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得叫他哥了。”
韩珉闻言歪了点头,向谢时玉挑了挑眉,薄唇启合,唇角是向上勾着的,微微带了点笑,“哥?”刻意把尾音调子拖长了,明明是很正经的称呼,被他说的就有点不正经,好像是在调戏谁一样。
谢时玉被他这一声哥,叫软了骨头,脑子都轰隆一下,光是坐着就不自在。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嘴贫,非要冲韩宁认姐了。
吃完后,韩宁收拾桌子,韩珉洗碗,谢时玉也想帮着,被姐弟两赶去了客厅。
将杯盘狼藉整理好,韩妍去房间看了看小孩的情况,谢时玉也去看了下,烧已经退了,在很安静地睡觉。
韩珉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怕惊扰孩子,低声对谢时玉说,“我带你去房间睡吧,不早了。”
韩珉的房间很小,但东西堆得特别满,挤了床、书桌和一台电脑,几乎没什么下脚的空间。衣柜旁堆了两个行李箱都没拆开。不像是住了很久的样子,倒像是刚刚搬过来。
床单被子都是很简洁的灰色。
韩珉把这些拿去了沙发,又拿出一套新的给他铺上换好,动作利索熟练。
谢时玉觉得自己登堂入室,把原主人赶去睡沙发,真的很不讲道理。
但韩珉还是坚持不能让谢时玉睡客厅,谢时玉再提,他就佯装沉了脸,故意加重了语气,“你是客人,还是为了小洁留下来的,我怎么可能让你睡沙发?我成什么了?”
说话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站着,谢时玉一直觉得韩珉冷脸的时候挺凶的,还是笑的时候好看些。韩珉一这样,他就没再坚持。
之后韩珉拿了衣服去洗澡。
谢时玉在床上坐了会儿,就被桌上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
韩珉洗完澡出来时,发现自己卧室的门还开着,灯也亮着,谢时玉没睡。
他走过去,看见谢时玉站在桌子前,低着头拿着什么东西。韩珉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匆忙过去。
也许是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谢时玉猛地转身,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
韩珉没来得及刹车,空间太小,大腿身体都撞到,两人几乎贴在一块。
谢时玉吓了下,身体下意识得后仰,手肘砰一声撑在桌面上,骨头磕到,清脆一声响。
痛得他皱了脸,脊背弯下去。
韩珉后退了点,有些慌,问了废话,“磕到了?痛吗?”
抬手去抓谢时玉的手肘,白皙的手臂上关节的位置青了一块,颜色很快显出来。
谢时玉吸了吸凉气,“是有点。”
韩珉低头看他的伤处,表情严肃,一排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垂下来,落了小片阴影。
韩珉刚洗完澡,浑身都是蒸腾的热气,毛孔吸饱了水都是饱满的,让他的皮肤在原先的冷白外透出薄红。头发吹了半干,黑色的发丝痒痒得骚弄在谢时玉的胳膊上,托住手肘的掌心很烫,明明用劲不大,却让人感觉很有力道。
谢时玉吸了口气,从韩珉手里抽了手,这种疼也就一下子的,麻劲过去就没感觉了。画还拿在手里呢,原本是想要兴师问罪的,现在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时玉清了清嗓子,将纸展示给他看,“这是怎么回事?”
素描本上画了幅人像,炭笔描了轮廓,头发眼睛甚至衣服的褶皱都很细致,眼睛尤其传神,好像真在注视着谁一样专注,穿着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能看到漂亮的锁骨。
韩珉料到他已经看到了,很淡定地承认,“是我画的。”
语气太自然,反倒显得谢时玉大惊小怪,出师无名。
谢时玉沉默片刻,又看了看纸上的人,的确和自己一模一样,才接着问,“为什么?”
韩珉却反问,“你不喜欢吗?”
也不能说不喜欢,韩珉画的好看,只是在别人图上看到自己就感觉怪怪的。
谢时玉顿了顿,“我是说你为什么要画这个。”
韩珉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画了。”
谢时玉拿着画册的手放下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反应过度了,“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不应该在不告知那个人的情况下就画别人。”
韩珉从他手里接过画册,越过他放到桌上,“我没想给别人看,也没想公开,只是想留个纪念。”
“留个纪念?”
韩珉点点头。
谢时玉有些无语,这算什么意思?每个和他有点关系的人,他都喜欢画一幅画吗?就好像收集癖一样,有人喜欢集邮票,集瓶盖,集可乐瓶,也有人可能喜欢收集情人的肖像画。
他盯着那张图又看了看,“那你能把这幅画送我吗?”
韩珉顿了下,背对着他,“我能说不行吗?”
谢时玉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那好吧。”
韩珉拉开抽屉,把素描册放了进去,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谢时玉看到了几张熟悉的照片。
“这是什么?”
韩珉合拢抽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把那套照片拿出来,“我之前在一本摄影杂志上看到过,很喜欢,就打印出来了。”
谢时玉低头翻了翻,这套照片,是自己之前去山区做医援时拍的,回来后整理挑选了下,取了名叫《空山》,拿去参赛,还拿了金奖。
虽然名字叫空山,但不是风景照,而是写实的人物肖像,都是留守在山里的老人和小孩,几乎看不到青壮年的面容。那些被阳光晒得黢黑,被风雨吹刮得满是沟壑的脸,对着镜头露出了羞涩的微笑,连远一点东西都可能看不清的双眼却黑白分明,干净透亮。
是他玩摄影到现在,最得意的一套作品。
但这样和这套作品相遇,有点稀奇又有点巧合。
照片的左下角是有署名的,谢时玉张了张嘴,然后说,“还挺巧的。”
韩珉后腰抵着桌子沿,“赵老师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
“赵老师?”
“赵景侯。”
谢时玉哦了声,“你们是朋友吗?”
韩珉嗯了声,“所以那天才去帮忙的。”
谢时玉看了看书桌上堆着的东西,有画笔和画册,“所以模特不是你的主业,你是画家?”
韩珉摇了摇头,“服装设计师。”
谢时玉了然,觉得这职业也挺配他的。混时尚圈的,特别潮又精致。
二人聊了这么一轮,时间也挺晚了。韩珉把桌上的东西理一理收拾了放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走之前伸手又摸了把谢时玉的发尾,“记得把头发擦干,还有些湿,会感冒的。”
谢时玉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又把他叫住了,“韩珉。”
韩珉转过身,“嗯?”
谢时玉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然后说,“你不用去客厅,今天谁都不用睡沙发,就睡这儿。”
韩珉说,“睡这儿?”
谢时玉说,“嗯,这床挺大的,一人一边不会挤着。”
“睡一块儿啊?”韩珉笑了下,带了点戏谑地说,“的确行,也不是没睡过,而且你睡觉很乖,都不闹腾。”
声音低低的,嗓音像含了口鸦*烟。
谢时玉瞪大了眼,他们从再相遇开始都没提过那晚的事,谢时玉就以为两人都打算掀篇过去了,谁能想到韩珉会在这种情况下提。
这就搞的出这个主意的他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谢时玉蹙眉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韩珉突然抬手,揉了揉谢时玉的头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不成,我没法跟你睡一块儿,”他俯下身,眼睛被昏黄光线照着,流泻过漂亮的光影,凑近谢时玉耳朵,“是我居心不正,不怪你。”
“早点睡,晚安。”
韩珉出了房间,贴心地给他把门带上,又关了灯。
卧室里,谢时玉在原地又站了会儿,看了看桌上的素描本和堆着放的很多画册杂志,还有留下的那组照片,无一处不记录着那个人生活的痕迹。
如果说之前韩珉还只是一个漂亮的壳子,但现在他已经变成了真实的、会喜会嗔的存在。
谢时玉一下子接触了太多有关于他的事情,他的家人、他的生活环境、他的职业、他的兴趣,那个外壳渐渐被这么多细节填充得丰盈起来。
这人已经没法只存在于谢时玉的想象,他也没法再把韩珉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睡了一觉的一夜情人来看待,可以无聊时作慰藉,清醒时束之高阁。
对于陌生人他可以无所顾忌,但现在双方已经交织进彼此的生活,反而让他有一点畏缩和尴尬。
韩珉的那些话外音,弦外意,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暧昧,他也许是无意或者一贯如此的,谢时玉却没法受之泰然。韩珉说他是居心不正,细细想来,自己又哪有这么持心如衡,无非是一直绷着根弦罢了。
谢时玉关了灯,躺上床,换新的被褥却仍仿佛带了那个人的气息,深吸一口气,脸压进柔软的鸭绒枕里,分不清缭绕在鼻尖的香甜味是自己身上的,还是那个人身上的。
客厅里。
屋外还在淅淅沥沥地飘雨,没有之前那么厉害,客厅窗户的隔音不太好,能听见外头的风拍打玻璃的声音,很吵。沙发太软,整个人都往下陷,韩珉躺了会儿不太适应,没有睡着。
他坐起来,走到阳台处,开了点窗,一阵凉风夹带着细密的雨丝飘进来,他点了根烟,呼出的烟气向外飘散,有几点冰凉的雨点落到了他的脸上。他也没有抬手抹去,任由雨滴淌过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再滑落。
次卧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响,韩珉一下掐了烟转身走过去,临到门口,里头又没声了,在门口站了会儿,韩珉低头笑了下,没敲门进去。
他预料到今天自己不太可能睡得着了,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了,明明这人在酒店那晚就应该掀篇翻过去了,没有再往下发展的可能,PY搭不成,真谈感情又远不至于。
但他闭眼的时候总会想起谢时玉,一些片段和细节。穿着长袖拍照的时候,一滴汗滚过眉骨;作为医生逗小洁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得像沉入海的月亮;喝醉酒时的笑,高潮时候通红的眼尾……
总想着这些,估计是挺反常的。但他也不讨厌,不觉得烦恼,可能连自己究竟想怎么样也说不上,只是本能地想去亲近罢了。
望着一间门板,他听着屋外阵阵风雨声,又慢慢平静下来。
既然说不清,倒不如就顺其自然,等到了某个点,兴许什么就都清楚了。
第二天睡醒,谢时玉还在韩家用了早饭。
韩洁的情况不错,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退了烧,很有精神,看到谢时玉特别惊喜地叫,“漂亮哥哥,你怎么来了?”然后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丝毫没有初次见面时害羞腼腆的样子。
谢时玉那时候刚起床,还迷迷糊糊的,昨天被床上若有若无韩珉的味道搞的睡得不太踏实,总做些怪梦,半夜还在床头柜上磕了一下,后脑壳有些痛。刚出来就被小孩一扑,一下就撞到了墙上,弓了腰,正磕到尾椎骨,新伤叠旧伤,痛得他钻心。
谢时玉低着头,脸都扭曲了,还没等他说什么,抱着他的小手突然一松,谢时玉抬起头,看到韩珉抱起韩洁,侧对着他假装生气地对韩洁说,“你怎么可以推哥哥,快点跟哥哥道歉。”
韩洁有些委屈,“我想跟哥哥抱抱。”
韩珉抱着小姑娘转向谢时玉,“可你看哥哥撞到墙上了,疼得脸都白了。”
韩洁也觉得不好意思,瘪了瘪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立马蕴了两汪眼泪,小嘴巴巴两下,也没憋出来一句道歉,可能小姑娘脸皮薄,觉得在旁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知道怎么办就开始哭了。
没一会儿就眼泪鼻涕一起下来,韩珉倒是见怪不怪,“怎么又哭了?不是答应我两天只能哭一次的吗?”
小姑娘打了个鼻涕嗝,“所,所以是明天的哭哭。”
韩珉说,“这也能预支的啊,那你后面两天都不能哭了哦。”
小女孩委屈得不得了,但也没办法,吸了吸鼻子说了声“好”
谢时玉实在憋不住了,也顾不上痛不痛,噗嗤一下笑起来,觉得这两实在太活宝了。
韩珉看他笑,却还假装绷着脸,对韩洁说,“可你还没有道歉哦,漂亮哥哥要走了,要去上班了,你不道歉的话,今天就没有冰淇淋吃。”
韩洁惊讶地睁大了眼,没有想到她都哭了,竟然还要道歉,简直亏大发了。但又太舍不得冰淇淋,只好转头对谢时玉说了对不起,说的时候还哭得破了音。
谢时玉憋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没关系的,你没撞到我。”
然后又对韩珉说,“你怎么对她这么较真呀?”
韩珉说,“小孩小,是是非非就得说清楚。大了她懂了,一些事反而不需要这么苛刻。”
谢时玉心疼小女孩,说,“那你让我抱抱她吧。”
韩珉走过去,韩洁还扒在韩珉怀里哭的乱七八糟,谢时玉只有凑过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别哭啦,你道歉了,谁都没怪你的。”
因为谢时玉的车没开来,还是韩珉送他去上的班,顺便把上次借的外套一起还了。
韩珉说,“上次多谢你了,衣服我送去干洗过,你不肯收钱,我也不能拿你的衣服。”
谢时玉接过衣服,又想到自己说的话,很窘迫,“对不起,那次是有点误会。”
韩珉看着他,“我是不太理解,所以是因为什么误会?”
谢时玉总不能说是因为那种奇怪的理由。支吾着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韩珉就放过他似的笑了,“跟你开玩笑的,这事不纠结,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谢时玉松了口气,告了别下车。
走出一段路,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看了眼,发现韩珉的车还在。
这次轮到韩珉看着他离开了。
谢时玉把外套搭在胳膊处进了医院。
进了办公室后,把外套挂了起来,抖开来时,除了洗衣剂清爽的味道还有股很淡很淡的橙花香儿,漂浮在办公室内,和刺激的消毒水儿混在了一起。
他莫名地想到以前看的那些文艺小说,总以借书为契机,借书很暧昧,一借一还,有来有往,有了共同的话题,双方思想产生了共鸣,就什么都发展起来了。
现在想想,一件衣服好像也是,沾了别人的气息,就好像他在你身边一样,摆脱不了的感觉。
谢时玉脸一红。
等到坐诊的时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才算消停了。
忙忙碌碌就到了中午,一上午过了有几十个号。
在食堂里,谢时玉碰到了柏言。他昨天宿醉一场,脸色很不好看,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筷子反复戳着米饭,双眼愣愣地发呆,餐盘里的食物一口也没动。
谢时玉端着餐盘坐过去,“就算不想吃,也不要糟蹋食物。”
柏言吓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到是他才镇定下来,“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吓我一跳。”
谢时玉说,“不是我没声,早叫过你了,是你魂飞了。”
柏言放下筷子,手肘撑着桌子,抬手揉了揉脸,“上午做了台手术,太累了。”
谢时玉看了看他,“眼皮都是肿的,昨天没睡好吧?”
柏言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喝多了嘛,半夜起来吐了一次,后面就怎么都睡不着了,快天亮的时候,才迷糊过去一会儿。”
“你这样休息不好,会出事故的。”
柏言把脸埋进手掌里,声音有点可怜,“是了,我知道错了,早上巡房的时候主任看到我,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还当着我带的实习生面前。你行行好,别再说我了。”他语气期期艾艾地告饶,把谢时玉逗笑了。
“你晚上要值班吗?要的话,我帮你顶一下,你回去休息好了。”
柏言摇摇头,“今天不用,不过要加会班。我等会中午睡一下,下午还要写报告呢,科里事也多,估计得弄到晚上。”
谢时玉说,“行吧,你自己顶得住就好。”他低下头吃饭,食堂的饭菜没什么说头,这么多年都吃腻了,因为总是有事催着,很可能被突然叫走,他吃东西很快,风卷残云似地,避免花太多时间。
他吃到一半,柏言突然说,“庄辰栩昨晚还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怎么样。”
谢时玉喝了口汤,从碗口上看他,“嗯?你怎么说的?”
柏言说,“我还能这么说呀,就道歉了呗,其实回去我就想通了。你说我昨天像什么样子,怎么能这样呢?仔细想想我太莫名其妙了。”
谢时玉放下碗,很惊讶,“他昨天都跟你说什么了?当面没说好,电话里倒说通了?”
柏言轻笑一下,摇了摇头,“他会说啥呀,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压根就不会说话。是我自己想通的,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酒醒了就都想通了嘛。昨天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钻到了死胡同里去。”
“我好哥们谈恋爱了,我是为他高兴的,管那个人怎么样呢,我怎么有立场去评判别人好不好,他喜欢就得了呗。”
“我昨天那样太跌份了,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印象太差,太不成体统,没给辰栩留面子。”
柏言这一番话,说的大气慷慨,不知道以为他要两肋插刀了。
但谢时玉觉得他还是有点着魔。“所以呢?”
柏言说,“所以我说想给那位新朋友道个歉,再正正经经地请他们吃个饭。”
“庄辰栩答应了?”
“嗯,我都这么诚心了,他还能驳我回来吗?”
谢时玉有些无奈,这请来请去的,都没完了,要闹什么呀。
“我到时候挑几个有本地特色的地方,你来帮我定一定选哪个。”
谢时玉也没话说,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庄辰栩这次回来,还走吗?”
柏言摇摇头,“不走了,他昨天说已经聘上了江中大学的讲师,就等暑期过了正式开课。”
“挺好,这样的话也不急,你们慢慢来,也许你跟陆洵相处久了就好了。到时候出去玩都能叫上,一块儿也热闹。”
柏言也有些疲倦地笑了一下,“应该行吧,我这人挺好相处的,我也相信辰栩的眼光,不至于太差。”
第18章 装一下我男朋友
下午从手术室出来,谢时玉把乳胶手套脱下来扔进专门的垃圾箱,从挂着的外套口袋摸出手机。
上面亮着好几条未读消息。
谢时玉划开微信,除了几个工作群,被顶到最上头的竟然是和韩珉的对话框。
两位数的鲜艳红色数字。
谢时玉愣了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下子发这么多消息过来。
点开来看才发现一排都是无意义的表情包,然后是一串语音。谢时玉外放了,传出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的声音:漂亮哥哥,猜猜我是谁!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再下面是一条文字消息:不好意思,刚刚手机被小洁拿去了。
谢时玉忍俊不禁,低着头回消息:没事,她爱玩就让她玩。怎么不让她把话说完?
门口护士长路过,看到谢时玉的样子,八卦起来,“小谢,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女朋友吗?”
谢时玉抬起头,脸上挂的笑还没来得及卸下来,“赵姐,你又开我玩笑了。”
赵护士长停在门口,“这不是关心我们医院青年人的婚育情况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姑娘你真不打算见见?漂亮学历高,家庭条件也好,关键是性子好乖巧懂事,我从小看着长大,一般人我都不舍得介绍。”
关于性向这种隐私的事,谢时玉没在单位公开过,只有少数朋友知道。
谢时玉收起手机,“不了,我不打算结婚的,别耽误人家。”
赵护士长摇摇头,“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是理解不了,什么独身主义的,老了身边总要有个人嘛。”
护士长的身影离开,谢时玉坐回办公桌前整理病患资料,手机过了会儿突然震动起来。
谢时玉看了眼,是韩珉。
——怕她乱发消息,打扰到你。
谢时玉捏了捏手指,回:没事的,我们工作的时候不允许带手机,闲下来了才看。
——那你现在不忙了?
——嗯,刚刚做完一个手术,可以歇一会儿。
——方便接电话吗?
谢时玉愣了下,——可以。
手机铃声响起来。
接通后,是韩珉的声音,“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谢时玉放松身体,向后靠在椅背,手指间随意地转着根笔,“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做什么?”
谢时玉顿了下,笑了笑,“在跟你说话呀。”
那头也一顿,随即笑起来,“看样子你心情不错?”
谢时玉耸了耸肩,“还行吧。”
“你这周末有空吗?”
手中转着的笔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嗯?”
韩珉说,“周六我给小洁过生日,你能参加吗?她很喜欢你,你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谢时玉垂下眼,捡起桌上的笔插回笔筒里,“小洁周六生日吗?好,我会来的。”
“晚上六点,在家里等你?你记得地址吧?”
“记得,”谢时玉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小女孩喜欢的就可以,不要给她送巧克力或者蛋糕,她有蛀牙了。”
“我记得她很喜欢甜食。”
“小孩都喜欢,但不能让她多吃,你送她的那罐蜜饯,她抱着不肯撒手,一颗要反反复复玩好久,尝了味道再吐出来,又不爱及时刷牙,很快就会牙疼了。”
“那我不是做了坏事?”
“是的,你得来赔礼道歉了。”
“为了表示诚意,我得做些什么?”
“你到时候多吃点,把我姐做的饭菜都消灭光,吃不完就不放你走。”
“好像很简单?”
韩珉轻笑一声,“到时候见?”
“好,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谢时玉还在不由自主地发笑,跟韩珉说话,让他很放松,心情很好。能这样自如地开玩笑,感觉他们好像已经成了关系熟稔的朋友。
谢时玉捏着手机,慢慢收了笑,垂下眼帘。但是和有过那种关系的人成为朋友,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
到了周六,谢时玉忙翻了天。原本当值的医生在家里洗澡时滑了一跤摔裂了尾巴骨,谢时玉不得不去顶班,周末医院人又特别多,从早到晚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到了五点停止接诊了,还有取了号没就诊的小孩,等忙完缓过一口气,谢时玉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还好,来得及去韩珉那儿。他刚收拾好东西,助理敲门进来说急诊那边收到一个急性心肌炎的小女孩,已经出现了心源性休克,主任都不在,想请他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