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似思考了一下,半晌才缓慢应了声,他说:“好。”
“我会看着时间,二十分钟到了我就上去找你们。”
“嗯。”
怀姣站在一边认真听他们安排,卓逸说完后转头跟他道了句:“走吧。”怀姣忙点头,正准备走时忽然感到腰上一重,他低下头,看到腰上拦着一只手,那只手突出骨节上还沾着点血,似乎刚做过什么暴力行当。
怀姣茫然看向卓逸,下一刻脚下一轻,他被卓逸拦着腰一把扛到了肩上。
一晚上被扛两次的怀姣:???我是袋米吗都爱这么扛?
“干什么?!”怀姣撑在卓逸背上慌忙直起身。
卓逸单手箍着他的腿,道:“先找鞋。”说话间几步走向楼梯。
楼梯木地板上经过几天的踩踏,此时不仅冷还脏的很,怀姣上身耷拉在卓逸背上,垂下视线就能看到地板上的脚印,这让他一晚上多次不能独立行走的巨婴行为,多少有了点有理有据的正当安慰。
“去我的房间吗?”怀姣尴尬找话道。
卓逸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怀姣觉得卓逸怪怪的,他平时不是这么冷淡的人。
这点怪怪的,在两人穿过二楼走廊进到怀姣房间后,一下显露出来。
卓逸把怀姣放下,然后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关,关门干什么。”怀姣有点紧张道。
卓逸站在关闭的房门前,正面对着他,手边是卧室灯的开关。
只他并没有开灯,屋里仅有的一点光线,是屋外月光透着窗台照进来的一丝银白,这点光线并不能照亮什么,反而越发显出黑暗里朝怀姣走近的卓逸,有些怪异起来。
怀姣紧张得满地找鞋。
早上被拉出门时,丢在床边的运动鞋不知何时被谁踢到了床尾那侧。
怀姣坐在床尾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假装认真穿鞋。
一双腿停在了脚边,怀姣系鞋带的手指都在跳,在他系好抬起头的下一秒,就听见面前的卓逸突然开口道。
“你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事。”
怀姣吓了一跳,急切又茫然道:“没有啊?”
卓逸似笑了声,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道:“陆闻说,你房间有双面镜?”
怀姣安静了瞬。
两人此时就站在床尾,而床尾正对的就是那面巨大的双面镜。卓逸没有转身去看镜子,他仍面对着怀姣,只反手往后敲了敲。
“是这个吗。”
怀姣小声应了声。
“他说你不穿衣服露着大腿,邢越就站在一墙之外对着镜子打飞机?”
“不是!没有!!”怀姣猛然涨红了脸打断道。
“难怪你那天在我房间我怎么没有镜子,那时候已经跟邢越通过气了?”卓逸指的的通气是两人都清楚镜子是双面镜的事。
他跟怀姣明明并不是能计较这些的亲密关系,此时说出这话时语气里却仍带着掩不住的醋意。
怀姣不知道怎么辩驳,卓逸口中的另一个主人公现在还不知死活的倒在楼下大厅,此刻本应该是寻找逃离线索的时候,面前男人却语气莫名的跟他扯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是,我们先找手机好不好,万一……”
“万一猎户回来呢,你想这么说吗。”
“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了,或者,就算他回来大概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怀姣愣了愣。
他僵住的功夫,面前站着的卓逸蓦地朝他蹲下身,一坐一蹲的姿势,让两人一瞬间离得比刚才近了许多。
银白月光只照亮卓逸骨感凌厉的下半张脸。
怀姣看不清卓逸此时的表情,更不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他只听到男人用一种陌生又难掩妒意的声音,对他道。
“你出去一趟的功夫,好像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
“只是最多相处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能把邢越手下的人策反,让他对你留情。”
“扛着你回来,鞋子掉了很久,脚底却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在我手里放下刀片的时候,我就在想……”
“你到底做什么了,能把所有人都训成听话的狗。”
“可以告诉我吗,怀姣。”
卓逸的手,扶着怀姣并起的膝盖,在黑暗里抬眼朝他问道。
——别问了别问了呜呜呜,快找手机吧妈咪急急!
——怎么办一边想看卓逸那个老婆,一边又着急他们怎么还不赶紧逃出去呜呜呜
怀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卓逸。
对方哪怕是蹲着,比他矮一截的姿势,那不紧不慢的压迫力也使怀姣感到一点手足无措。
“我没有……”垂下视线也不敢和卓逸对视,膝盖上的一双手,带着卓逸本身的灼热温度,并没有握紧只是轻轻扶着他。
他这点又和邢越区分开来了,没有过于逼迫的语调和动作,让怀姣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他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看到面前扶着他膝盖的卓逸,微低下头,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腿上。
怀姣一双腿猛地就僵住了。
“你逃出去之后邢越气死了,我不告诉他你去哪儿了,他就拿椅子砸我的头。”卓逸的下巴垫在怀姣膝弯往上,他额上还有未干的血印子,狼狈粘黏着一缕额发。
抬起头朝怀姣看过来时,像一只受了伤的粘人狗狗,用他很大的个子跟主人告状装可怜。
完全看不出来几分钟以前,这人还以牙还牙地将邢越打了个半死。
怀姣一双腿紧贴着床,被卓逸软绵绵压在上面,他伸手想推开男人,快要触上卓逸的脸时,手指蜷了蜷,又觉得这样不礼貌。
怀姣性格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是卓逸像邢越那样一吓二恐吓的,他还能闷声不吭委屈忍耐,但卓逸对他一旦软下来,脸贴着他膝盖装可怜时,怀姣就紧紧张张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一直很担心你,怕你找不到木屋的位置,又怕你遇到不好的情况。”
“那个猎户扛着你进来的时候,我心脏都差点吓停了,如果不是看到你没受伤,我可能真的会豁出去跟他们拼命。”
“所以,等后来猎户给我塞刀片后,我才会那么不正常。”
伸过去的手还没有收回,就让卓逸抬着脸贴近。
手心下是卓逸带着凉意的皮肤,卓逸鼻尖蹭着怀姣的手指,声音低沉道:“我真的好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别人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被欺负,你会不会偷偷哭过了。”
怀姣就是被卓逸这样半哄半骗的,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他一边以为卓逸只是真的担心他,一边又记挂着二十分钟的时限,语气稍有些快地跟卓逸说了自己一路从别墅跑到木屋,然后遇到猎户发生的事。
说到他打电话被猎户按着肩膀询问手上的勒痕时,怀姣有些尴尬地略过了一点细节,“再然后他,他就抓着我把我眼睛蒙上了……”
不是一点尴尬了,现在是超级无敌尴尬,怀姣只要想到后面的一些事,脚趾就忍不住地蜷缩起来。卓逸显然非常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脑袋都支起来一些,略带些急色地问道:“然后呢?”
怀姣磕磕巴巴“然后,然后”了半天,才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含糊声音又小,只是两人此时身处环境实在静谧,黑暗里感官又无限放大,卓逸贴着他的腿,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怀姣明显看到卓逸表情懵了一瞬。
他觉得尴尬又羞耻,如果不是房间没有开灯,怀姣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这么撅过去。
他脑子乱乱的,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面前卓逸原本蹲着的姿势,有些僵硬地换了下,转变为屈膝跪坐在他面前。
“卓逸……我,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手机了……”怀姣交代完就想立刻转移话题。
卓逸侧脸埋在怀姣腿上,微偏过视线就能看到他此时刻意收拢的脚。
怀姣羞耻的要死,偏卓逸还沉默着一动不动,半天不说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十几秒也许有两分钟。
半晌,面前垂着头的卓逸,才偏过脸动了一下,他脑袋完全贴合着怀姣的大腿,后脑勺对着怀姣的动作,使得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就这样以一个占便宜又不算占便宜,端庄也不算端庄的姿势,抱着怀姣的膝弯,埋脸蹭了蹭。
高挺鼻梁似乎抵进了怀姣并起的腿缝里,卓逸呼出的气息透过裤子热热地挨上怀姣。
“怎么办,姣姣。”卓逸缓慢道,“我好像真的是变态了。”
他鼻尖蹭着怀姣一双腿,闷声闷气地说:“我也好想像那样碰碰你……”。
怀姣蓦然僵住。
卓逸匮乏的语言表达能力,使他无法像陆闻一样说出一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话。卓逸只能用“我也”“好想”这样重复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两分钟以前他还在怀姣面前,高高在上地说邢越他们像怀姣驯服的狗。
现在这一刻,卓逸才耻辱地发现,自己不仅跟他们没多大区别,甚至还是个不要脸的学人精。
看到怀姣被邢越亲吻时,会忍不住抱着他说“我也想亲你”,听到怀姣说被猎户舔了脚时,满脑子都是,他也想做一样的事。
他跪坐在怀姣面前,抱着人的腿,脸颊鼻尖蹭了又蹭,深吸两口气都是怀姣的味道,温顺柔软,带着肤肉热意的好闻体香。
怀姣在卓逸动作越来越出格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推开他,曲起膝盖抵开卓逸越发靠近的脑袋。
他耳朵脸上全红了,白皙皮肤沁着粉,一边推拒一边躲避着。
“二十分钟要到了卓逸!”按着卓逸额头的手,被他抬脸吻上,卓逸还算有分寸,虽然偶尔跳脱不知轻重,但关键时刻还算是靠得住的。
他一边吻着怀姣的手心,一边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语气克制道:“其实刚才上来只是想跟你独处一下,邢越不可能把手机藏在二楼,三楼也不可能找得到你掉的手机。”
“我怀疑你手机第一晚就已经让邢越捡走了。”
卓逸进入状态极快,一句话就把怀姣整懵了下。
“那我们……”
卓逸:“除了等警察救援,别无他法。”
怀姣被拉起身,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蹙着眉心总觉得不太安心。
上来时两人没有注意时间,但怀姣知道截止到今晚九点半,就刚好是游戏七十二小时的生存时限。
怀姣觉得不安的原因,一部分是源于此时过于平静的发展,另一部分,则是深埋在心中关于沈承遇死亡的真相。
别墅除去邢越只剩下三个人,他、陆闻和卓逸。死去的两个女生从邢越复述的情况来看,仅仅只是帮凶而已。怀姣不想怀疑卓逸,他隐约的第六感也告诉他,卓逸没有对自己撒过谎。
唯一存疑的,只有自己和陆闻。
没找到真正害死沈承遇的凶手,就这样磨时间真的能顺利通关吗,怀姣无法肯定。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第一晚在三楼阁楼前时,他是真实确切的被某种东西触碰到了。
邢越之前说过,不到时间“他”无法出来。
怀姣无端端感到心慌。
“我们先下去吧还是……别让陆闻一个人在下面。”怀姣小声提议道。
“好。”
邢越还倒在一楼大厅,根据恐怖片的boss不死理论,只要没到最后他们都不能放松警惕。
离开房间,两人往楼下走,怀姣穿着运动鞋,脚踩在走廊木地板上发出两道略微接近的脚步声。
“我们刚才上来前应该把邢越先捆住的。”陆闻的腿上有伤,行动受限,他们俩上来时居然还把他和邢越留在一起。
怀姣越想越不安,忍不住急道:“万一邢越醒了怎么办,陆闻他没有反抗能力的。”
略带点关心的话,让身旁的卓逸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冷哼。
“你也别因为他刚才帮过你,就太把他当个好人。”卓逸语气冷淡道。
怀姣脚步一顿,停住问道:“什么意思?”
“认识这么久还不清楚吗,我们几个里面,城府最深最会隐藏的就是他。”卓逸跟着怀姣停下,两人就这样站在距离楼梯口不远的走廊里,安静对视着。
怀姣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通往真相的门路,比如一直觉得奇怪又总是没想起来的,林之芝秦丽两人,为什么莫名其妙会给沈承遇下安眠药的事。
答案是有人授意,有人指使。
“林之芝她们……”怀姣声音很轻,带着点掩饰很好的颤意,朝卓逸问道:“她很听陆闻的话吗……”
没有直白的说出,而是意有所指的疑问。
“是,她一直喜欢陆闻。”卓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心脏猛烈跳了一下。其实早就隐约有了苗头,只是这几天真实的相处,和今晚游戏里一点点的维护,让怀姣总是无法把人想得太坏。
“还要下去吗。”卓逸见他沉默,低声问道。
眼前通往大厅的楼梯,好像瞬间变长了许多,下去了就要解救陆闻,还要将邢越解决。
“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站在沈承遇的角度,他最无辜。”
怀姣认同卓逸的话,这让他有了点继续往前的勇气,他呼出一口气,道:“如果能出去的话,你一定要……”
“砰——”
突兀的,荡着回音的一声巨大枪响,从一楼传来。
怀姣未完的话被打断,他睁大了眼和卓逸对视一瞬。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愕,卓逸反应极快地扯住怀姣,只刚说了句:“走。”
下一刻,踩着松动木板的沉重脚步声,就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异常清晰。
踏上台阶的每一步,都似踩在怀姣心尖上一样,弄得他心慌意乱,手指都在发抖。
一楼自那一声枪响过后,只瞬间便听不出动静。连接大厅和二楼的阶梯不短,却也不长,眨眼便能走到。
卓逸握着怀姣冰凉的手,扯着他转身就往远二楼深处跑。
“是,是谁?”怀姣努力压着音量,尾音带颤地朝卓逸问道。
刚才在楼梯口说话的功夫,除了枪响,两人并没有听到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这说明此时正往楼上走的,不是陆闻就是邢越。
“应该不是陆闻。”卓逸皱着眉,他不想吓怀姣,但在明知道闻腿受伤的情况下,这样正常的脚步声,怎样都不会是他。
何况还有枪响。
两人一路快速往里跑,走廊里没开灯,越往里面走越暗。本着能跑多远跑多远的想法,卓逸带着怀姣直接进到了过道尽头的那间房。
门打开怀姣就认出来了,这是邢越的房间。因为只一进门两人就看到了视线正前方,和怀姣房间里一模一样的那面镜子。
卓逸还记得今早闯怀姣房间时,因为叫不醒人,还问过邢越能不能进他的房,邢越当时的回答是,钥匙丢了。而从现在拧开把手就能进入的情况来看,对方怕是早就知道怀姣没事,只是不愿意让人进他房间而已。
对床的巨大镜子,反射着窗外朦胧月光,将对面怀姣房里的一陈一设都显现的清清楚楚。
怀姣就是在这样毫无隐私的情况下,住了三天晚上,陆闻之前说的话在卓逸听来其实是有些刻意刺激邢越的成分在的,但此刻真实看到了房间的情况后,卓逸却觉得,或许陆闻并没有夸张。
他抿着唇,侧头瞥过身旁的怀姣,对方乖巧的被他抓着手,惶惶然的一张脸,微蹙着眉,无措地看着他。
“现在,怎么办……”全然信任的样子,让卓逸止不住地想,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比邢越更过分也说不定。
他不仅会对着镜子打手冲,搞不好还会因为不满足于隔着一个镜子的情况,导致半夜从窗台翻进怀姣房里,在怀姣沉睡时,借着微弱月光,肆无忌惮地抵在他脸上蹭,然后挤开他牙关弄进他嘴里,让他皱着眉从梦里清醒。
起来再迎接另一个噩梦。
“你先躲起来。”脑子里是不受控制下流又恶劣的想法,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卓逸都能保持表面正常,他一边幻想着自己趁人睡着时占满他的嘴,一边又动作冷静地拉着怀姣,将人推进房间里唯一的藏身之处——
卧室的衣柜里。
“他会找过来的……”怀姣睫毛扑闪细颤着,在对方站起身时,仓皇捉住卓逸的袖口,朝他问道:“你去哪儿?”
“两个人都在这里的话迟早会被发现。”卓逸看出怀姣的惶恐,他反握住怀姣冰凉的手指,保证一般跟他道:“我去引开他。你躲好,不要出声。”
怀姣自然知道他说的引开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故意暴露自己,好拖延时间。
“他有枪你不要去。”怀姣被安置在衣柜角落,阻拦的动作让卓逸按着肩膀轻易化解,卓逸很冷静,至少知道轻重急缓。
他抱着怀姣,在对方挣扎时,隐蔽又克制地挨上怀姣圆润的耳垂。
再次叮嘱道:“一定不要出声,只要没人打开柜门,你就别主动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卓逸保证道。
怀姣藏在衣柜深处,仍觉得心慌意乱,哪怕卓逸说的再轻松,就之前他在大厅里对邢越做的那些事,以邢越的性格,再见面扒了他的皮都算轻的。
屋里屋外都很安静,走廊里,除了偶尔响起逐步逼近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什么动静。
“他在一间一间找我们。”卓逸低声道。
密闭空间里,不知道哪个房间卧室大门打开砸在墙壁上的声响,清晰得似能看见推门画面一般。
几乎每三十秒就会响一次,半分钟是粗略搜索一个房间的用时,二楼总共就六间房,找到他们最多不过三分钟。
“没时间了。”卓逸说。
他按着怀姣肩膀,退出衣柜时,随手扯过一边挂得整齐的一件黑色大衣,抖开,盖在了怀姣头上。
外套很大,正好能将缩在角落里的怀姣完全笼盖住。
怀姣知道他要出去,扒开头上挡住视线的衣服,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圆眼睛,小声道:“你小心一点……”
卓逸“嗯”了一声,起身,将柜门小心关闭。
怀姣躲在衣柜里,身上蒙着衣服,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卓逸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等脚步声靠近一些,走廊里再响起木门碰撞的声音,确定那人进入了其他房间后,才收了动作,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刻意又仓促的奔跑声,从走廊中段往楼梯口冲去。
怀姣听见不知道哪间房里,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似是被卓逸的脚步吸引,那人走出房门就立刻追了上去。
鞋底快速踏过木板的声音,下楼的声音,追逐的声音。
等隔远了,一切便归于寂静。
怀姣动也不敢动地蜷缩在衣柜里,整个二楼,除了自己已经再无他人。
他就在这样全然黑暗的逼仄空间里,数着心跳计算着时间。
房间衣柜不大,立在靠近浴室的墙边,复古又方便的衣柜拉门,并不能完全闭合,而是留着小指盖大小的一条缝隙。
因为和卧室的床同方向,所以床对面镜子反射的银白月光,正巧能打在这道缝隙上。
怀姣起初还不敢动的,只是实在过去了太久,黑暗又安静的柜子里,时间每分每秒都像被延长了似的,无比难捱。
怀姣又怕,又心慌的厉害,他担心卓逸也记挂着通关时间,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从外套衣摆下伸出两根手指,微微扯住盖着脑袋的衣领,往下拉了拉。
“呼——”长时间的憋闷感,让怀姣在鼻尖探出衣服的下一秒,就重重呼出口气。
拉着衣服的手,在缓过气后,贴上面前的柜门轻轻推开一些缝隙。
怀姣记得卓逸交代的话,也知道自己此时出去就是送人头,所以并没有打算离开柜子,他只是伸着头往外望一望,想观察一下门外动静。
然后怀姣就看到,卧室大敞着的门口,露出走廊过道的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印上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背着楼梯口的光,不紧不慢地,正往最后这间房走来。
怀姣呼吸都吓停了一秒,他收回推着柜门的手,动作迅速地往衣柜内退去。
心脏砰砰乱跳间,怀姣一股脑地将身下的衣服又盖到了自己头上。过大的心跳声让他吓得眼泪快蹦出来,怀姣手指颤颤地按着自己胸口,一心只想让它不要再跳得这么快了。
可还没等他呼吸平缓。熟悉的脚步声,就已然踏进了房门。
浑身似被冰冻住似的,一动不敢动,柜子里的怀姣屏住气息,耳朵嗡鸣一般想要逃避外面的动静。
已经越来越近了,呼吸间,脚步声便已走到房间中央。
怀姣哪怕是捂着耳朵,也能感觉到,那人停在了他藏身的衣柜面前。
“吱呀”一声,柜门被打开。
怀姣死死闭着眼,浑身冷汗涔涔,几乎要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下一刻,身旁挂着的衣物被取走,原来对方仅仅只拉开了另一边的那扇柜门,走进房间里的男人似乎只是想要换身衣服。
怀姣听到了金属纽扣崩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件带浓重血腥味的外套被换下,丢进了衣柜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怀姣不敢乱动,也无法确定外面的情况,只能闭着眼睛蜷缩在柜子里,等人离去。
应该走了吧,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了。
怀姣惴惴想着。
他等啊等,又默数了一分钟,才缓缓放松下紧绷的脊背,试图挪动一下身体。
只刚一动作,下一秒,蜷在面前的脚腕上,就突兀地握上了一只手。
冰凉掌心按着他突起脚踝,怀姣心跳骤停间,头上盖着的衣服,猛地就让人一手揭开了。
“在躲谁?”
邢越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自柜内响起。
长久的衣服掩盖下,呼出的热气将怀姣那一张雪白的小脸,染出大片的红。黑暗里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是那么纤瘦的一个小美人,躲藏在衣柜里。他沁着热汗浑身打着颤,身上还盖着别人的衣服。
这样的场景落在邢越眼里,简直微妙得出奇。
邢越甚至没有打开怀姣那一侧的柜门将他拉出去,而是兴奋又恶劣地,捉着怀姣颤抖的脚腕,一同钻进了柜子里。
单人卧室的衣柜本就不大,堆着衣服的情况下,站下两个人都勉强。
邢越只跪着靠近两步,就几乎将怀姣抵到了柜壁深处。
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他紧贴着怀姣,随便吸一口气,鼻腔里都萦绕着怀姣身上又香又甜的味道,混着他外套上的血腥味。
怪异又违和。
“好香啊。”邢越佝着头,贴近怀姣起伏的胸脯,说道。
怀姣怕极了,他伸出腿想要推开邢越,下一秒,就被这人捉着脚腕,脱掉鞋子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