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简单交代几句,维娜姐就结束了?通话,说要带玖玖去兴趣班,一副好妈妈的样子。
挂了?电话,重新?面对古芝蓝。
忙活了?半年,转眼自己老?大就变了?阵,转眼就跟原本要对付的人站在利益同一边。身为手下?就是这样,老?大们什么都谈好决定好了?,才在有需要的时候通知你。
对于霍绯箴来说,委托人是谁都无所?谓,都是雇佣关系而已,她从来只认维娜姐。只是这回,她有些气恼维娜姐竟然一点都没跟她商量。
维娜姐绝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收买的人,古芝蓝也不像轻易相?信人的人,这事肯定进行了?好一段时间。
再往前猜想,也许早在他们新?店开张时,维娜姐接触到?古芝蓝那会儿就在计划了?。
也就是说,她在这段时间所?做的工作,仿佛变成一场新?老?板对她能?力?的考察。
“维娜姐吩咐的,你不会拒绝了?吧?”古芝蓝还是不急不慢的语调,“三倍工资加提成是真的,你可以?继续经营你的店。一切照旧,别人不会知道你领着古诚的工资。”
霍绯箴也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我都没有说不的立场了?。”
“维娜姐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跟她谈判了?整整两天才确定合作。她挺重视你,希望你能?真正离开她找到?自己的生活。意思是让我给?你两个选择:想继续老?本行再上一层楼,或者从此过上普通的日子,都行。”
“她用了?什么交换条件来给?我安排跳板?”
“细节很多,你不需要知道。”
然后还是等待霍绯箴作选择,依然像天上掉馅饼的事,但这个馅饼是维娜姐造的。
作出一个选择并不需要很久——拿起那台新?手机——霍绯箴很清楚自己受不了?平淡的生活。
手机里面预存了?古芝蓝的号码,还有古诚公关部其他人的号码。绑定的银行账号里,已经预存了?她头三个月的工资。
“欢迎加入古城。”
“古老?板多多指教。”
维娜姐的爱还是那么……像亲情。而维娜姐做事也还是一举多得?,既得?了?钱,自己又往上爬了?一层,也为霍绯箴找到?了?新?码头。
“最大的破绽在哪里?”霍绯箴问,“想对付古诚的又不止我们一家。”
“莎莉。秘书这位置知道很多事,且只有秘书会知道。”
霍绯箴捏着新?手机转了?转,继续听她说。
“莎莉这人虽然爱玩,但从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这是她的优点。前段时间她却突然陷入迷恋状态,甚至被甩后请了?两天病假。这可不寻常,我还是有点在意的。短时间内出现又消失的让人神?魂颠倒的人,就像是别有所?图的感情骗子,对吧?……感情骗子却不骗财是为什么呢……”古芝蓝拨了?拨她那曾装了?窃听的祖母绿耳坠,“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个。当然,要搞清楚所?有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真是多疑细心又有本事的女人,怪不得?维娜姐选择反水。
“所?以?你后来都很少戴它?”
“这就是你棋差一着了?,我本来就只在跟司一冉约会时才戴它。”
“那天呢?你一个人来喝酒时。”
“那呆子惦记着实验要回去加班,我有什么办法??”
凑巧的事总是打破常规,是最难猜的。
无论如何,她的新?老?板聪明又可怕,什么可以?告诉你,什么不会告诉你,都会让你明明白白。
维娜姐选人的眼光很准的,不会把她推给?一个差劲的老?板。
霍绯箴信服地笑了?笑,晃晃拇指指向对面咖啡馆还在交谈的那两人:“那位知道你这么可怕么?”
“她喜欢的是我,好的坏的都是我。”自信满满。
这场谈话,看来可以?结束了?。霍绯箴看向摩尔那边,那边的谈话似乎也快到?尾声。她当然能?读出摩尔说了?什么,摩尔在提醒司一冉小心,虽然她不知道是谁,但确实有人想拆散她们。
——她连司一冉都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
“噢,还有一件事我猜你没发现。”古芝蓝又说,“你发给?维娜姐的作为最重要‘证据’的文档,是被人替换过的。”
确实没发现!开头的工作日志部分是没动过的,但后面的夹杂的回忆录部分全被换掉了?!
等霍绯箴核查了?文档,古芝蓝才说:“所?以?,你猜洪晓晓到?底是什么人?”
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对了?人。
文档被动手脚,霍绯箴首先猜测跟摩尔有关不奇怪,但古芝蓝也能?联想到?可就不简单。
“她是给?你做事的?”
“不是,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除了?曾是同学。”
霍绯箴马上觉得?刚刚自己说溜嘴了?,但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嗯?那意思是……?”
“看来还真和她有点关系,原本我也就猜猜,毕竟你们住一起。”
也就是说,古芝蓝只是凭猜测,但霍绯箴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能?有什么关系,分租而已。”
古芝蓝笑了?往后靠上椅背,俨然是老?板的姿态:
“员工的私生活我不干涉,除非对工作有严重影响。你想不想牵扯洪晓晓都没问题,这些你自己判断。但是呢……”
古芝蓝看向对面咖啡馆,那边两人已经结束谈话,现在只剩司一冉还独自坐在那儿。
“……据我所?知,洪晓晓随时能?把你送进拘留所?。可不知为什么,你至今仍好好地坐在这里,还能?跟踪她。”
好吧,问题真的摊开来了?,霍绯箴想回避这个问题,但现在该正视了?。
其实问题揭开了也?没多复杂。
一个是贴着白色道走灰道的?人, 一个是贴着黑色道走灰道的?人。看起来都是灰道,但绝不是同一条道。一丁点预谋,加上零零散散的?巧合、偶然, 把不同道的?两个人打了个凌乱的?活结。
凌晨三点,刚好过了24小时。霍绯箴停下细碎的?亲吻、沉缓的?摩挲, 松开怀抱从床上起来, 离开泛着暖意的?人, 一件一件衣服穿好。
跟她来时一样,只背了个双肩包,包里?放着一些随身物品和那个装着调酒器具的?木盒子。
“我?走啦。”她说, 语调尽量显得轻快。
走到大门回头,看到摩尔也?起来了, 身上披着睡袍, 站在房门边上不说话。
于是她又折返几步,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有空再来看你。”
有空再来——这种谎言听?着真讨厌。
只听?到门开了,又砰地关上,接下来便再无声响。
摩尔坐到沙发上, 蜷起双腿, 把脸埋进肘窝里?,她讨厌这种宣告人走房空的?关门声。
曾经自?以为是, 以为能控制好距离的?, 但终于还?是彻底陷进一段感情?里?了, 这次要怎么收场?
不同道的?人迟早会互相?伤害——除非她把工作辞了,或者霍绯箴放弃她那“副业”。
为了另一个人辞掉工作重?新开始?彻底改变生活方式?多少岁的?人了, 当然不会做傻事。这种爱情?童话只有小年轻才会心存幻想?。过日子双方都不能太委屈, 不然今日的?妥协就?是日后心里?的?刺。
所以,各走各道。
这个周末, 摩尔没来驻唱。再下个周末,也?没来。再再下个周末,当然也?不会来。
白予绛问,为什?么摩尔姐突然就?不来了?我?问她也?不说原因,只说有点事。
霍绯箴就?说,她也?不清楚,可能是单位不让兼职了吧。
“可是啊。”白予绛又说,“我?前天给她打电话,发现变成空号了。然后我?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换号码了。已经三天了,都没回我?,去住的?地方找也?没人在。”
霍绯箴搪塞了些苍白的?理由让白予绛别担心。而她自?己知道,摩尔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凌晨打烊之后,霍绯箴又去了趟新店,开了灯,独自?看那墙上的?壁画。
那是一个层层叠叠的?森林,诡秘绮丽,密林尽头是一个静谧的?湖面,月光低垂,湖面泛起冷峻的?光芒。
如果转化成音乐的?话,那必定是《月光奏鸣曲》了吧。对,就?是那第?一乐章。
刚开张的?时候,这幅画还?引起了一些热度,有个什?么艺术评论家?盛赞了它的?艺术价值。突然冒出来的?,写了篇文章,火了两三天,然后热度褪去归于沉寂,就?跟大部分的?热度一样短暂。霍绯箴多事查过,那个评论家?的?简介里?说曾师从一个姓洪的?导师,指不定是摩尔的?爸爸。
话说回来,如果你走近细看,就?像霍绯箴那样走近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副画里?藏了很多细密的?花纹。摩尔作画偏爱添加各种细密重?复的?暗纹,近看方能看出,离远了却又能连成一片。
而这幅画的?暗纹很单一,全都由一个“H”形的?元素组合而成。
霍绯箴总觉得那其实就?是字母“H”,“洪晓晓”的?首字母就?是“H”。当然有时她也?会自?我?满足地想?歪一点,“霍”字的?首字母也?是“H”。
——这副画是她送给她的?礼物。
静默中大概待了几十分钟,反正不知道是多久,关灯锁门,回去她住的?出租屋。
过了两天,大松问:“你跟摩尔怎么了?”
“为什?么是跟我?有关?”
“她从我?们三个人的?群里?退了出去。”
“你问她不就?好了。”
“她没回我?。”
霍绯箴沉默了一瞬才说:“跟其他女人一样的?原因。”
“哦。”大松应道,“我?还?以为她会不一样……若知道你不珍惜,我?应该早点下定决心追求她。”
“不行。”
“我?知道以前是不行,以后……”
“也?不行。”
果然还?是不一样。
店里?又要请驻唱了,招聘的?信息放了出去,暂时还?没招到新的?。
“那个长卷发唱中低音的?歌手?呢?好久没见她。”又有熟客问。
“她不来了。”
“诶?好可惜,她唱得挺好。”
连客人都有点记挂她。
除了生活里?少了一个人,其他一切都渐入正轨。
虽说加入了古诚的?公关部,但一切普通的?公关活动都不需要霍绯箴参与?。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掀翻原本的?委托人。这没什?么难的?,倒戈相?向本来就?比较有利。
待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差不多,霍绯箴说想?趁还?没什?么新任务放个假出去走走。新老板古小姐很爽快就?批了,反正只要能完成工作,人在哪里?她才不管。
于是霍绯箴上了一艘游船,尝试一下十八岁时曾向往过的?海上生活——虽然形式有点不同。
她不在时,新店有大松照看,酡晓的?吧台由阿斌主理,都没什?么大问题。阿斌刚当了爸爸,正在兴头上,白天照顾女儿晚上上班。还?说一定要让女儿有个上进的?爸爸,休息时间竟然埋头看书学习!大松偷瞄过,不是编程就?是育儿书。
旅行而已,又不会与?世隔绝,大家?的?近况霍绯箴都知道——除了摩尔。
她们依然谁都没有联系对方。
这趟旅行有五十天之久,约莫有四十天都待在船上。旅途愉快,但没有想?象中愉快。怎么样也?找不回十八岁时在海边打工的?那种愉快。
怎么可能找得回呢?霍绯箴自?嘲,年龄都翻了一倍。
一路上也?有遇到有趣的?人,男女老少,有独自?出门也?有一大家?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旅途中结伴几天,谈天说地,到了下一个港口行程不同,就?分道扬镳。
人来人往皆过客。
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她知道缺什?么。
她不过是在想?念摩尔,没什?么特?殊理由,就?是会想?念。吃饭时想?起她,喝酒时想?起她,看到太阳升起时想?起她,到晚上睡觉前还?会再想?一遍。
甚至有时很低级的?,摊开掌心,就?直白地想?念那些柔软的?触感。
以前不会这样的?,现在也?没人栓住她,是她自?己把心变得沉甸甸。
过了五十天,霍绯箴忽然觉得厌倦了,厌倦飘在海上的?生活,想?回到熟悉的?城市里?。
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已经习惯了规律、习惯了稳定。才在外头飘了个把月而已,就?强烈地想?回去。
于是返程,坐飞机。
回来时春天都过去了,夏天已然来临。
她的?思念堆满了,想?回来见人,但人没在等?她。
她去街道办,就?在周一的?下午,两点多。那是她头一次去街道办,当然不会有人认得她。
“洪晓晓已经调职不在这里?啦,找她什?么事?”
“哦,没事,我?自?己联络她。谢谢。”
其要打听?摩尔的?新电话号码并不难,她早就?查到了。
只是现在,对着那个号码却无论如何摁不下去。切换到社交软件,她甚至不知道摩尔有没有把她拉黑,她们上一次的?对话停留在摩尔退她押金,已收取,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讲。
输入光标闪了好一阵子,打了个“你”字删掉,打了个“我?”字又删掉,最后“hello”没打完也?删掉了。
手?机收回兜里?,回过神来,已经又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那个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她掏出钥匙试了试,门竟然开了,锁没有换。
屋里?一切如昨,只是家?具都落了薄灰。画架放在客厅一角,掀开罩布,还?是那副肖像画,依然是未完成的?状态,也?许摩尔不再打算画完它了吧。
她坐到在沙发上,手?臂张开搭着靠背,仰头凝视墙上那幅红黑色调的?山岩与?海。
足足看了有半小时,她突然起身,找出抹布拖把,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遍!
卖力的?大扫除进行了两个小时,她站在窗明几净的?客厅中央,满意地把抹布高高抛起,空中转了两个圈再接住,丢进垃圾桶。
冰箱门上还?贴着那几张手?画的?借书卡,两人的?名字并排其上。拉开冰箱,还?通着电,里?头空空如也?,只孤零零地冰着五罐啤酒。
取出一罐,坐在沙发上默默喝完了,一直坐到晚上六点,才收拾垃圾锁门走人。
她明白了摩尔曾说过的?那个意思:没有人会随时等?着与?你见面,除非她爱你。
转眼?到了周六,凌晨打烊后,霍绯箴忽然不想?回出租屋,而是走着熟悉的?路回了熟悉的?地方。
打开门,她觉得有一丝异样。
周一才打扫过,现在屋里?有点不一样!不一样的?是气味,多了颜料的?味道。翻开肖像画的?罩布,能看出背景改动了一些,画架底下搁着调色盘,画笔上的?颜料还?是湿的?。
打开冰箱,原本只剩四罐的?啤酒现在变成了六罐,摸摸新添的?那两罐,还?不冰。
她回来过!
——卧室,没有人;浴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阳台,没有人。飞奔下楼去寻了一圈,还?是没见到熟悉的?人。
霍绯箴拿出手?机,翻出电话号码……犹豫了一阵,却又不想?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打这电话,她想?直接见到她人。言语是轻飘飘的?,在再见面之前,她都不想?通过其它方式联络。
于是,霍绯箴又搬回去了,既然锁没有换,为什?么不搬回去呢?她就?住在那里?,等?她再回来好了。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摩尔都没再出现——现在霍绯箴知道等?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但对方没让她太难受。电费水费燃气费她一样都没交,不过全都没停过也?没见过催缴通知。
所以,缴费的?人默许她在这里?。
工作方面其实和以前差不多,主业调酒、顾店,再加个副业。不过这个副业在内容上还?是有变化的?,毕竟古诚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企业。
古小姐当然不会白出工资,陆陆续续派过来的?任务五花八门。大老板嘛,总有不少要走灰色地带的?事。霍绯箴怀疑古芝蓝把所有这类活儿都丢给她了。不过也?好,这正是她擅长的?领域,也?能让她没太多闲暇。
哦,还?有受害人秘书小姐,至今没有原谅霍绯箴。不过好在也?公私分明,大老板的?秘书嘛,拎得清。
白予绛创作的?词曲有了变化,不再是那些糖水情?歌,表达里?多了七情?六欲,多了唏嘘,也?多了豁达。不多,但青涩确实褪掉了。
店里?又请了两个驻唱,一男一女的?小年轻,那些狗血剧情?也?难免迅速上演。
据说那女生喜欢那男生,但那男生喜欢白予绛,而白予绛没看上他。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是那男生喜欢那女生,那女生却喜欢白予绛,而白予绛不知道喜欢谁。
反正那三人总是在一起打打闹闹的?,谁也?抓不着实情?。
第71章 命运与平衡
星期五小周末, 生意不错,所有桌子都坐满了。三个年轻的驻唱都在,唱着流行的情歌。有客人结账离开, 又有新的客人来。
门铃叮当作响,进来一个大卷发?的女人, 轻车熟路走到吧台前。
霍绯箴抬眼说?欢迎光临, 指间夹着吧勺, 下意识就翻了两个花里胡哨的圈。
“喝点什么??”
“马天尼。”
小舞台上新来的男生正在唱歌,白予绛在给他伴奏。可她伴奏得并不是那?么?专心,眼睛一直往吧台这?边瞥。这?一曲唱完了, 她就撇下伙伴往吧台这?边小跑而来。
“摩尔姐!”双手撑在吧台边上才停住冲过来的势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摩尔侧头对她笑, “路过附近过来看看你们。”
“路过啊……”
新来的驻唱女生问?这?是谁, 白予绛便热情地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摩尔姐……巴拉巴拉。
想念了大半年的人,毫无预警地忽然出现,霍绯箴一时间有点恍惚。
摩尔还在与白予绛她们说?着话?, 脸上带着微笑。在这?些谈话?的间隙却会与她目光相?接, 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们还在工作时间,别在这?里偷懒。”身为店长, 霍绯箴提醒她们。
“摩尔姐来看我们你不开心吗?这?么?凶。”白予绛小声嘀咕。
“还有30分?钟才到你休息。”霍绯箴不笑的时候就是很凶。
倒是摩尔出声说?:“予绛, 让我听听你的新作品?我今晚不赶时间, 等你们下班再?喝一杯。”
吧台前又清静了,摩尔一边胳膊支在桌子上, 正眼瞧着霍绯箴, 嘴角还是带着浅笑:“嫌她们妨碍你了?”
霍绯箴缓缓舒了半口气:“可不是么?。”
语调平和,与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说?出来皆是普通。
调好两杯客人点的酒,交给外场送出去。霍绯箴又问?:
“真不赶时间?”
“不赶,周末休息。”
“还有在别的地方驻唱吗?“
“没有了,没唱了。”
“真可惜……不如?……今晚唱一会儿?”霍绯箴抬抬下巴指小舞台那?边,“我让他们提早下班。”
说?得貌似大方,以前请摩尔唱歌可是要付费的。
不过摩尔只说?:“不好吧?”
“年轻的情歌听多了有点……嗯,受不了。”霍绯箴坠了坠嘴角,“可能年纪大了。”
“得了吧。何不直说?你想听我唱歌?”
“嗯,想。”应得肯定?。
眼前人笑着挽了挽头发?:
“想听什么??”
想了想,报出一个歌名——《Destiny Love》
“哪首?”摩尔问?,“叫这?名字的歌很多。”
“你歌单里写着‘暗杀指令’的那?首,一半英语一半日语的。”
“我的歌单?”
那?是家里的播放器,摩尔的账号一直没退出。独自在家时,霍绯箴就会打开她的收藏列表随机播放,反反复复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可若就这?样直接说?出来,又好像有点不对劲。于是她含糊地把要点带过:“播放器登录着你的账号,我有在听。”故意不说?是哪里的播放器。
对方没戳穿她,只问?:“你听得懂日语?”
“英语部分?还行,日语完全不懂。但有歌词翻译嘛。”
摩尔笑笑不说?话?,歌单里所有歌她都记得。
“能唱吗?”
“能是能。但总不能清唱,我找找谱子,看白予绛能不能伴奏。”
小舞台让出来,摩尔坐在其?中,伴奏的白予绛在一边。
“爵士的感觉吗?”
“嗯,主旋律不变,其?余你即兴。”
前奏响起,摩尔浓酽又温柔的嗓音唱出时,店里安静下来了,客人们都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
《Destiny Love》唱的是什么??
唱的是不同道的两人孤独却互相?伤害,分?道扬镳却又期待着与对方相?见——此为命运。
“I've never been sweet for you. I've never shown my love for you.
You never know that you're so lonely. You never know I love you only...”
就像谁与谁诉说?的话?语。
一首歌不过五六分?钟,短暂沉进一种?浓郁的情绪里。客人们聆听过,鼓过掌,注意力便又回到各自的现实中来。只有那?沉浸得深的人——那?唱的人和想听的人,还暗自深陷在里头。
白予绛坐在琴前愣着,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挂了泪。新来的女生看到了,知?道她也卷进歌曲的情绪里出不来,便跑过去抱她肩膀。
刚刚的即兴伴奏,确实精彩!
摩尔回到座位坐下,便有客人过来跟她搭话?,毕竟真的唱得太打动人了。
她把半杯马天尼一饮而尽,对霍绯箴说?:“再?来一杯。”
新一杯做好了递上来,霍绯箴示意她借耳朵说?话?。
倾身向前,对方也探身越过吧台,“我想你了”四个字略过耳畔轻得不能再?轻。扶在桌边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旁人好奇,笑问?在说?什么?神秘的悄悄话?。摩尔坐正了,恢复泰然自若的模样,说?:我和她的私事。
摩尔离开大半年又忽然出现,店里认识她的朋友们当然都来聊上两句。驻唱三人组下了班也不走,还兴致勃勃地跟摩尔聊起了音乐。
待到热闹散去,打了烊,都已经两点多了。
霍绯箴锁好门,转身就看到摩尔在夜色里等她。拎着小挎包垂在腿边,跟那?时一样,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今晚回家住?”
“嗯。”
“走吧,送你回去。”
“还装?你用的水电费谁缴的?”
“好吧,不装了,我们回去吧。”
笑笑并肩走,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却显得自在愉快,连步履都带点轻快。
摩尔在店里出现时,只拎了个小挎包并不见行李。那?么?,她是没带行李呢,还是已经先回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