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许喃长叹一口气:“行,那就去吧。”
许喃自认是个自私,小气又记仇的人,哪怕这些年社会磨圆了他的棱角,他的骨子里也写着叛逆。
许喃想,他就去看看这个人如今的模样,看看她膝下凋零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和徐小岩约定在外婆所在的寺庙碰面后,许喃直接出了门。
这家寺庙在当地不算大,有很多潜心礼佛的人会去那里跟着早课,念经抄经,此处只看佛心,不拘泥于性别。
许喃抵达寺庙的时候,正好是晚课结束的时间。
僧人们陆续离开大堂,宽敞的衣袖摆动,撩拨着阵阵寺庙特有的檀香,僧人陆续从他身边离开,没有人出声询问他的来意。
明明很多年没见过了,但许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许老太太的背影,瘦小的,有些佝偻,只从蒲团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叫她做来都有些艰难,颤颤巍巍地,幸得旁边的佛友搀扶一把。
她穿着宽松的素衣,动作间显露出衣袍下嶙峋的身子骨,许喃默默看着,直到她转身,两人的目光不期然遇上。
许老太太跟着佛友往外走,但视线一直牢牢锁在许喃的身上,嘴里喃喃着什么。
许喃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有些说不出的闷,他看得出来,她口头念着阿弥陀福,只在最后加了句云云。
云云是她女儿的名字,也是许喃的妈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她站到了许喃的面前。
“云云……”她伸出手,许喃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个动作像是惊醒了浑浑噩噩的老人,她恍惚着回过神来。
“你是……”大堂里光线不太好,加上背着光,叫人看得有些费劲儿,许老太太看了许久才不确定道:“小喃?”
面对这久违的称呼,许喃只是微微偏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出来说吧,”短暂的沉默后,许老太太对身边等候的佛友点点头,“我家里人来了,今天就不和你们抄经了。”
那位佛友年纪也挺大,六七十岁,但精神头看上去很好,闻言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许喃,没说什么离开了。
许喃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直到人离开甚至没说过一句你好。
许老太太领着他往外走,走到寺庙的一颗老树下。
“坐吧,”老树上挂着人们来祈福时留下的红丝绦,下有石桌石椅,“好些年没见,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许喃点点头坐下,许家两兄弟里,他五官相对柔和,加上和妈妈一样的单眼皮,和她就有了七分相像,徐小岩则是更像爸爸。
“你妈妈去世前也是这么长的头发,怎么想到留长头发?”许是久未见故人,许老太太句句不离故人,“我刚才还以为是看到了她。”
许喃笑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的大概都留在了十年前。
见他不接话,许老太太也不觉尴尬,自顾自说道:“你是不是怨我?”
“也许吧。”许喃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怨不怨,看到老人的时候没有怨气,没有怨恨,但要说不怨,偏偏他十年来不曾来看过她。
许老太太手上盘着佛珠,即便是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
“你和小时候的性子变了很多,”许老太太眯起眼,阳光照入她的瞳孔,颜色很浅,就像是她在这世间的痕迹一样,面容上的褶皱和身后的老树相得益彰,“那个时候你性子别扭得很,明明想要总是不肯提,要人去猜,主动去给。”
“是,”许喃坦然地一笑,“二胎的家庭都大差不差吧。”
徐小岩出生的时候,许喃已经六岁了,不管是玩具,还是零食,总是会被要求让着弟弟,时间久了,许喃就不再说自己想要什么。
许喃一度是讨厌徐小岩的,讨厌他是弟弟,讨厌他受宠而不自知,讨厌他总是跟在自己后面,没完没了地叫哥哥。
如果不是那一场意外,大概他现在指不定多烦徐小岩。
“你打小就不如小岩讨人喜欢,会撒娇,”许老太太回忆着往事,言语间很有些怀念,“其实我是想过接小岩回家的,但怕你妈在天上会怪我偏心。”
这是许喃第一次和许老太太聊到当年的事,意外发生后,许老太太哭得没日没夜,无暇其他,从父母火化到下葬,乃至银行收回房,车,债主上门,都是许喃去处理的。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五岁,一个半大的孩子。
如今想来,那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其实我就是没本事,”许老太太话音一转,长叹一口气,“我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靠着遇昌,年纪大了,女儿养着我,偏偏叫我遇上中年丧夫,老年失独的事情。”
别说是养两个孩子,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所以你也别怨我,”许老太太低垂眼眸,连念几声阿尼陀佛才继续道,“我享了半辈子的福,也遭了一辈子的罪,我太老了,老得吃饭都费劲儿,没本事养活你们两个孩子。”
她低着头,布帽下露出花白的头发,手上佛珠盘得飞快,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许喃。
“要怨,你就怨命运作人,怨你上辈子积德不够,所以这辈子才讨不得一点好,零星点疼爱也没得个长久时。”
“哥,你怎么就出来了,看到外婆了吗?”徐小岩路上堵车,晚了半个小时才赶到,结果才上山就遇上了要下山的许喃。
许喃点点头,没什么情绪道:“看过了,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
“哎哎,”徐小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像是一场愉快的碰面,“是不是外婆说什么了?”
“没事,”许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你进去吧,微信再联系。”
徐小岩还想说点什么,但许喃已经转身走下了台阶,三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徐小岩着急唤道:“哥!”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听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哥,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一些朋友,亲人,多一些牵挂。”
许喃垂眸笑笑,拉开他的手:“嗯,我知道。”
寺庙离市区有些距离,坐公交车也得要一个多小时,这里是终点站,车上只有零星几个来上香赶着回家的人。
许喃寻了个最后靠窗的位置坐下。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余晖洋洋洒洒地铺满狭小的车厢,落在身上,还有夏天的焦灼在其中。
久坐无聊,许喃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能干嘛,这一刻心里空落落的,就好比当年他亲眼看着父母火化,进去这么大的两个人,再出来,就只剩下一把灰,两只手都占不齐全。
许老太太的话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半生孤苦无依,零星一点宠爱也不长久。
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许喃死死抿着唇,不肯相信地在记忆中寻找着被他留下的东西。
用了很多年没舍得丢的枕巾,穿旧了也还在衣柜里的衣服,摔坏了还在当花瓶的玻璃杯,还有……
许喃压着唇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些茫然,有些无措,还有巨大的恐慌,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留不住,留不住父母,留不住徐小岩,留不住那些匆匆经过他的脚步。
没有人会为他停留驻步,也没有人喜欢他。
空气越发稀薄,世界在眼前变得混沌,窒息的感觉如水掩住他的口鼻,许喃惊慌失措却又无处可逃。
直到脑海中蓦地窜过一句话。
[我不会离开]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许喃咬着唇,打开置顶的好友,明知道不可能,但许喃还是想要用力地抓住这一根途经此间的浮萍。
[喃:用户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德国,汉诺威音乐与戏剧学院。
“Professor Yu,我可以咨询一个私人问题吗?”
年轻的女学生站起身,眉眼张扬自信,一身明艳的裙装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偌大的礼堂里,坐着几百名学生,大多是专业向往,也有不少人是被年轻有为又帅气的教授本人吸引来的。
演讲已经结束,现在是提问时间。
随意收起手里的资料,余戌撩起眼皮,看向说话的女学生,抬起手腕示意,一笑:“当然。”
女学生清了清嗓子,很是正经地问:“教授请问您现在是单身嘛,您对您的伴侣是什么样的要求?”
在座的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只听这个话题,哪会不明白女孩的心思,顿时满场哄然大笑,起哄的,还有人趁机吹口哨,赞扬女孩的勇敢。
余戌扬了扬眉,淡笑:“首先你这是两个问题,为了公平,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
女学生闻言也不失望,落落大方地点点头:“非常感谢教授的慷慨解答。”
“我目前确实是单身。”
这个答案显然很符合女学生的预期,脸上跃跃欲试,丝毫不掩饰自己追求的目的。
“那你接受比你小的人成为伴侣吗?”
演讲桌上的手机震了下,余戌垂眸,他没有工作时用手机的习惯,但看到来信人,小主播。
顿了下,他点开了小主播发过来的消息。
将将看完,对面又迫不及待般发过来一条消息,像是急于确认什么。
[小主播:用户哥,你是喜欢我的吧?]
余戌敛眉,半晌,蓦地轻笑一声。
台下的学生们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教授为什么突然笑了,但不得不承认,教授这带着无奈和宠溺的笑确实很好看,引得一群男孩女孩都忍不住红了脸。
只是下一刻,刚刚说自己单身的教授再次开口,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愉悦:“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而且他也喜欢我!
◎没有毫无缘由的付出(友情提示:jp亲戚出没)◎
糟糕的情绪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许喃深吸一口气,赶在有人上车前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缓过了那阵情绪,许喃有些懊悔和羞窘,哪有像自己这样追着问人家喜不喜欢自己的,这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现在看来,是又尴尬又无厘头,怪得要死!
偏偏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想要撤回都做不到。
估计大哥该想,这人是不是有亿点奇怪。
越想越是脸红,许喃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手机,寄希望于大哥手机坏了,摔了,掉水里了,总之就是不要看到这两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手机呜呜震动两下,突如其来的震颤吓得许喃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但即便是手机还在手里,许喃也不敢去看,怕是大哥的回复,更怕大哥不回复,总之是一种奇怪又矛盾的想法。
纠结挣扎许久,许喃才眯着眼,只用眼睛的一条缝去看消息。
还真是用户哥的回复,手心浸出些许的汗意,许喃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鼓作气点开聊天框。
[我的守护神:嗯]
嗯什么,不会离开,还是说喜欢?
“咚!”心脏因为那两个字蓦地狠狠跳了一下。
像是寻找到了知音,心跳的旋律越发紧凑,许喃捏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会刷这么多礼物,多少还是挺喜欢他这个主播或者他的直播方式吧……
许喃为用户哥的回复寻到了理由,但并不妨碍他为此感到一些些羞赧。
“车辆即将启动,请上车的乘客……”停留许久的公交车总算发车,广播发出提示。
许喃无意间看了眼窗外,正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山脚的寺庙大门往外跑,直直奔着公交车而来。
“师傅,还有人要上车!”许喃下意识出声,叫住准备出发的公交车司机。
刚刚起步的公交车又“嗤”地停下,许喃打开车窗,对着一路狂奔过来的人喊了一声:“跑慢点,师傅等着呢。”
对方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但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反而跑得更快。
许喃无奈,只能看着徐小岩像风一样跑到公交车前,上车的时候,手撑着膝盖,喘得像是个跑了三千米的大狗。
刷了卡,徐小岩走到许喃前面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椅子突然遭受如此重击,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凄惨的呻吟。
“你怎么就要回了,”许喃有些惊奇,“你不是才上去?”
虽然许喃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但顶多也就半小时,他以为徐小岩至少要在山上待一两个小时,毕竟意外前后,徐小岩和外婆的关系都还挺好的。
“我…我们一起去吃吃……饭吧,”徐小岩喘得话都说不顺了,“我…我太累了,等我缓缓!”
许喃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徐小岩接过,随意地一抹,立刻染湿了带着花香的纸巾。
见没人要上车了,司机发动车,缓缓驶向市区。
等缓过来,喘匀了,徐小岩这才继续道:“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所以就跟下来了。”
许喃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也不揭穿,就默默看着他,被这眼神盯着,徐小岩的神情闪过些许不自然。
他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很快又抬起,一脸认真道:“哥,对不起。”
许喃没问为什么道歉,以他对徐小岩的了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初我们在福利院,我被领养走了,从此我多了很多的家人,有人关心有人照顾,”说到这个,徐小岩没有高兴,反而情绪低迷下来。
“我知道福利院有多苦,真的,我现在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我们吃不饱,你把饭让给我吃,冬天你把被子让给我盖,自己穿七八件衣服睡觉,冷得第二天发烧,还吃不起药,只能硬熬,还有好多,都是福利院里的事情。”
“太苦了,我只待了半年就苦得时常做噩梦,”徐小岩说着眼眶泛了红,快一米九的男孩子坐在逼仄的公交车椅上,腿都伸不直,眼睛里闪着晶莹,“我知道外婆以前做得不对,我也怨过,但我就希望你能多一个亲人,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总是越做越错,”说到这,一直忍着的眼泪啪嗒落下来,淹入在运动裤的布料中,看不出痕迹,“哥,对不起,你别难过……”
许喃别开眼,喉间发哽。
“你……”刚一开口,声音很是干涩,许喃咳了咳,压住那些酸涩难言,“大小伙子,哭得可真难看。”
公交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四五个乘客,都在低头玩手机,很安静,显得这里的动静越发明显,已经有人回头来看。
许喃闭了闭眼,这些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不让情绪外露,也不喜欢被人围观,抽出几张纸巾按在徐小岩的脸上,凶巴巴道:“别哭了,烦人,赶紧擦了。”
别看徐小岩总是给人一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样子,但他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什么事情都要哭,许喃没少为此挨骂,都以为是他欺负了弟弟。
徐小岩没哭出声,但喉间时不时溢出几声难以克制的抽噎,把纸巾打湿了大半。
公交车驶进市区,天色将暗未暗,路灯已经亮起,斑驳的树影飞快略过,明暗光影交织下,徐小岩佝偻着背,许喃没看他,腰背挺直,目光落在窗外,眼眶泛着红。
等到了站,许喃站起身,徐小岩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神色讷讷。
许喃看他一眼,走向后门:“不是说要吃饭吗?”
徐小岩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又笑了:“对对对,吃饭!”
声音哑得厉害,但止不住他高兴,明知道前面的人听不见还是要念叨:“我们去吃烤肉怎么样,或者火锅也不错,哥你上次不是还说想吃李四家吗……”
下车的站离家不远,许喃干脆发消息把宁一俞叫上。
现在七点,以他对宁一俞的了解,这货现在肯定还没吃饭。
果然,消息才发过去,对面立刻兴奋地吱哇乱叫。
[一鱼:好好,谢谢爸爸,谢谢老板,感谢您祖宗十八代,嗷嗷,又可以吃豪华大餐了]
许喃无奈一笑,把地址给他发过去后,领着徐小岩进店。
宁一俞来的速度很快,许喃才点完菜,人就已经到了,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对面。
“来这么快,”许喃啧啧两声,“为了你,你就折腾你家小斑马。”
“哪有哪有,我也就开到个一百八十码,”宁一俞谦虚摆手,一偏头又去和徐小岩打招呼,“小岩大兄弟,好久不见啊!”
徐小岩时不时会来找许喃,宁一俞遇上过几次,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嚯,你这眼睛是被人打了?”宁一俞被徐小岩的肿眼睛吓了一跳,“什么人啊,专挑帅小伙的眼睛下手。”
徐小岩有些尴尬地抓抓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喃白了对面的宁一俞一眼:“就你废话多。”
许喃挑的是一家烤肉店,菜上得很快,宁一俞也不细究徐小岩为什么眼睛肿,三个人聊着些有的没的,加上宁一俞时不时堪称放浪形骸的笑声,在氤氲的烟雾中,气氛渐好。
“喃儿,我看用户哥给你刷了好多,”说到这个,宁一俞立刻兴奋起来,“一个月四百万,牛逼啊,这大哥很有实力啊!”
许喃抿唇,笑弯了眼:“嗯,用户哥确实很厉害。”
徐小岩知道他哥在做直播,但不知道是在哪里直播,播些什么,许喃从来不跟他说。
乍听到四百万,有些被惊吓到了:“四,四百万,人民币吗?”
“那可不,”宁一俞用力地一拍桌子,兴奋上头,“你哥现在老牛逼了,拳打一姐,脚踹一哥,你是不知道上次活动……”
亲眼目睹大哥野性消费,宁一俞说得口沫横飞,就跟收礼物的人是自己一样,说到激动的地方,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张嘴,深怕描述不够详细。
徐小岩听得一愣一愣地,他没看过直播,对直播的了解也只是只言片语。
“他为啥刷这么多啊?”徐小岩不解地问。
四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赚不到,偏偏有人跟洒水花一样在直播间就花了。
“嗐,”宁一俞用生菜包着吃了两块烤肉,咽下去了才继续道,“有钱人就是这样的,他们的四百万就等于我们的四百块,花起来那是一点都不心疼的,而且你哥值得啊,他这么努力,合该他遇上大哥。”
徐小岩小声嘀咕:“四百块我花起来也挺心疼的。”
“但他为什么给我哥刷这么多啊,”徐小岩看了眼一直默默吃肉,只时不时抬眼看他们聊天的许喃,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我看新闻上说了好多关于直播的,嗯,不太好的东西。”
“什么?”许喃恰好看到这,好奇地放下手里的生菜。
“就是那些土豪都是抱着些不好的目的给主播刷礼物,”徐小岩说得很委婉,但在场的都能听明白,“还会逼着主播做些不好的事情。”
“不会,”许喃重新拿起生菜,夹了一块肉包进去,十分笃定道,“用户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从来没有要求。”
“我大哥好得很,没那些不干不净的心思,他就是……欣赏我。”
对大哥的人品许喃说得十分肯定,但说到大哥为什么刷礼物的时候,也有瞬间的茫然,对啊,用户哥为什么给他刷礼物?
许喃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什么才艺,口才算不上好,顶多也就长相上还有一分余地,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做小众栏目变装主播的主要原因。
已知用户哥是男的,男的总不能是因为长相给他刷礼物。
刷一百块也许是可怜他pk输得心酸,刷一千是觉得他的直播有点意思,刷一万是看他通宵直播辛苦,于心不忍。
那刷四百万是因为什么呢?
真的只是因为有钱任性?
“哥我知道你觉得我还是个小孩,说话没谱,我也确实没怎么了解过直播,但在直播上刷四百万,”徐小岩犹犹豫豫地说,“没有毫无缘由的付出,他总得图个什么吧?”
徐小岩知道这话听在人耳里十有八九不讨喜,但他就怕他哥会吃亏,他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有人心险恶,居心叵测这样的词。
许喃侧目,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嗯,我知道的,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可操心好自己吧。”
一旁的宁一俞拍拍徐小岩的肩,大大咧咧道:“就是,瞎操心,大哥就算有些啥心思,我们又不是没长嘴,拒绝不就完事儿了。”
结合自己的经历,宁一俞笑得像是鸡打鸣。
“逼急了就停播,断了网,这谁还认识谁的,天高任鸟飞,大哥还能追过来不成,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宁一俞:大哥总不能追过来吧。
狼人:把预言家噶了!
赶在八点前许喃回家,如今他已经很习惯化妆到开播的这个流程,没有再出过错。
点进直播间,还没来得及点开始直播,许喃就看到了用户哥的账号挂在直播间里,空落落的直播间里,只有这一个人在,显然是在等他开播。
被人等待原来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许喃沉郁地心情倏地变好,甚至越来越好,只看到那个名字都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用户哥!”许喃一开播就唤了一声。
他不确定用户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在不在。
对方没有回复,大概率还在忙,许喃也不失落,只要看到用户哥在直播间,他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刚开播,许喃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他一直想着要去把接的头发拆了,但总是忙得没时间,如今长长了,加上疏于打理,头发总是打结。
小粉丝们收到开播通知也陆续进了直播间,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很快就把冷冷清清的直播间炒的热闹起来。
[红红红(男爵):好家伙,喃妹,你知道吗,平台来了个叫111的新主播,带着大哥来的,牛逼死了。]
111?
许喃愣了下,这名字还真是有点随便啊。
“我不知道啊。”许喃如实回答,他这几天事情多,从端午前一个星期就一直在忙,做粽子,跑福利院,给生病的用户哥煲汤,日常去宠物店,还跑了趟派出所,今天又上山。
不说还好,这一想,许喃感觉自己一年都不定有这一个月忙。
“我最近都没怎么上平台,111是谁啊?”许喃好奇。
这话题一开,直播间里本来就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个话题。
[胡说八道(7富):我下午也去看了,头条上得飞起]
[红红红(男爵):111好像是别的平台来的,据说是个小平台吧,带着大哥来大鱼证道,一男主播老牛逼了,他家大哥还真就是翻着白眼就是刷]
[春田花花(8富):那可不,今天刚来的大鱼,到处下战书踢馆,四丫头和珏子她们都被锤了,估计等疯大大上播,他肯定要去找疯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