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肴言跟着姜教授要先去趟办公室, 谈完事情出来的时候发现周冽正靠在电梯门边,在等他。
“中午在学校吃顿饭吧?”周冽朝他抬抬下巴。
陈肴言点了点头:“嗯。”
进食堂上楼, 却发现周冽的那群熟人早就围着摆好饭菜的桌子坐成一圈, 正在小包间里等着两个人, 周冽带着陈肴言一进门, 里面就爆发出起哄的声音。
周冽回头小声对陈肴言说:“和他们一起吃顿?都是我学弟, 不想的话,现在我们就换地方。”
陈肴言抬头扫一圈,又看了看手表:“就这吧。”
两个人坐在预留的空位上, 饭菜都已经上齐,就能直接开吃。
周冽甚至都没跟他们互相介绍,只简单说句:“都是学弟,这也是你们学长, 都认识哈?我懒得再一个个介绍。”
桌上简单的起哄过后, 看着陈肴言神色不变的脸本来规规矩矩的在安静, 但周冽这句话一起, 那些人就开始压抑不住的活泼起来。
此起彼伏的盯着陈肴言叫学长问学长好的, 说奉承话的, 献殷勤的,还有问各种奇怪问题的。
“哇第一次和学长同桌吃饭,我好激动嗷!”
“学长你冷不冷啊?今天下大雪呢!”
“学长这里面暖气好高, 你热不热啊?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学长你要加什么菜吗?你再加几个菜!”
“学长你跟周哥怎么认识的啊?周哥以前不是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吗?他都不让我们提你。”
“学长虽然你是Alpha, 但不妨碍你是我的梦中情O!我可不可以加个微信追你哇!”
“滚吧傻逼, 学长我愿意为你变成AA恋,我上面下面都可以的!只要是你!学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百变!而且我练体育的,身材好极了,来学长,你看我的肌肉。”
“卧槽——恶心的AA恋,滚远点!学长你别理这个舔狗,我是Beta,AB天生一对大势所趋…”
陈肴言被叫嚷的有点头疼,甚至都不知道要从哪个人的话开始接起,筷子拿起来半天,都没法往盘子里夹。
周冽吼了一声:“都他妈让不让人好好吃饭!来说相声的?”
有个坐在陈肴言对面的学弟,在这突兀的寂静里突然拍桌闹一声:“跟学长一起吃饭的重点在吃饭吗!周哥,我们可没有这么肤浅!”
全堂哄笑。
周冽瞪着对面的小学弟:“就你话多能说是吧?要不要老子给你颁个奖啊?不吃就他妈滚出去。”
那个学弟缩回去,旁边另有一个人笑咳一声补充道:“周哥,你这段时间一次大训也没来,李队说他要给你颁奖。”
周冽将桌子上的汤搬到陈肴言面前来:“我给他拍石膏照片请假了。”
“李队当着我们的面在网上扫图,你那张照片一扫同类的好几大页,他已经肯定你是找的网图。”
周冽轻轻骂一声,说:“病历是P的,石膏腿是网图,难道我要身残志坚的跑他面前转两圈他才相信?”
桌子上的人就笑。
周冽升上大四,队里的训练要求降低很多,刚开学他还像个人,次次整院大训都冒了个头,但这之后就完全没了人影。
包间的门被敲响,服务生端着刚做好的甜点进来。
有个学弟殷勤的把第一碗端给陈肴言:“学长,来吃这个芒果布丁,我们一致认为是三楼最好吃的东西。”
陈肴言还没表态,周冽先不耐烦的说了声:“别瞎送,他不吃。”
他这一声,将桌子上的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甚至陈肴言都抬头看了看他,陈肴言本来是在低头喝汤的,他算是饭桌上唯一一个认真吃东西的人。
这会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和嘴,抬起眼睫给周冽递了个淡淡的眼神。
周冽就撑着下巴一下软了神色,声音放的很低,只有旁边的陈肴言能听清楚:“就…欺负你啊。”
陈肴言把他脑袋拨过去,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你们慢慢吃。”
周冽拉住了他的胳膊肘,皱眉:“你去哪儿啊?”
陈肴言轻轻扯开他的手:“给小舟处理一点学校里的手续。”
周冽便收回手,看着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肴言绕去柜台处结了那桌的饭钱,收起手机的时候看到周冽追过来的消息:小心脚,我在学校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午的时候周冽坐在室内篮球馆,架着腿看他们练习。
他的手机振动,是郭皓然发来一个问号。
周冽一个问号回过去。
郭皓然:你残了?
周冽:?
郭皓然:说你腿又出问题,你他妈又去搞事?25号比赛你不知道啊?
郭皓然:消停不来是吧?
周冽:小问题
郭皓然:傻逼。
郭皓然:乔唳的追悼会我们就不办了?
周冽:嗯,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送送
郭皓然:那件事…你真的就决定私了?
周冽:嗯
周冽:案子我们不插手
郭皓然:什么时候一审?
周冽:一个月之内
郭皓然:废话。
周冽:那你问锤子
郭皓然:等你比赛完,我们再好好商量。
周冽:不影响
郭皓然:你腿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悠着点作,爹,我叫你爹。
周冽:乖儿子
周冽:给我考试重点
郭皓然:?
周冽:?
周冽: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不知道今年新政策,期末考试都换成闭卷考?
周冽:[惊恐]
郭皓然:?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陈肴言的脚又肿的更大,周冽不敢给他冰敷用药,就只能又搞几次热烫,所以拖拖拉拉好几天。
两个人在家里安生的养了两天病,周冽本来是在家里抱着郭皓然给的重点装模做样的躺在沙发上背的。
但他坐不住,也闲不下来。
下午的时候他抱着平板从沙发上直起身来,看向直着腰挺着背坐在书桌前的人。
“陈肴言。”他突然出声。
陈肴言下意识抬头看过来。
“——接着。”他扔了个特别小的橘子自配音效投.射到陈肴言怀里。
“吃一个,歇会,你干什么呢,好专心啊。”
陈肴言抬手将橘子放到桌面上,左右偏头,面无表情的拉了拉自己的肩颈,目光甚至还放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周冽看着他脖颈支出的淡青色筋脉和面孔,有点冷漠的漫不经心,冰冰凉的勾着人。
周冽撑着下巴坐在对面看着他:“陈肴言,你知道吗?我本来在戒烟,所以我那段时间买了好多各种口味的糖。”
“但你高血糖,我也没再吃糖。不然我嘴巴里都是甜的,和你接吻的时候勾起你想吃糖的欲.望,那不就是我的错。”
周冽咧出牙齿,两侧的尖牙隐约露出个轮廓:“我是不是很贴心,是个特别好的Alpha。”
陈肴言将剥开的小橘子直接塞进他嘴巴里:“闭嘴。”
周冽直接握住他要收回去的手:“为什么要让我闭嘴?难道我说话会影响到你?我以为你可以直接忽略我的——废、话、呢。”
周冽的上半身越过整张桌子,下巴就搭在电脑的上方,笑的罕见的甜,甚至不符合他本来的锋利气质:“怎么?我在这说话,难不成会——乱、你、道、心?”
陈肴言直接抬手拖着周冽的下巴向上,强制他闭嘴,声音有点疲累过后的低:“过去玩。”
“不。”周冽直接拒绝。
陈肴言收回手,没有耐心,不再理会他。
等陈肴言察觉到窗外的夜色时,他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后颈,偏头时突然发现安静很久的周冽居然躺在自己身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恢复力果然极强,前几天浑身上下姹紫嫣红的各种痕迹淤青,渐渐的都消颓无痕,只留一点淡淡的黄色痕迹。
周冽的头发稍长蓬松,是非常纯的漆黑色,他本来不是特别白的人,但这个发色,硬是将他衬托的白的有点反光了。他的部分头发被他压在手臂和脸中间,另一部分在他的头顶胡乱支楞。
他的脸朝向陈肴言的方向,似乎是看他看睡着的,周冽呼吸间轻轻起伏着,唇色是偏浅的正红色调,他身上该有的色彩似乎都是非常标准鲜明的色彩,所以他整个人都是大刀阔斧一般的锋利鲜明。
他睡着的时候反而褪去白日偶尔的柔和,眉峰、鼻梁勾勒到唇的弧线都刻画出一种割人一般的凛冽。
他的头与脖子歪成一个标准的直角,肩颈的那条筋脉被拉的极其平直,紧接着就是侧方的喉结线条。手臂微屈压在他头的下方,手掌与他骨架相匹配的大,指骨清晰,微微扣着光滑的桌面。
陈肴言收回视线,离开了座位。
但周冽也只消停这三天,规规矩矩的在家里待着。
第四天的时候,陈肴言早上起来,发现周冽已经不在床上,而是直接从浴室走出来。
时隔好几天,长裤第一次完全的包裹住周冽的双腿。
周冽脸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消颓,他翘翘自己的腿,叹一声:“这样方便多了。”
陈肴言进浴室洗漱:“你不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周冽靠在门边刷牙,声音顿一顿的:“我自己知道没问题才拆的,我现在能蹦能跳不别脚,喝了这么几天骨头汤也该有点效果。”
他又说:“陈肴言,我后面几天都要去车场练车,必须要在赛前找找手感。”
周冽放好牙杯,手上还带着水珠,一把就搂过还在擦脸的陈肴言的腰:“你陪我去呗,车场有休息室,你可以在那做你自己的事情,而且在城郊,风景特好。”
陈肴言拨开他的手:“不去。”
周冽又搂上去:“为什么?在哪养病休息不是休息?Kevin,你不该如此。”
陈肴言抹掉额头上的水珠,轻挑眉心:“Kevin?”
“昨天你开线上会对面的人不就是这么叫你的吗?不然kerwin、kerr、karen、kaden?你是哪个?”
陈肴言推开他往外走:“就是Kevin。”
周冽跟在后面笑:“其实Kevin好土,陈都市丽人,你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土气烂大街的名字?感觉不符合你的逼格,你不是拽的二五八万谁都不理吗?”
陈肴言进客厅就看见已经摆放在桌面上的早餐,以及半杯咖啡。
他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窗帘,光线渐次撒入房间,陈肴言的声音伴随晨光响起来:“我Beta父亲的外文名是Evin,当时我生下来,填写资料,我的Alpha父亲正在接听工作电话,随手写下自己夫人的名字,经人提醒,就在前面加了个字母。”
“其实你不说这个,我还从没有想过这个话题,反正就是个代号。照你这样说,我的中文名陈肴言不也是吗,可能他们给我取名字时正巧看到一道什么美味佳肴,就放进来他们两人的姓氏之间。”
周冽仔细观察着陈肴言的神色,似乎想要判断他说出这些话带有的情绪,但什么都没有,嘲讽、嘲弄、怨怼、后悔,全部都没有。
没有正面的,也没有负面的,就是普通的、平淡的。
周冽从那次和陈肴言父亲猝不及防的会见中大致梭巡到陈肴言与父亲的关系,但也终究只是字里行间的模糊轮廓,他猜过,但他从来不问陈肴言。
那天晚上蒋哥送他们回来,蒋哥其实还提到过这件事,并且最近陈肴言的父亲已经联系到了周家父亲,他们对于事情当前的处理方式还是不满意的,他们并未放弃想要将孩子紧紧掌控:“那你有没有因为父母的这种…忽视伤心过?”
他们只是想维持表面的不和陈肴言鱼死网破的状况。
陈肴言果然先端起桌面上装着咖啡的小瓷杯,他喝了一口,才说话:“小时候会,现在不会。”
周冽看着陈肴言在晨光中的淡色身影,陈肴言总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没有特别感兴趣的。
但明明,就吃饭来说,他喜欢的他会多夹,会先吃,吃到不喜欢的东西咀嚼速度就会变慢,咽下去的时候有个小小的微不可察的卡顿。
他其实有喜恶偏向的挑剔,甚至他应该是喜欢喝甜甜的各种饮料的。
但这前二十年,从没有人问过他。
没有人问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没有人跟他说: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也没有人问他:你更喜欢甜的还是酸的?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味道?
久而久之,陈肴言自己都觉得自己对这些适应了,无所谓了,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没有喜恶的区别。
第52章 Rainbow
尽管校方消息封锁的严格, 但常大校内学生与学生之间发生的恶性命案仍旧在网上泄露出零星消息。
孙禹舟的两位父亲连同宋峤方面,甚至是常大校方,都在对此案件施压催促。
所以案件流程走的很快, 一审下来的时间相当接近, 并且相当凑巧的就在圣诞节当天。
言云生在案发后第三天匆匆回国,第二天就带着孙究和陈肴言见了面。
他们夫夫两一个一心投注在自己的创作事业上, 一个以安逸的农产事业为辅陪伴孩子为主, 对于这种突发事件其实都毫无经验, 情感总是占据上风。
像是关在另类象牙塔里的两个人, 也不怪孙禹舟会被他们带的尤其单纯。
言逑生也在同时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远在国外虽未露面,但特别高效的拨过来他们本土公司的强盛律师团队,并且在通话中暗示过法官人很不错, 陪审团可能也会有老熟人,言逑生还耐心的安慰了一下自己这个弟弟。
言逑生的电话到的非常及时,陈肴言最开始本来准备去请自己的老师替表弟出庭辩护,姜教授几十年的刑辩方向里, 轻罪和无罪辩护成功的经历众多。
但言逑生极快的送过来强悍的律师团队, 甚至比言云生本人先到常州。
陈肴言便没有再提出来, 甚至自从他父亲即使远程但强硬的控过此事后, 陈肴言都开始旁观而不是插手。
中途的时候, 有开过几次短暂的案情讨论会, 他们律师团队自己内部商讨补充的迅速而和谐,但像是得了谁的命令,总要时不时的问一声陈肴言的意见。
陈肴言一边听, 一边在处理自己的事情。
为他父亲供职的律师主业并不可能是刑辩, 但他们几人工作节奏极快, 充分完善,对法条的范畴动向和最新改变也了解的相当透彻,职业素养相当高。
陈肴言没有要补充的,然后其中一位碧眼混血像是单方面的认识陈肴言,总是挂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蹩着绕口的中文说:“Kevin,你不该如此。”
周冽在旁边可能听了几句,便也学会了这个腔调。
陈肴言那天拒绝了周冽,并没有和他同去车场,之后的几天,陈肴言也都一次没有去过。
第二天陈肴言出去和言云生见了个面,言云生年近40,但看起来状态极其年轻,甚至有种不谙世事的纯洁。
孙禹舟去年给陈肴言看过一张他和言云生在南欧草场里的合照,照片里的阳光极好,言云生穿着件嫩黄色的背带裤搭配浅蓝衬衫,抱着孙禹舟的肩膀,两个人靠在一起,并不像父子,而像是关系亲密的兄弟。
两人脸上被阳光照的剔透的轻松如出一辙。
而这次赶回来的言云生眉间带愁,疲态难掩,但体态依旧轻盈。
他和陈肴言坐在一家新开的工艺品店里的餐区,言云生给陈肴言倒了一杯玉米汁,说:“昨天,律师去见了舟舟,他们说他状态很好。”
“但我不信,他一定很害怕,可能自责、可能后悔。”
言云生抬起头来:“肴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陈肴言放下玻璃杯,问:“为什么?”
“舟舟的这件事情里,他受伤时我没在身边,他害怕时我不能安慰,甚至在替他处理这件事情上,我都没办法插手。那天电话,你爸爸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让我不用担心,他说舟舟一定会无罪释放。我觉得我很没有用。”
陈肴言听懂了,他用勺子轻轻搅着杯里的液体,轻声说:“舅舅,我从来没这样觉得过。你是个好父亲,也是个非常优秀的艺术家。在事业、子女方面,你都做到了最好。而你自己做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也非常有魅力。”
言云生和言逑生脸部轮廓有种胜似,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言逑生冷硬严肃,带着锋芒,惯常冷脸。而言云生更柔和漂亮,非常标准的美丽Omega的模样,眉眼总是带笑,此刻他听到这句话,也还是无奈的露出个柔和的笑:“我猜你本来想说的是事业和家庭。”
“我是一个带着终身标记却从没有拿到过结婚证的Omega,终身标记是自然界的归属标记,结婚证是现代社会的规则制度。年轻时,我觉得多重保证的加诸是种负担,生理性的、社会性的、制度性的,我和我的Alpha的事情和关系,还要其他家人的插手,让我觉得复杂琐碎。”
言云生单手托着下巴,他的手指很细,勾着自己的脸,垂眼思考着:“我确认我只爱过、且一直爱着我的Alpha,但爱的形式太多,为什么我一定要被牢牢的绑缚在他身边。我害怕感情在两个人静距离的消磨中变得苍白、变得麻木、失去热情,而且,我那时只想保持独身、然后自己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从我认识他以来到现在,我的Alpha只给我提出过三个要求:照顾好自己、舟舟需要Omega父亲的陪伴、我想见你。”
“肴肴,你说,我是不是个挺自私、挺自我、挺任性的人。以前我觉得我是对的,但现在我觉得我很差劲。”
“我总在后怕,我害怕万一这次是舟舟死了,我也害怕万一有一天,我的Alpha死了…”
陈肴言递过去一张纸巾:“万一只是一种假设,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没有万一。”
言云生再次询问:“肴肴,你会不会觉得我作为父亲很失职?”
陈肴言摇摇头:“不会。”
陈肴言看着对面的舅舅,只是在想,在他眼里已经足够好的父亲角色,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案件的商讨后期,在陈肴言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议中加入了宋峤的团队。
某天晚上周冽从电脑里听到宋峤的声音时,他跑步的动作卡顿了一下,被跑步机差点推下去,周冽稳住自己,很快就若无其事一般的继续跑动起来。
关于这个案子,他一句话都没有再问过陈肴言。
临近圣诞节,周冽和陈肴言两个人的气氛逐渐有些凝滞。
最开始周冽每天出门时还会嬉皮笑脸的问两句陈肴言去不去,但越接近25号,周冽的话越少,最后甚至都不再询问。
而陈肴言,本就不多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被外面的低温逐渐冻住,温度逐渐降低,堵塞难行。
25号当天早上,周冽醒的特别早,他先睁着眼睛看了会天花板,窗帘厚重外界漆黑,天花板上只有夜光灯淡淡的光晕,房间里特别安静,换气系统无声的在工作。
周冽转头看了一眼左侧,只看见那人的侧脸耳朵。
周冽侧过身去看着那个人,陈肴言自己总不知道,他睡觉时实在是太乖了,一晚上不动,入睡时是什么姿势,醒过来就是什么姿势。
光线朦胧护眼,陈肴言被光覆盖的阴影色泽浅淡,周冽看了一会,不知道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终于察觉到陈肴言微皱眉心,有个长长的呼吸,是要醒来的趋势。
周冽便阖上眼,装作根本没有醒来。
陈肴言起身的动作很轻,也很快,他似乎没有赖床的习惯,离开冬日温暖的棉被时也毫不留恋。
周冽听着陈肴言的动作,分辨猜测他的行为。
陈肴言下床就进了浴室洗澡、洗漱,从浴室出来是进客厅拉关大门取早餐,然后应该是在吃早饭,最后是换衣服、从柜子里取阻隔贴、进书房取东西,然后大门彻底被阖上,再也没有动静。
周冽将被子往上扯,覆盖住自己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上午的时候,郭皓然来接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就开始打电话,像是生怕周冽睡过头起不来。
周冽坐上车的时候,一脸倦怠,状态似乎并不好。
郭皓然猜到点什么,问:“在担心开庭的事?”
周冽摇摇头:“不。”
郭皓然没耽误,直接发车,一边皱眉问他:“那就是紧张到肾.虚?”
周冽闭着眼睛窝在座椅里懒懒一句:“滚。”
“草,你别下午比赛还他妈这个状态。”
吉普车内空间宽大,周冽向后调了调座椅,翘起二郎腿:“就是个资格淘汰赛,闭着眼睛都能过,紧张个锤。”
周冽补充一句:“又不重要。”
郭皓然不想理会旁边这个作精,只冷哼一句:“98进20,我要前三,不过分吧。”
周冽轻轻骂一句:“傻逼。”
郭皓然接了骂,耐着好脾气劝:“你也别太自信,我提前打听过,那总监不也跟你说了么,虽然这次的淘汰赛范围是在临近三省,但有几个大俱乐部派来的人资质也非常不错,还有好几个有过大赛经验的老将。水浅王八多,你也太轻敌,看都不看人家的资料和片子。”
“咱稳着点,不求一鸣惊人,这只是个入门砖,不重要但又重要,你就稳稳拿个前三、或者前五都行,然后好好休养,准备下一场。腿痛不今天,前几天运动量有点大,你自己注意点、后座有水和吃的…”
路过红绿灯,郭皓然拉了手刹,转过头一看,周冽仰着脸翘着腿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是已经睡着了。
初级海淘赛,AUT的T级赛的第一块敲门砖,第一场资格赛,常州是省会,恰好在三省中部,此次所选赛道是常州市外的某条非常普通的circuit型赛车道,也是常州最早修建的场地之一。
周冽到场后,先去了维修区,他的车被昨天夜里开到了里面。
里面七七八八停了许多辆车,黄的、蓝的、白的,贴满各种俱乐部名称和投资商,郭皓然指着一个车门前贴着大大的地产广告的逗周冽笑。
但周冽整整一天都是懒洋洋的,像是提不起精神,看见郭皓然的动作,嘴角都懒得抬。
周冽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作精,他要玩赛车,他蒋哥就给他组了个下属集团的仅他一个成员的俱乐部。
周冽一场大型比赛还都没参加过,但俱乐部该有的各种规格一点没少,经理人、后勤、机械师全部配备,投资回报完全没人期待,就让他造。
所以此刻纵观全场,只有周冽的车长的奇怪些。
黑色车身,S型车身,底盘极低,尾翼翘高,车顶几条白色流线,车身上面什么其他标志或者印漆广告都没有,因为周冽不让。
他觉得在车身上印那些傻逼广告名实在是太傻逼,反正他的投资老板是他哥,他不替他哥做傻逼广告,他哥也根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