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 by作者:富春江南岸

作者:佚名  录入:06-19

唯有怀里这只不知实力深浅的飞白狐狸了,雷冥尊的魂识,竟然帮自己托起这长琴。
轩辕五敏锐地发现胡裴收回去的眼神,轻笑了声。
“天色将黑,送你回去吧。”
胡裴察觉灵光绕身,再踏出时已经是山脚处。
胡林乍见胡裴出现,急喊一声少爷后迎上去。
再来是神色厌烦中突现惊喜的轩辕端,及部分没有离去等看戏得一众路人甲乙丙丁。
“没想到第五日就这么结束了……咿,灵均公子的背后是?”
“应是魔琴明铮啊。他上山时可什么都没有背。”
“他拿到了!?天啊,真不愧灵均名号。”
“那么说他是十贤之一?今年几岁?”
“九岁……何德何能?”
胡裴耳闻众多各不相同的声音,朝震惊后随即释然的轩辕端颔首后,在他的护持下一路向长亭走去。
季雪康等了五天,最后一天终于是盼来了结果。
胡裴虽是儿童之姿,然一身风度远胜在场诸人,似山中精灵负名琴、载名声而来。
季雪康心道:没有白等,此子来日必将大成。
这心里既有喜,也有难以压制的忌惮之心。
随即看向胡裴的年纪,他又释然了。等胡裴真正长成,该是自己功成名望盛极后渐衰之时,该退位时让贤,名声更佳。
胡裴至长亭外,负长琴,屈膝跪下。
双眸精深的季雪康抚着美须,满意地笑了。
贤者之师。
太宰名前,日后可以用“贤宰”的称呼留名万世,如今他所欠缺得大“名”,有了。
这便是季雪康等在亭内得唯一目的。
以自身为饵,钓一条可令他流芳百世的鱼。
“学生胡裴不辱师恩,今负名琴明铮叩谢先生教诲。”胡裴行拜师礼,跪地磕道。
季雪康抚须上前,亲自扶起胡裴。
他含笑感叹:“好好好……裴儿有心了。为师甚慰。”
两人这一幕经旁人的口耳相传便是:“在当朝大宰辅的教导下,灵均公子胡裴年纪轻轻就通过十贤考核,加入十贤之一,手握魔琴明铮。
不愧为当朝宰辅的学生,不愧为灵均名号。”
一时之间,季雪康和胡裴的名声捆绑在一起,交耳相传成为佳话。
天彻底黑下前,季雪康满意地离去。
离开前,他邀请胡裴于明日带上胡云深一起上太宰府赴拜师宴。
胡裴坐在轩辕端的马车上。
马车中间摆放包裹完好的明铮长琴。
他手顺飞白的长毛,静静地靠在马车背垫上闭目休憩。
轩辕端贪婪地盯视在胡裴十足完美动人的五官,目光里的灼热已经掩都掩不住。
雷冥尊的魂识驱使狐狸张开阔长的红眸,直视眼神露骨的轩辕端。
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响。
轩辕端目光一低,瞧见飞白后展开笑容,轻轻地竖起长指抵在唇边,“嘘,不要吵醒你的主人。”
雷冥尊的魂识差点破功龇牙,磨了后牙槽,顺胡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趴回膝盖上。傻子,竟会看上这只狐狸,有得你受。
等到胡府门口,胡裴抱飞白下车。
胡林接过皇子马夫递来的明铮。
轩辕端见胡裴头也不回入府,心里失落一大块,急喊道:“阿裴。”
胡裴的脚跟微顿,侧身看去。
轩辕端咽口吐沫。
高大如他在这个九岁天才面前,亦有难以说清的战兢。
“阿裴,你会帮我吧?”
胡裴垂眸,长睫如羽敛去他眸底的暗色,再扬起时映衬灯火、天上繁星,不似人间仙。“自然。难道八皇子不当我是朋友?”
轩辕端重重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阿裴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两厢目光相较,各自展笑。
胡裴颔首,转身带胡林回府上。
背过身去后,他的面色就已恢复如常。
府门外的轩辕端已经拳紧手,目送胡裴离去。
他深沉的眉目坚定地望向那远去的身影,旋即抬手看着一身白衫,缓缓说道:“裴郎,你予我身披白雪辨人世清浊,我许你繁华一世享人间富贵。端此生定不负你,你也别让我失望啊。”
今夜的胡府注定难眠。
胡裴应邀进入胡云深的书房。
胡云深的目光晦涩地盯向这个聪明过头的儿子。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父亲是说我上十贤庄之事,还是卧龙山脚下拜师?”胡裴站在书房堂中,神色倦怠道。
“卧龙山十贤,并非全是儒士,也就世人传唱得好听,名声大响。
以你的年纪入十贤,不仅会被盛名所累,还可能无端增加仕途阻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裴儿,你懂这个道理吧?”胡云深为这个孩儿自豪,更多是忧心。
“你想走上太宰之路,季雪康得这步棋并不明智。
季雪康如今的政绩确实算不得贤人,你以自身名声为他铺路,得他赏识,可有想过主宰这一切是最上面那位?”
他走至胡裴跟前,抬手压在儿子的肩上。
“圣心难测。你这一招又急又冒进。”
“如若我明年末能从国学毕业,入朝为官呢?”胡裴昂面道,张开的目光点星,已消去疲惫的神色。
晃入胡云深的眼里,却有些不知名的烦躁。
他问道:“为什么这么急?这一点不像我那个自初生就懒懒散散的儿。”
胡裴垂敛眸光。
为什么?
因为有一只狐狸总在旁边狐视眈眈,里面的雷冥尊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了耐心。
“父亲,我懂你的意思。明日还请父亲一起前往太宰府行拜师礼。”
胡云深心知米已成炊不可改,还是希望胡裴能稳扎稳打,不要急于冒进。
待这个儿子离去,他独自回胡夫人的院子。
俩夫妻窃窃私语一翻。
胡云深一个劲安慰夫人不要着急。
如今身怀六甲,夫人当以养胎为主。
至于那个聪明又不省心的儿,既管不了,就让他自己去挣前程。
玉芝院里,翻来覆去的胡裴也是难眠。
黑暗里,他摸向一旁软热的飞白,喃喃道:“白日卧龙山上,你我的交易达成,所谓报恩也已了了。那下一步,你又会如何?”
【该是向我索命,抓我回狐狸体内吗?】
爬卧龙山道上那会,胡裴同狐狸体内的雷冥尊魂识谈妥。
上次雷冥尊透露报恩的口风,那么上卧龙山获名声,就请雷冥尊出力还恩。
雷冥尊果然应诺弹奏明铮,获得一众贤者好评。
这恩算是还了。
两人之间就再没什么牵扯,剩下是公事公办。
雷冥尊的魂识轻微动作。
本体神魂没下命令,这一缕魂识自然不会妄动。
他屈腿往前爬了爬,窝在胡裴颈项边睡过去。
胡裴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气息,于黑暗里勾起唇角。
说来也是怪,这狐狸没有狐臭味儿,竟有一股清新果木香气。
难怪它浑身流莹宝光,应是吃过不少好东西
罢了,明日事明日了,继续走太宰之路,成为不可或缺之人,这冥尊就该会碍于世情而手下留情吧。
翌日,胡裴先是前往国子大学。
马车上大道就碰上掷果盈车,香帕覆棚的盛大场面。
一声声“灵均”入耳,当真是以为什么大人物过道。
以前,金都人会谈灵均公子,大抵会觉得他是一个出彩的儿童,会畅想下未来的成人模样,期待下自己心上人的长相和他能否一致。
如今不一样了。
胡裴有贤者之名,再有魔琴明铮相伴。这样的成就连一个读书几十载的成人都不能做到,却被一个九岁少年达成,怎能不慕?
一时之间,胡裴走哪里都成为注目的焦点。
入国子大学后,学子们夹道蜂拥高喊胡裴二字,亏得轩辕端来得早,帮他挡开一众学子。
课堂上,太史令见胡裴都点头赞声“有美君子,如苍梧翠竹,敏行而继芳躅,妙哉。”
胡裴得了他这一点评,不得了,更是名声大噪。
贤者后继人,谁都是啊,但唯有胡裴被大儒内定了。
天机传人、当朝太士,沈天心回府时听闻金都传讴,心血来潮加句:“倘若胡裴再年长十岁,我必娶他入门为丈夫。”
这可不得了。
沈天心年近三十,至今洁身自好,乃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虽偶有传闻过她豢养清人,但都没有证实,甚至她府上出入的侍从侍女都没有夸她不好或传出其它香艳绯闻,乃是真清贵人士。
世人便有“天女的目光之高,非神人不可入目”的说法,这灵均不就是神人入世,与天女堪称绝配?
但是,君生我已老,人世一大悲啊。
这又成了金都一段扼腕悲闻。
东都轩郡王轩辕五听闻沈天心这段话,着实踢碎了好几张锦凳。
伴随沈天心这句话,胡裴已经不止名动金都,他的名声向各地道府传扬而去。
胡府里得一众小辈都被胡裴的名声带成金都的热点人物。
胡坤、胡琛早已成亲,胡棠还没有,小一岁的胡阳因这茬名声事件,婚事也被早早提上进程。
后丞府梵信的夫人托冰人上门,想给女儿梵音辞定下六少爷胡阳。
相中胡棠的五官之一,秋官司寇宁啸大人也托冰人上门,同二房的文璋夫人定下胡棠。
胡棠的婚事容易,但是八小姐胡韵珊的婚事就犯了难。
老七胡芸翎未定,先定下妹妹就有些暗里龃龉。
在这一点上居衡夫人主动去寻文璋夫人,坦然说“三房本是弟,先给胡韵珊定下,算不得越过胡芸翎。嫂子该如何便如何。”
胡韵珊得知后大闹一翻,嫌弃居衡夫人多事,自家娘亲也拎不清。
她喜欢得是六皇子轩辕月,岂会随便被定下?
在胡府东西院唱大戏、订婚迎娶得几个月里,胡裴已经向季雪康行过拜师礼,敬过拜师茶,正式成为太宰的门生。
在文章上,季雪康的学问也抗不过国子大学太史,便在人脉上给胡裴使了劲。
以胡裴如今的名声、他身后的先生季雪康、再及家世地位,便是高居五官地位的官僚在道上见到他的马车都会停步相让。
一次二次后,胡裴知此不妙,便让胡林记下几府马车标记,再看来往车辆时,优先避让一旁,等这些有身份的人先过去再上路。
这种举动又让他得了谦逊知礼、先生教导有方、家训明规的好名声。
高调过后的胡裴便听胡云深的话,致力于学,慢慢地减少露面的机会,再次低调做人。
晁府上,晁纲每每看到自家儿子晁错,总要念叨句,“你看看人家胡裴多给他爹长脸。
今日圣上还说灵均公子的事迹,以此督促百官教好孩子。
你爹我呢?
我要送女儿才能搭上关系,人家胡裴靠自己就能让季大人心甘情愿抬举他。”
人在金都,虽不能见到胡裴,但总能从各处口里听来这胡裴娘呛呛的事情。
气乎恼乎的晁错猛得一拳砸在木人桩上,这声响震得父亲晁纲忍不住扬了眉、住了口。
晁错听父亲停了话,越发用力喊出“嘿,哈”声,木人桩也被他打得发出“咚,咕”响声。
这力度已经可以显示晁错内心的不满、憋屈。
【凭什么那家伙就能读书好、长得好,人人夸、人人想,自己差哪里了?
不服。】
“嘿、哈……”
晁纲看向这个越发刚硬的闷葫芦儿子。
人不胖了,结实了,不推责任不狡辩了,学会闷不吭声自己抗事了。
从去岁到今年末,这木人桩都被他盘油亮了。
罢了罢了。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儿比儿自家好。
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老在儿子跟前念叨呢?
看把这傻儿子累得……适当催人奋进,言多得不偿失。
聪明如晁纲见儿这不服的模样,忍不住心疼了。
他见好就收,耳听一拳拳的破风声,心知自家的错儿读书不一定读得过人家,但有一个好身体,在必要时胜过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也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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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府大夫人怀胎九月余,诞下一子。
去岁平平日如常,今朝又是起新年,胡府十少爷就叫胡品年。
玉芝院里,胡裴瞪向飞白狐狸,憋口凉气又吐出。
“你不是说女儿吗?怎么我娘生个儿子?”
雷冥尊的魂识用飞白无辜的眼睛盯向胡裴。
“这种事你不去问你爹娘,你问本尊?”
胡裴一扬左眉,打趣道:“莫不是灵魂没有性别?全在胎儿那具肉身?”
本尊何为要和朝歌讨论这个问题?
雷冥尊的魂识一下子想起千载前的时光。
那一抹红妆持剑飘忽而来。
彼时,朝歌不过是个刚入金丹的小修士,一直被他亲娘关在宫羽山当女儿养,还整日混在女儿堆里长大,偏偏执意要拜自己为师。
“今年末,我定能从国子大学毕业,入朝为官。
你何时从这具身体里退去,回你的九幽冥界?”胡裴试探问道。
雷冥尊的魂识被打断往日的记忆,顿时焉回去,淡色道:“你有这功夫管你弟弟,不如好好练习我教你的琴技。”
去岁年末时,胡裴被国子大学的学子们邀请鹤鸣台文楼以琴会友……真较起来,胡裴不过是小学音律课上那点本事。
真去弹?准露馅。
胡裴就找个借口推掉这个已琴会友的邀约。
但是,不会上佳的琴技成他一个弱点,势必得学会弹琴。
学琴这事不可对外宣扬,不然十贤之名就露馅了。
他只能试请霸占狐狸身体的雷冥尊魂识来教。
在九幽的雷冥尊正主,正忙于接收君州修真界因逆天斩隙①过程中因各种情况而死的修士灵魂,安排他们净魂洗忆后前去往生。
他忙得不可开交,再接收到白狐体内魂识请示后,令他自行决定。
飞白狐狸体内的雷冥尊这缕魂识同意了胡裴的授琴请求。
在国子学府散学后,他以狐狸之身指点胡裴弹奏明铮。
在教学的过程里,雷冥尊的魂识渐渐地想起往昔在雷积山的场景。
曾经的雷积山位于西海,那个以女裙示人的徒儿在知道男女的区别后以男装现身。
一袭青竹衫,一支玉竹剑,风流倜傥如竹清正,俏而洒脱如翠叶鸣镝。
活泼的朝歌在欢脱时,会嚷声喊:“师尊……”
声若清泉滴玉浆,动了一卷山河落瀑,又以一曲笛声入魂动心。
同朝歌的过往点滴从记忆深处被翻出来。
雷冥尊本体神魂都不敢去回忆的事情,却被他这缕注定要回收的魂识翻得反越发记忆清晰。
朝歌最擅长是笛声,吹奏时清朗悠扬,似雷积山自高处落下的瀑泉,可旷心神可养神韵。如今的朝歌……却为俗世功名利禄奔波,委实有点不像他自己。
雷冥尊凝向坐在明铮前随意勾抹琴弦的胡裴。
胡裴从往生池里起来后,淡忘了在雷积山中过往的记忆,
与胡裴相处日久,飞白体内得这缕魂识被记忆拨弄的心浮气躁。
不知日后雷冥尊本体把这缕魂识收回后融为一体。再记忆叠加,又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朝歌,总是那个令师尊会不由自主去迁就,又多无奈的徒儿。
此刻,胡裴压掌按稳琴弦,收了琴音。
他的目光穿过前堂,望向院里粗壮的长松。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应有一人坐在琴前拨拢。
那时会有另一种乐声相和,却记不起来是什么了,但心里涤荡得是淡淡如丝缕的喜意,还有莫名得焦灼纠缠,及不耐。
这股复杂的情感,激得他忍不住抚住心口。
留恋人世就是为寻觅,事到临头又不知该如何去寻。
那一角电纹铠甲,到底去了哪里?
仙不入九幽,该在世间,又会在哪里呢?
胡云深有了老十胡品年后,这日子过得越发兴奋,每日上下寮所都面带微笑,似年轻十岁。
当然,日子照常过,这愁人的长子也在继续读书进学。
狄赓三十二年的年末前,胡棠和胡阳先后相隔一旬娶妻入门。
这西苑就更热闹了,热闹到每日小幸福满满的胡云深都开始皱眉觉得扫兴。
西苑二房的龃龉已经波及三房,再扰到大房……已经把胡大夫人闹得夜不能寐。东苑下人本就不多,胡品年还不满周岁,是季暮云亲自奶带。孩子在夜间本就吵得很,更不能让她好好休息。
便是这样,西苑不断出事得她去调停,扰得季暮云整个人都燥闹不宁。
胡云深疼爱妻子,可老太君尚在,不宜分家……一连愁了好几日。
下寮时,晁纲瞅见连日来面色不虞的胡云深就问了一嘴。
得了问题后,当即给他出主意,“不分家,但可分界画地,各院管各院的事。”
胡云深经他提点,当即眼前一亮,拟书上禀。
晁纲作为掌管官员府邸俸禄一块,依官员的份例,批了胡云深要求把胡府后院扩出去的文书。
胡府的西苑占地本就大,现有扩地文书后直接砌墙分出前、后院。
前后两院间划拉出一条三米多宽的马道横向接通隔壁早就分了家的后丞府道路。
这么一来,胡府后面不仅多出座三老爷的府院,还多一条大后街,直通护城河分泾的水流。
这事成了后,三房七小姐胡芸翎最高兴。
以后攒私房都不必被二房的人盯着,还要被拿出来说道,搞得人特不痛快。
居衡夫人点了点这个不受管的女儿。
大哥这事做得好啊,面上没分家,暗里却是分了。
自家得这个泼赖女儿嫁不嫁,也就遂了她的心愿,不必被人指着鼻子念叨,气人。
胡阳有了单独辟的院子,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已在太学结业的十七岁梵音辞进门。
彼时,女子成亲后得从学府结业。没有过大考,没有捐名声,哪里来官做?
大周不禁女子为官,也少见女子当官。
而胡阳得了岳丈的势,在寮所里轻松了许多。
他甚至被晁纲相中。晁纲自己是个心思多的人,喜欢的下属就要憨直进取,这胡阳正合他眼。
晁纲招了胡阳做了司士寮所里的士一大夫一职。
二房胡云知的西苑府邸,与胡云深的东苑是并排前大街。
只是他的院子成个梯形,前大后小。
他把西侧门翻新,成为新的大门。没有挂上胡府的匾额,平日出入却已经是这道门。
文璋夫人对胡棠道:“你的妻子是秋官司寇的长女,切记不可坏了司寇大人的名声。以后咱们这门第挂不挂得上匾,就看你了。”
胡棠明白母亲的意思,借用岳丈秋官的名头,万年的太常寺小官位也能正正经经地动一动,脱离管理乐器的官职,成为司寇大人手底下有实权的小司寇下得一名“士一大夫”。
这个位置特对胡棠的胃口。
阴暗潮湿的地牢,总有些三三两两的孝敬钱可以拿,这让乐忠于鹤鸣台新劈金银赌楼的胡棠心满意足。
至于胡坤也熬出资历,成为一名正官趣马,掌管皇子们的马匹出入。
胡琛还是太医院里的医学子,这职即使外力能使劲,但真实水平在那摆着,非得熬上去。
胡云深见子侄们的官位各有波动,心知林大难管,对两位弟弟约束过几句就了了,至于其儿女们随两人自己去管教。
他现在光一个胡裴少事之外得忧心他的前程,又来个夜夜啼哭吵夫人不好眠的小十胡品年,已经是焦头烂额。
只要掌好胡府舵的方向,余下还是他们自己去挣,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大侄儿侄女。
狄赓三十二年末,国子学府寒旬假再即。
胡裴正式从国子大学结业,成为大周轩辕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国子结业生,通过国子大学以太史为首的十夫子联名考较,堪称立国以来第一人。
他的事迹传扬开去,寒冬腊月里跟火上添薪一样,灼热一众学子们的求胜心。
许多人闭门不出、寒窗苦读,就为能不被这名年仅十岁就结业的灵均公子落下太多。
胡府这一年里纷纷扰扰、有喜有愁,年末时东苑大堂,聚首的大家是彻底服了大房季暮云的管束。
至于同辈兄弟、姐妹们见到胡裴无不客客气气,礼貌有加。
被季雪康预订官位的胡裴,谁还敢再得罪他呢?
狄赓三十三年初,送年礼时,胡裴拜见先生季雪康。
他同先生商议后定下大右弼手下一名类同补缺拾遗的官位,官名为右拾遗。
彼时大周朝的官位没有品阶,只有名和职能,甚至工位职能都还不太分明。
大右弼乃是圣上四大辅臣之一,外加大左辅、大前疑和大后丞,一共四辅官员辅助圣上和六卿之间,相当于圣上的左膀右臂,帮圣上同六卿联系。
圣上尤为看重左辅右弼两职。
胡裴任为大右弼下的右拾遗,加之梵信是大后丞、是胡府姻亲,这便是一个极好极高的位置。
对于胡裴来讲,他有机会直面圣上,离青云路更近一步。
对于季雪康这位六卿之首来说,太宰管理天下大小政务,处理后要上交四辅再请圣上知情或定夺,右拾遗可以起到他和四辅间的润滑作用。
四辅直面圣上,但无理事实权。
季雪康要得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打入四辅,为他在下一轮新皇登朝里寻到一丝先机。
再者胡裴聪慧、长得好,放在圣上眼前能被多记住,于他这位先生来说更加有利。
狄赓三十三年初早春开朝第一日。
十一岁的胡裴着一身合身的黑底红边绣红丝云纹的官服,衬得他肤白若雪,貌若神人。
在季雪康的带领下,前往四辅寮所,正式拜在大右弼的手下成为一名右拾遗。
大右弼庄向如早就听闻胡裴此人,小小如玉的少年从季雪康身后站出时,早有心里准备得他也不由眼前一亮。
此子一身黑底窄红边官服,加之一顶秀珍发冠簪青玉,趁得胡裴此人如羊脂白玉般清澈明皙。
再及面容俊美,目若朗星凝夜珠,五官俊雅似清兰,但凡见过他的人就会心生喜意,而柔软三分。
庄向如随胡裴正式的躬身行礼之举,在想象成年后的胡裴模样,喃喃道:“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山竹摇曳似锋芒毕露。如玉山之形美,如丹霞之自然。吾,自惭形秽矣。”
他说着竟是落了泪,极为正式得向胡裴行了儒子平辈礼。
胡裴见状,含笑回礼,不急不躁,当真是丹霞自然之状。
季雪康心道:果然,庄向如此人贵在真,这便是圣上看中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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