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by作者:无情无错 完结

作者:无情无错  录入:06-20

说完这些,再观听的众人自以为暗搓搓的反应,赵雪娥心底长长舒一口气,默默叹道:想不到我也有如此好戏。定是与那邱婉儿混得时日长了,近墨者黑!

第92章 身亡
纵然这一刻, 周家人与邱婉儿对于一个时辰的感受截然相反。而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事情总有了结。
张副将出发时正当辰时中,如今巳时将半, 所剩时间无几,包括老将军在内悉数到齐的周家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左右等得着急,老将军又遣了几名侍卫前去接应……焦急漫长的等待中,到最后一炷香时, 在两老阴沉的脸色下, 安静可怕的氛围里突然有人开口, 是周剑云的大嫂秦氏:
“张副将去了这许久,若是顺利, 按理也该回了,眼看时辰快到了,别出了岔子才好!”
周剑辉朝妻子一瞪:“说甚么胡话, 能出甚么岔子!二弟吉人天相, 你少啰嗦。”虽则他与自己这二弟素来不对盘, 可那到底是亲手足,况且当着父母的面,岂能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可那秦氏想是平日里没少受她的妯娌——那侯府千金的奚落, 今日有此一着,免不得要抓住机会挖苦一番,
“吉人天相又怎会被自己妻子下的毒误害?也不知这人下了多重的药, 那灵丹能不能取回一说,取回了能不能对那剧毒起效又是一说了……”
“你住嘴!”
秦氏当众被自己丈夫呵斥, 面色很是难堪,倒也没有侯府千金的跋扈与底气, 不敢再有多的举动,只把声音压低了,最后忍不住嘀咕一句:“那玄元神丹可是贡品,大褚仅此一颗,如此珍贵,齐王岂能说给就给!”
声音再低,安静的屋内众人也都能听见。老夫人的神色徒然紧张起来,先前不曾考虑过,是否会有求不到药的情况!
“老爷!按理说,齐王若是慷慨赠药,这时候张副将早应返回,可眼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会不会……”
眼瞧着一个时辰将过,老夫人慌了神,抖着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她与秦氏一样,并不知晓周剑云与齐王暗地里的交易,不知齐王欠了周剑云多大的人情,不知情的两人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还未等老将军有所反应,老夫人已扑进内屋,向一筹莫展的郎中再度发问:“大夫,我儿这毒,若是没有那神丹,当真就没救了?”
“是。眼下还剩半炷香的时间,若能拿到那丹药,还有希望。可若……”
大夫再未往下说,老夫人自己补了下去:“拿不到丹药,那齐王算是见死不救,云儿一死,我将军府与他齐王府势必——”
“噗——”
老夫人的话截在一半,侧眼看见床上的儿子口中喷出一滩毒血,大骇。外屋的几人也听见动静,一个个冲进来,入眼便是一片猩红,床上人急促呼吸,却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极其痛苦。杀伐多年见惯这等场面的周大将军父子,这境况意味着甚么,他们心中有数。
而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是久盼未归的张副将回府了!
众人又惊又喜,抬眼望去,却见他是被方才派去的侍卫搀扶着进门的。
“老将军,老夫人!属下无能!此去未能带回丹药!”
“这……怎么回事?药呢?”望着眼前这伤得不轻,满脸愧色跪倒在地的年轻人,两老的心又再凉了大半截。
顾不上肩头上的箭伤还在冒血,张副将青着脸正要简短述说一遍取药路上所遇的情况,屋内痛苦难耐呼吸不畅的周剑云似是听到了那句“未能带回丹药”,绝望而悔恨地停止了一切挣扎,咽了气。
整座院子很快陷入纷杂喧闹,许多人进进出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毒发暴毙的周剑云身上。此时满心焦虑回到将军府的赵雪娥听闻周剑云已然身亡,趁乱潜回那座院子,欲找邱婉儿碰头,可却迟迟等不到后者从屋里出来,便改了主意先去找木儿。
其实回来这一路只听得周剑云的死讯,赵雪娥就已生疑,倘真如邱婉儿所说,现下时辰已过,毒发身亡的不会只有那一个。
除非……
到得东苑,探得木儿无恙,只是被点了睡穴,压在雪娥心口的甚么东西终于撤下,随后又被另一种甚么堵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吐出那个名字,似要把名字的主人狠狠掐死:
邱——婉——儿——
那边,经历丧子之痛的老夫人哭得难以自抑,秦氏陪在身边,不住的安慰,同样为悲伤笼罩的老将军一面吩咐长子料理其弟后事,一面强撑着精神详问今日令他痛失次子的原委。
而此时的田玉英显然有些崩溃,既然她已承认确有下毒,蓄意或无意,作为害死他儿子的头号元凶她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去的。至于张副将去求取救命灵丹为何无功而返甚至负伤在身,就更值得查问清楚。
令大夫简单为张副将处理了伤口,老将军整理情绪,细细听其汇报。
张副将脸色苍白,语带悲愤,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胸口处充满了不甘与恨意,
“属下带着两名部下,快马疾驰到了齐王府,确实拿到了玄元神丹。可在回府途中突遇袭击,我等几人中箭倒地,随后伏击的歹徒从四方冲出,趁乱将神丹抢走……我等几人奋力追击,六名歹徒被属下当街斩杀两人,生擒一人,而逃脱的三人带走了神丹!”
“可知道是甚么人干的?生擒的那个呢?”
“属下已查看过两具尸首,擒获的歹徒也已摘了面巾看过,几人都属镇南军旗下的保卫队,相信此事定是他们队长汪富贵主谋。”
老将军听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张副将脸上又现愤恨,将自己的猜测说来:“汪富贵此前因办事不力,被将军罚了五十军棍,其部下一同被降了职……他们想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泄愤!”
“砰——”
桌上的茶壶被老将军扫落在地,只见他阴沉着脸喘了尝尝一口,随后下令,
“辉儿,你即刻带人去追捕汪富贵及其同党,设法追回玄元神丹,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周剑辉应声,抱拳退去。
一切进展都朝着预设的方向,一步一步铺开,邱婉儿心内暗爽。随着周剑云的遗体被移送至将军府灵堂安置,众人也都一一离开,这座小院的喧闹瞬间落幕,除了还是那几名侍卫守着,似乎所有人都把这里遗忘了,把她遗忘了。
同样没有人顾上的,还有那害死周剑云的始作俑者。
田玉英被老将军安排了人看守,独自一人关在房里,连她的贴身侍婢也不让跟着。事实上,老将军夫妇平日里也并不太看不得上这个儿媳,实在是她的某些作为,与她的身份极不相配,堂堂侯府千金不贤不惠,倒学那些妒妇成日在后宅兴风作浪,闹得合府不宁。
及至今日,因为此女变本加厉做出这等恶毒卑劣的行径,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两老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后悔当年不该支持儿子娶这个女人进门!
失去孩子的父母纵然悲痛悔恨,而那被他们痛恨着的凶手,又何尝不悔?
田玉英的思绪仿佛已停止了,停在大夫宣布周剑云死讯的那一刻。
虽然这些年,那人待自己越发不耐,因为桓儿的事,两人关系几乎决裂。绝望到尽头的自己也曾想过,杀了邱婉儿后,大不了再与他同归于尽……
可当真正经历那些场面,自己亲手下的毒药被那人误食,害他饱受苦楚,最终连一句遗言也未留下,吐血身亡……
自己的心里竟全然没有报复的快意,充斥心间的满是恐惧,懊悔,与歉意。
到这一刻,她依然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残忍的事实——那个给了她所有冰冷与失望的丈夫,阴差阳错间,被自己害死了。
想必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实,再没有比她更凄凉崩溃的人!
没了孩子,也没了丈夫,自己更是背负了杀夫之名,莫说这个家,这世上恐已再无她田玉英的立足之地……
这日子不过也罢!
不活也罢!
闹了一早上,邱婉儿有些精神疲乏,左右等不到雪娥回来,自己便窝到床上歇了一阵。直至午间,午饭都送来了,还未等来赵雪娥,先等来的,却是另一道消息——田玉英自缢身亡。
邱婉儿才刚执起筷子的手不自觉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眼看着送饭的小丫头。后者被瞧得脸红,一面心道眼前这位夫人绝色,一面暗叹其命运坎坷,无端没了丈夫不说,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听说今日那有毒的饭菜,就是送给她的……想到此,小姑娘怜惜之情一时泛滥,不由得再把听来的消息详说一通,
“是同奴婢关系最好的春儿姐前去送饭时发现的。他们开门进去时,人已经断气了……”
婉儿搁下筷子,问:“现下外头是甚么境况?”
小丫头对这位好看的夫人好感过甚,是知无不言:“老爷下令府里人不许对外乱传,我们这些下人只敢私下议论,别的就不知道了。”
邱婉儿点点头,让人退下了。
田玉英自尽一事,意外而又在情理之中。作为害死周剑云的第一凶手,除了自尽,似乎没有更适合的方式能令她自己释然,令周家所有人释然。
邱婉儿很快便理顺了心情,开始进食。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进来的人是等了许久不见人影的赵雪娥。婉儿正要开口,对方先噎她一句:“怎么如此放心这桌食物,不怕还有人下毒?”

“雪儿, 你回来了。”
邱婉儿眼中先是浮现一丝喜意,随后意识到那话里的意思,及说话人的语气和脸色, 是许久不见的寒意逼人,一如从前般令她心颤。
可如今,这张脸上传递出的内容,似是多了一层甚么。
“你倒是闲适, 仿佛这府里一日间死的两个人与你全无关系。”
赵雪娥关上门, 一步一步欺身靠过来, 在邱婉儿面前两步停住,眼神自始至终不曾移开, 那里头的锐利也不曾有所消减,甚至更添了些狠辣。
邱婉儿忽地起了警惕,又是一贯的淡定神情:“雪儿都知道了。有些事, 我……”
“你无需解释。”赵雪娥死死盯住她:“我甚么都明白了。你布了好大一个局, 而这个局里, 我只是一枚棋子。不,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木儿。”
事已至此, 邱婉儿心知再多辩解也已徒劳,自己做的事,所有后果都可预料, 都可承担。只是如今事了,看着对向自己的这双眼, 同田玉英对周剑云那般,那股寒彻了心的痛恨与失望, 如出一辙。
勾起她心底一丝慌乱。
“雪儿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离开这里,都是为了我们——”
“你是为了你自己!”
雪娥再次打断她的话,心中愤慨倾口而出:“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能利用……你的心是铜墙铁壁,没有人能凿开哪怕一道小口!”
“雪儿!”
“你最善于操纵人心,从一开始就设下陷阱,一步一步激怒田玉英,诱使其出手,然后利用木儿引周剑云服食毒药,再诓骗于我,利用我去找汪富贵拖延时间,间接害死周剑云……而那田玉英自尽,不知是否你意料之中的结局。”
句句中的,邱婉儿辩无可辩,半张着口说不上一句话。
赵雪娥红了眼,继续痛陈:“听说周剑云还未到时辰就吐血身亡,只因一句‘拿不到丹药’?
嗬!于一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能掐灭他最后一丝生机的莫过于此。而对于卖子求荣的周剑云,断他最后一丝希望,惹他急怒攻心的,莫过于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却换不回齐王举手之劳的相救……”
赤红着眼的雪娥一边说,一边逼近婉儿,语气里尽是嘲讽,
“邱婉儿,你杀人不够,还要诛心!如此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十足的恶魔!我早该看透你的!”
早有心理准备的邱婉儿受下这一番连珠带炮的斥责,脸有愧意,也伴着自嘲,轻飘飘出口一句话,算是对所有罪状的伏认,
“不错,我生性凉薄,睚眦必报,谁与我加难,我必双倍还之。他们有今日的下场,盖因他们不够狠。起码对我,他们太不果断。”
“那我呢?!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
赵雪娥极力忍住要出手杀人的冲动,过往无数次的失望悲伤与愤怒委屈,积聚到今日,俨然已成为蓄势已久最凶狠的武器,只消一句话,即刻爆发。
“我邱婉儿心硬如铁,他人施恩或是善待,不会有所触动。我上天入地,只为自己。”
换言之:你待我再好,再情真意切,也不过是我一枚棋子。
这句话后,邱婉儿从赵雪娥眼中读出几分疯狂,当即心头一凛,尚不及过多反应,房门被敲响,来人传话老爷有请。
雪娥自是不能明目张胆跟去的,立在门口目送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回收的目光扫过院中一片萧瑟的深秋景象,心境里是无尽的寒冬……
管家领着邱婉儿这一路不是去往大厅,亦不是前去灵堂,而是径直到了家主的书房。
邱婉儿暂且搁下与赵雪娥的纠葛,准备全心应对接下来的事。老将军周光业花甲之年丧子,与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虽说祸首田玉英已然自杀,毕竟整件事尚未有一了结,她暗暗预测,此去八成是老将军要问责,弄清事件始末,并商讨如何安置她与木儿。
的确不出婉儿所料,书房里只有老将军夫妇,进门行过礼,没有任何的客套与铺垫,两老便开始诘问,
“婉儿,你老实回答,玉英下毒,你是否事前知晓?”
头一个问题就如此尖锐,然早有预备的邱婉儿,演技精湛的邱婉儿,又如何会露出马脚,她抬起惊疑微怒的双眸对向提问的人,皱起眉不满回怼,
“公公此言何意?难不成您怀疑婉儿为了构陷下毒之人,枉顾亲生儿子的性命,明知饭菜有毒还让木儿去食用?”
对方的思维并不为她的反问打乱,而是顺着此话说道:“可木儿一口也未吃下那些食物不是么?”
“木儿今日险避此难,不已是万幸了么?难道公公认为要木儿也吃下毒药与他父亲一同死去,才愿相信我是无辜的么?公公婆婆莫不是忘了,那毒是下在我的饭菜里,若那人奸计得逞,我邱婉儿才是本案第一受害者。”
言之凿凿,悲愤不已,终于拉回二老一些醒悟与同情。
“没错,其实本该死的人是我。我不该如此糊涂,对那个人降低防备心,容木儿用膳,容木儿吵着要他爹陪同用膳,若我早有戒心,定不会铸此大祸,我糊涂!”
“你说甚么?是木儿?”
有别于老将军的震惊,老夫人猛地回过味儿来似的,喃喃道:“是了,难怪当时玉英指责起木儿,说都是木儿闹着喊饿,他爹才陪他用膳,那时场面太乱,我倒没把这话多想。”
“你——”
峰回路转,超出想象,老将军显然气得不轻,望望邱婉儿,再瞪了瞪自己夫人,随后朝门外吩咐,
“管家,去把木儿带过来。”
邱婉儿把戏做足,慌了脸色跪下求情:“木儿还是个孩子,他是无心的,请公公婆婆宽恕,不要怪罪于他,一切后果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承担!”
木儿年幼,并不明白今日府中的吵嚷繁杂是为何故,可从周围人的态度也能感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他而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与娘亲分开,此行被管家带到他几乎从未涉足过的爷爷的书房,更令他深感不安。
于是,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娘亲,木儿幼小无助的心灵得到莫大的抚慰,对于爷爷奶奶严肃的问话,也就不那么紧张,努力回忆着早晨的场景,牢记着此前娘亲的话,将能说的都说了。
“木儿饿了,想吃早点,娘让木儿自己先吃,爹爹就来陪木儿吃,然后爹爹就躺地上了。”
两老从幼童口中再此听到儿子罹难的经过,虽描述不尽详细,大致也与邱婉儿所说出入无几,再追问一句算是告终:“你爹先吃的早点,你可记得当时你娘和你大娘,在做甚么?她们可有阻止你们?”
“娘和大娘,在看着我们吃,没有说话。”
“……”
两老闻言对望一瞬,重重叹了口气。
似是而非的真相,老将军夫妇看似了然,实则都应了邱婉儿的计。
田玉英被点了穴无法阻止说得过去,而她作为母亲,倘若知晓那是有毒的食物,岂会眼瞧着亲生儿子去食用却无动于衷?
表面看来的真相是,邱婉儿的确不知饭菜有毒,一切事情并非她刻意引导,而是重重巧合之下,由木儿做了那不知情的帮凶……
木儿并不懂自己被拉来对质的意义,重归娘亲的怀抱,已令他十分满足,哪里能知晓,自己两句话,被祖父母视为害死了自己亲爹的帮凶,更不会知道,一系列孽因孽果的谋划者,竟是自己的亲娘。
这温暖熟悉的怀抱呵!是以怎样的代价换回的!
一番问话下来,基本确认了事发原因与种种经过,周氏二老对邱婉儿的怀疑算是彻底打消,转而对木儿生起了复杂的情绪。
此时,管家突然通传,大少爷派人回传追捕汪富贵的最新消息,婉儿揽着儿子,才落下去的心不自觉又提起来。
好在,是个好消息。于她邱婉儿,绝好的消息。
——自发现歹徒踪迹,周剑辉率人马一路追捕至京郊南岭,汪富贵及其部属共四人,激烈反抗,其三名部属被就地格杀,汪富贵被逼至断石崖无力抵抗,最终在乱石塌陷中坠崖……
至于被劫的丹药,不知所踪。
老将军听完汇报,拧紧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挥退报信的人,与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最终长出一口气。
一旁的邱婉儿,也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当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破绽,而两老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木儿身上。
虽然他还小,虽然他无心,可若不是他,想必不会有如今糟糕的境况,说不怪他不怨他,都是假……且整件事的因由落果中几个关键人物,田玉英自缢,汪富贵坠崖,仅剩的这个最无辜的帮凶,无疑成了他们唯一的宣泄口:
“我周家无法容下害死云儿的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儿子。正因为他是云儿的儿子,我们亦不忍追究。所以婉儿,你带着木儿,离开吧,永远不要回来。从此你们母子与我周家,再无关系。”

第94章 决裂
到了这副田地, 对于害死他们儿子的孙子,不忍追究也不想面对,唯一的方法, 就是让他离开。
邱婉儿对二老的决定表示理解,对自己儿子关键时刻从不拖后腿深感欣慰,更对自己布局至今对事态的精准拿捏感到无比得意。
因为木儿母子自被寻回至今,未曾向外界透露过消息, 知晓此事的, 除了将军府上下, 便是周剑云身边的亲信与少数寻人小队。故此,老将军的意思是, 就让他们二人悄然离开,当做他们从未回府。
“云儿和玉英的死讯,我已派人上报朝中, 也通知了永安侯府。未免横生事端, 你们母子需即刻离府, 云儿的葬礼,你们更不能出现了。”
此番安排再好不过,邱婉儿连连应是,只表现得惆怅也感激, 带着木儿退出书房,打算回去收拾一番,而后离开。
偏偏这时门房传来通报, 齐王驾临。还未走出书房一丈远的邱婉儿心一沉,拉着木儿快步走出这院子, 往北苑而去。
尽管已如愿得到放逐许可,因着齐王这不适时的出现, 邱婉儿才得意了没一会儿,此刻已警铃大作。
不管齐王与周剑云关系如何,他今日来的目的是何,周剑云身亡是事实,出自齐王府的玄元神丹被汪富贵带人劫走也是事实,而汪富贵此举乃受人嗦摆……更要命的是,劫药那伙人中有一人被生擒!
意味着知晓劫药一案始末的,除了她与赵雪娥,还有一个活口。
或许此人并未在意赵雪娥的突然出现与她那些话的由来,又或许他已醒悟过来,赵雪娥状似不经意带给他们那个消息,意图非善。
一旦那人将此事说出,此案疑云再生,有心者追究起来,最终如何走向还未可得知……
随着齐王的突然到访,邱婉儿意识到,事态发展至今,自己并非大获全胜,某些细节上留了隐患,终究禁不起追查。
为今之计,也只有速速逃离方可周全……
可惜事与愿违,在她终于赢得契机离开将军府之际,再次遇上麻烦:
——赵雪娥不见人影。
——齐王下令要亲自审问劫药犯人。
对于齐王的要求,老将军并不好拒绝。毕竟丢的是价值连城的灵丹,是齐王慷慨解囊给他儿子的救命药,结果人没救着,药还丢了……看着对方满脸的兴师问罪,若不给人一个交代,委实不合情理。
再说齐王,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他,内心极为震怒。自己手下一员猛将突遭横祸命悬一线,明明有机会救的,却被人半道拦截,最终落得个人药两失……而事后周老将军给的说辞并不令人信服,此事仍有疑点,若不彻查,不揪出始作俑者处以极刑,怎消他心头之恨?
那头,邱婉儿领着木儿回到斋阁,不见赵雪娥,心下虽疑惑,倒不耽误工夫,快速开始收拾行装,生怕再晚一刻就被齐王手下的刀刃拦下。
这时,随行过来的管家给门外守卫传来家主之令,即刻撤销禁卫,对今日发生的事必须守口如瓶。
同时,将军府后门停了一辆马车,管家依照吩咐,给婉儿母子备了些水和干粮,以及足够他们远走的盘缠。
老将军此举,就是要保她和木儿一命了。邱婉儿想着,不禁对那老头起了一丝敬佩,却在看到马车时,难得的犹豫起来,纠结着是否撇下赵雪娥,在此刻登上马车潇洒离去……
正当她左右拿不定注意时,赵雪娥毫无预兆的再次出现。
“你?”
眼前人褪去了将军府下人的衣束,身着自己的便衣,一头乌顺的秀发直把那张清冷的脸衬得秀丽非凡,远看近看皆是一副傲然的千金小姐模样。
木儿乍见忍不住想扑上去,被婉儿暗暗拉住,捏捏小手示意不可声张。
管家摆摆手,一句话解释过去:“这姑娘入府没几日,今儿是被吓着了,又见你要走,就辞工不干了,也想着回乡,我就做主让她随你们出城,路上当个车夫也好,以免你们孤儿寡母惹人注意。”
“……”
如此模样的车夫,怕是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无人得知某人的腹诽,随着管家的话落,要赶路出城的三人上车的上车,拉缰绳的拉缰绳,已然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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