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艺没有说话，只用那双亮晶晶的黑眸一眨不眨看着她。
如果不是这里不好通风，余沂楠大概会立刻在屋子中间生一盆火。
“我以为姐姐会不太喜欢我太过贴近你。”郑艺蹭了过来，她的手臂碰了碰余沂楠的，明显感觉到余沂楠身体有些僵硬。
“……嗯，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独自睡的。”余沂楠垂眸下去，也许有的孩子在小时候，比如幼儿园的时候会很怕黑，怕一个人睡觉？是的，她也怕，但怕也没用。她从未拥有过什么睡前故事或是被大人轻声哄睡的经历，无论她怎么害怕黑暗，也只能躲在被子里哭。后来，也就“不怕”了。
哭泣只会迎来更深的责骂甚至打骂。
“读书时太追求学习与成绩，为了抓住任何机会与一丁点希望，也没能交上很亲密的朋友。哪怕是大学，毕业后也与很多人淡了联系。”大概，是她不好相处吧。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她说，“也不擅长应付这些。”别人聊的话题她是不了解也插不进去的，别人可以玩游戏，可以讨论八卦娱乐，她的课余时间要么是兼职帮忙要么是看书学习。如果你问余沂楠读书时的放松与消遣是什么，余沂楠大概会在久久的回忆中告诉你，是半夜做完作业后从杂物室改成的卧室轻轻走出来，能坐在客厅看一会儿窗外漆黑的星空……
而在她离开那个家后，她的每一天好像都是在为自己而活，也就不存在疲惫了。只是当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获得了理想的工作和一切时，回头才发现自己其实也错过了很多。
但她从未后悔过，她珍惜她经历过的一切。
其实大学时，她的父母也不是没想找过她。尽管找她的原因是抓她回去嫁人。
但帮助她的班主任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告诉，甚至还糊弄他们一个错误的学校和地址，让他们白跑一趟。
或许，余沂楠还得感激一下那个弟弟。如果不是那个弟弟娇生惯养离不得人，爸妈恐怕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抓她回去。又或者，他们觉得她早晚会在外面混不下去，哭着回去吧？
就在这时，郑艺凑过来，伸手抱住了她。
“姐姐，虽然我的手脚是冰的，但是我的肚子是暖和的。”郑艺说，“我们现在是好朋友，所以我可以破例给你暖暖。”
好朋友吗？……
余沂楠笑了笑，抬手捂住郑艺冰凉的手，哄道：“快睡吧。”
她想，郑艺在末世前一定很受欢迎。
有谁能拒绝这样可爱又善良的甜妹呢？
早餐，又吃上一顿热乎的香辣挂面，将冰天雪地的寒气祛了祛。在余沂楠启动车子的空隙，郑艺将周围聚拢来的零星丧尸简单超度了下。
没有防滑链，在这种几乎要将人埋没的大雪中开车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这车也只是一般的家用小轿车，底盘不高，轮胎只是一般的轮胎。
余沂楠放慢了些车速，尽可能小心些继续行驶。如今这情况，也没人去清理道路积雪，余沂楠倒是能用异能融化，但恐怕才清理一两个公里就消耗过大。郑艺倒是也能改变雪的形态，但她不想干。
或许，得找个地方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零一觉得郑艺如今对赚取圣母值似乎不太积极了。大概是五个背包格子完全够她用，而商城内别的宿主很感兴趣的各类异能与特殊能力，郑艺似乎看不太上眼。在零一看来，郑艺的武力值至今还是个谜，她的力量极限在哪里？速度极限是多快？精神力到底有多高，如今对“水”的掌控能力到底到了哪种地步……零一一概不知。只能从郑艺偶尔轻松解决丧尸的操作窥得一二。
至于物资什么的，郑艺似乎也不太缺。虽然商城内也是有一些高科技，还有各类美食，但对郑艺的吸引力似乎不是很大。
如今郑艺每天就投喂一下余沂楠赚一个圣母值，偶尔莫名得到了圣母认可，又能额外赚取一到三点圣母值。这圣母值也许来自李云涵他们，也许来自那营地老大的宣传，反正也算额外收入。
要是能再遇到些人就好了，或者，要是郑艺和余沂楠加入什么末世基地也好了。零一时常这样想。就是不知道这才两个多月，有没有领袖将基地建立起来。
但是另一方面，因为没有遇到其他人，而郑艺几乎是全天都跟余沂楠待在一起。所以，伪装后的郑艺非常之可爱，可爱到零一几乎可以暂时忘记她曾经做的那些神操作。
就在零一默默在“现在这样稳定也不错”、“可是要是遇到人效果才会更好”之间犹豫不定时，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那天夜晚，郑艺与余沂楠随意找了个有雨棚的屋子停了车。这里曾经是房屋中介，如今只剩下一个个工位和沙发，里边还有会议室。
依旧是以蜡烛照明，郑艺想吃点热乎的，于是煮了两袋泡面与余沂楠分吃。这面饼垫在登山包底下是有些碎了的，但问题不大。那些放在背包空间内的完好泡面反而可疑，适量碎一点恰到好处。
就在余沂楠喝着泡面汤时，明显的汽车声音不断靠近然后停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余沂楠起身拿起消防斧，左手手掌燃起一簇火焰照明，快步走了出去。
郑艺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才起身跟上。
这么大的积雪，车痕在路上应该很明显才是。余沂楠可不信他们夜间开车不开灯。这屋子里还有火光，他们直接将车停在附近……是敌是友，可真不好说。
等郑艺也走到门口，就看到余沂楠正与那越野车边的人对峙。
来人是一男一女，也称得上是俊男美女的组合，男的身材高大，女孩娇小可爱，此时女孩子挽着他手臂正低头说些什么。
“你们就两个女人？”那男人微微挑眉，他看了一眼余沂楠手中火焰，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手，开口便是不容置疑，“你们还有汽油吧？分我们些，我们可以拿食物或水换。”
“你那辆摩托不错，我家宝贝喜欢我骑摩托带她兜风，开个价吧。”
[为什么你会在这时候遇到男女主啊！]零一惊呼出声，[男二呢？恶毒女配呢？这……原著也没写啊？]
“滚。”余沂楠挤出一个字。
“哥哥，她们不愿意就算了，天这么冷，我才不要呢。我们走吧？”女主明显感觉到男主升起的怒意，她赶忙开口道，不断晃着男人手臂，“别欺负她们啦。”
“你们是要去哪？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和宝贝可以暂时护送你们一段路程。”男主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可从没女人能拒绝我。”
郑艺对零一“啧”了一声，‘男女主，是这画风？’
[……理解下吧。世界意识想活下来，想成功孵化，是真不容易。] 零一顿了顿，又问，[还……要刷他们的圣母值吗？]
‘如果不是你说没到烂尾情节这男主死不了，你猜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话虽如此，但郑艺还是有些跃跃欲试。
[别！宿主！万一有变数就不好啦！]
零一话音刚落，男主脚下的积雪在瞬间化成水，又在下一瞬凝结成冰。他一个迈步直接被冰住，踉跄下被冰粘掉了一只鞋，挽着他的女主一愣，却是没稳住他，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如果零一刚那话再晚些，那男主摔倒的雪地大概会变成尖锐的冰柱，直接将他脑袋贯穿。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没有意外因素，在主角光环的加持下，男女主确实不会有任何生命威胁。但，郑艺就是那个意外。
‘原来如此。’郑艺对这特殊的男女主升起的一点兴奋也没了。她抬头对上余沂楠的眼神，立刻入戏走到余沂楠身前，大声道：“我们不缺食物也不缺你们的水！没有多余的汽油，也不会给你摩托车！我还最喜欢让姐姐开摩托车带我呢！”
“你们两个强盗，立刻离开这里，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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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点圣母值
“你这个”男主的脏话还没骂出口，火球便猛地砸上他身前雪地，轰然炸开。他敏捷抱起女主翩然潇洒躲过一击，除了一只脚穿着黑色袜子踩在雪地里分外尴尬之外，也可以称得上有几分帅气。“不换就不换！要不是我向来不与女人动手，呵！”他冷嗤一声，将女主小心放下等她站稳，这才一脚踩回之前冻住粘掉的鞋子里，弯腰拉住鞋子用力将它从冰里拔丨出来。
一个控火的能力者，另一个……冰？还是水？
“别说啦你！一开始就是你在这里语气不好的，我都说了是我们有需求找别人交换，是求人帮忙，你非要这样。”女主皱着眉头将男主拉到一边，又给余沂楠道了个歉，“走啊，还耽误人家休息吗？”
“我语气哪不好了？还是我态度不好不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她们不识抬举！”男主气哼哼道，他回头看了郑艺一眼，就被女主拽着往车上带，他没有反抗，只顺着力量坐上车，竟然还有些委屈，“我都没生气，你干嘛还跟我生气啊？这点小事也要生气？你要为了别人跟我生气吗？别啊。”
‘原著……算了。’郑艺本想看看原著到底具体是怎么写、怎么个无脑恋爱文的，这种男主居然还能活到作者烂尾？但一想到这两人的状态，哪怕郑艺能冷眼看各种笑话，也不想平白受次污染。
略好的一点是，这两人也没非要在这留宿一夜，明天再走。郑艺目送他们开车离开，确认没了动静后，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而就在郑艺以为没有什么事，可以休息时，她发现余沂楠总在偷偷看她。
余沂楠原以为，以郑艺的性格，她会愿意给出汽油的。但郑艺没有。
明明，郑艺愿意帮助任何遇到困难的陌生人，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可这次郑艺不仅没有，还认真拒绝了，甚至用了能力，令那男人狠狠丢了面子。
为什么呢？余沂楠很想问。
或许，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是因为她吗？
郑艺一眼就看出余沂楠想问什么了。不过以什么方式回答能更击中余沂楠的心呢？
“……为什么？”
“什么？”郑艺似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余沂楠在问什么，不过她很快笑着说，“因为汽油是我和姐姐一起的共同财产呀，而且他对姐姐的态度那么恶劣，姐姐不喜欢他，所以我也不喜欢他了。”
“他居然还想要姐姐的摩托车，真是异想天开。”郑艺微微鼓了下腮帮，似乎真的气到了，她看着余沂楠眼睛，真诚道，“没有特殊的为什么，只是因为姐姐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太过真诚的直白话语所附带的温度也过于高了，高到几乎将这火系异能者灼烧。余沂楠与郑艺对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她垂眸下去，被这话烫得心暖。
才认识多久，居然就说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吗……
“很晚了，来休息吧。”她无法描述这一刻自己心中的感觉，只觉得这感觉很奇妙很温暖，令她有些害怕，却又沉迷其中。好朋友、好姐妹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吗？有些逃避似的，她岔开话题。
‘男女主的异能是什么？’
[男主异能有些特殊，你可以理解为变身流。他能变化出一套类中世纪骑士的战铠和长丨枪。身体素质全方面大幅度提升，不穿戴时也有一定增益。]零一说，[女主能力是随身储存空间。]
‘这里末世的能力并非全是元素掌控类？’
[嗯。]零一说，[而且按照原著设定，异能者也是能额外获得第二异能的。只是作者大幅描写恋爱，男女主还没发育到第二异能就烂尾了。]
随身储存空间……郑艺打开商城，简单搜索一下，发现商城内的特殊能力还有档次分级。像初阶随身储存空间就只有十个立方，且不能储存活物，而就算是初阶，也需要500圣母值。
郑艺的评价是：不如多开背包。
她喟叹一声，余沂楠已将桌上的泡面盒都收拾好了。“这里是沙发是能睡人的，你今晚睡沙发吧。”沙发可比地面睡得舒服多了。
“可以把这边的沙发也挪过来，拼一拼嘛。”郑艺说着，便直接把另一侧的沙发推出来，一层水膜覆上沙发表面，将表面及缝隙内的灰尘、污渍清除。而后郑艺将床单铺上，“看！虽然会有点挤，但起码不会掉下去了呀~”
余沂楠无奈地笑笑，最后还是磨不过郑艺，与她一同躺下，默默给她暖起被子来。
三天后。
气温极速下降，普通人几乎无法在室外生存。大雪与寒风彻底席卷了这个世界，哪怕郑艺她们地区并不偏北，温度也来到了恐怖的零下三十五度。
这种温度，汽车其实还是能发动的，只是需要的时间会变长，油耗也会增加。真正阻碍她们继续赶路的，是连绵不绝的暴雪。以及零一的提示。
[这应该就是末世后的极寒期了。]零一严肃道。[这温度还会继续下降，现在并不是极限！大雪和寒风也不会停。]
按原著的写法，这个世界的大半人类都死在了寒潮之中。不过也会有一部分人被极寒刺激，在濒死时进化出了异能，保住一命。
这第一轮极寒不会持续很久，熬过几天，温度就会回升当然，正常不了多少时间，又会迎来一场暴雨，继而继续升温，世界温度会直飙四十多摄氏度，甚至突破五十。白天会变长，烈日会持续炙烤这片大地。这样极端的天气都不会维持太长时间，也许是在给人类适应、进化的机会？
这种极端天气能给人类带来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也会杀死不少普通丧尸。
郑艺和余沂楠没再赶路，她们找了一家废弃旅店，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里。
“不知道李云涵她们怎么样了。”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郑艺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几乎不愿意下床半步，她看着昏沉窗外的鹅毛大雪，忽的叹了口气，如此说，“那对夫妻，还有那么小的婴儿。还有那本就正发烧着的老奶奶……他们，该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啊。”
正用能力烧热水的余沂楠一怔，她看向窗外，昏沉的、黑压压的天空，无数雪花飘落，它们无穷无尽，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埋没。
已经得到强化的人应该能熬过去、活下去，获得异能的人也能够熬过去，但那些普通人呢？那些孩子呢？有能力且主动去庇佑普通人的异能者有多少？
而今，这个世界还剩下多少活人啊……
只是稍一深想，余沂楠就有些呼吸不上来了，好像有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心脏，令她难受。
“那则紧急通知有说让我们等待救援。”余沂楠忽然开口道，像是在安慰郑艺，也是在安慰自己，“即使他们没有余力去进行救援，但一定也能在第一时间建造出一个安全屋、一个基地去尽量庇佑民众。”
说不定，有些地方在异能者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电力水力呢？
‘还真是世界末日都要谈恋爱啊。’郑艺想到原著，对零一嗤笑道，‘世界孵化失败的原因，不会是人类最后全死绝了，只剩下男女主吧？’
[……原著烂尾的地方还没到这个地步。]零一说，[但后续发展，是未知的，有无限可能。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世界的成功孵化保驾护航。]
‘这个世界，是必须以人类为主体吗？’郑艺意念的声音有些许慵懒，‘对整个世界而已，人类也只是其中一种生物而已，不值一提。灭绝了人类，与曾经灭绝了任一生物，也无区别吧？’
[……但世界是由人创造的、撰写的恋爱小说萌芽、孵化。]零一说，[起码对这个世界而言，人是很重要的。当然，等它完全成熟后，改变了想法也不要紧，那就与我们没关系了。]
“郑艺？”
余沂楠的呼唤令郑艺回神，她有些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去，而后在下一瞬露出甜甜的笑容来：“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零一都有点害怕郑艺厌倦了一直在余沂楠面前伪装。以郑艺的性格……零一很害怕郑艺拧断余沂楠的脖子。
“喝热水。”余沂楠本来是想劝郑艺不要难过了，但直接这样说出来好像也不太像是劝慰人的样子，可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热乎乎的水杯被递过去，余沂楠等郑艺双手捧起接稳后才松手，而后脱去羽绒服坐上床，靠近郑艺，以能力令周围温度升高。
郑艺轻轻吹着热气，氤氲的水雾升腾起，她双眸黑亮湿濡地透过雾气注视着余沂楠，长长的睫毛微颤着，眉间愁绪萦绕，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姐姐……”
“你会永远都相信我，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吗？”
余沂楠愣住，她不明白郑艺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话，刚刚话题明明还是
郑艺指尖被冻得粉红，此刻捧着杯子看着她，轻柔的水雾间，显得是那样可怜娇俏。她鼻头微红的，极为不安地垂下眼眸，捧着的杯子的手指也微微用力起来。
“会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余沂楠心软下来，哪怕郑艺在她面前一直以来都是活力满满的，哪怕郑艺战斗起来十分强大，总是希望去保护别人、帮助别人，但郑艺也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啊。她其实也会害怕不安，会受伤流血，会痛的。“我会陪着你的。”
在这样绝望的、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末世里，能遇到郑艺，她觉得很幸运。
作者有话说：
零一：假的！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啊！（撕心裂肺.jpg）
“姐姐，其实我对你有所隐瞒。”
郑艺看起来脆弱且不安，那双眼神像惊惶的、好似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小兽，那黑溜溜的水眸一眨不眨望向她。水杯水雾仍升腾着，“姐姐，我可能是双系能力者。我还有一个储物能力，只是……能装的东西很少很少。”
双系？储物！控水能力加储物能力，这简直就是专为末世生活而生的。余沂楠有些惊叹，她有猜测郑艺隐瞒了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当然是很正常的，毕竟她也从没告诉过郑艺她的过去。
“对不起……”
一声略颤抖的对不起，令余沂楠心尖一颤。她抬眸望去，就撞见晶莹泪滴滚落。
“这、没事，我不介意，我是说……有秘密很正常，我也有没告诉你的事呀。”余沂楠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她怕郑艺激动泼了水杯被烫到，又将那杯热水拿过放在床边矮柜，而后翻出纸巾为她擦去眼泪。
“能用的储存空间很少，我也不知道怎么提升这个能力。”郑艺低声道，“而且大家好像都只有一个能力，所以、所以……”
“你做得很好，这是对的。你要是刚认识我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那才不好呢。”余沂楠跪坐在床上，认真看着郑艺，她放缓了声音，尽可能温柔地哄道，“你看，现在我们交付信任，所以你把秘密告诉了我，我是很高兴的。”
郑艺有时候很单纯，像什么都险恶都没见过的孩子，像一张白纸。在之前，余沂楠大概会很为此苦恼，但现在，她觉得郑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她也想保护这份单纯。
“姐姐，你对我真好。”她听到郑艺带着鼻音如此感慨，这话令余沂楠生出几分羞愧来。她有些不适应地将那变温的水拿过来，在手心稍微升了一点温度，令它变成能入口只是微微烫的温度，才递给郑艺，让她喝下。
“姐姐，你真的不生我气吗？”郑艺仍像不安一样，她有些期盼地扯了扯被子。
“嗯。”余沂楠应了一声。
“我好冷哦，姐姐可以抱着我吗？”
“……”余沂楠手一抖差点将郑艺喝完的杯子摔掉，她定了定神，将杯子重新放好，而后将自己刚脱下的羽绒服放置好，便掀开被子与郑艺一起躺下，将人揽入怀中。
她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这样亲近过。哪怕同性。
“所以，姐姐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郑艺埋进余沂楠怀里，汲取着温暖，轻声道，“等温度稍微回暖一点点，我们再启程吧。”
“好。”是担心她因冰雪天气困在这里而不安，才突然坦白的吗？就在余沂楠如此想时，怀中的郑艺蹭了蹭她，忽然小声说道：
“姐姐，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爸爸妈妈的。”
余沂楠低头看去，郑艺埋在她怀里，并不能让她看清郑艺此刻的表情，她微微垂眸，就听着郑艺轻声说着她小时候的故事，说着她那可怜的、任打任骂的母亲和酗酒赌博还暴力的父亲。
说到十四岁那年的转折，说到被关进精神病院、成了疯子的母亲和被火化成灰、成了死人的父亲。
没有亲戚愿意接纳她，父亲的赌博几乎没留下什么财产，只有那套小小的、破旧的房子。好在有社区与国家的救助，让郑艺能不被饿死，还能有学上。
那些风轻云淡一笔带过的勤工俭学和努力，令余沂楠没忍住轻轻拍了拍郑艺的背。
也就是这时候，余沂楠终于开口了，她稍作沉默后，为郑艺讲述了她的过去。讲述一个生在极度重男轻女家庭女孩的前半生。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一开始就不被爱过，或许余沂楠也不会那么在意。但其实在弟弟出生之前，她还没有那么的透明，她也能得到零星的一点爱意。
窗外的雪仍飘扬而下，凌冽而急促地风将窗户拍打。内里的窗户上蒙上一层水雾，从窗户看去，窗外就是朦胧的雪白一片，干干净净。
在这片干净的天地之下，在小小的、温暖的房子之中，两人相拥着取暖，低声叙述着各自的曾经，仿佛从对方身上汲取的不仅只有温暖，还有别的力量。
在这温馨无比的情景之下，大概只有零一是真情实感对余沂楠升起怜惜之心的。
[宿主……余沂楠已经很可怜了，你哪天要是不想骗她了，也别那么狠心杀了她吧。]
‘亲爱的零一，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我是那么可怕的人吗？！’郑艺意念中的语调格外戏剧，情感饱满无比，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但很快，她的声音忽的平静下来，‘噢，还真是呢。’
[……]在沉默中，零一不敢吱声。
‘谁会拒绝稳定好骗的每月圣母值呢？’郑艺语气淡淡，她抱住余沂楠腰身，被温暖得发出一声喟叹，‘而且，冬天，真的很方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