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随便揪个孩子,套个“欲”氏,爱往哪送往哪送。他甚至能在各体系中拉出好几个备选人,好做权利制衡。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山。
但欲厌钦就是做到了。
“只是修了一个避风港而已。”欲厌钦终于抬杯,把最后一口抿完,“要不是京家,也不会催生得这么快。”
他没想要什么钱、权,他家小金丝雀连自己日常衣服多少价位都分不清,除了治病,基本不会花销。
要不是前世手术意外,欲家就还是琼宴那个简简单单、够他败家百年的残骸枯骨。
京冗律不再和他扯工作上的事,左右环顾一圈,想找到某个人。
他正思索着,游艇主前忽然冒出了两团黑影。
外国教练先把学员推上甲板,接着撑起身体坐上,摘下潜水面罩,蓝色的眼睛亮蹭蹭地盯着对方,口中叽里呱啦说着母语。
青年还架着荧光绿镶边的潜水镜,似乎有些脱力,小腿和脚蹼垂在海下,弓着背侧头认真倾听。
京冗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语气不善:“他是精神病患者你不知道?你让他深潜?”
欲厌钦充耳不闻,抱着白浴巾起身下了几阶楼梯,走到两人身边。
外国教练显得有些兴奋,但神情又很严肃。
欲厌钦蹲下来与教练交谈了几句,侧头给青年围上浴巾,问:“玩得开心吗?”
京宥暂且没力气拆设备,只点头:“嗯。”
欲厌钦语音操控打开甲板上所有的灯带,摸了摸他的头:“他这时候说什么,听得懂吗?”
外国教练面露期待地盯着京宥,口中又叽里呱啦了一堆。
京宥眯着眼又听了会儿,最终无奈摇头:“不行,他的口音太重了,只能理解大概意思。”
两人已经相识近一年了,除了潜水专业知识他能跟上,外国教练兴奋激动时,语速快起来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欲厌钦失笑:“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京宥撑了撑手臂,不到两秒就放弃,仰头拖长尾音:“阿钦——”
男人拖住他的腋下,使了巧力轻松将人连设备一块儿抓起来,顺手拆了他身后的氧气瓶,想按着抱一下。
京宥避开,拒绝:“都是湿的,一股味道。”
欲厌钦伸手解开京宥的潜水镜,无奈:“玩儿了这么多次还不习惯,小洁癖。”
他们上板的时间已经逼近黄昏了,两句话功夫天幕就下垂,天青色罩着海面,碧绿与湛蓝同娱。
青年的头发修短过,堪堪扫过耳尖,正湿润地贴在鬓角两侧,宽大的潜水镜一揭开,他那张昳丽的容貌就再无遮掩,被海镜印得愈发鲜活。
外国教练又一次从呆愣中缓过来,夸张地拍着胸脯,对好友赞叹道:
“(欲,你的小爱人真的太漂亮了,比我在海底见过的任何奇景还要绝艳。)”
欲厌钦从手掌抹了抹京宥面部的水珠:“(谢谢,他对我而言,确实比世间所有存在都珍贵。)”
被好友的狗粮塞了一嘴,外国教练再次感叹:“(单身汉也沉醉于你们的爱恋,愿你们的爱情永世长存。所以今天晚上能享有一杯朗姆酒吗?)”
“(教练先生,潜水后禁酒,需要我提醒你吗?)”欲厌钦帮京宥拆掉脚蹼,又大致擦干他身上的水珠,“(不过里侧已经备好了饮品和烧烤,敬请享用。)”
京宥被外国教练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摊开手臂任男人取走浴巾。
他穿的全套潜水服,随意伸手顺走眼前黑发时像极了一只海里悠悠走上来的黑尾美人鱼。
京宥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鼻尖有些发红,再抬眼时看见了站在里侧抿着酒的京冗律。
京冗律手一放,刚才还深沉莫测的表情忽地撤去,浮出孩子般的欣喜:“小叔叔!小律好想你!”
京宥愣了一秒,伸手自然地端走他的酒杯:“小律,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青年的表情依然淡淡的,那张面容在暖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恰当温和,但浓烈的疏离感依然架在京冗律的脖子上,卡得他一脸通红。
京冗律自动解读:“小叔叔是不欢迎我吗?”
京宥摇头:“没有的。”
欲厌钦走来,把小孩儿往座位上一摁,拍了两下手:“好了,先准备吃饭。”
舱室的淋浴室内提前调好了水温,京宥换洗了一番,踩着白拖鞋懒懒地倚在二层餐厅的长沙发里,歪着脖子靠在扶手一侧,打了两个哈欠。
舱外的几个人把烟花棒插在鸡尾酒空瓶里,举起来咿呀乱呼,一边外放小喇叭,一边岔着各种鸟语玩真心话大冒险。
欲厌钦知道他没什么胃口,哐当关了阳台的门,给他端了一盘甜点和一杯热牛奶。
男人卷着一个小型热水袋贴到京宥腹部,压身靠了上去,惯例三连问:“头晕吗?想吐吗?有什么地方很难受吗?”
京宥是一个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太强欲望的人,出国遇到欲厌钦这位外国友人前,他们都没想到京宥会对深潜感兴趣。
这项目毕竟对病人不友好,他的下海频率很低,这一年他们基本住在海边,却总共玩了不到五次。
欲厌钦不敢放他去自由潜,京宥也没那个精力去考证,于是那位外国专业教练厚着脸皮加入了他们的度假队伍。
说是度假,主要是跟着欲厌钦工作的地点轮转,欲家在海外的交易要更多一些,这一年来他们几乎把某些著名景点游了个遍。
京宥身体不行,每个月又有个按时治疗,没办法频繁倒时差,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但他们的度假小队除了这三位,还有一对外国情侣和几个医生厨子,全都是热烈直率的性格,在欲家主雄厚的财力支撑下堪称乐不思蜀、欢快吵闹。
京宥不太察觉,但小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清楚,欲家主组这个团队的原则,任何低迷悲观的生活情绪绝不允许在京宥面前漏出一丝。
京宥很乏,半张脸埋在软枕里,应了一声。
欲厌钦吻了吻他的锁骨,道:“别撒赖,不能不吃东西,坐起来先蛋糕垫胃。”
京宥下巴顺势放在他的肩膀上,手从对方腋下穿过,伸手就挑起蛋糕啊呜一口灌在嘴里,口齿不清:“唔唔,唔唔唔唔。”(好了,完成任务。)
欲厌钦哭笑不得:“宝贝儿,好好吃东西。”
见人确实累得骨头都不想动,欲厌钦把他打横抱起,来到甲板上,搂在怀里,往自己嘴里含了一块蛋糕弯下身来就要喂。
京宥终于被他搞得睁开眼,推拒半天自己乖乖端着盘子慢吞吞吃。
阳台那边的人机灵地抓住这对恋人私会的空间,吵闹又热情地把东西搬到甲板,扯着破歌喉又燃了几束小烟花。
京宥本来靠着男人昏昏欲睡,硬是被这群人的天籁之音弄得笑个不停。
京冗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拉过凳子抽到一张真心话的牌,嘴角夸张裂开,贼兮兮笑:“抱歉诸位,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
艾莉丝挨过头去,用有些蹩脚的国语道:“别臭美,小鬼,快说。”
欲厌钦单手玩弄着京宥的头发,表情和眼神都藏在他身后。
京冗律站起来,扯了两下嗓音,视线落在那个缩在男人怀里的人偶身上:
“咳咳,我的最大的愿望啊——”
“我想要我家大明星回到属于他的舞台。”
京宥依然侧着脸,抿着瓶装牛奶吸管面无表情。
欲厌钦换了一缕发丝玩弄,眼睑稍稍抬起,轻飘飘地刮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我放的真心话里哪里有这么简……”
“啊啊,你家大明星?谁啊?”艾莉丝一把捂住男友的嘴,挑起眉来,“让我猜猜——不会是我们小宥吧?”
在场人都看过《净化5-终极》,京宥那张脸国内外通杀,《净化5》的票房又在同档期里一骑绝尘,“陈宇柯”式怪种风风光光火了一把。
“好了,又一只颜狗,我们都是小宥的颜狗!”在场的都是人精,调气氛的调气氛,赞扬的赞扬。
“拜托拜托,超级嫉妒欲的好不好,怎么做到的啊独占我们家小宥!”
“……”
“……”
“哈哈哈你?你都比不上咱们小宥一根眼睫毛!”
“小宥!快看过来!”
京宥侧了侧头,被男人捂住脸。
欲厌钦放下他的瓶子,声音低了一度,制止众人:“好了,都别闹了,他有点累了。”
“你们声音小点,我们回房了。”他抱起人,不回头地离开。
“哎哟,好扫兴啊——欲。”
“宝贝被觊觎了,吃飞醋哦。”
“嘿嘿,我们懂的啦~”
闹声还在继续,但明显削减了音量,等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几乎都淡了下来。
“(惹欲生气了,要罚酒哦,小朋友。)”艾莉丝不客气地给京冗律倒了一大瓶,“(别看你是未成年我们就不会欺负你。)”
京冗律站着眯起眼睛,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摇了摇酒杯,泄露出一个习惯被人敬酒的姿态:
“(生气?)”
“(艾莉丝小姐,您真可爱。)”
少年深如车厘子般的唇色一勾,微微点头,藏住眼神中对某些事物的势在必得。
啊……生气?
他灌了一整杯,眼角被酒晕红,就连术后的叮嘱都抛祛得一干二净。
他很清楚,那个男人痴迷青年的缘由。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对那样的亮色毫无抵抗力——京宥就应该站在那里,不能有一丝半点的污浊侵染他。
他应该、必须、不得不,站在那个位置。
那只雀。
永远也飞不出蓝天。
蓝天囚笼。
京冗律是做了万全准备才来这一趟的。
去年京宥在《十五声》剧场失控后,自己公关先捅破了消息,当时也确实揣有退圈的心思,欲家那一大笔天文数字都打了出去,半途被京家横插了一脚。
京宥本人不太关心事业上的事情,事实上他那些所谓一部剧能在琼宴A区买套房的片酬全数都匿名捐了出去。
吃穿用度一贯都是欲家安排的,欲厌钦也不会给他有自己动用超过四位数金额的机会。
非得把人的所有思想和欲望握在手心里才踏实。
公关消息还有自己鼓动的意思,插了翅膀一天之内荒山遍野地飞。
京冗律当时正准备跳级自主招生考试,听到消息一脸诧异地从高校奔到欲家大宅,结果据说人提前一晚上就已经出国了。
当时京冗律觉得欲厌钦脑子被驴踢了,一时半会儿没弄懂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憋过了招录,没忍住挖了半天。
事实上圈内接触京宥的人都没搞明白他在干什么。
有精神病史是一回事,但就京宥现在的状态来说,好好控制和治疗是能够继续工作的,有欲家做刑事担保,发疯杀人什么的完全是夸张了讲。
精神病的问题就不该放出来,现在这个社会有几个精神不出点问题的人?只不过是严重和轻症的区别罢了。
这消息飞得天艺娱乐那边的人都懵圈了。当日拍摄地没几个人,戒毒所那区域也没有狗仔能乱入的机会,褚狸被折腾了好几次就差砍头保证不是他做的了。
《十五声》倒是全部修剪审核完毕了,被这一手问题卡得没敢如期上播。
但很快,京冗律就知道欲厌钦在想什么了。
他的小叔叔不在意很多事,甚至包括是否中伤、是否名誉扫地、是否被他人深恶痛疾。
但这不代表欲厌钦不在意。
正如京宥认为Caesar是Caesar,他是他,他们是两张完全不同的人。或许在京宥的认知观念里,把这种区别归得一清二楚,能让他躲避一些自己还没意识到的精神压力。
但欲厌钦就是残忍地不允许。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Caesar就是有精神病,Caesar没有表象那么完美,他就是京宥。
京宥真挚诚恳地认为当日暴露了病情就是捅坏了Caesar的那层皮,所以被媒体揪出来也无可厚非,甚至算得上理所应当。
那个手段不见一点仁慈的男人什么也没和他说,没有急着逼他认清这个现实,反而把Caesar的粉丝炸得头脑开花。
公关三年的苦心营造不是那么塑料的,再加上京宥这张脸属实踩着同期娱乐圈的男性艺人走,那时《净化5》又在火热上映。
Caesar的粉丝更多埋怨的是本人不出面解释,除了那张打了一定马赛克的确诊治疗单子悬在公关高处,Caesar的私人账号还停在会昱安偷拍的那张照片上。
世界就是这么怪,有些人就是喜欢Caesar话少不太关心粉丝群体的性格,又偏偏追得如火如荼,对方偶尔一个回应简直比隔壁花式宠粉的人还引人陶醉。
风向炸了不到两个月,果然就变了。
一套到“Caesar”的话题,很快就会出现“京宥”两个字,对方出道时的那段视频被无限翻出来。
很多视频频道剪辑出本人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脸蛋,混编起来开始打造新人设。
没有公布退圈消息,也没有说明动态去向,福安佳娱哪儿敢不给合同盖章就收违约金,抖着身板给Caesar放了近两年的假。
于是不到半年,网络上“疯批脆弱美人”的狂潮就吹了起来。
在线上,多的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
别说京宥没有流露出任何“精神病史”的视频,大多数人受一次元、二次元的某些反派人设影响,对这种不健康的病态缺乏正确认知,扛着百斤反骨就开始舞。
偶尔能冒出一个“精神病啊你知不知道精神病是什么东西,现在的社会太病态了。”之类的评论,也会被颜粉们快速压下去。
背后也有公关的助力。
这些弯弯道道,京宥一无所知。
他们一行人已经回到海景房内,京宥断断续续睡了两天来才缓过劲儿,慢吞吞从楼上下来觅食。
欲厌钦这几年忙得有些脚不沾地,早就坐上了“谷”氏财阀背后的实权小董事长,但他更多的是需要忙碌和繁琐的事业来消耗精力,对拿到手的钱权没有太多感触。
“谷”氏过得实在惴惴不安,对这位永动机式的工作方式和效率瞠目结舌。
真正“谷”家下面的几个子子孙孙被提溜出来挨训,有些老长辈以欲厌钦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简直磨得小辈痛不欲生。
顶着年轻有才盛名、其实已经年奔四十的欲董往往端着一杯淡咖啡,高深莫测笑着看那些孩子叫惨。
厨子见京宥下来,揭开熬的那壶粥,还没动手就被京冗律端走。
小孩子翘着尾巴,戴着手套把粥端到京宥身边,殷勤地盛了一碗,侧头枕着手臂,撒娇道:
“小叔叔——”
京宥视若无睹,拿起食勺,左右看了一圈。
“欲先生有个会议,去隔壁房间开临时视频了。”京冗律了然解释,又泪眼汪汪地盯着他,“小叔叔,太爷爷派我来请你回家。”
他们几个京家的孩子是没能力撬动京宥了,思来想去只好搬出京老爷子。
去年公关散消息的时候可把老爷子一顿气,甚至揪着身边的人怒斥为什么还在让这些消息乱窜。
京冗律只好喊冤,表示京宥绝不喜欢京氏插手他的事情。
京宥骨子里有股不易察觉的冷,对京氏的归属感为负值、对老爷子那点孝心完全来自血缘关系,这年来能一个月打一次电话都算照顾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了。
果然,京宥舀了一口粥,皱眉:“老人家又生病了吗?”
京冗律想,你要是这么问,他当即让老爷子装个重症在医院躺一礼拜:“没有,就是想小叔叔了。”
“太爷爷要过生辰了。”
京老爷子八十九岁生日,按照云京那边的习俗,男性大生都是提前一年做,京家应该是要办得很隆重的。
老人家都是陪一年少一年。
京宥果然没有立马反应,只是摸了摸碗壁,像在思考。
京冗律见他态度松动,嬉皮笑脸:“小叔叔,就是回去过个生日啦,别想那么多,我帮你定好下回想去的国家。”
京宥回头,果然看见男人开了会站在他身后捣鼓咖啡机。
欲厌钦见他那双眼睛还染着刚睡醒的朦胧,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抬手就揉了揉对方脑袋:“怎么了?想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没事。”
“我陪着你。”
好像最后这句话起到了什么作用,京宥原本直立的肩微微一缩,连状态都松软下来,继续一言不发地喝粥。
京冗律终于在两人之间的互动里看出了点什么,眯起眼睛,连笑意都淡了下来。
他是云京名副其实的小太子爷,比欲厌钦和京宥的成长环境只好不差,但终归不单纯,接触面广、狐朋狗友也多,那些驯养人的手段不是不懂,只是朋友闹过火时就当观众看个热闹。
那些漂亮东西的反应……
傍晚时京冗律终于撕掉小孩儿包装站在海滩点起一根烟来。
欲厌钦站在他身侧,比他还嫌弃烟味地站远。
京冗律颇为震惊:“你个老烟鬼躲什么?”
欲厌钦在鼻尖挥了挥手:“不怎么抽了。”
抽烟本来就是舒缓情绪的一种手段,要不是某些东西实在有害,他说不定自小就开始注射药物。
但一个烟民在日积月累的烟味叠加下,哪怕用的东西再好也会染很重的体味,京宥对他身上的味道很排斥,且二手烟对病人危害极大,欲厌钦这年来克制了很多。
起码不在京宥身边抽,也刻意去过味道。
这不是什么爱好牺牲,是等价替换;一个克制狂躁的手段被掐灭,一定是因为有另外的控制方式浮现。
京冗律瞬间反应过来,把刚点着的烟也灭了:“欲家主,你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稍微懂行一点、有眼色的人就会发现,京宥现在的状态是完全脱离不开人的,而且八成左右的发病因素都需要欲厌钦安抚。
少年将视线落到对面正和外国教练讨论问题的身影上:“把他豢养成你喜欢的样子,两辈子,十来年,终于达到所愿了?欲家主。”
欲厌钦比他高了半个人不止,正捧着平板在翻阅资料:“小朋友,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京冗律嗤之以鼻,阴阳怪气:“装什么啊,谁都看得出来他除了和你互动外,与别人都隔着一大层拒绝探寻的生疏。”
“欲家主,好手段啊。”
欲厌钦翻阅了一圈,黑屏了设备,蔑下眼神来,笑了一声:“所以呢?”
“那又如何?”
京冗律没想到他根本不避讳,脸色带青:“欲厌钦,你就是个心理变态。”
男人毫无触动:“嗯。”
“不管怎么说,他最终会答应跟我回一趟云京。”京冗律现在的年龄带给他很多不便,他也不想和人对着干。
欲厌钦视线盯在远处跟着学潜水准备姿势的青年身上:“我知道。”
京冗律看了他好半晌,终于无奈笑出声:“从前我就觉得。”
“京宥活得真的很悲哀。”
欲厌钦眉头稍皱,似是终于听不下去他满嘴烂话。
天色微沉,现在正是国内入秋时节,这边的温度比内陆高一些,但到了傍晚风很大。外国教练严格遵守以京宥身体为第一的原则,没一会儿就把他赶回了欲厌钦身边。
欲厌钦弯下身亲了亲他的嘴角,笑哄着:“别这么失望,有的是机会玩,等身体再好一点就在家里建一个专用场所好不好?”
京宥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潜瘾,在这句话里猛然听出了什么,侧过脸来欲言又止。
欲厌钦把他带回房间,随便冲洗之后给人喂了药,把人捉上床。
京宥捞过欲厌钦没看完的那本西语书摊开,被满屏天文晃得重新放回去。男人洗了个较久的澡,出来点了杯淡味催眠的香薰。
病人因为药性裹在被褥里迷蒙。
欲厌钦放轻动作,却还是在上床的时候关错灯把他吵醒了。
京宥迷迷瞪瞪睁开眼来,会错了意思,问他做不做,得到否认答案后继续闭眼就要昏睡。
他们性.事的频率很低,欲厌钦一直在这方面没有太重欲望,大概是放纵起来太容易失控,自小的克制力让他时时谨记京宥的精神状况,京宥也只有情绪失控或大脑紊乱时才会主动来寻。
男人安静地靠着,近乎爱怜地顺动他的发丝,在几次动作后被捉住。
怀里的人扬了扬脑袋,眼睛都没睁,手心全是汗,问:“你想要我回去吗?”
欲厌钦愣了愣。
在某些人眼里,欲厌钦细水流长地将京宥如何驯化,其实他除了强迫人治病,并没有过多地做其他事。
虽然有些掌控和习惯已经渗透骨髓到他自己都无法意识的地步了。
也有可能京宥已经失去绝大部分正常人的社交、思维和独立性了。
他的爱人不像表面那样神神游游的。
得不到回答,京宥心下了然,小声道:“……那就回去吧,明天、或者后天,想去陪陪老爷子。”
他的爱人很聪明。
大概是在那天京冗律提出愿望时不阻止里看出了男人的态度,京宥很淡然地答应了京冗律。
小少年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是脸色阴沉地往男人那边看了几眼,脑补了不知百八十个狐朋狗友擅长的阴暗手段。
于是快乐了一年的临时旅行小队就地解散,有些人刚开始还以为这份来钱如此容易还轻快的工作是无限期的,心中难免落差。
但聪明的教练和小情侣早就预知了结果,纷纷拥来表示对京宥的祝愿,且终于好说歹说加上了京宥的私人联系方式。
京宥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有开了,为了避免麻烦,也不想联系国内那些工作上的人,他当时出国连手机都没带走。
艾莉丝神神秘秘地送了他一条亲手做的贝壳项链,趁着欲厌钦不注意亲了一口京宥的脸蛋:“小宥,你是天生的明星啊!”
京宥怔然,似在这句话里得到了什么暗示。
一行人的效率很高,说走就走,机票定了一连串,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需要收拾,就是临走前特意备了一身秋装。
京宥是去年九月几号出国的,现在九月中旬,恰好又撞上他需要治疗的时段。
近来加重用药的人在飞机上睡了几乎一整天,半夜稍清醒时才起身喝了几口水。
京冗律和欲厌钦是经常换时差的怪物,两人身靠一边,处理工作的处理工作,搞创业的搞创业。
长时间飞行弄得人神情恍惚,京宥在落地后依然迷迷瞪瞪。
欲厌钦帮他换了偏厚的一身秋装,把红黑冲锋衣的拉链扯到最高,里层的米色卫衣裹了双重帽子。又仔细地叠了冲锋衣手腕的层次,严严实实遮住半个手掌。
即便这样,京宥依然瘦得显不出臃肿,头戴式降噪耳机挂在脖侧,把他那张脸衬得实在巴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