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的班主任一直等着,听说人来了以后就在教学楼下张望着,见到江淮时眼前一亮。
一个身量清瘦的、个高腿长、穿着短羽绒的男生正缓步走来。
“江先生,这边来。”班主任是个微胖的烫了卷发的女老师,穿着得体的黑白职业装,为人很干练。
女老师一边领着他上楼,一边和他介绍:“您最近忙吗?”
“不忙。”
“那就好。我是小商这学期的班主任,带他数学,您可以叫我周老师。”
“嗯。”清清淡淡的一声。
周老师本以为江淮不过是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处事方面应该也比较稚嫩,但意外的是她发觉这个年轻人相当的沉静。和他聊天一点也没有负担,因为知道他会认真对待每一句话,而不是敷衍了事。
“小商的成绩单您看了吗?”
周老师试探着问。
老实说,私立学校一年收取20万学费,还不说孩子他爸捐了楼这件事,一直带不起来商容的成绩着实令人心虚。
“看了。”
“他是基础稍微薄弱了一点,但人还是聪明的......”
江淮:“薄弱?”
“?”
周老师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忐忑地看他一眼。
江淮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不急不缓地道:“周老师说的太客气了,我感觉他是根本没有基础。”
“......”
后背一凉。
“不过小学生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学的,几天就补起来了。”
“对对对。”
周老师一边点头一边领着他去会议室。
实际上周老师从业经验很丰富了,从研究生毕业她就在这里工作,什么样的家长都接触过。
因为这所小学是出了名的贵族小学的缘故,里面的家长大部分非富即贵,和他们打交道讲话都是很有一套讲究的。比起真实的传递信息,更要紧的是要满足对方的心理预期,讲话要留许多余地。
但她还是第一次碰见江淮这样行事风格的,倒是......直白而高效。
甚至走在他身边,还会隐隐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压迫感。
是他气场太冷了?
很可能。
另一边,教室里。
商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所有考试没考好怕给爹妈丢脸的小朋友一样惴惴不安。
听好友说,他们考差了会被请家长,请家长的结局就是回去被老爹暴打一顿,少不了皮开肉绽——但这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因为他的爸爸从来不打他。
这时,同桌从教室外冲了进来,表情很兴奋地对他说:“宝,我好像看见你家长了。”
商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前前后后几个男生女生都围了过来,小声说:“我也看见了,真的好帅啊。”
“贼有气质,看的腿软了都。”
一片小范围的惊叹声。
实际上,班主任带着家长去会议室的全过程都被一群熊孩子围观着。那辆银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出现的一瞬间,稍微懂点的都移不开眼睛了,一直趴在栏杆上注视着车子开进来。
再后来车停在了楼下,所有人目光一顿。
只见后座上下来了一个皮肤比羽绒服还白、很高、腿很长的男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就集中了上去。
可能是过于内敛沉静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人注意力?
就像是一片乱里的静。
他们四处打听后知道了这车一直是商容家的司机在开,有时也会来学校接商容回家,当然也会负责接送老板夫人。
这位估计是,商容的小爸爸?
很快大家达成一致了:小商容的家长太有气质了!
“看样子他爸好像很年轻?”
“是,听说还是学霸,当年保送T大的。”
“太厉害了吧,又好看又聪明,好喜欢哦。”
“那不然?也不想想商老板什么样的人,能入他眼都很不容易了好吧。”
听见别人这么夸,商容眨眨漂亮的蓝眼睛,不由沉浸在一种飘飘然的自豪感里。
不愧是贵族学校,家长会举办的地方居然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圆桌会议室里。
江淮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去。人来了一半,大部分都是按着老师的请求爸妈都来了,江淮看看左边的大叔,又看看右边的阿姨,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像家长。
很快他被左边的叔叔拉着聊天从小孩的成绩聊到了初中选什么学校好,又聊到了最近的股市。
“叔,我不炒股。”
“啊?”
“我坐庄。”
“......”
大叔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江淮噗嗤一声笑出声,“开玩笑。我也不坐庄。”
大叔松了口气,话题转移到了这次月考的情况继续和他聊着:“这次月考,我家那位考差了。”
江淮:“是么。”
“是。”大叔摇摇头道:“班上一共30个孩子,他排第29名。”
江淮看一眼成绩单,不急不缓地道:“这不还有第30名给垫着么。”
大叔:“第30名?”
江淮点点头,继续道:“还比您家孩子少了20分。”
大叔摇摇头又看向第一的那位:“哎,什么时候我家孩子能考个第一呢,倒不是要给我争光,我是想他自己扬眉吐气一把。”
另一边的家长则微微一笑:“我家孩子都是靠自己学,我们从来不管的。”
周围几人都愣了几秒,见那人妆容精致、神情也很傲气,判断出来这人就是年级第一那孩子的家长。
“......”
“那可不是,小宋妈妈真是好福气,孩子这么聪明又懂事。”
“也没什么。”
女人笑着摆摆手,很谦虚似的:“他平时学的也多呢,钢琴小提琴跆拳道,哎好在聪明,一样没落下。”
“不像有的小孩,简简单单的学习都一塌糊涂。”
一旁的大叔脸色不太好,很难堪似的低下头看成绩单。
“倒也不用什么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江淮拧开一瓶矿泉水:“这样,您孩子会很累的。”
女人愣了一秒,见说话的是个还没她大的年轻人,以为是谁家长没空把哥哥叫来了,眉毛竖了起来想讥讽,却被旁边人扯了一下袖子。
“看今天新闻了没?”
女人不解:“什么?”
“商绮岸先生回国了......”
一条新的新闻报道占据了娱乐版块的一整页。
“这位真是只要一出场必定上头条,但不得不说这张脸太绝了,简直不是人,是神吧。”
一张照片铺陈在屏幕上。
极黑的短卷发、冷白的半透明的皮肤,黑伞遮住了眼睛而有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气质清冷至极,颜色浅淡形状极好看的唇却又带着完全相反的浓稠绮丽。
背景是一片雪光的宽阔机场,男人穿一件偏长的大衣,苍白修长的指骨握着黑伞的伞柄,犹如一张绝美又干净利落的炭笔画——
“标题:「商老板现身首都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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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真的好夸张。”
“关键人怎么这么有精力,医学生,毕业后还能重新接手家族企业,真的不是一般人。”
“一点也不夸张。你怕是不知道,当年商先生带领的团队开发出CAR-T疗法拯救了多少人的命......长相还绝美,都说他是神仙来渡劫的。”
“CAR-T是他团队开发的?!我靠!我才知道。”
......
江淮隐约听见了几句,听不太清,只感到有点耳熟。
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却始终空了一个位置,不知是预留给谁的。
本就是财阀家小孩来的学校,两边坐着的大多都是xx集团的董事、董事夫人,此时见主座被预留了都有几分惊讶。
“周老师,怎么还空个座位呢?”
“听说那位回国了,总不能是给他留的位置吧?”
“别开玩笑了,我来这么多次家长会,连他人影都没见过一次。人家大人物哪里会随便来这种地方...不嫌小吗?”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来。
是老校长的声音响起:“先生,往这边来。”
“商先生来了。”
众人下意识起身,心里一惊:还真的出席了?!
许多人的目光看去,方才占据娱乐版块头条的那张颠倒众生的容貌出现在了面前。
他眼睫毛极浓极黑,垂落时遮住半边清透的眼角,有几分厌弃,而掀起来后那双眼睛又极深极冷,恍若把周遭的目光都旋吸了进去,绮丽至极。
他神色极淡,修长的指骨拿着一份文件,侧目看了江淮一眼,冷白的肤色好似寒透的冰雕一般。
周围人都屏住呼吸——
校长亲自替他拉开椅子:“您坐。”
江淮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空白了一瞬——
他是商绮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签字
原来是他......!?
所以,其实他那天遇见的人是他结婚对象。
“......”
——想象之中,人能到这个级别的再怎么年轻也有三四十岁了,代入一下现实中三四十的老总,他一直以为他会看见一个大叔型的人,就算帅气,也是往郭富城的帅气上靠拢……他甚至想过,或许对方能像自己爸爸一样慈祥。
可是,眼前的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超越了想象太远。
江淮原不是会因为一个人的皮相被过分迷惑的人。
但坦诚地说,这张脸哪怕再看无数次也还是会被惊艳到。
——不愧是主角的强大背景板。
他像是一个艺术品、一个作品,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截图变成一张赏心悦目的插画,极黑的发落在苍白的额头上,浅淡的绮丽,清冷冷的气质轻而易举令人一眼万年。
江淮不由思索着,这就是主角美貌基因的来源?
论亲属关系,商老板和主角受是有很近的血缘关系的,小商容的美貌里多少会沾点亲生母亲那边的遗传基因。虽然不是一个年龄的人,但江淮甚至想象出了年幼的商大佬的样子……
恐怕是个雪白雪白的漂亮团子?
江淮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但落入其他人眼里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有认出来这对夫夫的,都暗中观察两人的情况,只见江先生从商先生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标准的望夫眼!他们感情果然很好!
这次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家长,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着,但这次都被另一人狠狠地压了一头去。像这样校长亲自接待的还是头一遭,足以说明来人的身份。刚刚炫耀自己孩子成绩的家长忽然间哑口无言,看向主座的位置带一丝敬意。
校长接过周老师递的水,放在了主座的位置:“商先生,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
众人都在看他,但到底不敢看的太明显。
商绮岸抬眼,视线停在了某个位置上。
几秒后。
似是辨认出身份。
他遥遥看过来,薄唇微启,声线低沉而悦耳:“江淮,坐过来。”
众人一惊。
原本坐在主座旁的那老总很热情地站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又看向江淮,热情地示意他坐过去。
江淮:“……”
虽然知道他就是商绮岸后内心遭受了很大的冲击,但江淮生性淡定,很快就接受事实恢复平静了。
周老师慢慢开始放PPT开始了会议。
不知是不是因为来了大佬的缘故,周围格外安静,都没什么人敢说话。
江淮坐在他身边总有一丝丝的怪异感,尤其担心对方那双过于清冷深邃的眼睛看出来他魂穿了,把自己拉去他实验室里带领专业团队解剖了。
比如,‘魂穿后大脑的构造会发生改变吗?’
‘肌肉记忆呢?’
‘面孔会发生微小的变化么?’
“……”
好在别人没有读心术,身旁的商先生正从容不迫地接过助理发的文件,云淡风轻地扫过分数和答题情况。
他神情相当平静,眉目低敛,视线一如既往干净清冷。
虽然两人坐在一起,但丝毫看不出这位商先生和他的交流欲望,仿佛只把他当做一个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