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穿,整套衣服都被虫蛀了,袖子管还给咬掉好大一个口子,根本穿不了。
最近手头不宽裕,他刚透支信用卡交完程诺文的房租,只剩下几百块对付日常开销,实在匀不出闲钱重新置装。
穿着少只袖管的西服去柏嘉丽活动也太不像话。丁昭忧愁,晚上的便利店盒饭越吃越没胃口,一张脸苦过小白菜。他偷瞄坐在沙发上的程诺文,前几天刚教完叉烧坐下的指令,上司正实践,对着比格一遍遍说,叉烧,sit!
眼前就有个西装大户,说不定程诺文好心放送,肯借自己一件……也不行,丁昭想起自己和程诺文在体型上差一个号,程诺文就算借了他也穿不了。
烦恼未去,他发呆看程诺文训狗。之前叉烧对着自己,指令是一做就听(怕被打),但换成程诺文,仗着爹地疼爱,直接摆烂到底,要么原地打圈,要么歪头呜噫,就是不肯乖乖坐下。
程诺文在职场不接受员工的任何借口,对叉烧,他极具耐心,反复尝试未果,开始替比格找补,问累了?不舒服?直把丁昭看得额头滴汗,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手指点住比格的小鼻子,命令言简意赅:“坐。”
屈服于条件发射,叉烧一屁股坐到地毯上。程诺文沉默两秒,拍拍它的头,喂了几颗狗粮。
“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你多和它练练就好了。”
察觉程诺文面色不佳,丁昭赶快给他铺个台阶,程诺文踩了:“回来看见门口有包垃圾,你扔的?”
嗯,丁昭挠着头,不太好意思说衣服坏了。
程诺文早注意到丁昭今天不对劲,吃个晚饭,一个人在餐桌那里扭来扭去。他抱起叉烧:“有事说事。”
丁昭支支吾吾,将没衣服穿的窘迫与之分享。程诺文听完,继续和叉烧玩,没什么反应。
得了,待会去优o库买套凑合穿吧。丁昭泄气,回餐桌继续吃风干盒饭。怎么自己每回尴尬总有程诺文在旁见证,他忍不住想,住进程诺文家并不意味他拥有了与对方同等的能力与地位,他还是他,要为五斗米奔波,重买一件衣服都要左思右想。
正怅然,那边的程诺文玩得差不多了,将叉烧赶回笼子,走到玄关披外套。
临出门前,他回头喊丁昭:“还不走?”
走去哪里?丁昭疑惑看他。
“衣服要不要了?”
要!要!丁昭激动,盖上饭盒的塑料盖,冲去门口穿鞋。
程诺文没开车,出门拦了一辆出租,上车后对师傅说,麻烦茂名南路进贤路。
路上无人多言,直到下车,丁昭仍是猜不透程诺文要带自己去哪里解决置装问题,但经历过这样那样的事情,他如今对程诺文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任。程诺文做什么有他的道理,听话是最好的回答。
两人七转八绕,从大马路拐进小弄堂。梧桐区的石库门都是窄窄几座,每户人家紧密相连。丁昭跟着程诺文走到弄堂最深处,停在矮矮一个门牌号前面。
程诺文按响门铃,隔了半天才有人应门,里面用上海话骂:“撒宁啊!半夜三更,搓气死了!”
丁昭心一抖,倒是程诺文,被骂两句仍是脸色平静。门开后,一个架着眼镜片的老头子看见两人,对着程诺文怪叫一声:“哟,小赤佬来了!”
敢把程诺文叫成小赤佬,旷古烁今,只此一位。
丁昭心生佩服,却怕程诺文生气,偷偷观察上司表情。程诺文神态自若,显然早已习惯,“着急做件衣服,请你帮忙。”
他对丁昭介绍,“这是我的西装裁缝,姓杨。”
丁昭礼貌打招呼,杨师傅您好。
烦来!老头子咕哝一声,还是侧身让两人进门。石库门房子内部拥挤,旧时十几户人家同住,厢屋鳞次栉比。丁昭跟着程诺文,进门就是老式灶台,到处堆着杂物,他不由奇怪,这哪里像是能买到西装的地方。
程诺文却是轻车熟路,一看就来过多次,哪个地方角度尖锐都知道,会提前避过。他们穿过厨房,再走过狭窄过道,最前边的杨师傅拉开一扇门,催促两人进去。
房间小而明亮,被隔成里外两间,外头是裁缝室,两面墙挂着手工西装,衬衫柜与配饰架也摆放整齐,明显主人精心打理。
一路没给程诺文好脸色,杨师傅进门换了一副更厚的眼镜,语带嘲讽:“长远不见,飞黄腾达了哦,看不上我老头子的手艺,是不是都跑去隔壁恒隆买衣服了?”
“我今天不是来了吗?”
“你来?我大半夜刚钻进被窝,你门铃揿得滴滴响,真会挑时间,”杨师傅一边抱怨,一边戴上袖套,“要做什么?赶紧讲。”
程诺文将身后的丁昭往前一推。
“噢哟,”杨师傅镜片滑到鼻子尖,压低眉毛将丁昭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你不会是让我给这个小巴拉子做衣服吧?”
“礼拜一要穿,时间紧,给他做套半定制就行。”
丁昭一惊,他刚才趁没人注意,偷看过衣服上的标签,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太贵了。”
听到有人质疑价格,杨师傅急了:“好叫!哪里贵了!以前多少电影明星来我这里做衣服,排队试衣都要一个月起的,我一套半定制五千块,细心打理至少穿十年,分到一年就是五百块,折算下来,一个月五十块都不到,买到还是你赚了!”
丁昭窘迫,他不是嫌弃手工不好,五千块,这笔钱他拿不出。
“其实我去店里买件几百块的也可以……”他小声对程诺文说。杨师傅视力不好,耳朵倒尖,立马叫起来:“要命了,那种西装能穿呐?”
程诺文也端出教育姿态:“平常也就算了,柏嘉丽的活动不穿件上台面的,到时谁都会低看你一眼,单从工作角度考虑,也应该穿得体面一些。”
道理都懂,要有这闲钱,他当然愿意穿得光鲜靓丽。丁昭脸发热,同意不是,拒绝不是,尴尬得想原地挖坑活埋自己。
猜出他的心思,程诺文道:“每个月五百,和房租一起打给我。”
丁昭猛地抬头,程诺文居然愿意做他的信用卡!还不要利息!
再转念一想,要收回这笔贷款,程诺文是不是之后十个月都不能炒他了?丁昭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怪诞逻辑欣喜不已,咧开嘴角傻笑。
一直盯着他的杨师傅问程诺文:“你这个小跟班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程诺文眼看别处,轻点一下头。
戆度面孔好收收了!杨师傅把丁昭一把拉到穿衣镜前。挺胸,收腹!
他拿出面料卡让丁昭选择,几十种颜色面料看得丁昭眼花缭乱,迟迟拿不定主意。杨师傅嫌弃他动作慢,干脆收掉卡片,说你年轻,皮肤白,基本穿哪个颜色都可以,不过一张脸长得太嫩,还是要沉稳点的颜色压一压,既不能太轻浮,也不好太老气。
老头子自言自语,随后跑进里间,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套西装样衣,“试试这个。”
丁昭刚穿上,杨师傅立即扒下来,“不对不对。”
老头子几进几出,丁昭换上换下,试到第七件,杨师傅终于舒展眉头:“对了呀!”
英式剪裁,三粒扣双开叉,颜色咖中带灰,粉笔纹干净利落。丁昭很少用漂亮形容一件衣服,但这套是真的漂亮,穿上即见分晓。
镜中人身型高挑,细腰窄胯,不过一套样衣,竟能做到如此贴合。程诺文从背后看丁昭,原本等得有点无聊,直到这件上身,终于吸引到他。从肩膀到腰际,他视线逐渐下移,检视丁昭以往被宽松衣服隐藏的每个部位。
“怎么样?”杨师傅回过头,得意地对程诺文说:“还是我眼光好吧!”
嗯。程诺文移开目光,简单应一声。
丁昭也满意,左看右看,感叹服装的力量。
多动症啊你!杨师傅骂,站好!量尺寸!
丁昭乖乖听从,老头拉长皮尺给他量体,一边的程诺文打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出去抽支烟。
杨师傅嘴巴坏,做事却很负责,知道丁昭是门外汉,板着一张脸和他讲解定制与半定制的区别,说半定制相当于在码衣上改刀,做起来比全定制快多了,但换成一般客人,他至少也要让别人等上两周。
只有程诺文,小赤佬最会压榨自己,两天就要,呵呵。杨师傅将量好的数据记在本子上,往前翻几页,哟一声:“你是只长脚,之前来的小伙子比你矮半个头呢。”
“之前?”
“好两年前的事情了,小程也带过一个男孩子来我这里做西装的。”
“谁啊?”丁昭好奇问。
杨师傅态度突变:“你对你老板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嘛。”
“没有没有。”不是很,只是有点,一点点而已。毕竟程诺文现在也算他半个老师,他的好奇是尊师重道。
杨师傅没再多说,等程诺文回来,老头子已在样衣上用别针固定好修改的位置,钻进里间去找其他东西。
挺胸抬头的站姿太累,裁缝一走,丁昭立即放松身体,身上西装放气似的往里瘪。
背后一疼,是谁一巴掌用力打上去。
“穿西装绝对不能驼背,否则像什么样子。”
丁昭被打得踉跄,程诺文站在他身后,表情严厉:“西装是活的,会跟着人变。你一垮,再笔挺的衣服穿上也变成垃圾了。”
透过镜子,不穿三件套的程诺文依旧气质凌厉。也是,无论干什么,他永远不会弯腰曲背。
再看自己,体态着实扣分。丁昭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看鞋尖。
程诺文又一掌打到他背上,“站直。”
丁昭羡慕程诺文身上的那股劲儿,偷偷学过,可惜难以复刻,小脾气上来,他和程诺文犟:“我也想啊,但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是人,你不是?”
“……不同的,像你不管做什么,都很简单很轻松,轻而易举就能成功,不会理解我这种,”丁昭闷声说,“普通人。”
程诺文眼睛一眯,像听到笑话:“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轻松和成功,但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没有人生来就是这样,我付出过多少努力,你看不到而已。”
话讲得很直白,甚至坦诚,让丁昭惊讶之余感到些许惭愧。程诺文的忙,他其实最有发言权。同住之后才知道程诺文除了上班加班,在家的私人时间也是工作优先。周末丁昭休息,程诺文不休,遛狗时都要抽空处理邮件。
能坐稳AD这个位子,程诺文的辛苦远超他想象。丁昭耷拉脑袋,做出认错姿势,是自己想当然了。
“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见他低头不再犟,程诺文神色缓和,“也不是没有速成的办法。”
小猫钓鱼,丁昭立刻问:“真的?”
“你想学?”
“不可以吗?”
程诺文没答,绕过丁昭,站到他面前。
“下巴抬高,胸挺起来。”
他替丁昭扣上前襟的扣子,一颗一颗扣。
“气势是最重要的东西,”程诺文抚平丁昭衣领上的细小折痕,“fake it till you make it,成功从假装开始,如果你没有自信,就假装你有,直到学会表现为止。”
自信这种东西,有时候很虚,像奢侈品,你说不清它到底好在哪里,却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让你潜移默化间被其驯服。
但假装来的自信多久才能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丁昭不明白,问老师,对方想了想:“现在开始学,二十年吧。”
别逗他了。丁昭身体松懈下来,程诺文发现他偷懒,手掌张开,贴住丁昭后背,透过衣服传递来热量。
“一分钟都坚持不了?”程诺文手上使劲,逼他挺直,“你耐力也太差了。”
丁昭想反驳两句,一抬头,程诺文近在咫尺。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十几厘米,呼吸彼此呼吸。
意识到这点,丁昭想后退,背上却似火烧,程诺文的手还放在那里,没动,紧紧贴着,烫得他从尾椎升起一股莫名的刺痒。
程诺文是在训练他的耐力,还是成心制造这种奇怪氛围,丁昭不得而知。陷在这个以教学为名的囹圄之中,他唯有展开肩膀,站得笔直,才能给自己和程诺文留出合理的余地。
没人说话,说就不对了。丁昭视线中心是程诺文的嘴唇,猫唇,整一条弧度原来是这样。往下严肃,他常见到,往上的样子,很少,出现也就一瞬间,快得抓不住。
下意识手握紧,程诺文也挑了同一时间,他松开丁昭,还两人空间自由。
“——行了,都安排过了,让你的小跟班礼拜天来取衣服,”杨师傅从里间出来,挥手赶客,“好滚了。”
丁昭手忙脚乱,换下样衣还给杨师傅。老头瞧见他的脸,困惑问:“你面孔哪能这么红?”
问完他自己有了答案,瞪一眼程诺文:“你们刚才在干嘛啊?我警告你哦程诺文,我这里是合法场所,你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程诺文摊开手:“我在上课。”
“上课,上什么我不晓得?我从小看你长到大,你肚皮里几根肚肠,我比你还清楚。”
杨师傅冷笑两声,再看丁昭,少了几分不耐烦,摇摇头,流露一丝同情:“你哦,老虎头上拍苍蝇,和他一起,真真寻死。”
第21章 新人物(3)
周六,丁昭按时上门取衣,杨师傅再三警告,不准机洗不准折叠,第一套西装,要好好爱护,胆敢糟蹋他的手艺,下次就算有两个程诺文来求自己,也别想他再出手帮忙。
一番训导,丁昭诚惶诚恐,连声说懂的懂的。杨师傅手工出众,成衣的剪裁走线皆是上等,他拿回家,贡品一样挂在床头,拿出所有领带配了一遍,又开始头疼。
日常他打的都是细领带,配衬衫尚可,西装却撑不起。一时想不出解决方案,丁昭训狗也走神,叉烧不肯遵守指令,用屁股对着他居然也不生气,手起手落,往狗嘴里塞零食。
比格乐得一蹦三尺高:wer!教官今天是笨蛋!
程诺文本在工作,听到叉烧在那里哔哔叫,从笔记本后面探出头。丁昭,他喊一声,满脸思绪被打断的不快。
抱歉抱歉,丁昭捏住叉烧小嘴,铺垫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能不能借我条领带啊?”
其实不太抱希望,没想到程诺文正烦手头上的事情,竟然批准,让他去自己卧室选一条。
皇恩浩荡!丁昭立即赶狗入笼,进程诺文房间前双手合十,开门都一脸虔诚。
他还是头一次进程诺文的房间,之前程诺文进出没关紧门,悄悄瞅过几眼,只知道里面非常宽敞,真的进来,才知道这间主卧是他借住客房面积的两倍不止,自带超大衣帽间。
上班时程诺文的着装风格是标准business casual,穿西装最多,见客时就上手工定制,不见时则就选休闲款式或外罩风衣。他的衣帽间是他性格的最佳写照,所有衣物一丝不乱,每件都有固定位置,井然有序到近乎刻板。
丁昭手指划过领带架边缘,犹豫老半天,保险起见还是挑了一条花纹中规中矩的。选完走出衣帽间,眼前是主卧大窗,正是落日时分,窗外景色极佳,从里望去,黄浦江畔的滨江绿地一览无遗。
每天能在这样的房间入睡醒来,体验一定相当美妙。丁昭对着程诺文的大床暗流口水,目光瞥到床边角落有个上锁的三层透明柜。离他有些距离,看不清楚放了什么。
上司还在客厅忘我工作,一时半会不会进来,丁昭权衡再三,蹑手蹑手走到柜前,想研究程诺文到底藏了些什么奇珍异宝。
……哪里是珍贵收藏。整整三层,全是各类快餐的玩具周边,从十几年前的古早挂件,到最新推出的毛绒玩偶,应有尽有。丁昭一排排看过去,发现顶层还摆着那次他帮程诺文抽中的红角反派,周围是盲盒系列的其他角色。
这得吃多少顿儿童套餐才能集齐?丁昭咋舌,玻璃柜相当干净,想必是日常打扫。每层精心布置,装了灯条打光,配置抵得过一座袖珍博物馆。
程诺文有收集癖!上司在公司雷厉风行,谁看了不说一声Nate成熟稳重,精英中的精英。私下竟然喜欢这些,反差之大,让丁昭觉得有些好笑。他窥探到程诺文又一桩秘密,不禁想象对方躲房间里玩玩具的场景。
“你看够没有?”
程诺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脸色很臭。丁昭吓一大跳,指着玻璃柜想说点什么,嘴巴却不配合,嗯嗯啊啊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被程诺文拎着赶出卧室。
多少有些做贼心虚,丁昭不敢多话,只说谢谢程诺文借他领带,等明天活动结束,一定仔细熨好物归原主。
程诺文没搭理,锁上房门回去工作,一整夜没出来。第二天丁昭起床,房门依旧紧闭。只有想出去玩的叉烧,一早就蹲在丁昭房间外面不停扒门。
看时间紧张,丁昭赶紧带狗下楼,遛完匆忙回来换好衣服,打上车去活动场地。半路他接到赖茜电话,说忘带工作证,自己在场地走不开,让丁昭去公司帮忙取。
丁昭请司机掉头,到恒光已是上班时间,客户组来得七七八八,他一出现,引发阵阵惊呼:噢哟,今天穿得相当像样啊!
A组众人伸长脖子打量丁昭,透明人当习惯了,忽成焦点的丁昭有些不适应,面色赧然,说我过来拿个东西就走,Ceci催我呢。
董遐迩那组的小姑娘非常热情,都混时尚圈,立刻围住丁昭,研究他身上这套是不是定制西服:戗驳领布雷泽?不像,改良吧,哦哦,对,有点类似科林费斯在kingsman里的造型。
好看,显身材,有绅士气质。女孩们笑眯眯表扬丁昭,她们平日经常讨论程诺文的穿着,称赞对方衣品。能获得该群体的一句肯定,绝非易事,丁昭被夸两句,飘飘然起来,心想程诺文果真没说错。一件体面衣服,的确会让旁人高看一眼。
围观群众里有个小姑娘,全程没说话,两眼直勾勾盯着丁昭。小伙子心生雀跃,纵以为自己的异性吸引力有所提高,没想到对方突然一拍手,大喊:“你戴的是不是Nate的领带啊?”
一语哗然,A组纷纷围上来,扯着想看清丁昭那条领带的归属。
像的像的!花纹我有印象!
是这条,以前我和Nate开会,他戴过一次!
丁昭差点没被他们勒死,他心突突跳,生怕会因此暴露与程诺文同住的事实,忙说不是不是,可惜被尽数淹没在众人的八卦声浪中。
“什么事那么吵?”
昨晚开夜车,程诺文没睡好,一脸起床气。刚进公司就见丁昭被组员围堵,他看清局势,脸色更差,不留痕迹瞪丁昭一眼,大意:你不去柏嘉丽活动来办公室干什么?
丁昭还没来得及回眼色,某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头阿康向程诺文发问,“Nate,小昭今天戴的领带和你之前的一条好像是同款耶。”
程诺文眉头一皱:你刚说什么了?
我没说!丁昭狠狠眨眼。都是他们猜的!
他们用加密视线交流,两个来回,程诺文嗅出事态严峻,干脆走到丁昭面前,手指一伸,夹住自己借出的那条领带。
“是同个款式,”他眼睛向下看丁昭,言语冷淡,“麻烦你下次偷学别人置装,最好换个花色,否则被发现大家都尴尬。”
丁昭愣愣:“哦……哦,好。”
程诺文松开手,晾他一个站在原地,头也不回进了小会议室。众人兴趣缺缺,原来是学人精,没意思,散了散了。
得到解脱,丁昭立马拿上工作证,躲进洗手间蹲在马桶上给程诺文发信息:对不起!差点被发现 [哭][哭] 我不是故意的!
A组的人怎么一个个眼尖得和针似的,还好程诺文反应快,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丁昭心有余悸地拍胸口,手机一亮,却不是程诺文的回复。
赖茜的夺命追魂call杀到:“你人呢???来了吗!!!东西拿上没???”
“来了来了!在打车!”
丁昭屁股着火,快步走出隔间。洗手台有人循声望过来,他以为自己嗓门太大,赶忙挂了电话,和对方说打扰了。
男人笑笑,并不在意,视线扫到丁昭今天的套装,眼睛一亮,感兴趣多停了几秒。
“你这件西装很漂亮啊,应该是老道的裁缝师傅手工做的吧。”
对方主动搭话,让丁昭大感意外。客户B组的AD,Ryan边,本名边晔。公司两位西装豪门,程诺文一个,他一个,身上三件套总是有条不紊,像第二层皮肤。
边晔大程诺文几岁,模样也老成少许,看人时嘴角带点笑意,虽不进眼睛,但至少是笑着,比程诺文瞧着亲切0.5分。
程诺文有那么好的猫唇不笑,真是暴殄天物。丁昭刚想介绍自己,边晔先他一步:“你是Nate在佲仕带的阿康,叫小昭是吧?”
嗯嗯!丁昭受宠若惊。他看过领英,边晔和程诺文追根溯源,算同门师兄弟,都在T&H做过。论名声,边晔不比程诺文来得低,甚至更响。他手上有个大客迈赫厘,做豪华轿跑。十年前进中国,十几家代理商虎视眈眈,边晔代表T&H出手拿下,一做就到现在,中间没掉过一个季度,堪称阿康界客户关系维护的教科书。
这种人才,自己创业都能闯出一片天,结果却在两年前带着迈赫厘一起跳来CO2,和程诺文平起平坐。
“我记得今天是柏嘉丽的活动,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帮忙?”
边晔一边从容擦手,一边与丁昭闲聊。要说AD们果然经历风吹雨打,一个男厕所,也搞得像是自己的主战场,他和程诺文竞争GAD之位已久,平素鲜少来往,不和是明面上的事情。
“对对,我现在就要去场地……”丁昭试图找借口跑路,谁知边晔擦完手,身体一斜,以一种自然的姿势将他的去路挡住。
“又忙佲仕又做柏嘉丽,Nate草你挺狠啊,我看你经常加班,身体还好吗?”
洗手间就他们两人。GAD的竞争丁昭不懂,轮不到他懂,他只觉得周围温度升高,程诺文的领带系在自己脖子上,项圈一样紧。
“做广告,加班正常的,”丁昭硬着头皮说:“有调休的嘛。”
“也是,前段时间佲仕赔款的事情你忙了那么久,应该攒了不少假吧。”
组与组之间存在竞争关系,程诺文利用A司打击肯尼,属于台面下的操作,不能挑明。丁昭虽不聪明,也能察觉到,边晔来问这件事其实并不恰当。
然而话题发生在厕所,氛围就变了,更像闲话家常。他不搭理,反而显得心虚,不合适。
丁昭决定先糊弄一下:“还好,都结束了。”
“不仅是结束了,还是解决了,”边晔笑说,“借力打力,你和Nate配合得很好,我们组好多阿康都没看出来,说你演戏有点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