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韩珉会成为设计师吧,他在造梦,把自己得不到的,幻想出的一切用手创造出来,搬上舞台,置身其中,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也仿佛亲历了一场。
他的青春,他的初次心动。
在台阶处站定,一场大梦醒来,太阳已落山,夜幕降临,星月都温柔。
谢时玉还抓着韩珉的手,自然下垂,手指一点点挪动位置,变成了十指交扣。
两人肩并着肩,“现在去哪里?”
谢时玉诚实地摇头,感觉很放松,漫无目的,“不知道。”
“回家吗?你刚回来,累不累?”
谢时玉想了想,“去喝一杯吧,给你庆个功。”他侧身,弯起眼睛,“我的大设计师,怎么这么有才华?”
韩珉眼神柔和,“喜欢这场秀?”
“当然喜欢。”
“如果最后那位模特是你,我想这场秀会更完美。”
谢时玉脸红了下,随后促狭地一眨眼,“也许有一天呢?”
两人去找了家清吧坐坐,一路上韩珉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他工作室的同事还有认识的人找上来,祝贺他,要给他庆功,他接了两个电话,敷衍过去,之后就干脆关机了。
把手机反扣在桌面,韩珉抬手叫酒保点了杯威士忌,然后给谢时玉叫了杯无酒精饮料。
谢时玉挑眉,要去改酒,“说好了庆功的,应该点香槟。”
韩珉按住他的手,心平气和,“饮料,或者我给你点杯牛奶。”
谢时玉盯着他看了会,然后听话地收回手,“好吧,今天给你庆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仅限今晚。”
等酒过程中,酒吧里有人驻唱,女生,有点烟嗓。一首粤语老歌,《相思风雨中》。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
谢时玉很久没这么悠闲地听过歌了,就觉得人唱得格外有味道,安安静静在听,忽然耳垂被人摸了一下,摸完也没有离开,指腹贴着软肉轻轻磨蹭。
磨蹭得他心也跟着哆嗦了一下,生出酥麻的痒意。
“怎么会想要去打耳洞了?”韩珉问。
白皙肉感的耳垂中央,红宝石格外醒目,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闪闪烁烁。
“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谢时玉低声说,“我觉得应该给予一定的重视。”
韩珉轻笑了下,故意开玩笑地凑近他,向他伸出手,“那给我的呢,你还没有送给我第一份礼物。”
本以为会难住他,却没想到谢时玉从善如流地点头,“我的确有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韩珉有些讶然。
正好酒保给他们上了酒,谢时玉面前的是一杯橘红分层的饮料,他没吭声,先转头用手指拨弄了下吸管,盯着杯子里旋转的气泡,才慢慢说,“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去哪了吗,看到这样东西你就知道了。”
韩珉视线一直锁着他,听到他这么说,眼神有一瞬的凝滞,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哦?”
谢时玉没看他,呼吸一下,从一直抱着的双肩包里拉开拉链,抽出一份被保管的很好的文件袋,递过去,“有人让我给你的。”
韩珉看向那份文件袋,却没有立刻接过去,“里面是什么?谁给你的?”
谢时玉仍旧盯着那杯饮料,“没有,这是你的隐私,我没看。反正他说你看了就会知道。”
韩珉盯着那份纸袋,皱起眉,好像已经有了预料。“你去了京都,飞机上有你的名字。”
“嗯,”谢时玉点头。
“在那之前,李恒找过你。”韩珉又说。
谢时玉抿了抿唇,掩饰性地咬住吸管,“好啦,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
韩珉垂下眼,这才伸手接过那份文件袋,手掌按压下去,挤出里面的空气,呈现本子的形状,“其实你不该管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可我已经管了,你看看吧,让我知道这是有效果的好吗?”
韩珉解开文件袋封口,从里面取出一本已经纸张有些泛黄的素描本,字迹几乎褪色,韩珉摩挲过封面光滑的塑封膜,眼瞳加深,“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挺好找的,我问了下学校里的人就知道了。”谢时玉轻描淡写地带过,没说他从早到晚在烈日下连站了三天,才问到人的行踪。而见面只是开始,其后的抽丝剥茧和据理力争才最费劲,否则他不会花了一周多的时间,险些连这场秀都赶不上。
韩珉嗯了下,翻开那本本子,里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图画,记满了笔迹,他看了两眼就合拢了,“这是我毕设的手稿,那时候弄丢了,谢谢你帮我找回来。”
谢时玉扭过头,看了他一会儿,“韩珉,他道歉了,虽然我知道这种道歉,屁用都没有,但他道歉了。”
韩珉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不要说脏话。”
酒杯放下,里头的冰块发出咕噜一声响。
酒液火辣辣地顺着喉咙灼烧到胃里,口腔里则是浓浓的辛辣苦味,韩珉闭了下眼,往事混乱地拥挤上脑海,牵扯的太阳穴鼓胀得疼。
他缓了很久才睁开眼说,“这份礼物很特别,我没想到会得到。也许除了你,没人会送给我,会为我这么费心地做这样没意义的事。”
昏暗光线中,韩珉的眼睛显得更深沉却明亮。
“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去查了你们学校的官网,你们那届就一个人没有毕业,因为……”
谢时玉喉结滚了滚,没往下说。
韩珉用手指摩挲着威士忌酒杯的冰凉杯壁,沁出的水珠顺着皮肤滑下来,他半垂眼,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五官俊丽明秀,原先冷冽的气场在酒吧暧昧的光影中逐渐淡化,变成柔和的轮廓。
“设计这块,是他带我入行的,我读书时只想赚快钱,对未来没什么规划,他引导我对这块产生兴趣,考上大学。那时候我因为临时抱佛脚,分不够,擦着线上的学校,被分配到了一个冷门专业,大一整年,为了转专业,他帮了我不少。我觉得我很幸运,碰上了一个好的老师。你知道大学里,最重要的是科研论文奖项,教学这块反而不怎么被看重。但他在学生中的风评却很好,专业细心,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他甚至能记住他带的每一个学生的名字,而我们班主任毕业时还经常用“那个谁”来称呼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做他的学生很幸运。”
说到这,韩珉一顿,眉头皱起,脸上的肌肉因为刻意压制忍耐而坚硬得紧绷,即使重新回忆也需要些勇气。
虽然过早得接触社会,饱尝了贫穷的辛酸,可步入大学,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就觉得人生履历终于翻开新篇章,灰暗经历已成过往,到底还是像同龄人一样青春稚嫩,难得在冰天雪地里收到旁人给的一盆炭,便死心塌地地觉得人好。
后面的事,他不说,谢时玉也知道。经过这快半个月的来回奔波,他基本拼凑起韩珉不欲提起的秘密。
一个学生,被自己最信任的导师陷害,背上抄袭的恶名,还百口莫辩,无法洗刷。最后负气倔强不肯认错,连毕业证都不要,就从学校离开,那个导师在时尚圈很有威望,为防他翻身,联手了头部公司和关系网封杀他,要他不得超生,只能转行,否则在跟红顶白的圈子,他没有出头之日。
李恒说的没错,那时候的韩珉会为了争这一口气,越是打压越是不甘,为证明自己的能力,无所不用其极。
心口沉甸甸地被巨石压住,谢时玉不忍再去想,这段时间他要如何熬过来,而这五年间,他又一直被李恒用这个秘密要挟,一次把心扎穿不够,要反反复复扒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袁老师他得了骨癌,已经躺在床上两个月,”谢时玉说,“也许很难坚持到明年,我找到他后,他在病床上对你忏悔。”
“哦。”韩珉淡淡一颔首,手抬起,打了个响指,叫酒保来添酒。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这种善是受良心责问,真心忏悔,还是单纯的愚昧自私,畏惧死之将至,就不可知了。
韩珉没有表示原谅,谢时玉自然也不会善心大发,自说自话。他在病床前看着这个形销骨立,刚刚过知天命之年的病人,带着呼吸机,面庞苍老,屏退亲属,只剩他们两人在病房内,虽然嘴里说着对不起,也没有勇气把事实真相公开说出来,只是把这本素描本交给他,让他带回去。
这本,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使得韩珉的自辩疑窦丛生,最终推人入绝境的手稿。
谢时玉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对韩珉而言,是解脱,抚平伤痛,还是旧事重提,反陷他入罗网。
新的一杯酒添满,韩珉端起酒杯,和谢时玉摆放在台面上的杯子,轻轻一碰杯,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谢时玉连忙端起杯子,看向他。
韩珉正举起酒杯,目光仍旧明亮,向他颔首致意,“敬结束,也敬新生。”
两人对视,谢时玉抬着头,视线交缠在一起,炙热灼人无法抽离。
结账后双双离开酒吧,他被韩珉拖着手离开,手指紧扣,一路跌跌撞撞穿过卡座、吧台、驻场的歌手。
歌词正唱到最后一句:寒夜里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别后路上珍重……
音响正对耳朵,震得人耳膜轰隆,连带着指尖也颤抖起来,传沿入心。
心跳像发了疯,血液加速奔流,他突然有种冲动,感觉每过一秒都是煎熬。
刚出门口,他就被推到隐蔽的巷子里接吻。
韩珉掐住他的下巴,谢时玉抬高脸,张开嘴,接纳着韩珉靠近的唇舌。
酒吧后巷久不打扫,气味浑浊,吻一会儿松开,谢时玉粗喘一阵,把头埋入韩珉颈侧,呼吸到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昏头昏脑得觉得好闻。
陌生的身体靠近,一只手从牛仔裤中拉出谢时玉衬衣的下摆,就这么摸进去,贴上侧腰的皮肤,指腹因为长期握笔有些粗粝,谢时玉哆嗦了一下。
绷紧的颈侧被落下一个吻,那只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襟怀大敞,寒风刮过裸露皮肤,谢时玉感到一阵凉意,不由伸出手向前索取一个拥抱。
韩珉抱住他,俯身轻咬他的耳垂,舌头勾住耳垂中央的宝石,扫进嘴里,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碾磨。耳钉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中,被勾扯的左摇右晃。
韩珉似乎对这处情有独钟,谢时玉可不记得从前他这么喜欢亲自己耳朵。
虽然是小伤口,也很敏感,被这样逗玩,酥痒感更强,激的人脸热。
谢时玉被亲的受不了,后腰往下都是软的,全靠攀附在韩珉手臂上自己才能站立。呼吸沉重,最后反客为主地伸手进去,掐了下他的侧腰,果然惹得人闷哼一声,弓起了背。
谢时玉掐完,就用手握住他的腰,嗓音嘶哑地低声说,“乖,宝贝,换个地方亲。”
韩珉却退开一点,近距离望着他。
谢时玉才发现韩珉的眼中有些泛红,浅薄的一层,因为肤白,才显得很醒目。
“不是要走吗?”韩珉问,气息轻轻浅浅地拂过他的脸颊,一阵热一阵冷。
谢时玉哆嗦了下,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盈满了韩珉的气息,“不走,”他把身体贴上去,手顺着腰往上,按住人的后背,让他不能再退,“我那时候吃醋呢,瞎说的。”
韩珉闭了闭眼,任由谢时玉冰凉的带着点酸甜果汁味道的吻落到自己脸上,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唇角,却没有主动迎合,“那我们的进度还太快吗?是不是应该再看个电影,吃两顿饭,再接吻?”
谢时玉听得发笑又发憷,知道他是在为之前的犹豫兴师问罪,手从后背往前挪,把衣服撩起,手附在胸口滑动,掌下的肌肉软硬适度,线条流畅,手感良好。
谢时玉主动靠近吻他,在月光下的窄巷子中靠近,“等不了了,我不止想跟你接吻,我还想跟你上床。”
就好像一点沸水进了油锅,一切都发展得不可收拾。
在巷子里亲吻片刻,两人跌跌撞撞拉扯着去街头打车。
坐在车内,谢时玉脸上还红着,嘴唇也被亲得肿了。他低头深呼吸,为了避免司机异样目光,竭力装的不动声色,心静如水。
可挡不住韩珉的手在阴影掩饰中伸向他。
谢时玉呼吸急促,迫不得已夹紧他的手,警告得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再动。
可刚抬起头,就看见韩珉对他微微一笑,出租车车窗外投进来外头繁荣的城市夜景,将韩珉的眉眼涂了一层瑰丽色彩,眼瞳中光华流转,好像自有意识,衍生出一场不该入人间的梦。
谢时玉不禁吸气,迎着司机从后视镜望过来的惊讶视线,不由自主地倾身过去,靠近人,在那张清冷薄唇上落下一个吻。
同时对司机说,“去最近的一家酒店。”
司机立刻心领神会。
车辆在深夜的街道上开得飞驰电掣,几乎五分钟内就在一家酒店停了下来。
走入前台,办理入住,再坐电梯上楼。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谢时玉站在电梯内,看着轿壁反射出的自己倒影,眼皮抽了一下,有些紧张,不自觉想要去看看身边站着的人。
韩珉手插衣兜,跟在他身后,见谢时玉回望过来就歪头冲他笑了下,“还是想去你家。”
“下次,这里五分钟,回去20分钟。”谢时玉看到他就放松一点,垂着头,后退一步,靠近他,肩膀触碰到肩膀。
韩珉屈身下来,和他轻轻一靠头,“那下次,说好了。”
走出电梯,开锁进房,摸索着插入房卡,滴一声房间内的所有电器启动。
谢时玉刚想转过身,就被人拉住手腕,向后一推,后背抵上合拢的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逼近,是韩珉弯下身亲了他。
头发被手掌轻微拉扯,让他尽可能地向上仰头,调整位置,谢时玉闭着眼,张开唇,享受这场亲吻,仅仅是接个吻都让他浑身发热。
手搭在后腰处,两人靠近,谢时玉抽了口气,拽起韩珉的T恤,把他往里间的床上推。
倒在床上,谢时玉撑起手臂,低头向下看,他突然感觉这个情形有些熟悉,好像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酒店,这样的时刻,他们也是接了吻,然后纠缠到床上。
想到那天的事,谢时玉脸庞发热,细细密密的痒意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那天在酒吧被带走的时候,他绝不会想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他以为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消遣,是撑不下去的时候两个陌生人的互相抚慰,是一场赌博,谁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存了什么心思,表面上是一夜情,日后会不会成为解决不了的麻烦?是让他暂时振作或者堕落得更快?
什么想法都有,警惕,不安,身体享受的同时,精神上高度警醒。
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不能留下把柄。但绝没有想过他们会这么温柔的相爱,自己会一步步走进韩珉的生活,家庭,朋友,过去,然后彻底得爱上这个人。
他可以……拥有这个人?
谢时玉眼皮微颤,就这么直直地瞧着人发愣,直到一只手握住他的腰,他瞬间被调换了位置,被压在了身下,视角陡地改变。
“发什么愣?在这种时候发愣,也太破坏气氛了吧?”韩珉的眼角漾着笑意,伸出一只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谢时玉回过神来,看着韩珉,他自己也笑了,头向上抬,正好吻在了他屈起的指节,“你那次为什么会答应柏言的话来约我?后面又那样做,只是因为看我可怜吗?”
“不要说这种话,我可不会因为同情就跟谁上床。”韩珉用手抚过谢时玉的脸庞,动作格外小心细致,像触碰着珍贵的玉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感觉赌了一把,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谢时玉眨了眨眼,他视野中的韩珉背对着酒店房间的光,修长的身躯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身上穿着的银黑真丝衬衣领口宽松,半遮半掩,稍一留心就能窥见里头紧实的胸膛,脖颈带了一款简约项链,银质十字架长长的垂下来,在谢时玉的下巴处晃荡。
每一次接吻时,都会贴在他的皮肤上。
冰凉的,带着韩珉的体温。
“那这次呢,你打算怎么办?”
韩珉顿了下,似乎有些不确定,深长的眼睛执拗地看他,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时玉……”
谢时玉被他叫的心都软了,哭笑不得,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再往下滑下来,停在他的脸颊,“你都多大了,不要跟我撒娇,我受不了这个。”
韩珉就不说话了,只是低头又亲了亲他,然后贴在他耳边说,嗓音柔和,“如果你一定要的话,我也……”
谢时玉听到一半,就侧转头堵住了他的嘴巴,重重亲了一口,才退后一点说,“好了,你不要说完,你再说的话,我会动摇的。”
韩珉不解其意。
谢时玉忽然一勾唇,眉毛上挑,漂亮的眼睛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恣意妩媚,他抬起手指,开始一颗颗解自己的纽扣,嗓音低沉着,性感得像含了一口烟,“韩珉,你想要我吗?”
话音刚出口,上头人的表情就变了,瞳色深沉不少,“时玉……”
谢时玉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脱掉衬衣后抬手甩开,光着上身,然后用胳膊圈住韩珉的脖子把人拉下来,“是的,我愿意。我不是说过吗,如果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两人的嘴唇又黏上,交换了一个非常热烈的吻。
谢时玉伸手脱掉韩珉的衣服,却唯独留下了那条项链,他在韩珉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上咬了一口,然后下移,咬住了那枚十字架,就这么叼着项链,手撑在韩珉肩膀上,一眨不眨地抬头仰视。
韩珉低垂眼,嘴唇紧抿,神情好像着了魔,慢慢抬手把谢时玉掉落在颊边的头发向耳后挽去。随后抓住谢时玉的肩膀,手指嵌进肉里,发了狠的力道,双目深沉,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专注且温柔。
只是手一推,谢时玉就被他重重压进床垫。
一瞬间天旋地转,谢时玉惊疑着向上看,黑亮的眼睛大睁,像迷失丛林的鹿,误踏肉食动物的领地。
很快他就被卷入了一片刮起大风浪的海。
谢时玉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撩韩珉的,起码不应该惹得太狠。
他没想到韩珉丧失理智时是这样的,现在他相信之前人都是在迁就自己了。
温柔克制只是表象,是刻意压抑忍耐的结果,压抑的太狠了,一旦释放就一发不可收拾。
更遑论自己还不怕死的火上浇油。
汗水顺着鼻尖滚落到枕上,手指搅得床单皱起,一团乱。
谢时玉缩着身子侧躺着,因为不适而收紧肩膀,惹得两片肩胛骨耸立得更厉害,薄薄的,白得透明,像蝴蝶的翅膀。
浴室里水声不断,韩珉冲淋过后围着浴巾出来,然后弯腰把他从床上抱起来。
谢时玉睡得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是韩珉抱着他,开口说话才发现嗓音嘶哑了。
韩珉笑着蹭了蹭怀里人的头发,有点心疼,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分了点,“你累了就睡会,不用管我,我带你去洗一下,不然会生病。”
把人抱进卫生间,浴缸里已经放了温水,尽量轻柔地给人洗了身体,再把人用浴巾卷了放回床上。
关了灯,满室陷入黑暗,韩珉掀开被子上床,从后头环住谢时玉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抱住。
谢时玉睡梦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环绕住自己,柔软的,温和的,像沉浸在温水里,散发着好闻干净的柑橘香气,他好像做了什么很好的梦一样,勾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发笑。
翻了个身,一头扎进了眼前人的怀里。。。
第二天醒来,对着陌生的天花板,谢时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动弹一下,腰部以下就传来一阵绵延的疼痛。
他躺在床上龇牙咧嘴一阵,愣是半天不敢再动,更何况他已发现自己是不着寸缕。
韩珉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床前,“醒了?”
谢时玉看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烫,昨夜的种种放浪形骸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脑海,自己的动作,他的反应,很难让他能平心静气地面对眼前这个穿着和昨天同样服装的大活人。
看了会儿韩珉身上的黑色长裤,敏锐得看到裤子上一片深色痕迹。谢时玉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更加羞耻得红了脸,干脆重新躺回去,用枕头蒙住头。
“我叫了早餐,你要是睡好了,就过来吃。你昨天的衣服不能穿了,衣服我让人去买了,等会送过来你试一下,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谢时玉抬起枕头,狐疑地从一道缝隙间问。
韩珉笑了下,仿佛他是明知故问,“你说呢?”
谢时玉一瞬也感觉自己是问了句蠢话,一下闭紧嘴,觉得自己是休息不够,人是醒了,脑子还没彻底睡醒。
他又躺回去,结果恐怕是真的累惨了,竟然又睡着了。
这么一睡再醒来就是中午,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亮着一盏灯光微弱的落地灯,照着一把扶手椅,韩珉正坐在上头,长腿交叠,拿着纸和笔不知道在做什么。
暖调灯光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也映照着那只握笔的手,白皙骨干,指甲圆润整洁。身上换了件崭新的白衬衣,熨烫笔挺,袖扣整齐挽起,微卷的长发向后束起,只有额前几缕挣脱束缚,恰落在眉骨以下。再往下是笔挺的鼻梁,清冷薄唇。
极度唯美的一张构图,人物和光影都好,很像电影海报,几乎能让人看了一眼后,再无法忘记。
尤其是自己还知道那张嘴唇虽然看着薄而冷,闻起来却热烈又柔软,是能让人上瘾的存在。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隔绝了外头的热烈阳光。
谢时玉慢慢把自己撑坐起来,枕头旁边叠着一套干净衣裤,还包括没拆封的新内裤。
他开始穿衣服。
这里的窸窣响动惊扰了韩珉,他放下纸笔走过来,“醒了?饿不饿?早饭已经冷了,我给你叫点其他的上来。”
“不用。”谢时玉艰难地跨下床,努力提上裤子,“不是很饿,我随便对付着吃点就行。”
结果腿一跨,就牵扯到隐秘处,让他痛苦地皱了脸。
韩珉上前扶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检查过了,没有受伤,但有一点红肿,你可能还是得养一养。”
一句话,让谢时玉整个人像着了火。
面红耳赤地清了清嗓子,结果嗓子也难受,是昨天喊哑了,还没有缓过来。
谢时玉顿时哑口无言。他还记得昨天自己是怎么求饶的,好像还哭了,可这人压根不听,最后什么好哥哥,好老公的称呼都用上了,才能喘一口气。
他又羞又恼,从韩珉手中抽回手,装作自如地扣上扣子,低声道,“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