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麻烦。”二少爷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汤慧珺笑了笑说:“你就当这都是为了娶常生吧。想要人家安安心心地跟你过一辈子,这点麻烦算什么呢?要说麻烦,这都不算事儿,倒是以后可能会免不了有些令你头疼的麻烦呢?”
“以后还有什么事?”二少爷不解地问:“夏风倒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不是夏风。”汤慧珺摇了摇头说:“是她有一个哥哥,此人有些游手好闲。当年夏风还在我娘家的时候,他那个哥哥就没事总来找她要钱。她当初不是卖到我们家的,是他哥哥抵债抵来的,因为好赌,欠了我们老爷子的赌场不少钱,便签了自家妹妹十年的光阴来替他还债。那时候夏风才十二,但这丫头特别乖,从不多说一句话,就知道埋头干活。到了十八那年,我们老爷子可怜她,便算她提前还完了他哥的赌债,想放她出府嫁人,没想到这丫头死活不肯,非要留下来继续当丫头侍候人。后来留是留下来了,但因府里开始给她发放月俸,她那不要脸的哥哥便隔两三个月就来一次找她要钱,她要是不给就一顿打骂,为了这,我们老爷子还找人修理了他哥一顿。后来也是为了躲他哥哥,她才在我出嫁时求着我把她带过来。这些年他哥倒是没来南京骚扰她,我估计着是心疼从无锡到南京的路费。可他要是知道自己妹子嫁了有钱的少爷做起了少奶奶,就是借路费也得来南京找她要钱。”
二少爷一听,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喝了一声:“他要是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你先别激动,我和你说这事,是想跟你商量,等你带常生跟夏风去无锡给她娘家下聘时,最好是一次性给他哥哥塞殷实了,让他以后不要来纠缠他妹妹。如若不然,以后定不得安生。”
“如果他哥真是那种嗜赌成性之人,给他多少都能输个精光,还不如不给。夏风若是明事理,也必不会计较给她娘家多少聘礼。”
“话是这么说,可吴家毕竟是嫁女儿,又嫁了个好人家,聘礼少了也丢我们孔家的脸不是?”
“唉……”二少爷一听这家长里短的事就头疼,觉得比处理生意上的事还难。
二少爷回去的时候,见常生守着一桌子饭菜饿得已经没精打采的了,才想起来自己蚀了言。常生一见他脸露尴尬又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便明白了,气得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一个洞来。二少爷赶紧抱着人哄,哀求了半天才好歹让常生冷着脸默默地吃了点饭,于是刚才在二少奶奶那里听来的烦心事更是不敢学给他听了。
夏风与二少爷认亲的事进行的还算顺利,老夫人那边选了三天后一个黄道吉日,二少爷便于堂屋里在孔夫人和二少奶奶的鉴证下认了夏风为干妹妹。
月绫也已经由大少爷院里调到了二少爷院里,代替夏风侍候二少爷。二少爷跟月绫年龄差了十几岁,也没话说,更是不愿意回来住。等常生带夏风去陆家认过门以后,二少爷便筹备好聘礼,准备带他们去无锡。这一去又要几日才能回来,他便叫来敬平跟他商量要把他娘接回家来休养。大嫂在医馆已住了快十日了,还不知大哥过世的消息,走之前不把这桩事了了,他也放心不下。
敬平自打他父亲去世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甚至始终没去看过他娘。二少爷跟他一提要接他母亲回来,他似乎怔了一会,才说:“一切听二叔的安排吧。”
敬平的态度不免让二少爷有些多心,他怕侄儿觉得孔家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他父亲又没了,他虽为长孙却小了自己一辈,就算有心想要独立自强撑起门户也没有立场跟叔叔一争高下。于是二少爷便跟他说了几句话,想打消他的顾虑:“敬平,你现在也长大了,很多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二叔像你这么大时,都已经在外面打理我们孔家的生意了,所以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小说话没份量,包括你母亲的主你也做得。古语有云: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母亲若明事理,也应该尊重你的意见,若日后你们母子有了分歧真到了调和不了的地步,尽管让你祖母作主。总之,以后你自己院里的一切事务都由你说了算。”
敬平听了二叔的一番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似乎又把话在心里走了一遍,才忽然抬起头来说:“二叔,我想把二管家辞了。”
“哦?为什么?”二少爷愣了一下,没想到敬平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竟然要干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敬平犹豫了一下,却低声说:“也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早想打发他走了。”
二少爷刚说过让他自己做主,这也不好再发表不同意见,便点了点头说:“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点,不能他一走院里就乱了套,你得找到合适的能代替他的人。”
“嗯,我知道了。”敬平应着,便转身往外走。
二少爷正等着他一起去医馆呢,他却掉头走了,便问了一声:“干嘛去?”
敬平人已到门外,扔下一句“等我打发了二管家再去接我娘!”便跑掉了。
二少爷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猴急地要辞了二管家,但既然答应了让他自己去管理院里的事,也就只好由他去了。
可过了没多会,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二管家在嚷嚷。
二少爷竖起耳朵听了听,却发觉这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是奔着自己院里来了,于是抬腿就走了出去。闻声出来的还有二少奶奶和管家以及三四个小厮跟丫头,大家都往院门口看去,果然看见大少爷院里的二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怒气冲冲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见二少爷已经站在院里了,二管家便远远地喊了一声:“哎哟!二少爷!您得给我评评理啊!”
院里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二管家和二少爷,二少爷心里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装糊涂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二管家颠颠地跑到跟前,苦着一张脸说:“奴才自十四岁入府,在孔家尽心尽力都十六七个年头了,算不得功臣,也是老臣,没的功劳也有苦劳,这做的好端端的,敬平小少爷突然就要把奴才给撵出孔家。这……这让老奴如何能接受啊?奴才可是打满清的时候侍候过来的,这都改朝换代这么多年了,奴才对孔家还是忠心耿耿的呀……”
“你若忠心耿耿,大清国都不会灭亡!”敬平这时追进来气乎乎地斥责道,然后又看着他二叔说:“二叔,我根本不指望有一天能在孔家当家作主,但今天我自己院里的主我是做定了!二管家要是不走,我走!”
二管家一听,一副要咬碎牙齿的表情,却在二少爷面前不敢造次,只得继续哀求:“二少爷,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啊!如果老爷和大少爷还在,定不会让奴才受这般欺辱的……”
“你还敢提我爹?”敬平气得上去就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二管家一时不备立刻跪了下去,结果就顺势抱住二少爷的大腿,哭了起来:“二少爷……您也看到了,奴才这是被欺负到家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素日都没有对奴才动过粗,如今大少爷刚去,奴才就连狗都不如了……”
“你……你给我闭嘴!”敬平气得胸口起伏不平,双手都在发抖。此时,闻声赶来的月绫悄悄站到他身边,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袖,似乎是想劝他消消气,但敬平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拨开小声地说了句:“你别管!”
二少爷刚要开口,忽听院门口又传来嘈杂声,还伴随着妇人的哭声。仔细一听,好像是大少奶奶的声音。众人也都愣了竖起耳朵来听,眼睛也往院门口望去了。
果不其然,大少奶奶由一个老妈子扶着,哭得悲痛欲绝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妈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二少爷顿时眼睛一瞪,喝了一声:“谁把大嫂接回来的?”
脚下的二管家这才又开口说:“是奴才今天派人去接的,我是想着……大少爷已经入土为安,大少奶奶和小少爷休养了这么多日子也差不多了,所以……”
二少爷气得也给了二管家一脚,正踢在他肩胛骨上,痛得他倒在地上抱着肩头直“哎哟”。
二少奶奶和几个丫头已经迎了上去,大少奶奶一把拉住汤慧珺的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老二啊、弟妹啊,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呢?我和修身十几年夫妻,最后连他走了都不知道,你们让我日后怎么有脸去见他啊……”
“大嫂……你保重身子,哭坏了身体,孩子怎么办呢?”二少奶奶忙劝了一句。
二少爷也走上前去,陪了个不是:“大嫂,要怪你就怪我吧。你这好端端地在我院子里摔了,本来就伤了身子,孩子又那么弱,我是真不敢告诉你,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再有个闪失,最后又连累了孩子。我是想等你身子养好了把你接回来再告诉你,这刚和敬平说完马上就去接呢,没想二管家提前一步去接了。”
敬平却只看着他娘一句话也没说,倒是地上的二管家爬了起来说了句:“大少奶奶,您回来的正好,敬平少爷要把奴才赶出家门呢。”
大少奶奶一听,身子晃了晃,然后看着敬平又一顿哭:“你爹这才刚走,你就要翻了天了!平时你不好好读书跟丫头鬼混我管不了你,如今你还要变本加厉作威作福不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敬平阴着一张脸,仍然一句话不说。
二少爷现在帮谁说话也不好,一个是月子中弱不禁风的大嫂,一个是刚刚答应了可以当家作主的侄子,于是只能谁也不帮:“你们母子这是何苦?一个丧夫一个丧父,这个时候为了一个下人伤了母子情,哪里对得起我死去的大哥?”
始终没开口的敬平这才狠狠地瞪了一眼二管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大少奶奶则扶住额头,然后身子一软便瘫了下去。丫头们连忙给扶住了,一阵连呼带的,敬平便又折了回来,上前去把他母亲抱起来,送回自己院子去了。
二少奶奶这才对愣在地上的二管家说:“快去请大夫!”
“哎!”二管家忙爬起来,刚要走,又叫了声“二少爷”然后愁眉苦脸地说:“如果敬平少爷再要赶奴才出去,您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二少爷不温不火地睨了他一眼说:“这事求你家少爷去!等我出面,那除非是你有事落我手里!到那时……怕是你想躲我都来不及!”
二管家一听,这是放任敬平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赶紧跑去请大夫了。
二少奶奶看了看二少爷,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一副坐视不管的姿态,但也没多问,只跟他说了句:“我去看看大嫂,你赶紧准备去无锡吧。”然后挺着大肚子由丫头扶着走了出去。
对于家里这些糟心事,二少爷是真烦,可如今他是一家之主,哪容他想不管就不管?他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跟身旁的月绫说:“给我收拾一只箱子,带上洗漱用具和三日内要换洗的衣服,我过会回来拿。”
“是,二少爷。”月绫怯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去了。
二少爷这才抓了抓头发,松了松头皮,往新宅子去了。走着走着,不禁苦苦一笑,心说这日子要是没有常生在身边,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第104章 诺言
夏风换了一套陆家送的洋裙站在院子里给张妈看,张妈正左一声少奶奶右一声少奶奶地叫得夏风脸都红了的时候,二少爷在外面敲门。刘伯跑过去打开门,夏风一见是二少爷连忙转身就要进屋去,却听二少爷说:“这身衣服不错,你就穿这件回娘家吧。”
夏风这才回过身来说:“二少爷取笑了,这衣服我可断不敢穿回去,我娘家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看我穿成这样怕是不让我进门。”
二少爷笑了:“不让进门不给彩礼就是了,看他们怎么选。”然后才四下看了看问:“常生呢?”
夏风也笑了:“还睡着呢。他好些个日子没事做了,越来越懒了。”
二少爷又耸了耸肩笑道:“无妨,让他再懒些日子吧。等你们成了亲,我给你一间绸缎庄,到时候让他帮你打理,他就有事做了。”
夏风一听,立刻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说道:“二少爷,这可使不得……”
“以后可不能再叫二少爷了,要叫二哥。”二少爷避重就轻地说。
夏风怯怯地叫了声“二哥”又说:“可绸缎庄不能送啊,那可是……”
“你现在是孔家的小姐了,我自然要让你的陪嫁不输我孔家脸面。想当年我那三个姐妹哪个陪嫁的东西价值都不止一个绸缎庄,你这还是少的呢。”
“可是……”
“哎!就这么说了!”二少爷扔下这么一句就进了西厢。
常生恍惚听见他的说话声已经醒了,等他一进来便从床上坐起来,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去接大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少爷不想把刚才自己院里那烦心的一幕让他知道便随口说了句:“有人去接了。”然后来到卧室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笑了笑说:“起来吧,妹夫。”
常生也笑了,又问:“我从你的仆人变成你的小舅子,又从你的小舅子变成你妹夫,你以后还想给我什么名分?”
“以后啊……嘿嘿”二少爷傻笑两声说:“最想给你的名分就是夫人。”
常生瞪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你现在不是有夫人?”
“现在那个名分上是夫人实则是妹妹,你名分上是妹夫实则是夫人。没有夫人哪能得到妹夫,有了妹夫才能拥有夫人。”
常生听了歪头一笑,向他招招手:“这是我听到的最开心的绕口令,过来让我亲亲。”
二少爷屁颠颠地过去将常生扑倒,然后啃了个够,每次常生主动示好,他都异常兴奋,如果不是下人们都在院子里聊天,他真想挥汗如雨地大干一场。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要老老实实地扮演常生的大舅子不能碰他,还要应付夏风的娘家人以及传说中她那个无赖的哥哥,二少爷着实在床上跟常生腻了半天。
常生的身子骨比初来孔家时胖了一些,摸上去有肉了,加上夏天澡洗的勤,皮肤滑滑的,手感特别好。二少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时不时地停在某个地方爱抚一番,别有一番滋味。常生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他一下,当二人四目相对,便会不约而同地吻在一起。当舌头一纠缠,就难免会有生理反应,于是两人互相蹭着,却都心知肚明只能忍着,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里充满了饥渴与无奈。
“二少爷……”常生轻唤了一声。
“嗯?”
“问你件事。”
“嗯。”
“你一开始那么恨我,后来为什么又喜欢上我?”
二少爷想了想,轻轻地笑了,然后娓娓道来:“大概是征服欲吧。从小没有我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没有我想收拾却收拾不了的人,你那股倔劲儿,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且想让你臣服。即使你后来有一阵子委曲求全,我还是能感觉到你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份高傲与不甘心,当然……也因为你小子皮相生的太好,看久了就容易刻进脑子挥之不去了。还有你这副身子像是有种魔力,碰了以后就会上瘾,有一段时间我做梦都在跟你纠缠。不过……除了你的身体,我也慢慢喜欢上你的性子,敢想敢干,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你倔起来还挺遭人疼的。”
常生听完,有些百感交加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句:“真心话?”
“真心话,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二少爷说着还举起了手。
常生这才抓住他的手,笑了笑,然后把头埋在他肩颈下,声音非常轻柔地呢喃道:“此生你可保证不会负我?”
二少爷稍微怔了一下,然后不禁问道:“难道你是在怕什么不成?”
他没想到常生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我得到过但也失去过,所以我很怕那种感觉。”
二少爷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去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负你。”
常生这才抬起头来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又主动吻了上去,直到夏风在外面敲门问午饭准备好了要不要传,抱在一起激情互吻的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傍晚时分,二少爷启程带着常生和夏风坐夜船去了无锡。
因为带了很多的聘礼,所以二少爷没有坐客船,而是专门选了一艘自家码头带船舱的小货船,所以第二天清晨即将到达江阴之时,船弦旁只有二少爷和常生两个人倚在一起看长江上美丽的日出。
当红彤彤的太阳跃出江面,一片金光洒向大地,整个江面也被映照得一片金光灿灿时,二少爷看着常生的脸,由衷地说了句:“真想每天早上都能跟你一起看日出。”
常生笑了,悄悄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少爷心神顿时一片荡漾,如果不是船头还站着开船的船夫,他一定扑上去吻到他断气。这男人对男人的海誓山盟,一旦说出口,比男女之间的承诺还要荡气回肠。当年桃木读的书少,肚子里没那么多文化,甩不出这文绉绉的词来,只说了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便把二少爷的心抓得死死的,如今常生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更令他招架不住,生生地想要将他碾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
常生在他眼中看到了欲望,于是拉着他的手下到了船舱里,并对夏风说:“你也出去看看日出吧,等会我叫你你再下来。”
夏风心领神会地点着头出了船舱,关好舱门,然后还跑到船头对船夫说自己晕了船,让他开的慢一些。
船舱里,一盏桔色的小灯下,二少爷和常生脱了衣服挤在一张小床上,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着常生的眼睛,二少爷缓缓地推进他的身体,常生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轻皱着眉头,也盯着他的眼睛,传递着痛并快乐的讯息。二少爷做的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令常生忍不住发出娇嗔,每每常生喘息声重了一点,他都会体贴地去吻他一会。
虽然两个人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肉体关系了,但在这侠小的船舱里的这一次意义却不同以往,此时此刻他们相互拥有的不止是对方的身体,更是彼此对未来的承诺,是对自己此生不二选择的认可。
为了不在船舱里留下明显的气味,二少爷最后抓了一条毛巾,把彼此射|出来的东西喷在了上面。等穿好衣服出来时,他们悄悄跑到船尾将那条毛巾丢进了洋溢长江之中。
看着被船尾的水流冲开却仍然一直顺流尾随在船后的那条毛巾,二少爷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抛弃了我,我也会像它一样紧紧地跟随着你。”
常生笑了,问:“为什么如果是我抛弃你而不是你抛弃我?”
“因为我不会抛弃你。”二少爷坚定地说:“除非……”
“哦……”常生怪声怪气地接道:“原来还有除非?”
二少爷笑了:“那当然!除非你对不起我。”
“那我做什么样的事才叫对不起你?”常生玩味地看着他。
“嗯……”二少爷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
常生又笑了:“如果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不共戴天的事都已经不可能发生了,那么就剩下我与人私奔这一条了吧?你觉得我会舍得离你而去?”
二少爷一听不禁傻傻地笑了,笑声传到船头处,船夫回过头说道:“二少爷!前面就是江阴码头了!”
第105章 聘礼
船到了江阴就要改走陆路了,所以一行三人到了江阴码头之后下了船,先在码头附近找了个饭馆吃了顿早餐,然后二少爷雇了两辆马车和四个工人。船上的聘礼如数搬到一辆马车上以后,船夫调头回南京了,二少爷便带着常生与夏风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快马加鞭继续向无锡进发。
午饭时分,两辆车进了无锡,这时都已经人困马乏,于是二少爷先找了个间客栈落了脚,然后带着大伙吃午饭。饭后也顾不上休息,由夏风指路直奔她的娘家。
夏风的娘家在太湖边上的一个小渔村里,父母以打渔和采藕为生,她小的时候家境虽不算富足,便还能自给自足,但因为哥哥越来越不争气,等到把她送到汤公馆抵债之后便逐渐破落。她跟着出嫁的汤慧珺去南京之前,把自己手上为数不多的月俸都给了父母。这几年孔家给的月俸她每半年往家里寄一次,但一直没有收到过家人的片纸只字,虽然担心,但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是人的哥哥,她也就赌着气一直未曾回来看过。
如今要与自己阔别五年之久的父母相见,夏风既期盼又激动,但更多的还是不安,不知道这五年来,哥哥用她的钱到底是去孝敬父母了还是又拿去赌了。
两辆马车来到一个虽然古朴仍然不失大气的院落前,当夏风敲开院子的大门,看到里面开门的中年妇人自己完全不认识时,不禁愣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常生见状,忙上前问道:“请问这可是吴家?”
妇人看了看他们,见他们穿衣打扮完全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不但都一身贵气还有两辆马车跟着,便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反问道:“你们是……吴家的亲戚?”
夏风这才接过话来说:“我是吴家大女儿。”
妇人一听,方叹了口气说:“原来姑娘是吴家的人……不过……这院子里的人现在已经不姓吴了。三年前,吴家把这套院子卖给了我们……”
“那我父母呢?”夏风一听急了,抓住那妇人的手急切地问道:“他们搬哪里去了?”
“他们在湖边的荷塘上盖了一间草屋,一直在那里……”
没等她说完,夏风就撒腿往湖边跑去,常生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她却像没听见似地头都没回一下,于是常生对二少爷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然后追着夏风的脚步而去。
在村头太湖边上的一方荷塘上,夏风找到了正在洗莲藕的母亲。夏风一身洋装地跑过去,尽管嘴里喊着娘,吴母都几乎不敢认她,直到夏风顾不得母亲双手还沾满泥渍地抱住了她,吴母才晃过神来,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哭了起来:“伊兰!是伊兰啊?我的伊兰回来了?伊兰你总算回来了啊……”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之时,常生已追到近前,但他没有出声,只默默地等在一边看着。多年不见的母女,再相见时竟是这样一种境遇,换了谁都会心酸难过的,常生便由着她们好好痛哭了一场。
在荷塘里挖藕的吴父听见岸边的哭声连忙收了船往回赶,到了岸上一看老婆与一个穿着华丽的“洋小姐”抱在一起哭时,不禁一愣,直到听出她嘴里一声声地叫着“伊兰”这个名字时,才意识到这个“洋小姐”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女儿,于是立刻老泪纵横,也在一边掉起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