,而是带着些许疲倦浑浊。
他的强势手腕在四十岁的时候最巅峰,但年迈的身体不是靠意志就能改善的,若非是坐在魏郁面前,他的腰已经很少保持长时间笔直了。
魏郁挑眉,讥诮地笑着说:“她是挺好的……她直接就能看出来我身上的基因有缺陷,遗传神经病。”
魏仲恺并没有像意料之中的暴怒,反而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抬眼审视着魏郁。
“你开车追的是魏应城,对吗?”
“是又怎样。”
这两年魏仲恺表现得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魏应城这三个字几乎从家里消失。
而今从他口中说出魏应城三个字,就像隐藏在地下的炸弹冒出引线,直接点燃了魏郁心里压抑下来的烦躁。
“你早就他在哪里是不是?两年前你就把他送走,然后看着我拼了命地在美国找他的下落,他却就在我眼底下晃悠……看着我像傻子一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压低的眉骨在魏郁眼周投射下大片阴影,他死死地盯着魏仲恺,满目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