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金十八这几天正烦着呢,这些人还一个劲儿地上来火上浇油。他活动了一下刚才在老头的亭子里坐得发酸的脖子。
“说。”
上一次见面时,姜清元连一句“金哥”都不肯叫他了。
人好像还瘦了。
金十八抽出一根烟。
贺超龙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金十八叼着烟道:“当然是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硬是要想的话,办法总归还是有的。
金十八想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追回来再说。
贺超龙看他表情,不由感慨。元子态度都这么坚决了,这人真是越挫越勇啊。
他走在后面,跟上了金十八大步流星的步伐。
今天的姜清元一身笔挺端正的西服,人端正笔挺地站在全身镜前,正在调整自己的领带。
剪裁得体的西装线条勾勒出青年颀长优雅的身形,他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副画报了。
忽而听到门口传来一句:“听说你们棋院拉了新的赞助商?”
姜清元回头看去,是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姜曼。
“是的。”
姜清元今天穿戴整齐,就是为了今天和新赞助商的见面。
正如他先前和贺超龙说过的,棋院的赞助商一直是个问题。
姜曼算一个赞助商。但这几年因为要避嫌,避免流言说姜棋手是有家里利益输送的关系才能继续下棋的,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棋院自己也在发展新的赞助商。比如这一次要来的。
为了陪赞助商,拉明星选手作陪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棋队经理事先已经给姜清元这边做完了一番工作,说他们明年的赞助就全看他的了。
据说还是和以前的赞助商量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某位匿名的神秘赞助商。姜清元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姜曼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她身上的香味顿时离得近了。
“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姜曼伸出手,细致地替姜清元最后端正了一下那个领带结。
姜清元微微抬着下巴,听她妈妈沉下语气,对他嘱咐道:“在外面凡事留个心眼。这些人没一个是单纯的善类。”
有点钱和资源的、上年纪的男人,最容易让初入社会的年轻人迷失自我。特别是很多小女生,总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事实就是没有人是特别的。
姜曼这双清醒的眼睛已经看过了太多飞蛾扑火的戏码。
往往这种事业有成的老男人城府才深,心眼也最多。
看自己儿子安静地点头应下了,姜曼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姜清元,这才转身离开。
姜清元以前也被拉去作陪过。不过他既不会赔笑。也不大会喝酒,只会陪他们下几盘棋。
看来这次也是下棋了。
他们棋院的练习室环境清雅肃静。墙上挂着一幅幅书画作品,桌边还摆放着冠军签名的棋盘。
要陪那些一窍不通的人把一盘棋尽量下够时间很难,但姜清元对此有过经验了。
平时的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练棋。在等待经理带客人过来的时间里,青年就在棋室里自己执子下起棋来。
从第三视角看姜棋手下棋时的仪态是一种特殊的视觉享受。
尤其是他的整个人本来就生得赏心悦目。他的仪态和动作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一举一动都牵人心神。姜清元专注得连门外的脚步声都忽略了。
门外的金十八拉住了要敲门的经理。
他皱起眉来的脸颇为有威慑力,但同时嘴里又放轻声音道:“干嘛打扰他?”
男人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聚精会神的人。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微捻动了一下。
是金十八紧张之际想要抽烟的征兆。
第45章
中指交叠轻垫于食指之上,白皙细腻手背上的中间那根指骨会性感地突起来。偏偏这个姿势显得云淡风轻,仙气飘逸。执围棋子的姿势就是对典雅二字本身的诠释。
作为对手独自坐在棋桌一端的姜棋手在这一刻好看得惊人。
金十八在门口,难得也有能这样安静下来观棋的片刻。
原来是用手指那样夹的下棋?
能夹得稳当吗?
不过姜清元真好看啊。操。
这时候姜清元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人已经到了。
上一秒他的思绪还沉入在面前的棋局中。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残局,顺手收拾好棋盘中的黑白棋子。
姜清元主动对门外的人出声:“请进。”
几秒的安静之后,咔哒一声,就见棋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同时前方传来经理的声音:“清元啊,我们先打扰你一下。”
姜清元抬起头,第一眼先看到了走在前头先进门来的经理。“没关系。”他说。
话音刚落,姜清元看到了门后进来的第二个身影。
收拾棋子的手僵住在了那里。
单手插袋站在那里的高大男人一双墨瞳与他无声地对视上。
时至今日姜清元仍然没法像无事人一样地面对这双熟悉的眼睛。
像这样看见他走进来,骤然落入那双他无比熟悉的墨黑眸子里,他虽然还笔挺端直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没入了漆黑湿冷的海水里。
围棋队的经理是个中年微胖善于社交的男人。姜清元坐在位置上不动。经理恍若未觉地接着上前,补上了对话的空白:
“清元,这是咱们赞助方公司那边派来的代表。金先生,这位就是之前说过的姜清元选手了。这可是咱们队里的明星选手,呵呵。”他盯着姜清元,特意提醒了一下:“清元啊,打个招呼吧。”
赞助方代表?
姜清元如梦方醒。原来如此,他也确实能够做到。
他跟他那个大哥不是关系很好吗。让姜清元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棋院。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就因为这几天自己一直在回避不和他见一面?
经理还在等着今天有些反常的姜清元做出反应。
姜清元平时虽然性格有些冷淡,但待人的礼节总还是不会出错的。像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那低着头,脊背僵硬,正眼也不看他们一下
以为他是身体不适,经理疑惑地又喊他一声:“清元?”
就见坐在那里的姜清元这一次听到了,他便木然抬起了头。
短暂一会,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头要跟人问好。
“没关系。”那边金十八已经兀自在棋盘对面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一手撑在棋桌边上,一双眼睛盯着姜清元看:“不讲究那些。我花了钱,今天就是来下棋的。”
一旁经理多少对他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说法有些汗颜。
但人家毕竟话糙理不糙。
“好,下棋。”
另一边,今天异常沉默良久的姜清元终于出声说话了。
依然不看对面的人,声音沉静。姜清元也被他今天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有点火气。面对对方的坦然,他也直言不讳了。
“下完了你就走吗?”
“下高兴了我就走。”
什么才叫下高兴了?他要怎么下对面才会高兴?
仗着是赞助方代表,这说法也太蛮不讲理。姜清元放在桌下的五指攥紧了,这会也终于抬起眼朝对面看去。
这一次,他直接极近地撞入对面金十八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里。
“生气了?”金十八等待许久似的,他平静道:“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一旁站了很久的经理正要出言调和几句,对这人说话金十八不客气地大声了:“行了!你去忙你的!这没你什么事儿了!”
经理心道也是。从刚才的对话中也听出了这两人实际上是认识的。他最后又看了姜清元一眼,确定姜清元没事了之后便借口给两人倒茶水退出去了。
门从外面被重新关上了。
现在这个棋室里就真的只剩他们两个人独处了。
姜清元闭上眼,复又重新睁开。他接受了现实。
这是整个棋队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对方不是要下棋吗,下吧。
面前的棋盘他从刚才两人进来时就自己整理好了。这时姜清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伸手探入一旁盛满白子的棋盒里,一副准备好下棋的姿态。
金十八黑子先行。他这是宁愿下棋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金十八从始至终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见他这样便也没有多言。
男人扫了一眼面前一方密密麻麻的黄色棋盘,光是格子就看得人眼晕。
金十八露出了文盲认字的表情。他敲象棋似的敲了敲手里不大一点的那颗棋子,挑着正中央那个比别人粗的点下了。
下完之后金十八还端详了一番。
还行。他三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下围棋就下得挺好,那颗子儿正正好好就放在十字交叉的中间,不偏不倚。放完后,他还抬眼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对手。等对面出招。
坐在那的姜清元却是又一次沉默了。
起手天元。
他一手还放在一旁的棋盒里,整个人却像静止了一般。
通俗来讲,在比赛中本来黑棋先走本就需要贴三又四分之三目,但第一手下天元又抢不到任何目数。这是看似很霸气炫酷但其实没礼貌而且还没什么用的一步棋。
意思就是,如果现在对弈的是位围棋大师,这一招还能解释为是让他一先。但现在对面是金十八,所以这一招百分之百是五子棋下法。
姜清元第一手走出了星小目的常见开局。
金十八接着从棋盒里抓棋子。
这一盘棋下得可以说是,各下各的。
金十八已经在棋盘正中摆出了堂堂正正的一字长蛇阵,五个子连成一线。这边一直在下独棋的姜清元也差不多忍耐够了。
没有必要再下了。
姜清元松开手中棋子。
他一开始到底怎么想的。这盘棋再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他垂眸看着面前显得有些滑稽的棋局,声音没有情绪地问:“你今天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啊,”金十八道:“这是你问的,那我说了奥?”
姜清元点点头:“你说。”
于是金十八望着他的眼睛,看起来颇有几分诚恳地道:“没别的事儿,我就想问你个问题。”说着,他两只手都撑在棋桌上,上身前倾,仿佛要隔着棋盘触碰到对面的姜清元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金十八只知道像现在这样两人一直都不见面下去不是办法。
有错就改,有问题就解决。
他性格不像姜清元那样安静内敛,擅长忍耐。伤口一直捂着藏着只会越来越溃烂严重,越来越不能见光。他只有知道解决办法了,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是真的放任姜清元这样一直躲下去,他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所以就算姜清元生他的气也好,他不得不这样做,像这样逼着他和自己面对面,告诉他怎么做才能原谅他。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告诉他吧。
金十八墨色深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姜清元,自己也没察觉出眸中的几分无奈和温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眉目清冷的漂亮青年看着他,目光客气淡漠而不近人情,跟他说话时如同在对待一个真正的陌生客人那样。
姜清元说:“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也道了歉。”
看着他始终像一块顽固冷硬的坚冰似的态度冷硬,金十八叹一声气。
“好。过去了。”他说。
姜清元看也不看他,只是把心里忍耐许久的话说出来:“像今天这样打扰我的工作和训练,会让我很困扰。”
“只有这一次。”金十八向他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他以前怎么跟姜清元说的来着,做人得有点脾气。
他要是真能冲着自己直接发火就好了。
姜清元告白的那天晚上就不该放他一个人那样转身离开的。金十八后悔了。
但他以前也从未遇到过像姜清元这样所有情绪都自己独自消化的人。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见姜清元不再开口了,金十八看着他的脸,问:“现在我能说一句不?”
他认真起来:“姜清元。”
“来,看我。”
对面的人顿住一下。然后青年抬起眼,重新冷冷淡淡地看向金十八的眼睛。
金十八声音放缓了,慢慢与他说着话:“商量一下,以后别躲着我了。嗯?”
“为什么不见我?”金十八问:“真想绝交啊?”
“不想见。”
“嗯。理由呢?”
“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不对,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应该恨不得把我抽筋剥骨,恨不得让我出门让车撞死雷劈死,看我遭报应才对啊,怎么反倒还有躲着我不想见我的道理呢?”
每个问题都十分单刀直入。
真像他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忽然不打招呼地就出现在他面前,当着面问他这些直白的问题,要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像当初那个骑机车的男人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生活里,张狂冲他吹了声口哨,然后从那天起就强势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样。
像姜清元他就做不到。
要是他也能凡事都如此坦荡无畏地直面就好了。要是他也能像对方一样什么都说得出口就好了。
他做不到。
为什么他现在一看到金哥的脸,但心里还是会难过呢?
满心酸涩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跟这个男人两人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男人幽深的黑眼睛探究认真地凝视着自己,即使姜清元坐姿仍然像刚才一样端正无可挑剔,但他在那视线之下感到压抑,呼吸都有些困难。
各种灰暗压抑的情绪像是咸苦潮湿的海水一样水位升高至淹没了他的身体,漫过用以呼吸的口鼻,逐渐使人窒息。
原来他从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金哥。而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后劲原来这么大。
所以他现在才无论如何都没法直面金十八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他所能做的就是回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看他一眼。
“金哥。”
重新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金十八还没来得及反应。
“你上次不是让我饶了你吗?”姜清元低垂着头,不再看他:“你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我……”
“你也饶了我吧。”姜清元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金十八有很多话想说,但看他忽然低头的模样,听他说出耳熟的那句话,一瞬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又全都堵住在喉头。堵得他发慌。
“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着,忽然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金十八沉默地望着他的脸。姜清元今天因为他来了,整个人都情绪变得低沉。
最终他选择了让步,道:“是我太心急了。”
“你走吧。”姜清元说。
金十八道:“我下次再来找你。你放心,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姜清元只想他现在快点离开这里,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金十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的姜清元整个人就像是连续比完一天赛之后的状态还要更疲惫。
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唯一被放置中央的一颗黑子,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把棋盘收拾好,但那只手还没抬起来却又放下去了。姜清元坐了片刻,又想站起身离开房间,还没从座位上真的起身就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做了几次这样无意义的举动,最后终于放弃地双手捂住了脸。
——金十八今天的突然出现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而他没有想到的还有,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原来远比想象中的大。
姜清元只希望自己表现得足够坚决冷静、没有动摇。
特别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秩序教育,让他对自己从前犯过的错误难以容忍。
一想到那个满脸通红的跟金哥告白的他、想到跟在他身后也沾沾自喜的他,姜清元就很讨厌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今天的这点意外就受到打扰,他得找回平时训练的状态。
但他越是努力结果越是反而适得其反。姜清元不断调整着呼吸,他人坐在椅子上,仿佛累了一般上身低低地伏下去,撑在膝盖的双手捂住了脸,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个茧。
眼前光线昏暗,世界安静下来。姜清元睁着无神的双眼。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现在几点了?
他还要训练来着。
要训练。
要训练。
坐在原地的姜清元身体却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他状态真的不好。姜清元意识到这一点。
同时他也依旧没有想要一点起身的意思。
要是真能这样沉入海底也挺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是才几分钟,他捂住脸的手被忽然出现的另一个人的温度覆盖上。
姜清元愣了一下,才缓慢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是被人轻轻握住了。
带着炙热体温的实感从被握住那处的皮肤上传来,姜清元从自己的世界中脱身出来。
“真的这么讨厌我啊?”
金十八的声音在问他。
和他平时跟谁都不服的大嗓门相比,这一刻男人的声音轻轻的,有种莫名安抚人的平静。
都不像是他了。
金十八伸手,放轻力道地把姜清元的手指慢慢掰开来。
姜清元这才发现他手里正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姜清元始终低垂着脑袋。身材高大的男人于是直接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他抬头去看此时姜清元的脸。
为防止他再揪自己的头发,金十八一握住他的手就不肯松开了,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小心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他死也忘不了他刚进门时看到的一幕。
姜清元垂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一只手下意识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放,而他自己竟然对此毫无意识。
金十八沉默良久。他重新开口时,声音发着哑。
“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吧,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根本就是不敢。”
“还记得我们去电影院的那天吗?你牵我手的时候,我其实没睡着来着。”
他知道。姜清元沉默地深深埋着头。
“你知道吗——我说这个你不许难过奥——本来看电影的那天就想跟你喊停来着,但是到最后我也没有。我是怎么了呢那时候,后来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上头了。”
“我不知道啊。那是你们说的‘喜欢’不?”
个高肩宽的男人蹲在他面前,占地体积也不小了。金十八这个男人向来玩世不羁的那张脸第一次忽然有几分怯生生地、讨好地冲他笑了一笑。他自说自话似的低声说:
“那怎么办,我嘎嘎喜欢,稀罕飞了,稀罕得冒漾了。”
金十八微微偏过头,男人的脸往他手心里左右蹭了蹭,力道依然有几分粗鲁。
“哥今年三十五了,你得给我点反应的时间啊。”
“哥还不如你呢。让你等久了是不是?”
“所以你讨厌我是对的。讨厌也好,怀疑也好,甚至想找一车人来揍我一顿都行——不管你信不信,你找不到的话我就替你找。哥只求你一件事,别再生自己的气了。”
千言万语,金十八想说的有很多,但最后他:“我挺不是人的,我是傻逼。”
我错了,真的。
他已经对姜清元道了太多次歉,显得这句话在此时都变得有些苍白了。
“讨厌我吧。”金十八笑着说:“不管你怎么讨厌我。我都还是最喜欢你。”
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离不开姜清元了。
“别难过。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出现在你面前了,这样行吗?”
不知过了多久,雕塑似的姜清元终于动了。他推开了金十八的手。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金十八深深凝望了他的脸片刻,感觉他已经比刚才好了一点点。
“好。我知道了。”
那一天金十八真的如他所说,让姜清元一个人安静了一天。
棋院的人说那天有个身影一直守在门外,姜清元就当做没听见。
在那之后姜清元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今天是一个阴天。从早上起天色就灰沉压抑着。姜清元在家门口,正要像往常那样上车去学校。
他还以为这样安稳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但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他和司机都忽然听到一把来自某只猫的大烟嗓远远地就开始扯着喊:
“咪!”
“咪!”
路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只三花猫的身影,正在一路摇摇晃晃地朝这边奔跑过来。
再定睛一看,这猫其实不是摇摇晃晃,而是它背上背着的东西使得它一跑动起来如同整只猫在左摇右晃。
司机怕这野猫抓伤了姜清元,刚要下车抓住它。担心丧彪被抓伤,姜清元已经先上前一步,在他之前就两手把丧彪抱了起来。
丧彪马上就不叫了。
丧彪的猫背上被人绑了一支红玫瑰。
好老土的招式。
姜清元没有波澜地心想着。
“有背带,看着应该是家猫。”司机在一旁道。他看姜清元抱着猫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主动道:“那我去找找看它的主人在不在附近。”
司机离开之后,姜清元站在车旁,解下了丧彪背上的东西。
一枝玫瑰。
颜色也很传统,火红艳丽的正红色。
姜清元发现花蕊里面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的光,便伸手进去找了找。
还真的有。坚硬冰凉、棱角分明地硌着手。
片刻之后,姜清元从花里拿出来一颗钻石。
是跟丝缎般红得发黑的玫瑰花瓣一样的红颜色。一看这熟悉的大玻璃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姜清元放下丧彪,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金十八说不会出现,从那天起果然就再也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
只是这人的存在感依然有点强烈。
这次送的玻璃和以前那些相比起来比较小,只有一克拉左右的样子。
但这个尺寸在红钻里已经算夸张的了。现存在世界上的一共才几颗红钻?
应该是粘在还没完全开放的花心里的,这才确保没被丧彪一路颠簸弄丢掉。
此刻这颗钻石放在姜清元掌心里,在自然光下显现出绚丽的火彩。
“少爷!”司机从远处小跑过来,他喊道:“问过了,附近没有看到主人的。”
“嗯。”姜清元这才回过神,他和地上的丧彪对视,说道:“一会把它交给保安就行了。”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