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间的姑娘们几乎都和尤存剑相熟,看见他早早来了这边,打趣几句,就放他上了楼。
尤存剑熟门熟路地走到天字甲号房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很快就听见里边响起脚步声。
门开了。
“小桥……”尤存剑才喊出口,就蓦地收住声音,表情古怪,“红鸢姑娘,你怎么在小桥房里?”
尤存剑离京之前,桥雨漩就一直和红鸢不和,难不成这五年她们关系缓和了?
“小桥房间?”红鸢眨眨眼,又舔了舔唇,“尤公子,我本来就住这里边的呀。”
尤存剑看着她红艳艳的唇,眼神不由得停滞片刻。
虽然以前红鸢和小桥不和,但现在她们既然都住一起了,关系一定不差。如果她们都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尤公子?”红鸢感受到尤存剑的目光,微微蹙眉,后退一步。
然而红鸢的反应落在尤存剑眼中,反而是在嗔怪。
他立刻笑着摇摇头:“红鸢姑娘,小桥在里边吗?我今日找她有事。”
红鸢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盈盈:“不在。”
“那红鸢姑娘可知道她去哪儿了?”尤存剑问。
“这……尤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小桥她身份和我这普通的妓子不同,我怎么会有资格知晓她的行径。”红鸢笑道。
尤存剑点点头。
醉花间虽然外表是青楼,但实际是某位权贵手下的情报组织,而桥雨漩则是醉花间暗中的掌柜,从未接过客。尤存剑身为宰相之子,自然知晓一二。而红鸢身为普通妓子,却也不知为何,从未开过苞。若不是知道她们干净,尤存剑也不会生出将她们纳为妾氏的想法。
“等小桥回来,红鸢姑娘可否告知她我来过?”尤存剑又道,“我就在下边的雅间里和姑娘们一块儿听听琴,等着她回来。”
“呀……”红鸢似是犹豫一瞬,又向前迈开一步,轻笑,“红鸢突然记起来,尤公子前些日子被南雅殿下打伤了?”
尤存剑总感觉红鸢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却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南雅殿下觉醒后凶性大发,我虽然已经开始修行,却不能对她一个女子出手,就让自己负了点儿伤。”
回想起当时南雅踩在他胸口,用手拍他脸的画面,尤存剑就觉得屈辱得要命。
眼中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杀意。
红鸢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装作一无所查:“尤公子,不如让我们白芍姑娘替你诊治一番,白芍姑娘最擅医治腿疾。”
尤存剑猛地退后一大步。
诊治?怎么可能!他对外说的是腿疾,可实际上,痛的明明是那地方……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去?
尤存剑刚要拒绝,红鸢却已经热情地迎上来,挥手招呼小丫鬟喊人去了。尤存剑一咬牙,猛地摆摆手:“红鸢姑娘,我才想起府里还有些事儿,先告退了。”
“咦,公子,真的不让白芍姑娘帮你看看吗?公子——”红鸢快步追上去,看着尤存剑越来越远的背影,笑容逐渐收敛,神色冰冷。
最后,红鸢伸个懒腰,幽幽走回房间中,关上门,对着床上的桥雨漩轻笑道:“南雅殿下说得对,你那个尤公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红鸢,我说过,尤公子只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对他、对他如此介怀的……”
桥雨漩话还没说完,红鸢就忽然倾身而下,将她剩余的话堵在喉咙中。
红鸢的手指也缓缓摸上桥雨漩的手掌,十指相扣,死死摁在脖颈两边。
桥雨漩修为比红鸢高,本可以轻易推开红鸢,却只是轻轻挣扎几下就软了下去,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一个吻过去。
红鸢缓缓低下头,一边轻轻喘气,一边柔和地将气息洒在桥雨漩耳垂边:“反正,我不喜欢他。就算是朋友也不喜欢。所以……桥雨漩,我要你见色忘友,可好?”
桥雨漩缓了许久,终于缓缓张开双唇,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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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在朱雀大道上,不时有百姓朝车窗投来好奇的目光。
今天是日曜日,南雅每周回皇宫看望姨娘们的日子。
江念仍然是将下巴搁在窗边,半眯着眼睛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在脑海里和南雅聊着天。
江念不喜欢说话,但在南雅面前,她不介意多说几句话。于是有些时候对比起来,反而是南雅话更少,江念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末了,江念打个哈欠:“南雅,接下来你来掌控身体。”
南雅犹豫道:“可是……还没进宫。”
她们商量好了进宫后由南雅操控身体,但现在还在路上。
“没关系,你提前适应适应。”江念说着,直接闭上双眼。
她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和南雅进行交换了,一进入灵府,她就朝南雅的灵魂小球冲过去,交融一瞬,控制身体的人已经是南雅了。
南雅睁开眼,看见马车下边几步之遥的人群后,惶惶地眨眨眼,立刻缩回车厢内。
在灵府里向外边看,和自己睁眼看,果然是不一样的。
南雅觉得害怕。
江念没有指责她的懦弱,却还是轻笑了一声:“胆小鬼。”
声音宠溺。
南雅咬咬唇,鼓起勇气,用手指掀开窗帘的一角。
光线再次洒入马车之中。
南雅透过小缝,看着外边的景象,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眸中透着向往。
江念看不见南雅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得到,灵府内,属于南雅的灵魂小球正散发着点点微光。
那种光就像春天的花一样,散发着鲜活清新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多闻闻,多看看。
南雅一点一点向缝隙处靠过去。
江念心情莫名轻快,在她们脑海中哼起了歌。
这首歌是她前世听过的一曲欢快的民谣,歌词似乎和春天与爱情有关,不过江念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它轻快的调子。
南雅原本是想停在缝隙前,听着歌声,她心里莫名暖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忽然给了她前进的勇气一般。
南雅轻轻掀开窗帘,像江念那样,将下巴搁在车窗上,虚起眼睛享受清风拂面。
闹市的声音明明就在车旁,却仿佛越来越远,成了辨不清曲调的催眠曲。
南雅的手指随着江念的歌声,不自觉在腿上轻轻敲打着,又几句后,南雅也微启双唇,跟着江念哼起歌。
声音很弱很弱,可她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驶入宫墙之中,百姓嘈杂的声音逐渐褪去,南雅的歌声也显得清晰起来。
南雅倏地睁开眼,呆滞地眨了眨眼,又立刻缩回车里,捂住嘴唇。
小少女脸上的神色倒不是害怕,而是像做错了事儿的小孩一样,有些羞愧,可更多的还是新奇。
“很好听。”江念懒散宠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南雅的脸红了起来,“江念姐姐唱得更好听。”
江念本来还想夸一句“嘴真甜”,不过怕小姑娘脸皮薄,待会儿进宫了还红着脸,只得把声音给咽了下去。
进宫后,首先见的是贵妃娘娘。
上回见皇帝时,南雅虽然一直缩在灵府内,江念却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害怕。可这回见贵妃娘娘,南雅却不仅没有一丝紧张,快要到寝宫时,还探出头期待地往那边看了看。
就像一个快要见到母亲的激动的小孩子。
“江念姐姐……”南雅声音难得这么欢快,“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大姨娘身边,她做的桂花糕尤其好吃,还有桂花茶也很好喝,待会儿你尝尝好吗?”
江念:“好。”
下了马车,南雅抿起笑,步伐轻快地往寝宫里走。
还没走进去呢,就见一宫装美妇快步走了出来,激动地抱住南雅:“小雅……”
贵妃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雅觉醒了当然是好事,可所有人都说,她已经忘记前尘往事了。贵妃替她开心的同时,又感觉酸涩。
也不知道小雅还记不记得她……
南雅却在这时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大姨娘,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说着,小少女牵起贵妃的手往大殿中走。
南雅面对贵妃时,和面对其他人的样子截然不同,完全就是向母亲撒娇的小女孩一样,甚至还有几分恃宠生娇的感觉,却不让人感觉厌烦,只觉得可爱。
江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南雅,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南雅也难得没有因为江念的笑声而脸红,反而在心里对她轻哼一声。
江念又笑。
没想到小姑娘还是个窝里横。
殿内,贵妃早已准备好了糕点和茶叶。
“姨娘最好啦。”南雅拿了一块儿桂花糕放入嘴里,又在脑海中对江念说,“江念姐姐,怎么样……好不好吃?”
江念对食物没什么喜好,然而看着南雅那只纤细的小手将桂花糕拈入唇中,江念本能地觉得……好甜。
甜的不是桂花糕,是南雅的手指。
“很甜。”江念认真道。
小少女神采飞扬,又立马喝了一口桂花茶:“茶呢?”
江念:“也很甜。”
“江念姐姐,还有几位姨娘的果脯、糕点也做得很好吃,今天我们可以尝个遍。”南雅眼中闪着光。
江念当然只能说“好”。
“小雅,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看见南雅亮晶晶的眸子后,对面的贵妃不由得问道,“是因为觉醒了吗?”
“嗯!”南雅重重点头。
贵妃看着南雅,笑容欣慰。
世人都知道觉醒这个词,却都不知道觉醒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只有一代一代凤血持有人心里才清楚。贵妃有些想出声询问,但她最终只是浅浅摇了摇头。
这一周里,南雅比起以前神色好了许多,而且也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忘却一切,分明还记得她这个姨娘,这就够了。
“小雅,”贵妃温柔地替南雅抚掉唇角的糕饼屑,柔声问,“既然觉醒了,你父皇是不是问过你搬回宫里的事?”
南雅低下头,有些不敢看贵妃的眼睛:“姨娘,我已经拒绝父亲了。我……习惯住在外边了。”
贵妃怔了怔,最终却只是欣慰地一笑。
“小雅长大了,有主见了,真好。”
南雅站起身,快步走到贵妃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没有说话。
贵妃也低头替她理了理头发。
两人安静坐了许久。
脑海中,南雅却和江念说了许多许多话。
“其实宫里的日子并不清闲,姨娘们每周最多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陪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也不想再住进宫里……不想再多浪费她们的时间。”
“这些年,姨娘们一直很担心我在外边受欺负,可是她们在深宫里,又都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我一直都很愧疚。”
“现在我终于不会再让姨娘们担心了。”
“我好开心。”
“谢谢你,江念姐姐。”
这还是南雅第一次叽叽喳喳对江念说这么多话。
“乖,不谢。”江念声音柔和。
从贵妃寝宫离开后,她们又接连拜访了好几位妃子。
几乎每到一人寝宫里,南雅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给江念尝各种各样的食物,次数多了,江念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泛着甜。
而且说起来……这算不算是小家伙在投喂自己?
江念当然不会像南雅一样脸红,反而心安理得地哼着歌,享受她的投喂。
一般情况下,南雅下午就会离开皇宫,然而今天到了直到傍晚,在一位娘娘那儿吃过晚餐,她才起身离开。
马车停在后宫入口处的宫墙下,南雅和江念这次没有带仆从,又拒绝了那位娘娘让人送她出宫的好意,一个人,不两个人缩在同一个身体中,沿着宫墙缓缓向前。
夕阳洒过红色的墙面,又洒在南雅身上。
小少女轻轻蹦跳起来,哼起江念今天唱的那首曲子,欢快地在夕阳下走着。
忽然前方走来一队巡查侍卫,南雅倏地止住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
可爱极了——江念在心里想。
快要到马车了,南雅又指向宫墙,对江念道:“江念姐姐,冬日的红墙白雪可好看了,以后我们一起来看好吗?”
江念说:“好。”
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红墙白雪,倒是极适合表白。
见周围没人,南雅说完这句话,又蹦跶着向前走了两步。
江念却忽然感知到什么,声音立刻冷冽起来:“停。”
南雅也听到声音,抬头向城墙上望去。
一个人影越来越近,最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颇为装逼地降落到南雅身前。
尤存剑抚了抚头发,笑容明朗,不过配上他那死气沉沉的脸颊,反而愈加显得怪异。
“南雅……殿下,我刚刚进宫见了圣上,没想到一出宫就遇见了你,真是缘分。”
尤存剑仔细打量着南雅的神情,看见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后,更是惊喜道:“南雅殿下,我知道上回一定是误会,你刚觉醒不久,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这才不小心伤了我。”
说着,尤存剑微微低头,掩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江念也呕得不行。
这白莲男为了凤凰真血,还真是……忍辱负重啊。
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绝了。
“江念姐姐……”同时,脑海里响起南雅求助的声音。
其实这次面对尤存剑,南雅并不是很害怕,只是仍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对于南雅的改变,江念也不急于这一时,迅速掌控回身体,微微一挑眉,这具身体的气场就完全改变了。
“你说我不小心伤了你?”江念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尤存剑,笑容恶劣,“那真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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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存剑的表情有些尴尬。
讨好的笑容憋到一半,忽然凝固住了,似笑非笑的,最终只艰难地憋出一句话:“南雅殿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尤存剑皱着眉,又演出一副惶然可怜的表情。
“如果是有什么误会的话,我们可以下来解释,何必如此呢?”尤存剑晃晃头,说道,“殿下,我……”
江念轻轻抬手,手掌停在半空中。
她什么也没说,可尤存剑看得懂,她这是叫他闭嘴的意思。说不定还要更深一层意思——“滚”。
尤存剑心里一凛,蓦地住了嘴。
江念懒得和尤存剑废话,做完这个手势后,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向马车走去。
尤存剑看着江念的背影,下意识想抱上去,可大腿微微一动,下身轻微的疼痛随着神经传递到大脑中,激起了他上回被江念羞辱时的回忆。
尤存剑站在原地看着江念的背影,眼神由恐惧变为怨恨,脸色苍白得犹如厉鬼。
等人走远了,尤存剑才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南,雅……”
他好不容易才获得修行的机会,这分明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绝不可能就此放弃修行。无论如何,他都要获得凤凰真血。
回程路上,江念的脑海中安静了许多。
江念的好心情也被尤存剑扰完了,虽然仍然一路趴在车窗上,表情却恹恹的,像是有人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感受到江念身上那股骇人气场,都没有多少百姓敢往马车上瞟一眼。
终于快回府了,脑海中的南雅终于弱弱发出些声音:“江念姐姐……你心情不好?”
江念点头:“嗯。”
也不算心情不好,只是遇见了尤存剑那猥琐男,又没找着理由打他,心里有点堵。
或许是受契约的影响,江念下意识认为南雅的身体是她的东西,谁敢觊觎南雅,她就想……
心里堵着一股戾气,始终退不下去。
“那江念姐姐……”南雅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回去……?”
“回去干嘛?”江念挑眉。
没想到南雅接下来的话,差点儿没让江念轻笑出声。
“回去……再打他一顿?消消气。”南雅道。
江念着实没想到,软软糯糯的南雅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看来自己这些日子教得还不错。江念唇角缓缓勾起笑容,心中戾气渐渐消散不少。
“不气了。乖。”
时间一天天过去。
之后每周日曜日回宫时,都是由南雅操控身体。
时间久了,等南雅渐渐习惯掌控身体,不会再轻易受到欺负后,江念便和南雅约定,她们两每天轮流控制身体,一天南雅,一天江念,十分公平。
不过由南雅操控身体的时候,她们唯一的矛盾就凸显出来了。
江念醒得早,但南雅贪睡。
所以江念只能在南雅睡醒前,在灵府内静静看着她的灵魂光球。
随着她们的之间越来越熟悉,南雅逐渐对江念的“目光”不再敏感,但如果江念靠得太近,她仍然会被惊醒。
只是江念注意到,灵府内,南雅似乎不再是害怕她的靠近了。
更像是,在害羞。
而江念也总是忍不住,像恶作剧似的偷偷靠近南雅,看着小姑娘的光点被惊醒,然后她得逞地笑笑,乐此不疲。
次数多了,南雅便干脆吩咐丫鬟按时叫她起床。
于是这之后,两人的“早安”几乎同时在脑海中响起。
江念掌控身体的时候,从来都是穿简便的男装,更不会费心思打理面容,简单洗洗脸就是了。
但是南雅不同。
两周前进宫时,她忽然说自己想要学着打扮打扮,于是整个后宫的妃子一齐出动,一些教她怎么涂抹胭脂水粉,一些教她怎么搭裙子,回府时,江念和南雅身后更是多了整整一车的胭脂、衣物、首饰等。
第三天,南雅一早醒来,就兴致勃勃地坐到梳妆镜前,开始笨拙地给自己抹口脂,染水粉。
“江念姐姐,你绝对哪个颜色更好看?”南雅兴冲冲问。
江念看着一柜子口脂,只觉得眼花缭乱,完全分辨不出它们有什么区别。
上一世她也从来不刻意打扮,对口红色号一窍不通,也因此被好几个人吐槽过太直男了。
最后江念选了朱红色。
她喜欢艳丽的颜色。
然而南雅那张稚嫩的脸蛋涂上艳红后,反而显得有些滑稽,就像是小孩子偷涂大人的口红。
江念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南雅也对着镜子笑。
最后换了浅一些的橘红,正好衬得她青春洋溢,满是活力。
江念看着镜子中那个轻笑着的小少女,不由得想,和最初那个和她说话都唯唯诺诺的南雅相比,现在的南雅终于活过来了。
口脂试好了,接下来就是用在脸颊上的水粉。
百香居的粉末很香,每种款式味道都不相同,虽然江念看不出它们用在脸上有什么区别,南雅却十分喜欢试用各种不同的款式。
有些时候南雅操控身体时,能在镜子前坐一整天,不断地试试这样试试那样,直到天黑。
江念就一直看着,不时给两句参考。南雅每次按照江念的喜好化好妆,就连她那张精致的脸庞,也根本承受不住江念的魔鬼审美,于是两人对着镜子大笑。
第二天轮到江念操控身体,她就出门,去百香居里逛逛。
江念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南雅喜欢,陪着她逛水粉店也没什么。
而且……江念还挺喜欢听南雅看见心仪水粉时激动的声音的。
“江念姐姐!我喜欢这一款……”
“还有这一款茉莉香的!”
“还有旁边那一款……嗯嗯都买都买!”
很可爱。
有一次离开水粉店时,江念正好遇见了街对面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段韦。
江念还没开口,段韦远远看着她,夸张地一哆嗦,溜得比兔子还快。
对面的那位姑娘哆哆嗦嗦过来,认真向江念道了谢。
南雅的灵魂光球闪了闪,问:“江念姐姐,以后我们多出门逛逛好不好?”
江念:“好。”
小半个月后,公主府门口挂满了“惩奸除恶”的感谢木牌。
据说那一段时间,京城大街小巷上治安好了不少,尤其是以前那些当街调戏女孩的纨绔们,都一个个蹲在家里不敢再出门。
除了胭脂水粉,南雅还喜欢穿各式繁杂的小裙子,穿好了在镜子前转圈圈,欣喜激动地让江念看。
江念自己不喜欢麻烦,可看见小少女穿上好看的裙子,却也觉得喜欢极了。
天气一天天凉下去。
初冬,京城落了第一场雪,整个城市被白色的雪花覆盖。
清晨一打开房门,外边就涌进一股冷气。不过南雅的身体不怕冷,江念仍然穿着秋天的衣服,反而觉得外边凉爽宜人。
院中的雪堆还没有化掉,草木上都堆着浅浅的白色,很好看。
“江念姐姐,今天我们去一个地方逛逛好不好。”南雅一醒来,扫了眼周围的雪景,立刻激动道。
“好。”
江念已经猜到了南雅要带她去哪儿,唇角不自觉愉悦地勾起。
江念没有坐马车,也没有带侍卫。街上不少人看见她,都挥手朝她打招呼,尤其是被她帮助过的少女们,甚至有人送来热腾腾的包子。
江念一向不怎么会面对纯粹的好意,只能接过她们送来的东西。
直到她们都拿不下了,还有人想要往她怀里送东西,甚至有人拉出自家的马车,要帮她运回去。
江念:“……”
最后她只能往那人包里扔了一块银子。
“江念姐姐,你不拒绝他们,是因为不想伤害他们的好意吗?”南雅问。
“嗯。”江念怕吓着那些人了。
她只会欺负人……不,只会打人,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人的善意。
“江念姐姐,你拒绝的声音稍稍软一些就好啦,他们不会被吓到的。”南雅示范一次,声音娇软,“就像这样,说‘这位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不必啦~多谢~”
江念面无表情,跟着南雅说了一遍:“……东西就不必了。”
南雅努力憋笑。
江念立刻闭上眼,和南雅交换控制权:“你来。”
就像南雅永远也学不会对人恶言相向一样,江念也永远学不会撒娇……大概吧。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人来送东西时,南雅倚着那位姑娘的手臂,声音软绵绵的,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给劝走了。
江念莫名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江念姐姐,我厉害吧?”南雅蹦跳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舔舔唇,脸上有几分可爱的嘚瑟。
“厉害。”江念宠溺的声音沉下去,控制不住加了一句,“如果能不抱别人的手臂……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