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柏的表情变了变,抬头温柔揉了揉魏应城的头发。
他解释道:“你别多想好吗?我不介意你和别人有过性.行为,我是担心你心里有阴影……以后我们在一起,这些事情早晚也要做的,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把过去那些不好的忘掉。”
他五指扣紧魏应城的手,将魏应城的手背举到嘴边吻了吻。
魏应城明白黎若柏这番话是想让他放宽心,可是听着却莫名感觉……很刺耳。
魏应城把他的手抽出来,低声说:“我和魏郁没有上过床。”
黎若柏温柔的神色流露出一丝惊讶。
似乎是没想到魏应城会直接说出答案。
也似乎是没想到魏应城和魏郁过去亲密无间的那几年里一直没有越过禁忌线。
魏应城问:“你想听的答案是什么?”
黎若柏无奈地笑了笑,捏了捏魏应城的脸蛋。
“别这么紧张,我真的只是问问,我们都是男人,总不能还有处男情结吧?我只希望你在和我交往的过程中足够专一,过去怎样我不会过问,但如果是曾经伤害过你的另算,我既然要做你未来几十年的伴侣,就有责任帮你走出过去,只是我的方式要再改进一下。”
黎若柏的眉骨高深,在那立体轮廓之下的双眸即便是读说明书也足够深情。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法国爱情片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发出一生一次的表白。
见魏应城还是有些紧绷,黎若柏像小时候一样用胳膊肘戳了戳魏应城的腰侧。
黎若柏:“为了惩罚我今天让你不高兴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尽管提。”
魏应城抿唇,回答不用这么麻烦。
此时他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已经消退了大半。
他再度起身,却被黎若柏拉住了衣角。
黎若柏像个巨型犬一样向他眼巴巴丢出可怜的眼神。
“求你原谅我吧,求你大发慈悲宰我一次吧。”
魏应城笑逐颜开,“我要吃一万一位的餐厅。”
黎若柏一口答应。
魏应城说:“哪有这么贵的,这不是冤大头吗?”
黎若柏认真说:“他们不收,我可以丢下钱就走。”
魏应城终于彻底抛下那股不自在,和黎若柏说起他和臧北天吃的那家热干面。
黎若柏匪夷所思地问:“四块钱是人民币吗?这么便宜啊。”
“是啊。”
魏应城当初也没想到会这么便宜,但吃起来味道好,气氛也很自在,让魏应城一直记忆犹新。
那条人声鼎沸的街道,是魏应城初次接触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他和黎若柏形容着那碗热干面芝麻酱的香味,还有隔壁那桌小朋友吃面的可爱神态。
黎若柏又问:“臧北天带你去吃的?这么便宜的东西…能行吗?”
魏应城没察觉他言语中的情绪,解释说:“因为摆在夜市里的路边摊,租金和人工水电都便宜。”
“路边摊……”
黎若柏在嘴里轻声且反复地念叨了几次,魏应城终于感觉出黎若柏的惊讶不是因为物美价廉,而是对路边摊这三个字的嫌弃。
黎若柏自己嘀咕了几句,抬头说:“热干面那么辣,对你的胃不好。”
他表情这么真诚,让魏应城都为自己刚才的猜想感到不好意思。
原来黎若柏不是看不起,只是在纠结会不会对我的胃不好……
魏应城说:“我不吃辣也行。”
“可如果不加辣,这种食物就没有灵魂了吧。怎么可以让你吃没有灵魂的食物?”
黎若柏表情苦恼地摸摸下巴,说:“可以你点一份不辣的,我点一份辣的,你从我这里挑两根,行不行?”
魏应城点头,心里有暖流涌起。
有惊无险,矛盾解决,黎若柏笑着站起来又亲了亲魏应城的额头。
他现在似乎很沉迷于这种小面积的接触。
拉个手、亲亲脸或者是捏捏魏应城的脸。
然后很开心地看着魏应城被他弄得手足无措。
黎若柏:“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上课。”
但魏应城离开客厅后,坐回沙发的黎若柏的表情却有些出神。
他摩挲着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打电话问婚礼策划能不能把订婚宴提前。
他短暂思考了一会,又改口问:“最快能提前到什么时候,是全力以赴地最快日期。”
他等了十几年,已经等不下去。
他只想得到魏应城,最快、离开、马上。
*
次日傍晚。
医大门口。
魏应城坐进车里,同时放下背包。
车前排他和黎若柏那张借位亲吻的照片做的摆件有规律的摆动着。
黎若柏笑着拨弄了两下,说:“下次把身子换成两个小熊怎么样?”
魏应城笑着说他幼稚。
黎若柏也笑,“我就是幼稚。”
魏应城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那个夜市很小,开车不方便进去,还是走着去吧。”
黎若柏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我定了一家米其林三星,要不我们先去试试这个?绝对人均一万起。”
魏应城的眉头轻轻蹙起,黎若柏瞬间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听你的,就吃路边摊,可我还是担心你的胃啊。”
魏应城之前不在乎身体,胃病的老毛病一直反反复复。
这段日子好不容易三餐规律加清淡饮食养好了一些,黎若柏介意也合乎情理。
但魏应城就是忽然很想那碗热干面的味道。
黎若柏无奈道:“辣的只能吃一点啊。”
魏应城点头。
两人互做妥协,才能坐在这个小摊上。
黎若柏的目光扫过桌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桌面,但只摸了一秒钟就飞速收回手。
他不太喜欢这个环境。
有些脏兮兮的。
还有很浓重的酒味和二手烟气味。
那边,魏应城已经点单坐下,黎若柏只好拿出湿纸巾把桌面来回擦了好几次。
老板娘端着面来,看到黎若柏这样,面色有些难堪。
魏应城抿唇,说:“好了,可以吃了。”
可一次性筷子又把黎若柏难倒了,他掰了两双,全都一头大一头小。
黎若柏:“这里怎么连双正经筷子都没有。”
魏应城叹息,把自己的递给他,然后低头吃面。
气氛沉默下来,黎若柏小心翼翼地捧起面。
似乎是感觉到魏应城情绪的低落,黎若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舌尖接触到裹着浓郁酱汁的面条时,他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好吃啊。”
黎若柏又吃了好几口,从意犹未尽地想到还没给魏应城夹这份加辣的面。
可是碗里只剩碗底。
黎若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要不然再点一碗给你吧,你一点点就行,我健身不能吃太多碳水。”
魏应城正说那就算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加一碗给那桌。”
黎若柏皱眉看过去。
魏郁坐在他们身后的位置,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黎若柏一时气短,站起来问他:“你跟过来做什么?”
魏郁对他微微一笑,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魏郁:“吃面啊。我经常来这家吃面,你们偶尔来遇到我这个经常来的,不是很正常。”
他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反问道:“这些都是来吃面的人,你不说他们,单独到我这里来,是单独针对我吗?”
黎若柏一把扯起他的衣领,低声警告说:“魏郁,你最好离应城远一点,他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魏郁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淡然地回答说:“你果然是在针对我,我不仅吃面,还在这里等朋友,你干嘛像见了仇人一样,还是说你没有自信所以在故意发疯?”
黎若柏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一个曼妙的身影踩着高跟鞋出现。
顾婳捋了捋肩上的包带,“你们这是在干嘛?”
顾婳的出现让魏应城一分钟都坐不下去了,他几乎是逃着付钱,然后拉着黎若柏离开。
魏郁瞪大眼,不明白为什么魏应城这次的反应会这么直接和激动。
顾婳手里捏着孕检单,说:“看不看?”
魏郁火烧眉毛,“你拿去给医生看给你那个司机看,给我看有什么用?!”
顾婳嘟起嘴,“早就不是司机了,我这次选了一个高学历老外,直接去父留子。”
魏应城已经走远,魏郁看顾婳的眼神快起火,愤恨道:“他俩要是好上了,你他妈奉献不小。”
顾婳:“不客气~”
魏郁把书往桌上一摔,起身追向魏应城离开的脚步。
顾婳低头,心想魏郁这小子看什么呢。
修长的手指合上书。
书封上的标题又大又显眼。
——《刑法》
顾婳:“你这是要杀谁啊?!”
魏郁扭头,双目通红,咬牙说:“我杀谁?我学做人。”
顾婳:“……”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夜市中的人头攒动,魏应城低头一直往前。
他看着地面,心里翻涌的恶心感觉一直没停止过。
魏郁爱谁都无所谓。
顾婳、吴婳还是别的什么婳都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魏郁能够一边痛苦挣扎地说一直爱着他,又能够和别的女人订婚。
现在顾婳连孩子都有了,魏郁还能够一口咬定继续骗他。
骗他很好玩吗?
之前魏郁骗他是为了把他彻底赶出魏家。
那现在呢。
现在魏郁骗他是为了什么?
魏应城始终想不明白。
脚下的影子因为灯光而在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又是上次的那盏路灯。
上一次魏郁就是在这里把魏应城按住强吻,原因是他看到魏应城和臧北天有说有笑。
这一次更可笑了。
这一次是他发现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魏郁和未婚妻有了孩子。
魏郁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气得失控,但他却能够和别的女人光明正大的订婚有孕。
他的所谓爱情也太可笑了。
魏郁的脚步一直紧随其后,魏应城猜他又要说说什么爱不爱的话出来,所以直接问魏郁:
“你追上来是像上次打臧北天那样打我,还是又想被我用石头砸进医院?”
魏郁表情一滞,没想到魏应城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握紧拳头说:“我怎么会对哥动手,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粗啊,但是如果哥想打我的话我没意见。”
他目光搜寻着地面,似乎是帮魏应城寻找称手的石头。
魏应城不想看他的表演,深呼吸问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和你解释啊,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和顾婳什么都没有,她的孩子更和我没有关系,要说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也不想订婚啊,可是……”
魏应城冷声打断,“你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魏郁微怔。
的确没有关系……
但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问:“那你为什么看到顾婳就走了?”
魏应城看到魏郁的那瞬间他没有走,甚至黎若柏走到魏郁身边他都没有走。
可顾婳一出现,魏应城就如坐针毡。
顾婳一拿出孕检单,他直接就离开了。
魏郁笃定魏应城是在乎的。
但魏应城的眼眸里像冻了一团冰,在夜色之下冒着森森寒气。
“我恶心。”
怕魏郁还纠缠,魏应城又重复道:“因为我看到你就恶心,够了吗?”
魏郁紧握着拳头的手臂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青筋。
他一向难以看透的笑颜不见了,取代的那程式化笑容的是隐忍受伤的表情。
魏郁幽暗深邃的眼睛看着魏应城,好像已经被魏应城说的恶心伤到了心。
但这算什么,不过是恶心而已。
魏应城的确是下意识感到反胃。
黎若柏拉住魏应城,要带他走。
他用警告的目光看着魏郁,其中让魏郁老实点的寓意十分明显。
而魏郁却对黎若柏的挑衅视而不见。
现在他不想和这个傻狗打架。
这不是打架的时候,更何况他还在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打人是不被法律允许的,杀人更不行。
魏郁已经在自己过去的认知上建立了新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