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外静悄悄的,下人们都被千里赶走了,就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明煦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刚才好像真的只是他的错觉以后,眼神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下来,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又在原地默默等了会儿,听到千里犹豫着唤他,只好低垂着脑袋应了声:“没事。”
刚想回屋,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将明煦罩在自己怀里。后者被突然贴上来的温度吓了一跳,刚要挣扎,头顶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明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哥!”
入目正是明尘那张风尘仆仆的脸。
明煦一下子没忍住,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红着双眼睛带着哭腔,又喊了声:“哥......”
“好了好了,不是猜到了是我才跑出来的吗?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明尘拍了拍明煦的头,勉强让后者收回情绪,便转身,对上同样震惊的千里,神色一凛,直接跪下行了个礼,“大汗,合敦遭人诬陷,被叶护阿尔萨兰挟持回府,已有多日。”
“什么?!”千里没控制住音量,直直从门阶上冲了下来。
——
阿尔萨兰安排好日常事务之后,便准备动身回府。
这几日为了监督贺雁来,周旋百官,他要快马加鞭在神女祠和兰罗宫殿两个地点来回奔波,说不累是假的。然而现在神女祠风波已定,他可以专心的、好好的收拾这个不识时务的贺雁来......
刚到宅中,阿尔萨兰朝着迎上来的管家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那个人呢?”
“都按您说的,在房间里好好关着呢,大人放心。”管家殷勤地说。
“没出岔子就行。那他松口没有?”
管家面露难色:“这......”
看他的脸色,阿尔萨兰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简单收拾一番后,阿尔萨兰刚想再去和贺雁来谈谈心,突然有人来报:“大人,大汗不知为何突然来见,这可如何是好?”
阿尔萨兰解外套的手一顿,鹰隼似的眼睛直直扫射过来,眸中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千里?”
“大汗马不停蹄地这时候来,怕是......”管家在一旁忍不住嘟囔一句,触及阿尔萨兰冰冷的目光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打了自己一巴掌,缄默不语。
他阴沉沉地望向后院那个隐秘的角落,眼神玩味。
良久,阿尔萨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走,亲侄特意拜访,我这个做叔父的,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千里坐在会客厅中,手中端着杯茶,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他身后是明煦,明尘身形健硕,目标庞大,不适合一起跟过来,便让他去寻贺雁来了。
趁阿尔萨兰还没来,明煦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才贴近千里小声问:“大汗,我们今日来,是将少爷带走的吗?”
千里说:“合敦。”
“......是将合敦带走的吗?”
少年摇了摇头,将一口没动的茶盏放回桌上。不过几日没见,他身上那股稚气已经消灭了七七八八,更加成熟的那一面越来越从眉宇间流露出来。千里冷静道:“我们没有得到阿尔萨兰的允许,又没有证据,就算我是大汗,也不能私自闯进他的后宅。况且,即便我们掌握了证据,也不能在他的地盘撕破脸皮,不然可能连我们也出不了这个门了。”
明煦失望地“啊”了一声,又问:“那我们是来......”
“......”千里垂下眼睫,那双翡翠般的眼睛这几日却不见往日的半分光泽,“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能不能见上他一面。”
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明煦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千里一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与之一道响起的,是阿尔萨兰热情的声音:
“哟,我的乖侄这个时候不在宫中休整,反而来我这儿来了?”
明煦对他有心理阴影,一下子禁了声。
阿尔萨兰走进房间,一眼便看见主位上的千里。
按理说,他是主人,这个位置应该由他来坐。可是千里贵为大汗,是兰罗最尊贵的男人,这把椅子自然轮不到阿尔萨兰头上了。
男人望着那把蛇头椅,眼神阴鸷。
而主位上还没完全长大的男孩闻声,缓缓抬起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便慢慢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哦,叔父来了。”
一股寒意莫名爬上了阿尔萨兰的后背。
他望着千里那张平静到死寂的脸,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草原上的小狼要长大了。
这种时候,老狼该做些什么,才能稳固自己在狼群中的统治呢?
阿尔萨兰贪婪地舔了舔唇,眼中精光爆射。
——当然是,趁他羽翼未丰之际,咬住他的脖颈,将他折磨致死,才能永绝后患。
阿尔萨兰不是等闲之辈,好在千里为了给明尘争取时间也不着急,叔侄二人天南海北胡扯了一通,眼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千里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面上不显,但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都这么久了,明尘到底见到贺雁来没有?
“想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这么大。”阿尔萨兰用手比划了一下,笑道,“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你就跟叔父差不多高了。”
千里草草应付:“叔父好记性,我已经记不清了。”
阿尔萨兰又继续说了些什么,千里完全没心思听。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声猫叫吸引走了。
兰罗,不适合养猫。
这是贺家军定下的接头暗语。
千里眼神一动,耐心等待阿尔萨兰这个话题结束,立即起身:“叔父,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处理政务罢。”
阿尔萨兰也不待见他,见他想走自然巴不得,也随着起身,嘴上还说:“怎么不多留一会儿?不是要来找叔父叙叙旧吗?”
“下次吧,不打扰您休息了。”千里心里像长了草,完全待不住,可又要稳住不能让阿尔萨兰看出破绽,此刻心里急躁,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看看贺雁来到底在不在这里,这么多天有没有吃苦受罪,腿痛不痛,想......想没想过他。
他大步走出会客厅,不动声色地在阿尔萨兰的陪同下观察周围,可是很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明尘的踪迹,自然也没看到贺雁来的身影。
千里暗淡地收回了目光。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出府宅的那一瞬间,一个少女突然扑了上来,嘴里大声喊着:
“阿布!阿布!您来救救额吉吧!您救救额吉!”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也觉得我的权谋好小白……但是厉害的我又编不出来……大家不要嫌弃我呜呜呜呜(抱头痛哭)
第18章 重逢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突兀地从一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便跪在阿尔萨兰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哭泣:“阿布,阿布,额吉死了,额吉死了......”
阿布?
千里只知道阿尔萨兰有两个儿子,一直养在他的领地,从没有带回兰罗。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喊他阿布,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而阿尔萨兰望着眼前的少女,明显也有一瞬间的疑惑。还是管家反应快,迅速站了出来,皱眉道:“托娅,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容得你放肆?”
阿尔萨兰这才想起,这是他养在后院里,一年也见不上几次的私生女。
她额吉前些日子是死了,可是他已让人一块草席裹了扔出去,连葬礼都没办,现在又哪儿来的额吉。阿尔萨兰眼神变冷,碍于千里在场,不好发作,只好草草安抚她:“你额吉不是前几日已经下葬了吗?乖,听话,先回自己的房间。”
可是托娅听了之后似乎更加崩溃,大滴大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死去的额吉流泪:“可我都没见她最后一面......阿布能不能告诉我额吉到底葬在了哪里......”
虽还没弄清楚情况,但千里适时开口发问:“叔父,没听说您府上最近有丧葬啊?”
阿尔萨兰面上挂不住,心里不禁更加埋怨起这个没有眼色的少年来,语气也多了些不耐:“这是我家中事,大汗连这也要管吗?”
千里不再作声,道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后便准备回宫再做打算。然而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秒,他发现那个名唤托娅的女孩儿正看着自己。
少女的眸子是乌溜溜的,即使被冲上来的下人往后又拖又拽,也毫不退缩地望着千里,那双眼睛倔强又固执,执意想从千里眼中获取同样的颜色。千里被她盯得一时间忘了言语,可就在他想出声制止的时候,托娅却又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阿尔萨兰开口赶客了:“大汗,你也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就不留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离开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千里没法子,最后担心地望了女孩儿一眼,犹豫着踏出叶护府邸的门阶。
还是没能见到他。
千里懊恼地握紧拳头。
他本以为,随便找个理由,去阿尔萨兰的后院里稍微逛一逛,再让明尘将阿尔萨兰引开,自己找一找,总能看上贺雁来一面。可谁知明尘传了一声暗号之后便失去踪影。
千里心中不快,低头大步向自己的马走去,心中盘算要不要再找大祭师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他绕过阿尔萨兰的围墙,挥退叶护府上送行的下人,去寻自己的马匹。也正是这个时候,头顶处突然又传来了一声猫叫。
千里一惊,连忙抬头,明尘穿着轻便,眼神警惕,正伏在叶护府临街的房屋顶上,冲千里招手。
“大汗,托娅是将军的人。”
千里这时候也来不及计较他的称呼,闻言纵身一跳,直接也飞了上去,单膝跪地,焦灼地问:“雁来哥哥在哪里?”
明尘沉声道:“大汗跟上我便是。”
明尘在阿尔萨兰府中关了几天,一有机会便偷偷溜出去勘察地形,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灵活地带领千里在房檐上跳动,夺躲过所有巡逻的家兵,直将千里带进一处幽深的庭院。
轻功不是千里的强项,兰罗人训练的重点更多是直面难以承受的冲击,跟上明尘的步伐已经让千里有些气喘。他竭力平复着呼吸,见明尘停了下来,有些疑惑,便偏头向前一看。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庭院当中,轻轻为方才被明尘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家仆合上眼睛。
千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不可耐地闪身跳跃在地。他觉得自己喉口很干,由于过度兴奋,他甚至都说不出一个字,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人。
贺雁来只觉得身后有动静,刚想回头,便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清隽的身体带着灼人的温度,直直撞进了自己怀里。
千里直接跪在代步车前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搂住贺雁来的腰,肉乎乎的脸埋在他的腰腹,怎么说都不愿意抬头。
贺雁来被他吓到了,一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良久,千里只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一只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长发。
“......千里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千里才有种踩到实地的踏实感,强绷这么久的泪意终于突破眼眶的阻挡,瞬间接二连三地涌了出来,很快就打湿了贺雁来的衣服。
贺雁来无奈地抚摸他的头发。千里即使是哭泣也是悄无声息的,努力遏制哭腔细细密密地哭,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越是隐忍,贺雁来就越是心疼,手指拂过他湿漉漉的脸颊,就像在揉一只走丢了的弃犬,柔声哄着:“千里乖,千里不哭了。”
听到贺雁来死讯时他没哭,被阿尔萨兰蚕食权力时他没哭,大祭师教训他时他也没哭。可是就在此时,贺雁来一句“千里”却让他泪如雨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千里边哭边将想说的话塞进呜咽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控诉:“你答应......我......要来找我的......”
贺雁来眸中的心疼快化出来了,他揉捏着怀中小孩的后脖颈,叹道:“是我的错,我食言了。害怕了吧?”
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先点了点,又飞快地摇了摇:“不是你的错。”
他终于被哄好了,从贺雁来怀中抬起头来,漂亮的绿眼睛哭透了,脸颊都泛着红。他就这么噙着一双泪眼,望进贺雁来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想你了。”
......
贺雁来心中有烟花在一朵一朵绽放。
他不知该拿这个小孩如何是好了。大熙人多含蓄,表达情感也是百转千回的,很少直接这么强烈地直抒自己的思念。光是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他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又将人搂进怀里,微微俯身让千里的双臂换上自己的脖颈,好好揉了揉他的后背。
明尘有些焦急,不禁开口提醒:“将军,托娅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贺雁来长出一口气,轻轻捏了捏千里的耳垂,哄道:“好了,先跟明尘回去吧,阿尔萨兰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怀里的人固执,呼出的热气全扑在贺雁来颈窝:“我要带你一起。”
“胡闹。”贺雁来轻斥一句,换来的是脖颈上愈发收紧的双臂,“怎么不听话?”
“......”
道理千里都明白的。先不说两个人躲过重重家兵巡视,带一个不良于行的人逃走有多不切实际,就凭贺雁来现在还顶着谋反的罪名,他都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回宫;何况阿尔萨兰回来发现他消失了,托娅一定危在旦夕,而暴怒的阿尔萨兰会做出什么报复性的举动,也不得而知。、 可是他就是舍不得。
好不容易见到贺雁来一面,说什么也不想轻易离开他。
贺雁来心里软成一片:“千里......”
千里闷闷地说:“你要来找我,一定要。”
贺雁来把头上下点了点:“好,我也等着千里来接我,我们清清白白地回去。”
作者有话说:
啊——千里好可爱!(尖叫)
啊——我看漫画忘了时间!(尖叫)(滑跪)
啊——两个人重逢了不应该有多多的评论和海星吗!(尖叫)(滑跪)(哭泣)
第19章 药丸
“贱丫头!”
千里走后,阿尔萨兰藏不住怒气,直接甩了托娅狠狠的一巴掌。
女孩儿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她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恶狠狠地瞪着阿尔萨兰:“你口口声声说,已经把我额吉安葬,我问你葬在哪里,你为什么说不出口!”
阿尔萨兰冷笑:“怎么,人走了,你也不装了?是想故意装疯卖傻,让大汗为你伸冤吗?”
他靠近凶狠的托娅,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说罢,他一把将托娅推到一边,起身:“我没时间跟你周旋,你想你额吉,那就随她去吧。”
托娅认出了,他是往贺雁来的方向去的,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你不能走!你把我额吉埋在哪儿了!你......”
阿尔萨兰忍无可忍,对准托娅的心口狠狠踹上一脚。他高大魁梧,身材壮硕,这灌足力的一脚哪是一个女孩儿能受得住的,当即被他踹飞几尺远,后背重重磕在墙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把她关进祠堂里,谁都不许给她吃的。”阿尔萨兰吩咐道。
托娅艰难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胸口的伤痛实在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尔萨兰往贺雁来的住处去了。
“贺将军。”阿尔萨兰推门而入,脸上藏不住的是怒气,浑身泛着冷走了进来,“这是第四天了。”
贺雁来刚送走千里和明尘,闻言回眸对他温和一笑:“叶护也知道是第四天,怎么突然就心急了。”
阿尔萨兰不跟他磨嘴皮子,几步上前,恶狠狠地瞪着贺雁来的眼睛,咬牙切齿:“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千里那个小兔崽子刚才才来过,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来勘察的吗?找出来什么了?找到你了吗?”
他语气讥笑,仿佛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小狼又怎么样,小狼终究还没长大,论手段如何玩得过身经百战老谋深算的头狼?稍微哄他一哄,就能把人糊弄过去,贺雁来到底哪里来的信心,以为千里回到兰罗,他就有一线生机了?
贺雁来仿佛没听出来他语气嘲弄似的,温声问道:“叶护大人如此掉以轻心,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阿尔萨兰心中一动。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似乎自己的那点谋算全被这个人看清了。
“那就走着瞧吧。明天,我希望能有一个好答复。”阿尔萨兰狠声道。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有人拉长了声音高喊一声:“传大祭师语——”
大祭师?
他这时候突然带什么话来?
这个疑问在阿尔萨兰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他便匆匆来到门外。
大祭师在兰罗的地位十分特殊。明面上大汗才是兰罗的王,叶护紧随其后,但大祭师掌握巫蛊医术,通晓天文地理,必要时甚至能推算出国运发展,未卜先知;更不必说,如今的大祭师是两朝元老,陪着先大汗走南闯北,最后在此地定居,因此在朝中威望极高。即使是千里的父亲在这里,也要恭恭敬敬地听他的传话。
阿尔萨兰面沉似水,迎了出来,正对上大祭师派来的小厮,后面跟着一脸苦相的管家。他沉声问:“何事?”
小厮清清嗓子,道:“大祭师说,他听大汗所言,得知叶护府中有一少女,与叶护有血亲之缘。他作为兰罗大祭师,有完善历代王室宗亲家谱之责,要求您将那女孩带入宫中认亲。”
“......”阿尔萨兰语气奇怪,重复道,“完善家谱?”
小厮点点头:“正是。”
“大祭师可能是听错了,我阿尔萨兰只有两个儿子,皆在我的封地,非召不会入兰罗的地界,没有什么没上家谱的女儿。”阿尔萨兰说。
小厮笑了:“叶护大人何必与小人为难,小人也只是听命行事。是或不是,带去宫中让大祭师瞧上一眼,不就都清楚了么?”
这个......贱丫头!
阿尔萨兰眼神发狠。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她从来都不是想让千里为她伸冤,而从一开始就将主意打在了大祭师身上。兰罗开蒙程度不高,对子嗣非常重视,无论男女,都要入族谱,赐封号。这丫头今朝麻雀变凤凰,只要进了宫,见了大祭师,那么从此以后就是兰罗的别吉*,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后出嫁,嫁得好了,母亲还能进皇室家谱,好不风光!
想到这儿,阿尔萨兰不禁从鼻腔里发出冷冷的一哼:“那我亲自去跟大祭师说清楚。”
说罢,他夺过管家递来的长袍,往身上一披,冒着风雪与小厮一同进了宫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尔萨兰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托娅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痛苦地捂住肚腹。
刚才阿尔萨兰那一脚差点要了她的命,如今肚子仿佛被人活生生从中劈开了一般,稍微动一动就撕扯着疼;脸上火辣辣的,刚才她摸了一把,发现脸颊肉已经肿了老高,甚至都能感受到皮肤下面快速涌动的血液。托娅痛呼一声,心如乱麻,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
不知道合敦那边怎么样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几乎是搭上性命为合敦和大汗争取那短暂的重逢,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成之后,大汗应该也会为她的额吉立冢正名的吧。
女孩儿嘴角荡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额吉......
恍惚间,她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个美艳的妇人,正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
“托娅,托娅......”
是额吉在唤她吗?
托娅竭力咽下一口唾液,她的喉咙好痛,却还是努力回应着:“额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