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无论什么情况下,没有界限和死缠烂打的人都叫人没有好感,尤其顾屿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冒犯别人的边界,同样不希望自己被冒犯。
很不幸,所有不喜欢的事情,宋槐京做了个遍。
前一晚的逐客令只是为了赶走宋槐京以免事态不受控制,然而现在,顾屿真的生气了,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越过宋槐京就要走,被抱住大腿:“顾屿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屿修养不错,脏话很少说出来,一般在心里过过瘾,也多是为了调侃。
但是今天确实失控了。
“你傻逼吗?”
宋槐京抓着他不叫他走,顾屿黑着脸:“松开,我要上班去了。”
宋槐京连忙爬起来:“那我也去!”
路上没有机会开口,到公司顾屿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直到开工进棚才出现。
很烦,要导宋槐京的戏。
这部剧另一个主角三秋终于抱着保温杯姗姗来迟,顾屿睁开眼淡淡问:“吃好了吗?”
不怒自威,兼职录音师的姜莹汗毛直立,手忙脚乱拍掉手上的渣子连连点头:“好了好了好了!”
三秋进棚坐下,奇怪看着顾屿:“你今儿怎么了?生活不如意?”
顾屿清清嗓子,勾唇扬起完美假笑:“没有啊。”
“没有吗?”三秋目光在低头不言的宋槐京和顾屿之间来回巡视,网上的事情无人不知,回声没人敢问,三秋却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在场,问的直截了当:“私仇啊?”好奇和八卦都写在脸上了。
宋槐京侧目过来,扫了三秋一眼,又看向余光都不给自己的顾屿,顾屿表情更冷:“话真多,你迟到了。”
三秋看了一眼时间,就两分钟,她摇头啧啧:“你可太烦人了,我离你们公司太远了,出门不要时间的啊?行吧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我好了,开始吧。”
顿了顿,三秋又说:“掉马了也好,免得我还得注意着别给你喊错,对吧今老师?”
三秋也是中抓老人,当初跟顾屿一个社团的,所以很早就跟顾屿认识了。
宋槐京有点不平衡——他看顾屿一眼顾屿都要给他眼刀,可三秋哪怕是八卦的话,顾屿也会回她。即便脸上是不友好的假笑,也足以说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宋槐京带着几分怨念看着三秋,也想顾屿理自己一下,哪怕是嘲讽也好。
姜莹小心翼翼说开机了,可以了。
录了没几句,宋槐京人不在状态,嗓子也不在状态。
“你嗓子是磨砂打磨过是吗?老砂纸?多少目的?”顾屿凉凉开口:“换门口大爷进来,大爷还能比你年轻点儿。”
姜莹没忍住笑,三秋也笑出声了,被骂的宋槐京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啊顾屿哥……”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谁看了都得说原谅他。
顾屿感觉自己要对这个模样的宋槐京创伤应激了。他怕了宋槐京这副表情,板着脸翻了几页剧本给他调整的时间,时间到了就问:“好了没有?”
三秋摇头咂舌看热闹,又怕宋槐京被影响心态耽误了工期,便说:“没事儿你别理他,他就是纸老虎,都是吓唬人的。”
顾屿拧了拧眉头,怕自己维持了一天的人设毁在熟人嘴里,又不好在这时候插话,那样的话人设更崩了。
装凶好累啊。
偏偏宋槐京还点头,他点毛线的头?
宋槐京说:“我知道,顾屿哥人很好的。”又说:“是我的错,顾屿哥骂我是对的。”
顾屿表情险些扭曲——这段发言怎么有点绿茶清香?
中途关琛来了,听了一会儿休息了,趁机问顾屿:“你打算什么时候直播?甲方那边在催。”
宋槐京竖起耳朵,目光也忍不住飘过来,顾屿发现了,心里莫名冒火,白眼终于没忍住。
“快了。”
“你是不是还没注册微博?要不你说个时间,我叫运营帮你发?”
顾屿想了想这周的工作安排,说:“周五周六都可以。”
中途休息,顾屿出去接电话,应该是家人,合起门的瞬间是温声叫出的“妈”。
三秋低着头手指飞快敲在键盘上,好像在跟对象聊天。
三秋跟顾屿好像很熟,当年他们也经常连麦,顾屿还上过三秋主持的节目。回声里面,关琛应该也是知道顾屿就是今夜不停泊的,他们入行都很久了,但是此前,顾屿盯戏的时候这些人一点都没露过口风。
但这也不是宋槐京没认出顾屿的原因。
第一次听到顾屿开口他恍惚了一瞬间,头一次听他录音,他更怀疑,然而极度相似的声线,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圈子里模仿白月光的人诸多,他以为这是其中翘楚,并没想过这个跟今夜不停泊判若两人的顾屿竟然真的是他找了很多年的人。
当年的那个人,吃了难吃的东西要吐槽,遇见奇葩的事情也会跟粉丝分享,专业课老师留的作业变态也会抱怨,而现在的顾屿,是内敛的。
他错失了其中五年,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宋槐京问三秋:“秋姐,你跟顾屿哥很熟?”
三秋一心聊天顾不上敷衍,随口回应:“嗯?顾屿,还凑合吧。”
“看你们说话那样子,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人家这么礼貌,她再玩下去就不礼貌了,三秋收起手机,终于正视宋槐京,打量他两眼:“八九年吧。”
宋槐京点头;“那,你知道要是惹了他生气,应该怎么道歉吗?”
三秋挑眉:“干嘛?”
宋槐京抿唇叹气,三秋忽然摇摇头有点惋惜,又带着点说不清楚的看热闹意味:“本来还挺欣赏你的。”
宋槐京抬眸。三秋哼笑:“为什么跟他道歉,因为那条微博啊?”
宋槐京没吭声,三秋说:“顾屿这个人吧,虽然小心眼,但也不是那么小心眼,一般就喜欢意思着计较一下,你跟他随便说说好话就行了。”
“要是……还有别的呢?”宋槐京发觉他其实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熟悉的语气说顾屿,但同时又想多知道顾屿一点。
“别的?”微信不断弹出,三秋低头继续回消息,那边一直在问她哪个美甲图好看,三秋没空理宋槐京了:“别的什么?顾屿其实人还不错,就是喜欢戏弄人,你看他臭着脸,其实都是吓唬人的。”
宋槐京瞟见对方屏幕上一张张闪过嵌着钻石珍珠的图片,移开目光:“要是他真的讨厌一个人呢?”
“谁啊?还挺厉害。”
三秋本意是说顾屿其实不乐意在不相干的人和讨厌的人身上花心思,但是宋槐京莫名听出来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但是三秋稍加思索还是给出了一点可能行得通的意见:
“怎么跟他道歉……装可怜吧?最好是真可怜。”
“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早些年的顾屿,其实还挺好玩儿的,也挺有同理心,现在也就是表面冷,其实还是一样的。”
还没插话,三秋再次补充:“不过你想道歉如果是因为你那条微博,不至于,他吧,出口气也就得了。”这次宋槐京听得明明白白,三秋就是在阴阳怪气,她噙着嘲笑:“跟你不一样。”
转眼三秋又换了一副表情,像单纯好奇:“其实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在想呢,你们闹得这么难看还要在一起工作,会不会很尴尬?”
宋槐京显然没什么兴趣回答,三秋兴致勃勃:“说说你心里什么想法?说实话,当年中抓可热闹了,大家也都没什么偶像包袱装来装去还要惯着你,不爽直接就开始吵了,看不惯你,避雷能贴在你脸上,现在都要面子,太没意思了,好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还有点怀念呢!”
见宋槐京持续沉默,三秋再补一刀:“像你这样的,三天就能被挂死。”
“……”
姜莹竖起耳朵缩在角落专心吃瓜,一边在公司吃瓜群里持续转播一线情报。
话说得太多了,三秋喝了一口水润嗓子,叹气,带着几分惋惜:“进棚的时候看你们那种表情,我还以为能打起来呢。”
宋槐京:难怪顾屿对她态度也不好,她活该。
顾屿接完电话回来,三秋还朝顾屿一咧嘴,“顾导说完电话了?”
顾屿懒得理她,白她一眼不接茬,三秋不死心:“你妈啊?说什么了?催婚了?催生了?还是叫你回去继承家业?”
她学着中年妇女的琐碎语气自导自演:“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情了,你这个年纪不找对象不结婚,不孝的东西。”
顾屿忍无可忍拧眉吐槽:“你话好多。”
嫌弃的语气,但能看出来谁亲谁疏。
三秋摇头晃脑:“我乐意,管得着吗你!”
宋槐京几次欲言又止,但顾屿不打算给他配音以外开口的机会。
三秋还在找乐子,猛然记起来什么一样拍桌子:“对了,顾屿,你那个剧换不换人啊?你不会被刷掉吧?”
顾屿掀了掀眼皮,把三秋的话还了回去:“管得着吗你?”
“……”三秋哼了一声,“你管我?我就问!”
顾屿也哼,只不过冷漠一些,三秋追问:“换不换?要是不换的话我就接了。”
顾屿问:“你接什么?”
三秋啧啧有声:“剧组找我当导演,顺便客串个协役,来看两位老师的初体验。”她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飘,想看热闹几个字写在脸上。
“……”顾屿眼皮一跳,从三秋脸上看出来她的意图,不想再跟三秋耍嘴皮子了。
“开工!”
忙了一天,下班的时候终于能休息会儿,还没坐稳,顾屿发现宋槐京又在看他,站在角落死不瞑目的幽魂一样委屈又可怜,他装作没看见,收拾好东西自顾自下班了。
不是顾屿冷漠,也不是说不愿意好好讲道理礼貌点拒绝,只不过也得看人,有些人你说了也没用,快刀斩乱麻也不是废话。
到家发现物业开了隔壁的门,正在打电话交代什么,好像是隔壁卖出去了。
这边儿的房其实还挺难卖的,郊区豪宅,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要不是离回声近,再者环境确实不错,顾屿也不会当这种冤大头。
不过既然卖出去了,就说明冤大头不止他一个。顾屿没多想,开门回家,进门就看到niko已经在沙发上摆着长长的尾巴等两脚兽给尊贵的喵大人奉上食物了。
他无奈摇头:“咱们谁养谁啊?”
第10章 好友验证(修)
关于那场推辞不掉的直播,关琛帮他做主定在了周五晚上,回声官博帮他发的消息,通知相当儿戏:具体时间具体平台都待定。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顾屿没给准话。
顾屿给niko开了猫罐头,然后才开始给自己煎牛排。
期间关琛提醒他别忘了通知大家直播地点,回声因为多次传话然而顾屿本人就是不出面的问题被怀疑借着热度炒作,到后面场面又开始控制不住,没地方找顾屿就拼命给官博发私信,回声也顶着很大的压力。公司负责宣传的同事也小心翼翼提醒他别忘了注册微博。
对方很谨慎地称呼自己顾老师,用词相当谨慎,语气谨小慎微,顾屿有一瞬间疑惑自己在同事们心里的形象,他明明记得自己不吃人。
实际上是因为他今天一天都冷着脸,其实对象是特定的,只有宋槐京,但顾屿一整天都在面对宋槐京,所以冷脸持续一整天,再加上远古大神的光环加持,公司里的普通同事忽然成了中抓白月光,真的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消化这件事情,吃瓜小队用了整整两天。
多方催促之下,吃过饭,顾屿终于打开某天下载的微博,起名字的时候马甲惯犯犹豫了一下,输入了自己真名。
然后字数太少有重名,创建失败。
为了凑字数,顾屿想起来加上公司的名字。
第一条微博,顾屿想,应该是:很久不见了,诸位,我是顾屿。
他一直喜欢喊听众“朋友们”“诸位”,这样问候,也许算是大家都想听的。
很久不见了,是说我回来了,但这次我是顾屿。新身份,来重新认识吧。要是五年前,他是会这样想的,彼时他还是个生怕不够张扬的少年,而现在,他不再张扬了。
在输入框输入这样一句话之后,顾屿忽然拧眉。
尽管极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时间和人生经历是会改变一个人的,甚至不是潜移默化,天崩地裂也就是一夜之间,有些人的成长,或者说接受现实世界,或许就在一夜之间。
年轻的时候他想,他要猖狂一辈子,然而现在,他却首先想到,他不会再有十九岁。他离开这个圈子已经五年了,真的还有人在等他吗?
少年人最喜欢臆想重逢和别离,很可惜,年轻气盛的顾屿也未能免俗。甚至当年以为的特立独行,其实每个人,每段自以为特立独行的青春都一样。
当年他以为就算离开,他肯定也是因为光明磊落的不喜欢了,道别肯定郑重其事轰轰烈烈才不枉费一腔热情,甚至想过他要是离开这个圈子,很多年后说不定还会偶遇他的听众,到时候江湖再见,你一句我当年喜欢过你,我一句我早走了,简直潇洒绝顶。
然而如今,和潇洒绝顶相去甚远,他看着这句招呼,居然厌恶其中侠气。
——后来走的时候不清不楚,而今回来也是,而今所谓的“交代”也是被推着往前走。
这太不顾屿了。
niko在他膝盖上磨爪子,顾屿忽然觉得厌倦,厌倦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自己,厌倦循规蹈矩,然而到底没找到症结所在,某一刻,顾屿心想:是不是其实我压根不想回来?否则怎么会这么想。
捏着niko后脖颈丢开,他拿起手机起身去了书房。他的书房一半是书架一半是录音设备,做了隔音,差不多棚级标准。装修是在一年前,当时还没想回来,也还没在回声。
当年半是喜欢半是叛逆,跟家里说非此不可,而现在,没人拦着他做什么。他却在原地踟蹰。这也很不顾屿。
他在某一瞬间迷茫,仿佛不认识数年前的少年了,又或者不认识现在的自己,甚至不知道那个更讨人厌。
恍惚间,凭着下意识发出去那条问候。
时隔多年,我回来了,作为顾屿。
他还没读懂自己,但犹豫更叫人厌倦。在极短的一个瞬息,顾屿恍惚觉得那个片刻他很渴望有人夺过手机帮他点发送,告诉他去他妈的。
管那么多干嘛?
十九岁的顾屿白了二十八岁的顾屿一眼,轻蔑离开。
年轻真好。
回声帮他找到年代久远的通报他也转发了,算是交代的一部分。
niko在门外抠门,他大概扫了一眼截图内容。
虽然网上传言都是假的,但是一地鸡毛说的不错,确实一地鸡毛。盗号,诈骗,退圈,就这么恰好撞在一起了,又恰好在他心力交瘁没办法解释太多的时期。
他终于起身开门,niko顺着门缝钻进来,在他脚底下撒娇,他捞起niko撸了两下,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惹来两声傲娇又有点享受的呼噜。
“是不是胖了?”
微信响了一下,顾屿走回桌前拿起手机看,见是关琛,截图问是不是他本人。近几天已经有很多个声称自己是今夜不停泊和顾屿的账号出现了,回声每天奔波在打假的路上,这次这个好像有点今夜不停泊气质了,运营拜托传闻中跟今夜不停泊有几分交情的关琛打听一下。
顾屿回复:是。
关琛:只有7个粉,可真惨,我当你第八个粉,不用谢。
不是0已经出乎意料了,刚注册的账号,压根没人知道,居然已经有了7个人发现了自己,等他切回微博,已经有一百来个了。红点不停地跳,私信那里红点也不断增加,说不定全是骂他的。
也不是那么重要。
顾屿决心不再纠结,既然犹豫,就说明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东西。
隔壁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装修工说话的声音,好像已经开工了——新邻居看来是个雷厉风行的实干派,买房装修一气呵成,白天付款晚上开工。这么赶时间,手续办完都够呛吧?
“niko啊,你是不是又胖了?”虽然被猫拳击退,但顾屿不得不认真考量niko的体重是不是有点超标,他提着猫摸肚子:“不能再惯着你了,要不送你回家去跟奶奶清汤寡水几顿吧?我看她平时也挺无聊的,回去还有花园给你扑腾。”
niko张牙舞爪表示拒绝,顾屿摇头叹气:“你这么能吃,再这么下去我可养不起了。”
“喵呜!”罐头呢!小鱼干呢!不给了吗?!
人类的话不能信,不信!一句喵都不能信!
当晚顾屿早早休息,有人彻夜未眠。
宋槐京翻来覆去,原本还能稍微让他平静一些的录音忽然就失效了,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只要想到顾屿就不再满足于这些将就。
脑子嗡嗡作响,他特别想跟顾屿说话,哪怕毫无意义的一个嗯字也好。只要是顾屿在说话。
但他现在做不到,他甚至没有顾屿的微信。
公司群里其实有顾屿,他点开群备注“顾屿”的那个微信,头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微信昵称与山。
他发觉顾屿有时候其实很幼稚,或者说幼稚也是顾屿特质的一部分,只不过这一部分在如今的顾屿身上没有得到体现。比如取网名这件事情,他来回换,说着换马甲就要跟大家装作不认识,但其实每次换都不是为了捂住马甲,好像单纯就是喜欢换,而且来来回回每个名字之间都有联系。
很多年前,其实他有过顾屿的QQ,聊天记录至今保存着,成为他想象今夜不停泊时可以参考的一部分,只不过顾屿再也没有登陆过那个账号——应该是单纯为了配音工作开设的账号,退圈了就直接舍弃,毫不留恋,也不会想起上面是不是有其他人。
宋槐京看着顾屿的资料卡界面,不知道点下去会怎么样。
犹豫半天,耳鸣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脑子都快炸开了,宋槐京闭着眼睛忍耐,稍微清醒的瞬间点了好友验证。
等了一分钟没动静。
三分钟,没有。
五分钟……
十分钟……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钟了。
好吧,顾屿应该睡了。
不知道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好,他已经交代过工程队快一点弄,选了最简单的布局,就想快点住过去,离他近一点。
早六点,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槐京几乎立刻翻身起来,深吸一口气才给手机解锁。
一条微博推送。
刚要划走,他看到弹窗的推送内容:【今夜不停泊 顾屿:很久不见了诸位】
几乎梦回顾屿掉马的那天,他一睁眼看到今夜不停泊几个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他的消息,那天不知道怎样的心情点进微博的,点进去才发现他已经跟自己喜欢的人共事好久了。所谓似曾相识居然不是他的错觉。
心情复杂至极,甚至到现在都还在飘飘然,醉酒之后被拒之门外的时候后半夜想着顾屿就在门里,他甚至有点困——第一次,在没有听顾屿声音的时候有困意,因为知道了具象的‘今夜不停泊’是什么样子,所以仅仅在他门口就觉得安宁。
得知顾屿就是今夜不停泊,非但没有幻想破灭,反而认为就该是这样的。
并且盘踞内心多时的欲望更加清晰:他需要得到顾屿。
很没有道理的一道题,没有起因,没有过程,没有转折,只有一个解:顾屿。
相当悬空的唯一解。
灰色甚至至暗时刻,叫他平静下来,叫他找到一点出口的唯一颜色。除了顾屿,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包括他现在做的事——来做那些人说的,所谓“游手好闲的工作”。
——他是为了顾屿才接触配音,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看到了推送内容,顾屿的微博:很久不见了,诸位,我是顾屿。
一夜过去,顾屿以为的悄无声息又上了热门。
点下关注键的时候,断裂多年的某种联系好像重新联系起来,宋槐京想,他会如愿以偿的。
他很需要如愿以偿,必须。
与此同时,具有良好生活习惯的顾屿闹钟响了,关掉闹钟的瞬间,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顾屿睡眼朦胧,扫了一眼,看到备注是宋槐京,想也没想点了拒绝。
以至于熟悉的头像一闪而逝,快的没来得及分辨,等他觉得有张有点眼熟、似曾相识的图片在他眼前出现,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他坐在办公室里,跟宋槐京大吵一架之后了。
而另一边,宋槐京正因为关注到顾屿的微博愉悦,微信提示他好友验证被拒绝。
第11章 我的人生只有你
垂头丧气上班,关琛顶着黑眼圈从棚里出来,看到宋槐京丧着脸关怀了他几句,问他怎么了。
“关哥,你昨晚没回去吗?”
关琛点头准备下班:“昨晚太上头,熬了个大夜,现在回去休息,你怎么来这么早?今早有活儿?”
“嗯,有,跟顾老师。”
关琛困得不行,但罕见宋槐京垂头丧气,一时间居然有种父爱泛滥的错觉,他走过去坐倒在他对面打着哈欠:“出什么事儿了?配音不顺利?还是私事儿?”
宋槐京捏了捏手里的U盘,U盘上刻着一个JING,就是那天落在棚里被卡卡捡到的。他摸着U盘上有点模糊的字迹,低声说:“没有。”
嘴上这么说,但是一看就知道肯定遇上麻烦事了。
关琛大概知道宋槐京孤身一人来北漂,他对回声这些小辈一向关心,工作生活都是能帮则帮,见他满脸愁容自然要追问。
“怎么没有?”关琛打着哈欠:“不方便说?”
宋槐京抬起头,关琛瞧见宋槐京的脸色竟然比自己这个熬了通宵的人还要差。宋槐京摇摇头,欲言又止:“也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怎么平时挺干脆一个小伙子这两天这么奇怪?关琛更加好奇,宋槐京低声,很惭愧的表情:“周天你组局叫我跟顾屿哥道歉,但是我好像把他惹生气了,他现在更不理我了。”
“啊?有这回事?”关琛勉强打起精神,打着哈欠摆手:“不可能,顾屿没那么小气,你别被他那张脸吓到。”
宋槐京摇摇头:“昨晚我想加顾屿哥微信,也被拒绝了。”
关琛一听有这回事,拍着桌子说顾屿怎么能这样,恰好顾屿进门,正好看到关琛跟宋槐京坐在一起,下意识皱眉板脸一条龙。
见状,宋槐京低下头。
这么一看,顾屿竟然真跟个后辈过不去了。
关琛黑了脸:“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前辈,人家都跟你认错了你干嘛不接受?”
顾屿嘴都没张开被劈头盖脸一顿,下意识看向宋槐京,宋槐京立刻摇头:“没有,关哥,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他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