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己99元两件的打折衬衫,以及刚才会议室里的场景,丁昭呼吸再次窘迫起来,胡思乱想:程诺文是不是刚给HR发完开除邮件才下的楼?
只有小红,不搭理人类的古怪,用小脑袋拱丁昭,示意差不多别自怨自艾,该继续给自己喂肉干了。
程诺文吸一口烟,扭头慢慢吐掉,“它叫什么名字?”
望来望去,丁昭确认程诺文在和自己说话。
“……小红。”
“不是串的黑背吗,哪里红了。”
对啊!丁昭忍不住点头。程诺文往前走几步,察觉有外人靠近,小红警戒地起身,耸起鼻子分辨程诺文身上的气味。
结论,不喜欢。小红装凶对程诺文叫了两声,不愿意他再往前。
程诺文压低眉毛,丁昭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对方将没抽两口的烟灭了,蹲下去冲小红招了招手。
小红躲在丁昭怀里不肯过去,程诺文又招两下,见她还是抵触,肩膀一沉,估计放弃了。
“她怕生。”
犹豫半天,丁昭把肉干递给程诺文,“你用这个试试,先放地上,如果她肯吃,再靠近喂她。”
如何接近小红,丁昭有经验,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她可呲了他好久。他不确定程诺文肯不肯接受自己的指导——胆大包天,丁昭这才意识到,他竟想指导程诺文。
但程诺文没有拒绝。天大地大,吃的最大,小红抵挡不了肉干,程诺文一送一收,几个来回下来,小红已经熟悉他的气味,愿意从他手上讨东西吃了。
“可以摸摸她这里,”丁昭指着小红的后脖子肉,“轻一点。”
小红喜欢这个位置,程诺文还没摸两下就呜咽一声,主动低下头,示意他再接再厉。
“好了。”丁昭长舒口气,这场教学很成功。
程诺文手指长,顺毛顺得到位,没一会儿就让小红发出舒服的呼呼声,破天荒的,他嘴角居然上扬半分。
一时间丁昭以为自己看花,工作时程诺文的那张嘴就像胶水固定住,从来不笑,好几次,丁昭都觉得他太浪费那双猫唇。
原来程诺文是人,不是机器人。
“它很听你的话?”刚被丁昭认证的人类挠着小红问。
“还行吧,”丁昭回过神,“没事的时候我会下来陪她玩,顺便喂她吃点东西。”
不对,程诺文会不会理解成他平时下楼偷懒?丁昭赶快把最后一块肉干交给程诺文,对方转手喂进小红嘴里。
贪吃小红乐不可支,前肢一扒拉,直接挂到程诺文身上,程诺文也不排斥,任由她蹂躏自己的西装外套。
不得了,丁昭暗想,程诺文喜欢狗。
所以对人与对小狗是两种态度吗?丁昭有些羡慕小红,不是想程诺文也摸摸自己,而是由衷希望,程诺文能对他多点耐心,少骂两句。
吃饱了还有帅哥陪玩,小红心满意足,甩甩尾巴回保安室了。等她走远,程诺文拿出烟盒,点上一根。
“你抽不抽烟?”他问丁昭。
丁昭摇头。少了小红,两人没什么可聊,他不免焦虑,想问程诺文自己last day到底几号。
见丁昭两手绞成毛毛虫,程诺文没急着打火,反而朝他递去烟盒,“抽一根,我原谅你。”
读书时,丁昭为融入集体,跟着同学抽过烟,经常呛到,感觉很不好,平日基本不碰。可想一想,程诺文亲自递烟怎好意思拒绝?想来想去,抬手准备去接。
还没摸到烟盒,程诺文就收回手,“你连一句‘不行’都不敢说?”
丁昭下意识又想道歉,程诺文伸手制止,对着丁昭,他做这个动作已经非常熟练。
“不行和对不起,你觉得说对不起更简单,更方便,实际不是。”
跟着程诺文干了两个礼拜,对于解读上司的表情,丁昭尚有把握。程诺文现在看起来不像生气,至少不是小会议室里常见的那种冷若冰霜。
他没有不高兴,情绪很平静。这氛围影响了丁昭,让他脑子有空思考:比起拒绝,自己确实总用道歉代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已成惯性。
“习惯性道歉不是礼貌,是懒。说完对不起,你只需要承担一点愧疚感,但说不,就需要承担拒绝的后果,也意味着你必须给出解决方案。”
两人四目相对,这次不是眼神制裁,程诺文没用眼睛在丁昭身上烧洞,也让丁昭发现直视程诺文并没往常可怕,毕竟程诺文是人(还喜欢狗),他不再训他,而是试图与他对话。
“阿康的工作就是要平衡局面,不断为客户和内部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让所有事情都能顺利进行。面对问题,道歉根本没用,如果说几句对不起就能把项目做了,全世界的阿康都可以用AI代替,哪里需要人来执行。”
声音有力,每个字都清晰。程诺文连说话时连站姿都保持挺拔,原来并非那套西服为其加持,程诺文的自信早已融入躯壳,这股自信让他顿时与众不同,和芸芸众生分出界来。
这样的人正在认真给自己建议,长期被职场压榨的丁昭此刻并不习惯。程诺文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些。
“不会解决问题怎么办?”他问。
程诺文头一偏:“以前没人教你?”
看丁昭露出傻兮兮的表情,程诺文明白了,“找人问也不会?”
丁昭神色转为惊恐,哪里敢,那时在前司,但凡问别人一点事情,对方就拿你白痴吗的眼神回敬,看久了也就不敢张嘴。
“你怕找我?算了,也不止你一个。”
得出答案,程诺文保持抽烟的姿势:“我先说清楚,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你犯错就是我犯错,你要是需要帮忙,我不会不帮,但前提是你得开口,第一时间提出来。没人想收拾烂摊子,所以别憋到问题发酵成难题再踢给我解决。”
他把思路整理得很明白,丁昭恍然大悟,看来程诺文觉得麻烦的是不能解决的问题,不是自己。
“真的什么都能问?”
“太蠢的不行。”
“……”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蠢不蠢。”
逻辑大师内特程,丁昭迟疑:“……我没被炒?”
“暂时没有。”
谢天谢地!丁昭只想绕着保安室跑圈,他安心不少,接着又问:
“那个,你带过的阿康里,我是不是……呃……最差的?”
程诺文抽了两口烟,铺垫,随后说:“第一,我没带过很多阿康。第二,我带过的人大部分都很优秀,和他们比,你现在表现的确垫底。”
得了,丁昭后悔了,好自取其辱的一个问题。
“但你要是真的不行,Doris不会招你,她跟了我很久,我相信她的判断,而且她看人,”程诺文换只手夹香烟,“有时候比我准。”
这句话从程诺文嘴里出来,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可恰恰是这份不情愿为丁昭加重了真实感:他进CO2不是错误,自己身上一定有某处可取。
到底是什么,庄晓朵没说过,也许是要他自己想。
看丁昭表情似懂非懂,程诺文没进一步解释,灭了烟:“以后别给创意组买饮料了,除了郝思加他们都不爱喝,之前买的开张报销单给我。”
怎么连这也知道?丁昭惊呼:“大几百呢。”
“不要报到财务那里,单独发我。”
丁昭呆了会儿:“谢谢,说谢谢可以吧?我以后会少说对不起,呃对不起,我又开始说对不起了。”
他懊恼舌头不灵活,忍不住想拨刘海遮掩脸上的尴尬。这时程诺文伸手,用手指将他额前长到打弯的刘海绕了一圈。
“你不觉得这样看路很费劲?”
头发做的窗帘被掀开,外边世界一览无遗,丁昭看着程诺文,心想,这样确实能看清更多。
第9章 新认识(3)
回办公室时,赖茜还在生气,看见丁昭一点好脸没给,话也不想和他多说,只顾自己啪啪打字。
丁昭试图和她搭话,好久她才转过头,哼一声:“发你好几条信息都不回,差点以为你卷铺盖走人了。”
女孩嘴巴凶,表情隐隐含有关切,丁昭温暖起来,说哪有,HR来踹都不会走的,要跟程诺文学的还有很多,他舍不得。
难得见丁昭这样讲话,赖茜颇是意外,故意撒气,挥手重重拍他后背,“想留就留哦?还不抬头挺胸,做阿康,精神最重要。”
挨过一掌,他们氛围变好不少。丁昭坐直身体,重新开电脑,找出下午茶的账单整理齐全。
临发送前,大头私聊他,说报价单的事情程诺文已经处理好,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之后工作群里该怎么回肯尼就怎么回。
自己眼里天大的事情,程诺文轻轻巧巧便已办妥,丁昭给对方的邮件加上一行备注:谢谢,以后我会看清楚。
程诺文没回,但报销当天就批下了。
又一周上班,丁昭十点到公司,和赖茜前后脚。
一进办公室,女孩和他打招呼,抬头时惊讶,“你剪头发了?”
原先遮住眼睛的刘海全剪了,露出额头之后,看人也不再从下往上,一派清爽。
全新模样的丁昭回答是啊,就是打理起来有点麻烦。
蛮好的,好看!赖茜对他的新造型很满意,翻着收藏夹给他推荐定型发蜡。另一边的大头滑着椅子过来,对着丁昭左看右看,摸着自己的毛线帽说真羡慕你,头发多,能折腾。
丁昭笑,等做完佲仕可不一定,啊对,去年佲仕的方案有几个地方我看不懂,能问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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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帖300+,最赞评论:基因问题,建议接受命运。
求生第一步,探头看世界。
丁昭过往的工作环境恶劣,对客户无限妥协是家常便饭,或者说,妥协更方便些,与客户讲道理人家不听,做不成事情老板骂街,思来想去,任人蹂躏才可生存。
这逻辑放在CO2,不成立,程诺文也不允许。妥协无法生存,唯有做出改变。
佲仕的retainer看似平常,实际运转牵扯多个部门,创意、媒介、行政、财务、IT,每个环节都需亲自处理。阿康是项目的毛细血管,只有将所有东西在准确时间运送到准确的人手中,才能保证流转顺利,彼此不会撞车。
这种高强度的多线程操作,逼迫他不得不快速学习广告工作的流程规范。从项目协调到沟通话术,进了CO2,丁昭才算真正踏入广告行业,所有认知都得推倒重来。
脑容量有限,烦恼时,他会花时间观察程诺文,最好的例子。上司一天十个会,收发邮件含cc不下百封,但总能把握好节奏,要急的急,能缓的缓,该推的推,所有指令调度清晰明确,还可以留出时间批评丁昭。
好在丁昭已经了解,程诺文是训大于骂,教育他时就事论事,不夹带私人感情。想通这点,每次进小会议室,他的耐受度直线上升,甚至有心学习,记事本不再用来记录谁要几杯咖啡,而是摘抄程诺文语录。
不会就学,学最好的那个。
和丁昭接触紧密的大头感受最明显,以前丁昭给的文件要么格式七零八落,要么提交拖三落四,很拖团队进度。最近倒是又快又好,习惯用法也和团队高度统一,省去大家很多麻烦。
当初庄晓朵要加丁昭进佲仕组,其实大头也不看好,猜他最多挺两个礼拜,没想到丁昭弹簧做的,压到底才能反弹,现在总算是渐入正轨。
程诺文下放丁昭负责基础日常,是帮他培养工作习惯,建立框架认知。但海绵吸水需要时间,丁昭在沟通方面依旧拉胯,创意组的黑名单常客。
至于客户那边,肯尼刁钻,对丁昭尤甚,又不提要换阿康,似乎是铁了心要折磨他到底。
这点肯尼非常鸡贼。佲仕的法国总监也在沟通大群,肯尼和丁昭在群内沟通都有商有量,一副善解人意的腔调,不满都找丁昭私聊宣泄,偶尔过分了,程诺文会出面调解,肯尼装模作样收敛两天,隔段日子又打回原形。
大头同情丁昭,他是过来人,明白肯尼有多难搞,这人只听好话,要哄着捧着,沟通难度绝对够得上CO2客户组的前几名。
见丁昭对着屏幕叹气,大头猜到是肯尼来找麻烦,遂提议,“要不今天先别让小昭去佲仕那里开会了,肯尼这两天又在搞他。”
两人正和程诺文对工作进度,丁昭听完,没马上接话,悄悄看了程诺文一眼。
程诺文稳如泰山,意思是让丁昭自己决定。
丁昭想了想:“毕竟是进组之后第一次和他们开会,而且我还要负责讲月报那部分,不去不太好。”
程诺文点头:“今天开会Hugo也参加,有他在肯尼装也会装得体面点,你准备好自己pre的部分,肯尼有问题我会回答。”
Hugo即佲仕的法国总监。大头听懂了,私聊发信息给丁昭:妥,有Nate帮你兜底,放心大胆讲。
佲仕公司在南京西路,办公楼与恒光类似,典型外企风格。丁昭头一次拜访这类客户,想到待会开会全英文,虽然认真准备了pre的稿子,但他英文也就大学六级水平,读写好过听说,心里难免发怵,上电梯时还在偷偷复习。
CO2人员来过佲仕多次,前台接待认识程诺文和大头,寒暄两句,突然礼貌要求填访客单。
大头嘀咕一声,我们以前从来不填的啊。
接待的笑容有点僵硬,说新规定,麻烦各位。
程诺文面色有变,很快恢复,当代表填了。接待领他们去会议室。一进门,连丁昭都发觉不对劲,对方准备的会议室面积极小,他们来了三个,加上两名客户至少有五人,在几平米的空间开会未免太拥挤了些。
佲仕不是没有宽敞地方,丁昭一路观察,好几间大会议室都空关着,怎么就给他们安排到这里?
也不见客户,接待说通知过了,正忙呢,会议大概要推迟二十分钟,请他们稍作等待。
程诺文表面没说什么,等人走后,脸上终显不快,坐都不想坐,站窗边看风景去了。
大头和丁昭低语:“服了,比上次我来的会议室还小,区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CO2与佲仕之间的摩擦,近期多有风声传出,从肯尼对自己的态度也可见一斑。然而这种上层之间的龃龉轮不到丁昭掌控,那是程诺文要烦的事情——虽然现在程诺文看上去就很烦。
直面程诺文已久,丁昭将他的情绪指数整合为一套评价体系。前段时间程诺文对自己不耐烦的最高峰大概在5.0-6.0,最近下降至稳定的4.0,眼下至少狂飙到9.0,红线警告。
他低头看自己的pre小抄,看了两眼又开始紧张,拿过桌上的矿泉水狂饮,大头用脚踢一踢他,示意他少喝点,否则开会期间去厕所就尴尬了。
等了半个小时,程诺文的情绪值临近红线,客户终于现身。肯尼和头像长得差不多,真人看上去硅胶质感更浓郁,进门时和另外一个人有说有笑,却不是佲仕的总监Hugo。
见到几人,肯尼打量一圈,对大头和丁昭都是飞速略过,尤其是丁昭,第一次见面,正眼也不给一个,最后落到程诺文身上,很快读出他的表情,带点满意地笑了。
“不好意思,刚才在给新人做培训所以晚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市场部新来的trainee,今天来旁听的。”
程诺文双手环胸,这次开会,他穿衣比平时更注意,领带夹口袋巾一样不漏,以此表明重视和佲仕总监的会面。
“Hugo还有多久到?”程诺文问。
“他太忙啦,这种小会就不参加了。我下午和EC也有两个会,时间蛮紧的,东西我们快速过一下吧。”
丁昭和大头齐齐瞪大眼睛,对肯尼轻飘飘的这句话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看过议程,除了报告上月的社交媒体表现,还要沟通下一季度的传播策略,绝非什么没必要参加的小会。
见程诺文还站着,肯尼手一摆,“Nate,坐呀。”
有一刻,丁昭以为程诺文要发火,隔着衣服都感觉他整个人绷得很紧。上司平时在CO2有多潇洒,哪有人敢给他受这种鸟气。
但最后,程诺文还是拉开椅子坐下。
外国人不在,丁昭不用英文演讲,这让他心里放松,可从另外的角度来说,这种放松很不应该。他和大头轮流做完报告,肯尼也没认真听,中途几次和旁边的管培生嘻嘻哈哈。
大头问肯尼有没有其他疑问,肯尼没理,看向程诺文。
“讲句不中听的,老板一直和我说CO2的retainer越做越没新意了,我们竞品都在social上有很多创新,再这么下去,不说年底的campaign,日常这块到明年续约我也很难帮你们说得上话哦。”
从现实里听到肯尼的这套嗯呢哦说辞,冲击力更大,丁昭强忍不适,不禁替程诺文担心。
“这个问题麻烦下次约上Hugo,我们再详细谈。我的组员花了时间和精力做的专业报告,不是用来闲聊的背景音乐,请问两位能提出一些认真的反馈吗?”
肯尼挑起眉毛,“Nate,我说过了,我们很忙的。”
“彼此尊重是CO2的合作基础,如果Hugo不熟悉这点,希望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多提醒他,”程诺文低头看手表,“不打扰你们做事,报告的正式版本晚点会抄送给各位。”
他说完做个手势,让丁昭和大头收拾笔记本。
“还有,如果在你们眼里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会,以后不用特地喊我们过来,现代办公,发封邮件也可以,就当为大家节约时间成本。”
每句话,程诺文都说得掷地有声,他给肯尼留下一句“先走了不用送”,头也不回出了会议室。
三人跑了一趟,无功而返,程诺文憋了一肚子气,回去车上话都没怎么说,一直用手机回信息,到公司人就没影了。
赖茜见大头和丁昭面有菜色,询问原因,听完经过也皱起眉毛,说好离谱,真拿我们乙方当佣人啊。
对面Gavin伸过半只耳朵偷听,不怀好意地把键盘按得噼啪响。
午休时分,丁昭和赖茜出去吃饭,大头也想加入,三个人找了家小饭馆坐下吃炒菜。大头和赖茜都属情报专家,聊天极有共同话题,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谈到佲仕,赖茜说在4A的朋友给她透风,年底佲仕的大型campaign有好几个agency虎视眈眈,一是想吃下这口千万大单,二是以此为契机从CO2这边夺走佲仕来年的retainer生意。
佲仕在国内的发展步调激进,广告预算年年攀高,与CO2的retainer年费都有小五百万,更别提比稿项目的进账,可谓理想金主。
饼太大,自然有人想分。
赖茜:“我听说佲仕有在接触T&H,如果是真的,CO2还挺危险的。”
“T&H不就是Nate和老总的前公司吗?”大头咬着筷子,“他们BD抢客户很凶的,高层又有很多外国人,Hugo要真的想换agency,找他们接手概率很大啊。”
这些赖茜给丁昭补习过。T&H属国际4A,业内资历很老。CO2阿康起家,老总以前是T&H的GAD,出走后挖了不少前东家的人手和生意,所以两方算是有点世仇,彼此雇员的竞业协议甚至写明,离职后多少年内不能前往对家任职。
“对啊,今天肯尼开会搞你们,难说是不是上面默许的。”
“哎,好烦,偏偏这种时候。”
大头摇头,毛线帽跟着晃。最近他和程诺文忙着和创意做佲仕的比稿,万一崩了,投入100产出0,等于白做。
他又说起肯尼对A组的动态非常了解,专爱挑他们忙的时候布置任务,赖茜了然点头,两人视线相碰,微妙笑笑。
丁昭:“?”
两人一齐看向丁昭,满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Gavin和肯尼啊,”大头科普:“客户组都门清,他俩是gay,私下经常一起玩的。”
哦哦,丁昭不意外,这两人对他的刻薄像同个师傅教的一样。
这么一想,Gavin当时被调走也不出奇,跟客户走太近对乙方来说是双刃剑,距离把握不好容易出事,尤其牵涉职业道德层面,多少触及敏感问题。
“都是gay,肯尼对Gavin是姐姐妹妹亲热得不行,对Nate就很怪,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呃,得不到就毁掉的那种发疯心理,毕竟Nate除开工作都不太鸟他。”
大头正感叹,赖茜猛一抬头,语调极速上升。
“Nate是gay???”
“什么给?”
沉迷小炒肉的丁昭没听清,还在往嘴里扒饭。
“G-A-Y,gay。”赖茜严肃念道。
这个料才真正叫丁昭意外,手一抖,夹着的青椒洒一桌。
他不是对同性恋有歧视,只是程诺文从各个角度看起来,都没有半点基佬的刻板印象——也不对,应该说程诺文已经超脱了男女边界,在丁昭眼里,他已经独立衍生出一种性别,程诺文性别。
总之想象不出他会和别人谈恋爱,啊对,他喜欢狗啊,但和狗又不能谈恋爱,所以还是没得想。
“别说是我说的啊,”大头做个讨饶的手势,“Nate和Gavin他们不一样,平时看是看不出的,他也不会主动提,我是有次听老总说才知道。”
赖茜震惊的余波未褪:“我还以为……啧,广告公司,真的没有直男。”
“我是啊。”
丁昭立即答,坐在对面的大头也赶忙指着自己,往赖茜的方向暗示。
他对丁昭做口型:我也是!
“大头也是。”
丁昭帮转。赖茜扭头,大头咧开嘴对她笑。他今天戴的橙黄色线帽,配合圆脸,实在太像个鸡蛋黄。
第10章 新难题(1)
吃完饭走回淮海中路,大头和赖茜还有八卦分享,两人去恒光楼下的吸烟点抽烟,丁昭则去保安室报到。
路上丁昭查收邮件,按照日程安排,佲仕新一周的微信文案今天中午就该出预览了,丁昭发信息问进度,也没回复。
下午再等等看吧,吸狗要紧。他手机一收,结果有人比他早,正和小红玩得不亦乐乎。
神隐的程诺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保安室门口有张长椅,他坐在那里吃汉堡,让小红围着脚边打转。
椅上有个麦当劳纸袋,丁昭靠近看清,那是开心乐园套餐的特别纸袋,有一道手绘彩虹组成的M。
还点的儿童餐呢。平日在公司,丁昭极少见程诺文进食,偶尔一次,也是咖啡配三明治。他今天开会穿得笔挺,用这种派头吃垃圾食品,画面很有反差,再搭配迷你装牛奶和玉米杯,更添喜剧效果。
丁昭想起中午大头说的程诺文取向,他们知道程诺文爱吃垃圾食品吗?还是说,只有自己发现这件事?
秘密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明说的优越感,继而催发探索欲。丁昭没忍住,和程诺文打招呼,“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