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也能确定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净化的能力。”
“四舍五入的话,算是共赢吧。”
魈直起了身子,看着对面带着温柔笑意的黑发少年,面容也因对方的善意柔和了些,向少年点了点头。
布尔德见此,招呼对方坐下,自己也落座。
看着身旁被自己捶了一手后,便上半身趴在桌面上装死的温迪,布尔德微微一笑,只是并无多少笑意,伸出脚狠狠地踩了温迪一下。
还等着少年安慰自己的温迪身子“唰”地坐直,双手规矩地交叠放在桌面上,瞪着泪汪汪的翠眼,轻咬嘴唇,含着无限的委屈。
温迪这一番动作,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活跃了一些气氛。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布尔德转头看向有些着急的空,余光瞥见一脸淡定的少年仙人,眼眸露出些许意味不明。
若是换在今天之前,他只会觉得两人只是单纯的璃月主义兄弟情。
但今天,仿佛两人之间的感情瞬间变了质,成为了自由主义蒙德情。
……你们该不会真有些什么吧……
完了,自己的思想不健康了,都怪温迪。
或许不是魈和空之间的感情变了质,是自己的思想变了质。
这么想着,布尔德踩着温迪的脚碾了碾,余光瞥见紧咬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的温迪,笑意真切,向等着自己回答的空笑了笑。
“好。”
空眼眸一亮,在布尔德话音刚刚落下后,便迅速地站起身,一手拉着魈,一手拉着布尔德风驰电掣般跑到桌子旁的空地处。
派蒙见此也亦步亦趋地飘在空身后。
布尔德被空拽起离开了原位,不得已放开了自己的脚。
温迪收回了泪意,慢悠悠地抬脚将自己皮鞋上的鞋印擦掉,老气横秋地感叹道。
“年轻真好吖~”
精力就是旺盛。
钟离扫了一眼旁边的戏精,并未搭腔。
因为空选的空地离桌子没有多远,只有三米左右。
钟离和温迪并未起身,索性坐在桌子旁边,一个正襟安坐,目不斜视,一个歪歪倒倒,杵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四人。
布尔德毫无防备地就被空拽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与魈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过一米,黑雾张牙舞爪,但并未触碰到自己。
看着对面就算被浓雾缠身,也依然能看出些许无奈的少年仙人,迷茫地眨了眨眼。
在空催促的眼神下,布尔德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两步,稍微拉开了些距离,随后抬手朝着空和派蒙挥了挥,示意两人离远些。
顶楼的本就被微风往来频繁,布尔德周身聚起的风势,骤然变得疾速猛烈,绿意夹杂其中,稍微中和了些凌厉。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入微风中,缓缓吹向与之相反的乌漆墨黑。
当元素力触碰到魔神残渣的一瞬间,压抑而又厚重的怨哀袭来。
并不如邀请那般的温和,蛮狠霸道地张开血碰大口,想要将自己的理智拽入深渊,吞噬殆尽。
布尔德神情一动,加大了些元素力输出。
隐匿黑雾中的怨念将这份淡雅拆吃入腹,随着数量的累积,愤恨怨怼逐渐变成哀嚎,缠着少年仙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横冲直撞。
魈身体里的魔神残渣一瞬间活跃起来,连旁人都能看到被黑雾完全笼罩的少年仙人。
微风拂过的地方舒适不再,反而因为刺激到了魔神残渣,更为难受。
加剧的风势与魔神残渣在体内反复拉扯,牵动着魈的理智,有些难耐,清秀眉头开始蹙起,逐渐成峰。
“唔……”
“魈!”
见到魈这幅难受的模样,空满是担忧,想要上前搀扶住魈,被魈呵止。
“别过来!”
魈伸出手制止了空的动作后,另外一只手也捂住脸,盖住了自己有些狰狞的脸。
双方拉扯的有些厉害,黑色的浓雾吞噬了大部分的青色,乍一看只有布尔德周身才剩存一些,但实际上被吞噬的那部分元素力顺着黑雾,快速地在魈体内流转。
至深处时,双方才开始真正的较量,魈不禁用力摁住似被割裂般的头部,缓解一些疼痛,身子也微微躬起。
温迪在魈痛呼出声时,便放下了手,坐得端正了些。
一旁的钟离也在观察着情况,若是情况不对,便能及时上前打断。
不过就目前来看,理应是正常的反应。
两人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眸子紧盯着笼罩在黑青交织的屏障中的两人。
魈身体里面积压的魔神残渣实在太多,也浸入的太深了些,已然扎根。
恐怕不能一次性解决。
元素力的滞涩之感逐渐明显,布尔德面露凝重,加大元素力输出,强制让魔神残渣避退,沿着魈的身体脉络快速蛮横地将攀附其中的黑雾洗涤了一遍。
魈的气息开始变的不稳,经脉中被灌入新的力量,新旧并未全部交替。
部分剩余的绿叶裹挟着身体里的怨念似滚雪球般积累,越到末尾,痛意就越为猛烈。
而自己身体里皆为残垢,被打通的痛意络绎不绝,魈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随着布尔德动作的结束,隐匿黑雾中的淡青元素力瞬间爆开,黑雾□□般颤了颤,比起先前看上去也更为惨淡了一些。
魈闷哼一声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大口穿着粗气,汗水沁湿了少年脸颊边的碎发,因湿意锐利的金眸也有些水意。
“魈!”
空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魈,有些慌乱。
“布尔德!”
“魈怎么样吖?”
之前与空退到一旁的派蒙,此时凑到了布尔德面前,眼含担忧。
在空的搀扶下,魈慢慢地站起身子,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布尔德缓缓摇了摇头,想说魈没什么事情,但骤然被打断。
身旁的派蒙会错意,以为魈命不久矣,惊呼出声。
“怎么会!”
“难道失败了?”
空想将魈搀扶到一旁坐下,但被魈拒绝了。
空转眸见到布尔德凝重的表情难掩失落,但还是向布尔德说道。
“失败了也没事……”
“谢谢你。”
“可是…”
“…我感觉轻松了一些。”
身旁的少年光彩绚烂的金发在此刻失去了些光泽,魈缓缓伸出手握了握拳,判断了一下自己现今的身体状况,出声打断了空。
魈的面容还有晶莹落下,被汗水浸湿碎发贴在少年白皙的面容上。
以为对方实在安慰自己,空心下一酸,勉强笑了笑。
“…你不用安慰我。”
侧头看到金发少年一副痛心疾首,比自己还要更为难过的模样,魈心下一动,一时失了语,看着少年微微出神。
“布尔德!”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两人间的氛围莫名有些凄凄惨惨。
派蒙见此,转头看向面色怪异的布尔德。
布尔德听到派蒙的声音,率先屏蔽掉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肃正了表情,慢吞吞地说道。
“嗯……”
“我的确是有净化之能。”
失落的金发少年和派蒙眼眸一亮,眼含希冀地看着自己,布尔德缓缓补充道。
“但是魈身上的魔神残渣侵入太深。”
“需要多净化几次,才能……”
“好耶~!”
布尔德话还没说完,便被欢呼的派蒙扑了个正着。
抱着布尔德手臂的派蒙眼眸微亮,开心地说道。
“真是太好啦~!”
“这样的话,魈就不用受业障之苦啦~”
“空也就不用每天都为魈提心吊胆啦~”
“什……”
空脸上的庆幸之色还未褪去,就听到派蒙的话语,正想反驳,但收到了魈略带笑意的视线后,不知怎的喉咙一哽,便说不出话来了。
缓了半响,只能咕哝道。
“那是因为你每次发作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担心。”
想起之前无意间撞见的场面,空的金眸闪烁,心疼一闪而过。
“嗯。”
看着脸颊逐渐弥漫上热意的金发少年,魈嘴角微勾,似兽的金眸好像润意未消,泛着些许温柔。
“好啦~”
“既然布尔德能够净化魈身上的魔神残渣的话~”
温迪双手一拍,蹦跶到布尔德面前,将扒着布尔德的白色漂浮物拎开,站在布尔德身侧,笑吟吟地说。
“那这几天我们就在望舒客栈住下吧~”
无视了在空中不满跳脚的派蒙,温迪将视线转向依然端坐在位置上的钟离,提议道。
“老爷子你觉得呢~”
“这是自然。”
钟离未加思索便点头应下。
布尔德第一次运用这份能力,而魈身上的魔神残渣也积压了千年,要彻底清除还是有些难度,还是亲自看着两人些比较稳妥。
在众人做出决定后,钟离便大手一挥,慨慷地包了顶楼所有的房间。
所幸钟离为此次出行早有所准备,带足了摩拉。
挥金如土的模样比起财神,倒是更像财主。
布尔德将老板娘和温迪笑眯眯的模样收入眼底,心下腹诽。
不……总觉得冤大头更贴切一些。
比起低层的客房,客栈的顶楼只有五间房,一般都是顶好的房间,不管是家具摆设还是窗外的景色,更别说本就处于荻花州中心,顶楼更是能让人一览众山小般的存在。
仙人的房间肯定不纳入营业赚钱的范围,周围也布满了隐匿的法阵,非常人不可见。
所以望舒客栈一般对外宣称,顶楼只有四间房可供住人。
魈的房间位于最隐秘的位置,不知是有意或者无意,钟离将离魈的房间最近的那间分配给了空和派蒙。
而温迪和布尔德一直都是住一间房,钟离给了两人一人一把钥匙,而自己则选择了另外一间靠边的房间。
确认过众人没有异议后,几人便这样住了下来。
温迪丢掉了自己的房间钥匙,每日都与少年睡一间房,布尔德虽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但耐不住温迪现今撒娇的本事很是缠人,也很聒噪,便默认了温迪的行为。
空也放弃了其他地方的委托,改接了一些璃月附近的委托。
就算是委托地点有些远,但每晚在布尔德给魈治疗前夕,依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陪着魈。
布尔德在治疗结束后,看着空对魈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从一开始的诧异到想明白后的了然,逐渐演变成了麻木。
他现在对温迪看事物的眼光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似乎很久以前,温迪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敏感度就很高。
不愧是精灵吗?浪漫因子还真是高。
而在日复一日的净化后,魈的状态也明显的好了起来,从一开始被拔除的疼痛难忍到如今一周天后依然闲适安然。
随着黑雾的日渐稀薄,布尔德也头一次看清楚了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仙人。
狂躁不安的气息被沉静所替代,低垂着双眼,风势轻轻吹乱翠意盎然的碎发。
的确是绝世美少年,怪不得让空这么放心不下。
布尔德心中感慨赞叹。
治疗逐渐成效,魈现今已经不怎么刻意避开人群了,但习惯使然,仍是不怎么爱热闹。
每日外出巡视回到客栈,若是偶然遇到一些客栈内的人员,也会微微颔首打招呼。
直至少年仙人身上缠绕的黑雾逐渐消散于风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随着冬风渐离,春意来临,众人皆盼的海灯节也即将到来。
几人并未回过璃月港,所以不知道璃月港是否也如望舒客栈一般热闹。
望舒客栈的掌柜开始进行一些海灯节必要的采购,精巧地木梁上被挂满了红绸与红灯。
白日里并未点灯,但张灯结彩的欢热确实满溢,待夜晚降临后,便又成为了照亮荻花洲的那唯一的明灯。
这些天,布尔德待在望舒客栈,几乎可以说是宅在了客栈里。
虽然没有和温迪到四处游玩,但也算是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正好空出了时间把先前在集舍买的轻小说一一攻略。
除了堆积在温迪异次元口袋中小说,布尔德也会在钟离空暇时间前去闲聊。
不过钟离本身就是已经退休,没有什么事情,都在喝茶赏花下棋,几乎都是空闲时间。
见布尔德对围棋有兴趣,钟离也来了兴致,单独给布尔德开了小灶,教布尔德下棋。
冬季的寒风逐渐被春意带替,但依然有些微凉,红灯笼的灯光与客栈原本黄暖的光线相互交融,使望舒客栈灯火通明非常。
两人在露台的四方桌上对坐,都并未说话,只有微小清脆的落子声传来。
钟离的棋风如他本人一般,坚不可摧,密不漏风。
而且钟离棋艺本就精湛,就算明白对方最多只是小露一手,也让布尔德尤为苦手。
布尔德不精此道,只是被钟离教导了几日,简单了解了一些皮毛,便开始磕磕盼盼地与钟离对弈。
自己下来理论知识也没落下,钟离布置的死活题也做了不少,也是狠狠地刻苦研究了一番。
直至今日,自己也明悟了一些,至少能够勉强与放水的钟离对弈出些门道了。
虽然自己步步为营,但面对毫无破绽的棋局,每落一子,布尔德沉思的时间便随之加长。
棋局仿佛定格了时间。
半响,布尔德眼羽微动,黑子落于并不在自己布局内的天元,另辟蹊径。
黑色棋子与白色棋子在战场上交错厮杀,又相互错开,节奏缓慢但硝烟弥漫。
黑方一路攻势,激越一博试图控制局面,一步步向着盘旋在棋盘上的巨龙缠绕撕咬。
白色棋子依然巍然不动,待黑子一招落下,盘旋已久的白龙开始缓缓游动,便已经收紧了防线。
进攻黑子已然无气,驻扎周围的黑子也被拦腰砍断,无路可走被一口吃下。
白龙身躯又巨大了些,屹立棋盘之上,反观黑子不但数量骤减,气口也所剩无几。
布尔德细细地观察着棋路,察觉到此后几子落后都无生路。
胜负已然明了。
布尔德轻声喟叹,黑子在少年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滑落,掉入棋盒,发出一声脆响。
“多谢指教。”
钟离很明显一直都是在放水,要是拿出全部实力的话,自己可能都撑不过十分钟吧。
布尔德心下并没有挫败感,对钟离的棋艺只有心服口服。
“天元那一步,很有胆识。”
钟离微微颔首,赞赏道。
自己虽然都是在伺机而动,但天元那一步棋,的确让钟离改动了两回合的落子。
以常理来说,少年敢于尝试,向死而生的棋法,的确很有勇气。
布尔德微微一笑,拿起一旁温热的茶壶,给两人添了茶。
“也就一腔孤勇而已。”
原本打算出其不意,但依然还是在钟离的意料之内。
魈的治疗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因为魈恪尽职守,所以布尔德还是每天为魈清除新增的业障。
而温迪和空两人一拍即合,以庆贺魈摆脱魔神残渣为由,今天聚集众人好生庆贺了一番。
虽然平时众人都是一起吃饭用餐,但两人联合派蒙还是郑重其事地写了请柬,美其名曰仪式感,但实际上就是闲。
钟离金主没意见,布尔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众人本就是熟人,饭桌上聊天的话题不少,大部分都是空、派蒙和温迪三人在聊,另外三人安静地吃饭,时不时地出声应和两句。
吵吵闹闹地吃完一顿饭后,布尔德和钟离既如往常地开始棋艺教授,其他人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试图理解,但看不太懂,只觉得有些厉害。
派蒙觉得无聊,坐不住便拽着空和魈散开了。
温迪原本也是和布尔德在一起的,不过自己和钟离下棋的时候,温迪便在旁边咋咋呼呼,被布尔德嫌弃吵后,便扁着嘴不出声,给两人添茶倒水。
等棋局进入了中局,两人都很专注,一时顾不上温迪,温迪看着认真的布尔德,一时也安分了下来。
在要两人重新开始新的棋局的时候,温迪便和布尔德打了声招呼,便也不见踪影了。
布尔德轻轻吹开杯盏中的茶沫,喝了一口便双手捧着茶杯,放到桌面上,侧头看向远方昏暗的夜幕。
静谧的夜晚只有皎洁的明月,碧波映衬着月影,微风拂过恬静的大地,朦胧轻柔的光熏染着平静祥和,楼下客栈的喧闹声也融入这抹惬意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杯中的茶。
温迪并不在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思绪突然活跃了起来,心底的疑惑逐渐浮现,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布尔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稳如泰山的青年。
倏然感受到少年疑惑的视线,钟离抬眼询问布尔德有什么事。
因这些天已经和钟离很熟悉了,布尔德索性单刀直入地提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你说。”
“我能使用的元素力,除了草系以外…”
布尔德顿了顿。
“还有风系。”
“既然草系是因为我本体为黄心夜合树。”
“那风系是为何?”
钟离听到布尔德的疑问,心中微微叹息。
终于来了。
钟离沉吟片刻,出声道。
“你可知,我的的本体为何?”
“……岩龙?”
布尔德不知道钟离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不过钟离总有他的道理,回答的声音有些犹疑。
钟离点头肯定道。
“的确。”
“我虽然在六千多年前成灵。”
“但是实际上,我是在六千多年前才算是真正醒来。”
真正醒来?
布尔德面露疑惑,并未出声打断钟离。
“自我有意识以来,却是很久以前了。”
“具体是多久,连我自己也并不清楚。”
“更别提神躯的诞生。”
钟离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但……”
钟离看着对面听得认真的布尔德,逐字逐句。
“绝不会,只有百年。”
明白钟离的言下之意,布尔德瞳孔微缩。
“璃月的仙人成灵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
“成灵中出意外的不在少数。”
钟离与蓝眸相视,称述道。
“虽然我不知道,在人仙之子身上是否会有例外。”
“但想来,种子入地,也是相差不大的。”
可自己听温迪所说,自己的墓冢出现树苗,也才不过三十年而已。
想到此,眼底的惊讶散去,布尔德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向钟离求证。
“所以……”
“果然是和温迪有关系么?”
少年本就才思敏捷,能猜到和温迪有关系,钟离也并不意外。
倒不如说少年能忍到现在才向自己求证,才让自己有些意外。
如今少年已经猜到些许,专门挑温迪不在的时间来向自己寻求答案,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自己说过并不会插手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或许,此事会让布尔德的心态发生一些改变也说不定。
就当是为昔日的老友,往后的小辈,一些小小的推波助澜吧。
钟离果断地点头给了布尔德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温迪并没有生长之能。”
是神明其他的权柄?
少年声音疑惑,钟离顿了顿,未加思索便出声提醒。
“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时间……
是温迪成神以后,获得的权柄吗?
在那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风精灵拥有此项技能。
而且布尔德记得,温迪曾经说过,他在风起地能量汇聚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
也就是说,就算获得了时间的权柄,也没有必要特地用在一个已故之人的身上。
提瓦特的魔神众多,权能也划分得尤为严苛。
时间,并不能逆转生死。
让自己的骨灰变得更加细碎,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没必要。
越想越迷惑,但是布尔德并未着急,对钟离的信任感就是这么强烈。
少年外露的重重困惑并未遮掩,毕竟神明的事情,常人的确很难了解,钟离耐心地解决少年的疑惑。
“神躯,也拥有神明的部分权柄。”
“我的血肉铸成摩拉,其中隐藏的力量不可复制,这也促使摩拉成为提瓦特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神明的躯体,不单指血肉。”
“或许是因为神明力量的浇灌,才让激化了你身体内的灵力。”
“促使你开始汇聚能量。”
“重获新生。”
很有道理,但……
布尔德将钟离的解释一一记下,脑海中仔细回想。
自己死亡之际,温迪也才刚刚成神,那时温迪理应是还在适应神明身份,也不存在温迪将血肉与一齐埋藏的可能。
毕竟后者不管怎么听,都太过变态了些。
届时的风精灵思想还是很单纯的
思索半响,布尔德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迷茫地出声。
“可是,我身上并没有……”温迪的血肉。
话语卡在喉咙中,突然想到些什么,布尔德身影一滞,手中的茶杯随着少年的动作一顿,茶液泛起涟漪。
布尔德眼眸紧缩,满是不可置信,哑然无语。
…不,是有的。
只要是神躯的一部分,都蕴含着神明的力量。
那他身上,的确是有温迪留存的东西,不过并不是血肉,而是……
布尔德垂眸低敛,澄澈清香的茶液逐渐从刚才的震颤中回归平静,自己惊诧的面容也一齐清晰。
黑色的碎发被从山水间吹向顶楼的微风,自右往左轻轻拂过,裹着发丝与少年的右脸相拥,与此同时,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拨开,露出匿于其下的宝藏。
布尔德在水中看到了,一颗痣。
一颗……他从始至终一直忽略的东西。
坠于蓝眸下的星辰熠熠生光,震慑心神,在此刻全然显现出了身影。
温迪成神后,在自己失去意识之时,不断滴落在自己身上的……
…神之泪……
串连成珠,络绎不绝的炙热感,随着布尔德的记忆,逐渐清晰,连带着自己脸上的泪痣都开始有些不断发热。
沁入身体炽热的泪珠涌现,一波又一波,却没有布尔德此时心下翻涌的情绪热烈滚烫,仿佛要将自己灼伤般,让自己的心脏阵阵生疼。
他不知道此刻翻涌成海的情绪是什么。
后悔?震惊?讶异?
……亦或是其中不易察觉的欢喜?
倒影的大海平静不在,涟涟水波逐渐堆叠,堆积成惊涛骇浪,思绪也一同混乱,脑中轰鸣,少年失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与温迪相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