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
宁景醒来,初醒眼神还有点迷茫,过了几秒,眨了眨就回复了清醒,他刚想动一动,才发现睡姿不对劲。
以往他和柳静秋睡觉都非常安分,一人一边,睡姿笔挺,谁也不越界。
也不知是不是他昨儿太累了,睡得沉睡姿就放肆,现在他将柳静秋当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对方则缩在他怀里,双手蜷在胸口,充分变成一个抱枕乖巧躺在他双臂间。
清晨空气微冷,他们的被褥是夏日的薄被,稍微有点凉意,两人相互依偎温度刚刚好。
柳静秋发间有一股淡淡香味,幽幽浅浅,宁景也分辨不出是什么香,这里洗头用皂荚,有人会往里加入自己喜欢的香料调拌,也不知道柳静秋加的什么,怪好闻的。
看来柳静秋还是个精致男孩,宁景有些迷糊的想着。
他有些意识到,柳静秋毕竟不是纯纯的男孩子,在意外表,爱美是正常的。
当然,也不是说男孩子就不能爱美。
宁景迷迷糊糊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在家的早上太好懒床了,等他想起来,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他轻轻拿开自己的手,掀开被子一角悄悄下床,顺手就被褥给床上的人捻好,取过架子上的衣服披上,踩着鞋出了房间。
而在宁景关上门后,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雪白的手臂一捞,将被子蒙脸,却有半截耳朵露在外面,微微泛红。
等宁景洗漱好,厨房里宁何氏在准备煮粥,宁景走进去,看了看橱柜,拿出面条对宁何氏道:“我记得您和夫郎喜欢面条,你们吃面条吧,再炒个咸菜,煮几个鸡蛋,我瞧着刚刚好。”
宁何氏听他说一堆,嗔道:“就你麻烦,行行行,按你说的做。”
宁景又看了看厨房角落,竟然还发现两个西瓜。
“咦,你们还买了西瓜啊?”
他走过去,敲了敲,“嘭嘭”两声,显然熟的很好。
宁何氏看过来,笑道:“还不是知道你要回来,赶紧买了等着你吃呢。”
她像是想到什么,贼笑起来,一脸得意,压低了声音对宁景道:“景儿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用着柳静秋的银子买了多少东西,你瞅瞅这个家里,多少东西都是新的!我还买了不少布匹,待会给你量量,做两身新衣裳。”
宁景轻轻一笑,道:“好啊,娘你也做两身。”
宁何氏笑呵呵道:“好好好!”
接着宁何氏下面,宁景又缠着她切了一碗肉片下去,煮出来一锅香喷喷的肉丝面,等早餐准备的差不多,柳静秋洗漱好进来端碗筷子,三人去了饭桌吃饭。
宁景喝着粥吃着咸菜,宁何氏另外炒了一小碗肉倒入他的碗中,他吃了两块,看到三只小奶狗闻着香味爬进来,绕着桌下转,顿时玩心一起。
他挑起一块肉,拎在小奶狗鼻子上到处晃,小奶狗闻着味跌跌撞撞跟着跑,急得呜呜咽咽的叫,如果狗狗会说话,这话可能有点脏。
宁景闷着笑,将肉撕开丢给它们吃,全程宁何氏紧紧盯着,看他如此浪费肉,真真是急得想捶胸顿足,但是能怎么办呢,这是她儿子啊。
败家子!
柳静秋也跟着看,见他逗小狗,嘴唇抿了抿,似笑非笑,但看宁何氏见宁景拿肉喂狗不太开心的样子,他连忙收敛了笑意,低头乖乖吃面。
吃完饭,柳静秋去洗碗,宁何氏拿着锄头去地里,宁景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逗狗。
他抓起一只小狗,不顾它急得乱叫,看了看它的肚皮,“公的。”
又连着查看其他两条,发现除了小黑是公狗,其它两只都是小母/狗。
这三只小狗都不过月,牙齿只长了几颗,一只只婴儿肥圆滚滚,小短腿走路连滚带爬,偏偏遇到陌生人还凶得很,非常护主。
宁景想起刚刚自己还拿肉喂狗,这么小其实还不适合吃肉,吃母乳最好,可惜它们妈妈已经没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有没有羊奶喂。
宁景摸着下巴琢磨着,若是宁何氏知道他想用羊奶喂小狗,估计得气的跳脚吧。
柳静秋收拾完出来就看到他盯着那些小狗若有所思的模样,也走过来,蹲下来,几只小狗闻到他的味道,一只只都挤了过来。
宁景撑着下巴看他逗狗,也许柳静秋不知道,他摸小狗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连眼睛都带着柔软的笑意,嘴角若有似无勾着。
宁景忽然觉得,小狗护不护家是一回事,光能陪伴他的小夫郎就值得养。
他的夫郎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在华夏他还是个高中生,应该在学校无忧无虑读书,而不是成了人夫,担起一个
夫郎以前也上过学,也不知道还想不想读书了。
宁景脑子里忽然有一个主意,这段时间他不仅和吴先生学习说书,同时还整理出来三个故事,《欢天喜地七仙女》、《聊斋异志·奇女子》、《宝莲灯》。
奇女子他没有写完,目前只默写出《侠女》和《辛十四娘》,这次他回来也把这些带回了。
“夫郎,”宁景突然喊道,柳静秋随之看过来,目光带着询问,宁景笑道:“我这次回来带了几个话本,你平日若是无聊可以去书房拿了看,要是喜欢,我下次回来再给你带。”
柳静秋有些疑惑,但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谢谢夫君。”
宁景一笑,看他还在摸小狗,便道:“这几只小狗还没有项圈,夫郎你会刺绣,不若给它们做个项圈,绣上名字,以此告诉别人这是咱们家的狗。”
柳静秋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道:“项圈是什么?”
宁景笑着向他解释了一下,柳静秋意会,去洗了手,拿出自己的绣盒,两人坐在屋檐下,宁景给小狗脖子比好了尺寸,辅助柳静秋做项圈。
在绣名字时,柳静秋看向宁景,道:“小黑、小白、小灰?”
宁景想了想,道:“黑黑、白白、灰灰吧。”
拜托,叠词词,超可爱好嘛!
柳静秋颔首,手指如飞花,在细长的布条上绣着字。
宁景托腮看了一会,闲着无事,拿出自己的话本,在旁边抑扬顿挫念起来。
柳静秋本静心绣字,却不由自主被他的故事吸引,到最后速度越来越慢,经常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停下来了,连忙继续绣。
宁景念了一个回合,停下来,柳静秋也停了下来,半天他才绣好一个项圈,目光却紧巴巴看着宁景,斟酌着话,缓缓道:“二公主橙儿……下凡之后找到青儿公主了吗?”
宁景被他那个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逗笑,故作出一番深沉样子,看得柳静秋眼里紧张之色更甚,甚至都开始担心青儿公主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这时,宁景才突的笑出声,拉长声音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柳静秋不由啊了一声,失落之色顿显。
宁景轻轻一笑,接着道:“承蒙客官特意来听书,那我们书接上回,只说那橙儿公主……”
一直到晚上,三条项圈绣好,接口处缝了纽扣,两人为三只小狗带上,从此以后它们也是有名有姓有家的狗子啦!
晚上吃了饭,柳静秋切了西瓜,宁家三人坐在院子里吃瓜纳凉。
明月高挂,银河璀璨,田野间蛙叫蝉鸣,阵阵清凉夜风送来。
宁景没有看稿子,随口将故事讲来,柳静秋和宁何氏都目不转睛听他讲着,偶尔讨论两句,三只小狗困不住睡意蜷缩在他们脚边酣眠。
夏日的夜,如此宁和美妙。
鸡鸣晨晓,万物苏醒。
今儿宁景准备进城,一来准备去听风楼看看《白蛇传》的成果如何,二来去找找有没有新的赚快钱的好事。
宁景不打算过多售卖话本,他自己以后是要做说书先生的,那些是他的重要资源,便打算先找找其他赚钱的法子,要是实在来不及,再卖一本便是。
因为要赶车,他早早起来穿衣洗漱,却不想柳静秋也跟着起来了,披着头发,睡眼惺忪走出房间,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长衫,里面是白色里衣,没有系上,松松垮垮披着显得非常懒散闲适。
他小小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想睡。
宁景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夫郎好像十分喜欢睡觉,之前只是怕他和宁何氏刁难,才每天早早起来,现在感觉到一丝放松,就有点“原形毕露”了。
不过,小孩子嘛,睡眠多也正常。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宁景嘴角含笑,道。
此时天色将亮未亮,不过卯时,深蓝色的天空一角被晨曦映出金白之色,另一边银钩斜挂,还有几颗星子作伴。
柳静秋默然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懒懒的道:“夫君是不是要进城?”
“嗯,是啊。”宁景一边漱口一边道,嘴里都是盐水的咸味,他皱着眉想似乎听人说有地方卖一种类似牙膏的东西,只是价格不菲,等他日后有银子了,肯定给自己一家人安排牙刷牙膏。
柳静秋道:“昨儿娘说给你做衣服,想做美观一些,让我再去买两匹好布料。”
宁景了然,笑道:“那你随我一起去吧,我去打水,你把衣服换好,一起来洗脸。”
两人匆匆收拾好,喂了小狗才出门,他们要是不喂,估摸宁何氏是不会喂的,因此他们多泡了一点饭,应该能撑到他们回来。
喂小狗耽搁了一会儿,到村口时,牛车正好准备走,两人连忙赶过去,宁景先扶了柳静秋上车,自己付了钱,才上去。
柳静秋本想自己来付钱,见宁景动作反而有些愣住,在他想来,宁何氏让他去买布料,宁景让他一起进城,不就是打着让他出钱的意思么?
车里还有四个人,见了他们进来,挤了挤让开位置,那些人的目光打量着宁景,倒也没有说什么。
前些时候流言确实嚣张,不过多是在邻村和城里流传,他们村子属于吃瓜第一现场,而且知道“内幕”,反而反应最小,还有人和别村的人据理力争,表明都是误会,是谣言,宁景没有做那种事。
因为归根到底,宁景是和安村唯一的秀才郎,代表的是村子的脸面,现在被外人说三道四,连着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出去都感觉抬不起头。
但外面那些人就是为了看个热闹,不闲事大,听他们解释的没有几个人。
宁景目光扫去一眼,停了下来,他看到了李坤。
宁景坐在柳静秋旁边,对李坤打招呼道:“李二哥,好巧啊。”
李坤见他也有些意外,道:“是挺巧,我昨天才听你娘说你回来了,没成想今天就见到了,你这是和夫郎进城去?”
“是啊,去城里逛一逛,买点东西。”
突然一道妇女声音插过来,道:“你这是带着静秋哥儿去花他的银子吧?”
宁景一愣,转头看去,是边角坐着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衣服半旧但干净整洁,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还插着一根银簪。
宁景并不认识这位妇人,但感觉到她的鄙夷和敌意,他有些疑惑,还未说话,柳静秋忽然抬眸看过去,冷淡的道:“陈婶管别人家的事倒是宽,我们家我管银子,不是用我的还是用你的不成?”
柳静秋似乎察到宁景的困惑,偏头过来小声道:“林小水的母亲。”
宁景顿时恍然,原来是柳和宜身边的人,难怪对他颇有敌意。
陈婶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小哥儿不识好人心,婶子这是为你说话,你还呛过来了,看来是我白做好人了,你就活该被夫家欺负。”
她这话颇是阴阳怪气,不仅宁景二人听了不适,李坤也是皱眉,道:“人家自家的事,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什么,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况且宁秀才对夫郎哪不好了?这些日子我家婆娘都说宁家待夫郎好着呢,顿顿吃肉,你家是想都不敢想吧。”
陈婶被他说的臊红了脸,捏着帕子,犟着脖子呛道:“那吃肉的银子还不是静秋哥儿出的!宁家有几个银子经得起这样吃喝,肯定是用了夫郎的嫁妆,你们这些汉子不懂,我们这些妇人哥儿不懂么?嫁妆是夫郎私有的钱财,现在全被哄骗着贴了家用,以后嫁妆没了被夫家嫌弃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柳和宜可是和他们都说了,宁家现在这样风光全靠吃喝柳静秋的嫁妆,那柳老太还时不时送银子过去,等嫁妆吃完了,柳老太没有银子了,宁家母子又不事生产,到时候全家就指望柳静秋,要是柳静秋喂不饱他们,有的是打骂等着他。
她就是知道这些才唱黑脸说那些话,想提醒一下静秋哥儿,也让宁秀才没脸光明正大用静秋哥儿的银子,偏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静秋哥儿若以后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活该!
陈婶那些话其实说的在理,可她不知道内情,柳静秋想反驳却被宁景按住手。
宁景握着柳静秋的手,淡笑道:“陈婶说的也在理,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们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不劳您费心了。”
陈婶只觉得宁景道貌岸然,她这么大的年纪什么人没见过,有些人光鲜亮丽,骨子里都烂了,在她看来,宁景就是这样的人,偏偏柳静秋还乖乖被他骗。
牛车不疾不徐行进,其他人不再说话,只有宁景和李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据李坤所说,他平日里是舍不得做牛车的,但今天实在身上累,才舍得钱坐车进城,宁景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何这样累,他才道出原因。
原来,那品佳楼的张掌柜见生意每况愈下,不得已想出了一个法子拯救——送外卖。
没错,就是外卖。
古时其实也有外卖,但那一般是主人家想吃什么,差遣下人去酒楼传话,做好送上门去,也算是外卖了。
但到底远远不如现代,食客在家里想吃动动手指下单,酒楼那边就可以接到消息,然后做好送去,他们这里不知道哪些人想吃,哪些人有意下单,除非食客主动来店里说,但都来了店里,那还不如吃现成的,所以根本做不大外卖这个生意。
张掌柜也算个脑袋活络的,每逢饭点之前,他就派小二主动去几家熟客那里转悠一圈,问问人家有没有意愿用饭,可以送上门去。
这样下来,辛苦是辛苦,但是生意倒挽回一些,就是苦了几个小二,以前满楼跑,现在满城跑,还得赶时间。
李坤就这样跑了十来天,回来休假一天,腰酸背痛根本不想走路了,就选择花两个铜板坐车去。
“掌柜的每送一家就给我们加一文钱,工钱是比以前多了几个子,但是太累了!”李坤重重叹了一口气,锤了锤小腿,这些天跑下来,他都感觉脚不是自己的了,而且鞋子都快磨坏一双,说来真的是得不偿失,要不是张掌柜确实待他们好,谁也不愿意去干这活儿。
宁景摇头,道:“这样下去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劳人也不赚钱,你们一天也只能跑那么几家,人家也不是餐餐都要吃酒楼的饭,容易白跑一趟。”
对于此话,李坤深以为然,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掌柜的说的去做。
这时,他眼珠一转,看向宁景,道:“宁秀才见多识广,不知可有办法?”
宁景沉思了一会,未正面回答李坤的话,笑道:“我和夫郎出来的急,还未用饭,待会随李二哥去品佳楼吃个饭吧。”
虽然没有听到办法,但揽到一个客人,李坤还是非常高兴,点头笑道了一声好。
宁景他们确实没有吃饭,不过带了些糕点在身上。宁景拿出糕点,递给柳静秋,后者捻起一块吃下,推了推宁景的手,示意他也吃。
看他们俩腻乎,旁人默不作声,陈婶倒是连翻两个白眼,认定宁景在做样子。
到了城里,宁景三人下车,跟着李坤一路走去品佳楼。
现在还是早上,品佳楼也有早点提供,到了地方落座,没一会就看到李坤围了个裙兜出来了,招呼他们点菜。
墙上写有菜单,宁景询问了柳静秋两声,点了一碗面,一碗粥,一碟包子,葱油饼,还有两碗豆腐脑。
“有些多了。”柳静秋难得嘀咕了一句。
宁景笑了一声,道:“没事,你吃不下我来吃。”
等吃的上桌,宁景才发现多了两个煮鸡蛋,原来是李坤和掌柜说他们是老乡,掌柜送他们的。
果然是会来事的厚道掌柜,宁景不由赞了一声,两个鸡蛋不算什么,但这服务舒心妥帖,不得不让人心生好感。
用饭期间,宁景不时看着菜单,心里也有了几分盘算。
等用完饭,宁景去付了钱,并不急着走,又点了壶茶和点心,让李坤去将掌柜的请来,他有事相商。
没一会,宁景就看到李坤引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来了。
宁景回了一礼,请张掌柜坐下。
他边给人倒茶边温声道:“宁某也听说了张掌柜的一些事情,知掌柜烦恼,不才有几分见解,还请掌柜有暇一听。”
张掌柜来之前就听李坤提过这事,他对秀才郎还是很尊崇的,忙点首,拱手道:“劳秀才公费心,小老儿愿闻。”
酒楼现在除了宁景一桌没有客人,其他人听宁景如此说,纷纷围过来,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面对众人期许热切的目光,宁景淡然一笑,抬手指向墙上菜谱,道:“宁某刚刚观贵店菜单,发现贵店擅做家常菜,可对否?”
张掌柜顺着看向菜单,点头:“是如此,这酒楼是我爷爷传下来,他老人家一手家常菜烧得味道极好,可惜我没有学到几分皮毛,味道却是差远了。”说着,他长叹一声。
酒楼能开这许多年,自然有底蕴在,曾经他爷爷从一个小摊做成酒楼,靠的就是一手绝佳家常菜,很多人吃了就差直呼妈妈的味道。
现在没了这个手艺,他们酒楼最大的优点也去了,所以生意比不过食香阁也正常,并不完全是说书先生的关系。
宁景只是一笑,这家酒楼优点是家常菜,缺点是没有特别有特色的招牌菜,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没有上得档次的镇店之菜肴,落败下去是迟早。
为今之计,最好的做法,就是——转型。
宁景道:“不知日常来酒楼吃饭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张掌柜一愣,虽不知宁景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回答道:“大部分都是城里的普通居民,少有两位是城东的老爷,那还是我父亲那辈的老熟客,一直吃着我家的味道,习惯了。”
宁景颔首,这便好办了,他抿了一口茶,道:“如此,掌柜的何不换种经营方法,或可将酒楼起死回生。”
张掌柜目露疑惑,紧张问道:“秀才公此话何解?”
宁景淡淡一笑,道:“不知掌柜的可听过,自助餐。”
“自助餐?”在场所有人都懵了,这不仅没听说过,这字都不认识。
宁景颔首,接着细细为他们解释了一番自助餐的经营方式。
前世,宁景手里有一家自助餐厅,对经营模式也算略知一二,而自助餐的优点也很鲜明,菜的种类多,顾客选择多,价钱平均,吃多吃少看顾客自己。
这里可没有自助餐这个东西,食客上酒楼只能点自己这一桌子菜,而酒楼菜的种类那么多,就算有人想尝个遍也不行,不然就得浪费了。
而自助餐,就能让食客各个都尝尝,一顿饭吃几十个菜都行,模式可以说非常新颖。
依宁景的意思,品佳楼既然擅长做家常菜,不如价格亲民一些,吸引大部分做工的人来吃,米饭管饱,菜样够多,酒楼薄利多销,这不比满大街拉单好得多?
而且品佳楼以前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这个水平,自带客源,可以说是非常适合的路数了。
张掌柜听的目露奇光,但很快提出疑虑,道:“这菜夏日还好,冷的慢,若是到了秋冬日就不妙了,摆不了一会儿就得凉个彻底,要是反复加热的话,容易破坏口味,而且夏天饭菜也不能放太久,容易馊。”
这个主意好是好,但古代没有保温保鲜的手段,确实是个烦恼,就算只在白天摆自助餐,也难保证食物味道和品质。
宁景沉吟一下,道:“保温的话,不知掌柜的可知北方那边修建的炉子?”
“炉子?”
于是宁景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地炕和炉子,只要在放菜的长桌下做一条烧火的炉子,保温就能解决了。
张掌柜点头,道:“那夏日呢?”
宁景一笑,道:“若这模式做起来了,一盘菜上去怕没一会就得光,掌柜的不如想想如何做起来吧,夏日做菜就得把握好量,管够的同时不要做多了,这就能及时更替保持新鲜。”
张掌柜想了想,点点头,确实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夏日想保鲜只能用冰块,他还没有那么奢侈,只能控制好量,大不了到时装清凉的井水摆在四角,勉强降降温。
思及此,张掌柜起身,深深对着宁景一拜,道:“秀才公大恩,小老儿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宁景笑着将他扶起,他只是提了个意见,能不能做下去就看张掌柜的自己。
“今儿秀才公吃这饭小老儿就不应该收银子,不若这样,以后秀才公和夫郎来这里用饭,我品佳楼不收一文银子,二位随时来,我随时恭候!”
宁景连忙回礼,道:“掌柜的厚赠了。”
接下来,两人又有关自助餐经营聊了许久,等看时候不早,酒楼也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宁景就提出告辞。
张掌柜一路送宁景到门口,又将人喊住,转身从后面接过东西,递给宁景,道:“秀才公的恩情,小老儿无以为报,万请收下这些小礼。”
见他真情实意,宁景也没有推辞,道谢接过,随后在张掌柜和李坤的目送下,携着柳静秋走入人群。
刚刚宁景和人交谈,柳静秋就一直在旁边无声听着,偶尔喝喝茶,吃一块点心,可以说非常安静乖巧。
宁景看向他,含笑道:“可有感觉无聊了?”
柳静秋微仰头看他,眸若秋水,嘴角似有一丝笑意,轻声道:“未曾。”
他以前没见过宁景和人谈公事的样子,却不知竟是如此博学多识,风度翩翩。
柳静秋都有些不明白了,如此模样的宁景,怎么以前就声名狼藉,不招人待见呢?
以前连他自己,也是对宁景退避三舍,知晓宁景对自己的心思,第一反应都是出去躲着,不愿嫁他。
宁景如今弱冠之年,别人家的男人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还单着,一是原主眼高于顶,自认只有城里优秀的女子哥儿才能配得上自己,二是宁家的银子都让他借读书之名败光了,根本娶不起媳妇。
而他名声不好,明明是个秀才郎,连普通人家的女子哥儿也不愿嫁给他,所以才一直单着。
宁景不知柳静秋在想什么,他看了看周围铺子,道:“先陪你去买布料吧,待会再去听风楼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