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无意间飘向倒在地上的门童,令秋景和瞬间一怔,瞳孔放大,微微震动——
只见他身上的血有些甚至还沾在了门童的衣服上,星星点点, 在夜色下看得并不分明,却让秋景月如遭雷劈, 整个人大脑都一片空白。
.......血,真的是血。
是他亲伯外公赵悯的血。
秋景月迟来地感觉到自己真的亲手杀了人,心中不自觉一哆嗦,整个人血液逆流,浑身发冷。许久,他才踉跄着站起,像极了被抽了魂魄的人,盯着地面上的门童看了很久,下定决心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人,都离开四皇子府吧。”
门童闻言,痛的龇牙咧嘴的表情顿时一僵,紧接着才缓缓反应过来,甚至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来到秋景月身边,抓着秋景月的衣角,急切道:
“公子,可是小人犯了什么错.........”
门童的表情看上去快要哭了:
“若小人有错,烦请公子直言,奴一定改,一定改!”
言罢,他低下头,将额头磕的砰砰响:
“求公子不要敢小人走,求公子不要敢小人走!”
秋景月一脚踹开他,怒吼道:
“滚,都滚!”
他眉目狰狞:“给你们半个时辰,府里的金银财宝随你们挑,拿了就走......半个时辰之后,我不要在府里看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是。”门童看见秋景月扭曲的表情,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子,含着眼泪的表情一顿,许久后才缓缓收了手,拜谢后,悄然领命退下了。
秋景月束手站在庭中,没有看他离去的背影,而是闭了闭眼。
经此一遭,他也终于勉强找回了出走的神志,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回自己的房间里,缓缓关上了门。
秋景月的房间内有一密室,上面供奉着他母妃秋赵氏的牌位,香烛和纸钱祭品也一应俱全,显然是在时时闭门密祭。
秋景月走进密室,在看到秋赵氏的牌位时,还含泪笑了一下,紧接着便撩起衣袍,缓缓跪在了秋赵氏的牌位前。
“母妃.......这大概是儿臣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秋景月对着烛火,熟练地拿了一沓纸钱点着,随即丢进盆内,看着那纸钱被火舌吞噬成余灰,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表情似哭非笑:
“你知道吗,我亲手杀了伯外公,你父亲的亲弟弟。”
秋景月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笑的很是开心,但眼泪却从眼底淌了下来,被他抹去:
“他想救父皇,我不会允许。”
秋景月抬起头,又往盆里洒了一沓纸钱,笑道:
“他死了,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救秋君药了。”
秋景月的笑逐渐收敛,像是再也绷不住,装不下去,转变为更多的眼泪:
“秋君药很快就会死了,母妃。”
“这是他欠赵家的,欠你的,我都让他还了。”
“........可是母妃,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却仍旧有些不痛快呢?”
秋景月喃喃道。
片刻后,他又觉得自己是在自寻烦恼,扶着地面,站起身,有夜风从窗内透进来,穿过他的衣摆,撩起淡淡的弧度,他自顾自道:
“母妃,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我母子最后一面,是在明月阁。那时你让我去御花园,捡掉落的风筝。”
“你说,把风筝捡回来,你就会病好,会从病床上起来,陪我玩。”
“你还让我好好辅佐二哥哥,让他成为太子。”
“可是现在,风筝线断了,你走了,伯外公走了,我也再也找不回我的二哥哥了。”
牌位安安静静地在烛火下散发着莹润的光彩,没有开口发一眼,悲悯地看着台下跪着的秋景月。
秋景月倒也没有指望他的母妃真能死而复生开口回答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身,缓缓走到台前,拿起了桌上的烛台。
他握着烛台,面无表情地用火点着了周围的帷幕,木桌,以及任何能燃烧的一切,看着火势渐大,他才将烛台丢到了地上。
“母妃,”秋景月回过头,在逐渐蔓延的火势中,回过头,朝赵美人的牌位看了一眼,眸中似有泪光闪烁,哽咽道:
“孩儿不孝。”
“儿臣无能,不能将您从火场里救出来,所以今日,儿臣陪你一起......痛您所痛。”
说罢,他取下赵美人的牌位,抱在怀里,静静地坐了下来,任由火撩上他的衣袍。
在被浓烟熏得意识迷糊的那一刻,秋景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明月阁,赵美人摸着他的脸,温言让他出去玩时的笑容。
那时的他满心满眼的还是那个掉落的风筝,尚不知,这一见,便是他与母妃的最后一面了。
........
而在宫中,秋君药并不知道秋景月在宫内做了什么。
他本欲睡下,却问太监来报,说大皇子连夜进宫,有要事禀告他。
秋君药便立刻从床上起身,接见了秋景明,岂料秋景明刚转入内殿,秋君药就被他这身打扮吓了一跳:
“明儿。”
秋君药指着秋景明身上的血迹,吃惊道:
“你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不是儿臣的血,是赵悯的血。”秋景明风尘仆仆,几乎是连夜策马进宫的,解释道:
“父皇果真料事如神,知道四弟不会善罢甘休,儿臣赶去时,刚好看见景月在刺杀赵悯,及时拦下,故而沾了满身的血。”
“景月刺杀赵悯?!”秋君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不可思议:
“他当真恨我至此?”
秋景明点头,片刻后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点头,只能拱手掩饰尴尬:
“这,儿臣不知。”
“那赵悯如今如何了?”
秋君药从阶梯上走下来,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若是赵悯死了自己也没救,而是赵悯死了秋景月岂不就是背上杀人犯的名头了:
“你去的时候,景月已经动手了吗?”
“儿臣无能,去的时候,四弟已经动手了。”秋景明说:
“不过儿臣还是赶在赵悯完全断气之前将他救起,又带他去看了郎中,现今赵悯虽然还在昏迷,但好歹无性命之忧。”
秋君药闻言,心中一颗石头落下,差点跌坐在地,好悬被眼疾手快的秋景明扶住:
“那就好,那就好.......”
秋君药捂着阵阵绞痛的心口,眼前阵阵发黑,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若不是引鸳及时赶到,扶着秋君药坐到台阶上,喂他喝下药,秋君药估计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就能心脏病发,被活生生气死。
引鸳一下又一下给秋君药顺着气,等秋君药缓过劲来之后,只见秋君药睁开眼,眸中冷光乍现,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
“那个逆子,现在何处?”
“禀父皇,四弟似乎是回府了。”
秋景明担忧地看着秋君药铁青的表情,犹豫许久,才道:
“不若父皇再给儿臣一道谕旨,儿臣现在就调动禁军,去围了四弟的府?”
“动动脑子。”秋君药被这一个两个气的不清:“你现在带兵去围了四皇子府,那不就等于把秋景月杀害自己亲伯外公的事情昭告天下吗?你让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儿臣莽撞了。”秋景明低头认错。
秋君药捂着心脏,感觉痛的有些受不了,缓了半天,片刻后勉强站起身,对众人道:
“算了,朕自己去找他。若是朕在现场,谅他也不敢翻出天去。”
“摆驾四皇子府,朕现在就要出宫!”
宫人听令前去准备车辇,引鸳虽然不赞成秋君药以病躯出宫,但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还是默默低下头没说话,动手给秋君药换上出宫要穿的常服。
就在秋君药换好衣服,即将出宫见秋景月的那一刻,宫外忽又有宫人急急来报,高呼道:
“陛下,陛下!”
“急什么,慌里慌张的,”秋君药转过身,眉头紧锁:“好好说话。”
“.......是。”那宫人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看了秋君药一眼,似乎是在打量秋君药的脸色,斟酌着用词,吞吞吐吐道:
“陛下.......皇城内有一府忽遭大火,巡防营的人赶过去查看,发现,发现.......”
“.......”秋君药心中忽敢不妙,眯着眼睛,忙问:
“发现什么了?!”
“.......”
“说话呀!”
秋君药气的要拍桌子了:“要朕求你说?!”
宫人被秋君药的怒气吓的一哆嗦,头低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开始哆嗦:“发现起火的地方,正是四皇子府!”
“........”秋君药如遭雷劈,整个人怔在原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垂下头,声音迟缓:
“你.........说什么?”
“奴说,奴说........”宫人迅速抬起头看秋君药一眼,又马上低下:
“奴说,四皇子府今夜走水了!”
“........走水,哈,走水........”
秋君药恍惚了一阵,步履迟缓地走到那宫人面前,低下头,问他:
“你相信是无故走水吗?”
“.........”宫人不敢说话,片刻后耳边就炸开一阵爆呵:
“什么走水,明明就是那个混账见事情暴露,故意放火自焚的!”
“混账,当真是混账!”
秋君药猛地摔了手里的玉折扇,动静之大甚至把离他最近的引鸳都吓了一跳:
“他真是要反了天了!”
周围呼啦啦跪了一片,异口同声:“陛下息怒!”
但此时的秋君药没有回答,甚至顾不上安抚任何人,用力喘了几口气,随即沉着脸,快步走出了宫殿门。
等秋君药坐着轿子,紧赶慢赶地赶到四皇子府时,府中的火势已经到了最盛,隔着大老远,秋君药甚至能听见火苗哔啵,看见浓烟滚滚,几乎要覆盖天边。
秋景和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站在四皇子府门前指挥巡防营的人灭火,余光里看见秋君药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忙迎了上来,拱手道:
“父皇。”
“火势如何了?”秋君药做了一个手势,甚至没有说免礼,而是直接问:
“景月呢,救出来了吗?”
“.......没有。”秋景和轻轻垂下眼:“最后见到四弟的人说,四弟一回来就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火势的源头,也是从他房间蔓延出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秋景月伸出火源正中,现在处境危险,甚至.......很可能早就已经烧死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想自焚。”
秋君药仰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旺的火势。
冲天的红焰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妖魔,迅速燃烧着周围的空气,周遭的热源源源不断地往秋君药的脸上扑,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睛,将他的瞳仁照的愈发深邃。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秋景月可能救不回来的时候,忽然间,秋君药却动了。
他没有管任何人,竟然直接朝火里走去,惊得大家皆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秋君药竟然要进火场救秋景月的时候,众人皆齐刷刷地拦在了秋君药的面前,随即跪下:
“父皇\\陛下三思啊!”
“让开!”秋君药沉着脸:
“你们想抗旨吗?”
“陛下!”引鸳跪着膝行几步,拽着秋君药的衣角,仰起头,带着哭腔道:
“臣妾知陛下是个好君父,但陛下不是一个人的君父,更是整个大端子民的主君。”
“陛下的身体,事关国运国体,怎可进那火场危险之地?”
“..........”
秋君药用力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绷起:“阿鸳,你莫要拦朕..........”
“若陛下今日定要进这火场,那就先从臣妾的尸体上踏过去!”
引鸳知道自己拦不住秋君药,也改变不了秋君药的决定,他只能用自己来威胁秋君药,赌自己能在秋君药的心里占多重的地位。
他猛地拔出头顶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含泪看着瞬间慌了神的秋君药:
“等陛下踏入火场的那一刻,就是此簪刺穿臣妾脖颈的那一刻!”
说着,还真的用力将金簪的尖锐处戳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阿鸳,你这是干什么。”
秋君药心里火烧火燎,但看着引鸳死谏的模样,最终还是慌了。
他忙把引鸳从地上扶起来,伸手想去夺引鸳的簪子,却被引鸳后退几步,避开。
引鸳就这样挡在燃烧的四皇子府和秋君药中间,死死地握着簪子,一步也不肯让。
秋君药又拿他没办法,也不可能真的去赌等自己走了之后,引鸳到底会不会自尽,只能与他一道站在原地僵持着,两人互不相让。
就在秋君药想先说点好话哄引鸳放下簪子,自己再进火场去救秋景月的时候,面前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只听在一阵紧张的声音里,有一道欢喜的人声道:
“四皇子被救出来了!四皇子被前路统领救出来了!”
秋君药顿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满脸脏污,将一个浑身衣服均烧的焦黑的少年背了出来。
穿着盔甲的少年人显然是有些吃力,整个人脸上脏的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特别亮,一出府门,身后的厢房就应声塌下,而他则顺势跪倒在秋君药的面前,整个人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说话。
周围的人见此,忙七手八脚地将他和背上的秋景月拉开,而被拉开的秋景月整个人已经被浓烟呛的昏迷过去,脸上也全是灰,黢黑。
他的衣服已经烧的不剩下什么了,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完好无损的牌位,歪倒在墙边,死生不知。
秋君药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艰难恢复体力的前路统领,默默记下了他的长相,随即走到秋景月身边,看了他很久,随即慢慢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秋景月身上。
秋景月没有醒。
秋君药蹲在他面前,凝视着秋景月的那张脸,而引鸳则同样陪侍在侧,担忧道:
“陛下........”
秋君药抬起手,止住了引鸳的话头,同时缓缓将手探出,咽了咽口水,将颤抖的不行的指尖抵在了秋景月的鼻尖下,紧张地试探秋景月的鼻息。
.......热的。
人还没死。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秋君药狠狠闭了闭眼,表情复杂,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咬牙切齿。
半晌,就在引鸳和一旁的秋景明、秋景月都以为秋君药会让他们去喊太医来,医治秋景月的时候,却没想到,秋君药忽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秋景月的左脸上。
“.......”
听到这声清脆的巴掌声,刚才还在百感交集于秋君药拳拳爱子之心的引鸳和秋景明、秋景月同时愣住了:
“陛下\\父皇........”
然而秋君药却还没有完,他没有管身后说话的老婆和孩子,而是冷着脸,再次抬起手,在秋景月的右脸上又扇了一巴掌。
最后,他甚至左右开弓,接二连三,扇的自己手都麻了,才被身边的引鸳一把抱住右臂堪堪止住动作,兀自粗喘不已。
而与此同时,昏迷的秋景月在秋君药阴冷的神情里,缓缓睁开了眼。恍惚中,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脸上疼的紧,像是有刀子在割:
“父.......嘶.......父皇?”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直接把秋景月本就不清楚的神志,打的更加懵。
“你还有脸叫朕父皇?”秋君药压下眉,看着捂着脸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自己的秋景和,神情沉冷,语气讥讽:
“朕,有你这么混账的儿子吗?”
第77章 生不如死
秋景月不知道是被秋君药扇晕了还是被火熏傻了, 被秋君药这么恶狠狠地一训斥,还不像之前那样跪下认错, 而是直愣愣地捂着红肿的脸颊, 被火熏过的脸脏不溜秋,只露出一双黑润的眼珠,像是个落难小狗崽, 傻傻地看着秋君药,喃喃道:
“.......父皇。”
秋君药伸出手狠狠戳他的额头, 令秋景月像是不倒翁般倒下又弹起:
“父什么皇,你胆子那么大,合该我叫你爹才对!”
秋景月:“.......”
秋景明:“.......”
秋景和:“.......”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秋景和不敢在秋君药盛怒时弄出太大动静, 以免被迁怒,只能小心翼翼凑到秋景明身边,和秋景明肩膀挨着肩膀, 叹气道:
“父皇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秋景和说:“都气的说胡话了。”
秋景明抱着手臂, 摸着下巴,斜眼看了比他稍矮一截的秋景和一眼,随即赞同般重重点头:
“不要说你.....我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都看出父皇生气了。”
他说:“......这次,秋景月真的死定了。”
话音刚落, 他面前的秋君药就缓缓站了起来,负手站在秋景月面前,看着都还没回过神来的秋景月一眼,沉声道:
“来人啊!”
“陛下,臣在。”
禁军统领闻声从人群中挤出, 赶来跪在秋君药脚边,拱手垂头听令:
“陛下有何吩咐?”
秋君药拧着眉, 别开头不去看能把他气出心脏病的秋景月,深吸一口气,闭眼低声道:
“给朕把这个逆子打入天牢,期间不许给他饭食,也不许给他夜间保暖的棉被。另外,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见他!”
说罢,秋君药再也不想看秋景月一眼,带着引鸳径直甩袖离去,留下秋景明和秋景和跪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开。
禁军统领回过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的秋景月,眸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片刻后直起身,甲胄碰撞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叹息掩盖下去:
“臣........遵旨。”
另一边,回到宫里的秋君药还嫌不够解气,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内殿里开始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宫殿的门缝往外传,把一众宫女太监都吓的魂不守舍,纷纷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动作惹了帝王不高兴,脑袋就落了地。
唯有引鸳一人站在披香殿的殿门,束手看向大殿的门,眉头紧锁,面容忧愁,半个时辰了,仍一言不发。
一旁的来福公公见此,悄悄走到他面前,弯腰低声劝慰道:
“娘娘。”
他说:“陛下这边,有老奴守着呢。天寒露重,您不如先去七殿下的丹阳殿歇着吧,省的到时候感风寒伤了身子,陛下又得心疼。”
“.......”引鸳闻言,转头看向来福,衣服后的云背轻摇,拒绝了来福的提议:
“本宫不。”
他说:“本宫就在这里守着陛下,陛下在哪,本宫就在哪。”
来福欲言又止:“可是........”
“没什么可是。”引鸳转过头,没再看来福,而是把视线全心全意地放在了披香殿的殿门前,试图通过那薄薄的一层窗纸看出秋君药模糊的身影:
“现在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开陛下身边半步。”
来福还是担忧:“可是娘娘的身体.........”
引鸳闻言,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声音低低:
“放心吧。”
他说:“他,不会舍得我一直站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披香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秋君药那张臭的不行的脸。
他和引鸳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也没看旁边的来福,片刻后只是伸出手,一言不发地攥住引鸳的手腕,用力将引鸳拉进了披香殿。
在来福想要跟进去伺候的时候,秋君药又反手揽住引鸳的腰,将他稳稳扶住,随即砰的一下甩上门,将来福一众人等关在了门外,差点把尾随其后的来福的鼻梁夹断。
来福:“.........”
身后侍候的太监宫女:“........”
他们面面相觑一眼,随即谨慎地拱手问道:
“来福公公,”
他们忐忑不安地问:“我们还需要进去伺候吗?”
来福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斜眼骂道:
“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们!”
他伸出一根手指,翘着兰花指,尖声怒斥道:
“还不快去准备热水,等会儿陛下传召要是伺候不周,咱家一定剥了你们的皮!”
闻言,太监宫女们忙如同鸟兽般四散而去,慌里慌张:
“是!”
殿外的动静秋君药和引鸳还一概不知,秋君药一把引鸳拉进门,就用力把引鸳按在门上抱住。
引鸳后背猛地撞到墙上,隐隐带出痛感,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推了两下。他没有用力,也就没能推开秋君药,掌心只能抵在秋君药的肩膀上,低声道:
“陛下,你弄疼臣妾了。”
秋君药闻言,这才眉心微松,缓缓地放轻了力气。
就在引鸳以为秋君药冷静下来的时候,秋君药又一口气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因为地面全是打碎的瓷片,所以秋君药选择抱着引鸳往里走,随即把引鸳丢到床上,欺身而上。
引鸳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秋君药又不老实,存心作弄他,他只能忍着疼,指尖穿过秋君药的发丝,顺手将那王冠取了下来,随即丢到地上。
王冠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床帏悄然落下,紧接着,属于引鸳的衣裙钗饰也被丢了出来,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都是。
秋君药往日里都是温和的,从容的,会等引鸳准备好了再行事,但今天却异常急躁,引鸳甚至没准备好,秋君药就不管不顾,莽撞的像个毛头小子,引鸳疼的直皱眉,用力抓紧一旁的东西,甚至还失手扯烂了床帏。
等到秋君药终于冷静下来,引鸳半条命也没了,躺在床上直喘气,转过身,不想再理秋君药。
秋君药此时却缠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引鸳,缠绵地亲引鸳光洁的肩膀,声音带着沙哑:
“生气了。”
“走开,”引鸳不想说话,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用不着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和夫人赔罪行不行?”
秋君药往里探了一下,怜惜道:
“我的亲亲夫人,我最好的宝贝好娘子,您就再原谅我行不行?”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检查:“还好没出血。”
引鸳受不了秋君药语气里的狎昵,轻轻踢了他一脚,转过身,仰头看向撑在他耳边的秋君药:
“气也气了,发泄也发泄完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景月了吗?”
秋君药垂头,用力在引鸳的脖颈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浓郁的兰花香气,连带着身上的燥郁也逐渐平息,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
听到秋君药蔫了吧唧的声音,引鸳心里那点指甲盖大小的薄怒瞬间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