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的车里,林屿面色憔悴,坐在后座上,睁着疲惫的眼睛,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下午两点左右,他醒了过来,看到江宴守在身边,巨大的羞耻感?让他再也不想见到江宴。
他拔下输液管,起身朝着病房外走去,看到徐正站在大门外。
林屿抓着他的衣角,眼睛一红:“你为什么告诉江宴我在鬼屋。”
徐正神色尴尬,寻思这小两口?咋还没和解?
“我……”
“带我走。”林屿的质问变成恳求。
徐正看着病房内趴着没醒的江总,不敢随便带走林屿。
“你欠我人情。我信你,你出卖我,你要补偿。”林屿又拽他的衣角。
妈呀,为什么他觉得?林屿在无?意识撒娇,又可爱又惹人怜惜。徐正有点动摇,他不忍心?拒绝这个?柔弱漂亮的小男生,也确实觉得?自己把人给卖了,很不好意思。
“你带我开车兜风好不好?”他的声音发软,身体疲累。
“好。”徐正考虑一下,答应了。
他让护士转告江总,自己带走了林屿。
只是他没想到,林屿让他关机,一副打死都不会让江宴再找到自己的意思。
徐正一开始是拒绝的,可被拒绝后的林屿直接往马路上闯,川流不息的车辆迅速通过,可以直接把人撞飞。吓得?徐正一把把人拉回来,连连答应。
“关机关机,我马上关机。”活祖宗啊,惹不起!
坐上车,林屿十分安静,保持一个?动作很久没动。
徐正通过后视镜看了这个?状态非常不好的人好几?眼,几?次开口?想安慰人,可是实在嘴笨,啥也没说出来。
他也没问这个?情绪很差的人要去那里兜风,他就按着自己的经验,朝着郊区那一带有水源的地方开。
那边视野开阔,临近一个?城中村,有几?条清澈的小溪。虽然?是冬天了,可那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是活水,缓缓流淌,偶尔还能抓到一些透明的小鱼小虾。
那里也没什么人,应该比较适合散心?,他想着。
“我亲了江宴。”林屿忽然?开口?。
“啊?”徐正看着后视镜的人,那人眼睛盯着窗外,神情木然?。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刚确定林屿在跟自己说话?,“啊,啊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把他弄脏了。”林屿又说。
“啊?”徐正脑补了一下小情侣那关于那方面的乐趣,有点害臊,“啊。”
他只能用单音节回应。
“很恶心?吧,江宴会不会很恶心?。”
徐正:“?”
恶心??
他意识到林屿要说的东西和自己脑补的不是一回事儿?。
“我以为,身体可以换来一切,甚至可以延长?一些他对我的同情时间。我觉得?我可能没有那么坚强,学会一个?人生活。”林屿扒在车窗上,看着天空自由?飞翔的鸟,羡慕着,“天空好大,它能不能把我净化?”
“呃……林屿先生?”徐正听?着他极其空洞的声音,心?里有些难受。
“我想看他的电影……”
徐正秒懂,他把自己手机扔过来,说,“看。”
“不要。”林屿拒绝,“不要开机。”
“怎么样才能忘记一段事情,忘记一个?人?”林屿痛苦捂着自己的头?,“除了姥姥和二爷爷,让我忘了所有的所有好不好?”
徐正绞尽脑汁依靠电视剧里的情节回答他:“呃,听?说,听?说头?部如?果受到严重撞击,并且留下积血无?法清理,人可能会失忆。”
“是吗?”
林屿的头?已经遭遇过两次伤害了,可他的记忆却清清楚楚。
“是不是伤得?还不够厉害?”他眼里缓缓爬上短促的光,忽然?身体朝后,然?后用力……
“嘿!”徐正提前预判了林屿的举动,刹车,迅速飞身拽上林屿领子?,及时把要做傻事的人半拎起来,推到后座上。他半个?身子?趴在车里,大呼一口?气。
“祖宗,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干这种事儿?啊!”徐正虚惊一场,劝他,“江总是不是太大少爷脾气了?要不,要不,我壮着胆子?跟江总爸爸告个?状,说他欺负你。”
“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关心?我?”林屿看着一脸紧张的徐正,受过伤害但本能一直想要寻找安全区域的林屿,迅速转移自己的情感?需求。
“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徐正:“?”
这个?一直是只今天下午的话?,完全没问题。
对方稍作考虑让林屿瞬间关上渴求的大门,“嘭”一声,他把自己的心?震碎。
林屿失落蜷起身子?,抱着膝盖,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怎么又不要脸地在别人身上寻找安全感?。
徐正又一次:“?”
怎么突然?道歉?
他好像意识到了,这个?孩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情绪起伏大,且频繁,思维跳跃,而且很固执。
“我可以陪着你啊,这是我的职责。”保镖见不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一只被人扔掉的小猫,无?助迷茫。
“不要,我要下车。”被人拒绝后的同情,他不想要。
“再过半小时,那边风景好。”徐正启动汽车,反复检查车窗是否上锁。
这一路他都战战兢兢,生怕林屿再做出什么激烈反应。
下午四点半,抵达目的地。
冬天天黑的早,太阳已经坠在西边,就要和地平线相接。
一望无?际的平野,流淌着五六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水声潺潺,入耳愉悦。
岸边厚雪堆积,落着一些不知名候鸟的脚印,大大小小都有。
有枯黄的草根露出雪面,偶尔吹过一阵风,卷起一层薄纱一样的雪帘子?。
火红的太阳烧着大片天空,倒映在几?条水波粼光的小溪中。
林屿被大自然?绝美?的景色勾住所有注意力,他呆呆扒着车窗,静静看着已经不刺眼的夕阳,一点一点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正不敢打扰林屿。
天色越来越暗。
“它要走了。”林屿看着就剩下一道道红色光晕的太阳余晖,终于动了一下身体。
“明天还会升起来。”徐正说。
“明天它还是它吗?”林屿问。
徐正:“当然?是,宇宙只有一个?太阳啊。”
“哦……”林屿的语气很失落。
徐正看他一眼,这孩子?的神情,非常落寞。
“不是说,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为什么它不是新?的它。”
徐正:“……”
为什么他有种自己现?在是幼儿?园老师的错觉?
“我不想太阳升起。”林屿喜欢在黑夜里潜伏,被黑夜完全吞没。
这样全是世界都是脏的颜色。
他就会暂且安宁下来。
徐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着太阳最后一点光明被地平线吞没,周围彻底陷入一片冷清安静的朦胧暗夜中。
“今晚没有月亮。”林屿看着天空,“他们说,每一个?过世的人,都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他们在遥远的天幕上,守护着生前放不下的人。”
“姥姥……”他问徐正,“哪一颗是姥姥?”
徐正野抬头?望着天空,明白林屿的姥姥应该过世了。他想到了自己过世的奶奶,摇下玻璃窗,指着大片的乌云说,“藏在后边,她们不想我们沉浸在悲伤中,所以躲着不出来。”
林屿缓缓扭头?,看着徐正。
徐正对他点点头?:“是真的。”
林屿也点点头?:“嗯。”
他重新?去看广阔的天幕,轻声说:“姥姥,他骗我,因为中国人要去地府报道,不能直接飞升做星星。”
徐正:“……”
被林屿打败了。
编个?童话?对方却没接,好尴尬。
不过徐正看着林屿的状态好像好了不少,眼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一闪。
他现?在情绪应该还不错吧。
“昨晚上他给我讲了郑爷爷的童话?,他睡在我身边,我觉得?很踏实。”林屿的思维再一次跳跃。
喔,发展很快么。
徐正跟着江宴这么久,就没见他对谁多看过一眼。
结果江总不仅不动声色的往家里带人,还一上来就是确定关系的这种。
“我们回去吧,江总应该很着急在等你。”
“你这次没有偷偷给他消息。”林屿看着徐正。
“没,这次绝对不告诉他。”
“嗯。”林屿忽然?推开车窗,下了车,“我不要见他。”
他害怕。
他做了那种事儿?,不可原谅。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宴。
冷风吹在脸上,还卷着细细的雪沫。
他蹲下去,团了一个?雪球,砸向小溪。
“噗通”一声,寂静的荒野,声音格外清脆,传的很远。
林屿看着雪球迅速融化在溪水里,顺流而下,忽然?笑?了起来。
纯真无?暇,纯粹干净。
这么漂亮的人,站在漆黑的夜空中,被近光灯照着,像是他本身就会发光。单独的个?体就像璀璨的珍宝,独立而绝世。
徐正看得?出了神,怪不得?眼光极高,对长?相极其挑剔的江总,会喜欢上林屿。
真的很难有谁不被这样纯净美?好的人吸引吧。
可是他想到昨晚上在拳击台上,蔡新?宇和宋时说的话?,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被狠狠糟蹋过。
而且长?达三年之久。
“唉……”他有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弥漫心?间。
“家里的小院里有个?后门,通向一片林子?。草很多,我抓过天牛,知了,大蛐蛐和蝲蝲蛄。我还抓过蛇,偷过鸟蛋……晚上,会有很多萤火虫,像星星。我抓过一袋子?,是大黄陪我一起抓的。”
林屿蹲着身子?,不停地团着雪球,滚进最近的小溪里,不停说着。
徐正听?着,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充满夏日气息的画面,热浪和蝉鸣,杂草和童年。
“真好。”他向往这样的田间生活,从小长?在城市的徐正,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乡村独有的风景。
“我想回到过去。”林屿说,“虽然?穷,但是活得?开心?。”
“林屿先生……”徐正想打断他的不开心?,想要告诉他人得?朝前看。跟江总在一起,那就是人生巅峰,何必想以前的快乐,以后的快乐会更多。
“我原来不叫林屿。”
“那叫什么?”徐正很成功的被林屿的思维带走了。
“林嘉屿。”
“也很好听?。”
林屿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妈妈翻了好久的字典,给我取的名字。姥姥说,妈妈以前上学都没这么认真看过书。”
不等徐正说什么,林屿告诉他:“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没人教养,不男不女,克死了他们。”
徐正比林屿大不了几?岁,同龄且父母双全的他,对林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林屿先生……”
“我是不是把你烦到了?对不起,我有时候特别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我知道别人没有这义务。”
说完这句,林屿低下头?,继续默默团雪球,一句话?都不再说。
“我……”徐正不善言谈,抓耳挠腮,努力找话?题,“手多冰啊,我们去车里暖暖。”
林屿不回应,不停搓着雪球。
天气越来越冷,徐正怕他冻坏了,毕竟这人基本都在住院,身体太差,他这个?体格健硕的练家子?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回车里吧。”他再次要求。
林屿还是没有回应,那双手在车灯的映照下,已经通红无?比,动作也僵硬起来。
显然?冻得?不轻。
“林屿先生……”他伸手去拉。
林屿倔强与他的力道较劲,不肯起来。
“想听?水流声。”潺潺溪水流动,让他觉得?心?里很宁静。
“你看,月亮出来了。”水里倒映着波光流动的月亮。
徐正望过去。
很美?。
“今天几?号?”林屿问。
“12月16号。”
“快元旦了……”
“嗯。”徐正句句有回应。
“除夕夜,是姥姥的生日。”他的语调悲凉,透着想念。
徐正心?间又沉了沉。
那么热闹美?好迎接崭新?一年的日子?,却是林屿……
“可是日子?还要继续,你的姥姥也不要希望你因为她一直难过下去。”
“你能抱抱我吗?”林屿早就累了,可他一直坚持着,不想休息。
徐正:“!”
他可不敢碰江总的人。
他退后两步。
林屿站起来,“是觉得?我很脏吗?”
“不是!不是!”徐正赶紧摆手。
“我想要人抱抱我。”他渴求一个?港湾,把自己围起来。
“我我我,”徐正说,“我给江总打电话?。”
“你又要出卖我。”
徐正:“……”
“不不不,不是。”
“你走吧,我喜欢这里。”
“你……不行,”徐正必须把人给带回去,“我我我,我好冷。”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且他确实有点冷。
“你回。”林屿又蹲下,头?也不抬,团着雪球。
他的手早就冻僵了,却还要不停地搓雪。
极限的痛苦可以让他平衡心?理创伤,抑郁症带来的无?意识自虐症状。
“那个?,你要冻坏了,江总会……生气,我会被……开除。”
林屿沉默了一会儿?,很冷漠地说:“我没有同理心?。”
徐正:“……”
呜呜呜,他看出来了。
他就是个?工具人。
“其实我还很担心?江总会遭遇不测。”徐正确实有这个?顾虑。
林屿侧头?看他一眼。
“我在20岁那年被江总从武术学院挑中,跟了他六年了。他上一个?保镖队长?,就是为了与攻击江总的歹徒搏斗,当场死亡。”
林屿的瞳孔轻轻一颤。
“江家企业,有多少人觊觎先不提,轻而易举成为影帝,会不会有人嫉妒买凶也不说。上流圈子?里有多人虎视眈眈想要绑架他换钱的人,可不仅仅局限于国内。”
林屿手里的动作停下,雪球滚落。
他不知道,江宴身边会潜伏着这么多危机。
“我带你回去,我的职责是保护江总。”
“他保镖很多……”林屿不懂徐正真正的意图。
“但是可以近他身的只有我,其他保镖最近距离只能在江总身边三到五米。”徐正说,“只有遇到特殊紧急情况,其他保镖才可以靠近江总。”
“能靠近江总的人,家庭成员的一切信息,都是要上交的。”
林屿:“……,所以,他并信任你。”
“因为,江总的上一任保镖队长?出卖了他,他当时跟攻击江总的歹徒搏斗时,突然?拿刀联手刺向江总,他是被江总解决了。所以,我能理解江总收集我家人一切信息的做法。”
“林屿先生……我跟着江总六年,觉得?他心?里面挺空的,除了王医生这个?直肠子?对他足够真诚。生意场上和娱乐圈里,他没有什么值得?真心?交往的朋友。更不要说,会喜欢上谁。”
徐正渐入佳境,嘴笨脑袋笨的他越说越顺畅:“我觉得?江总他很需要,你。”
“真诚……”林屿想着王剑对他说的话?。
江宴需要真诚对待。
“怎么样才算真诚?”他不懂。
“也许只要静静陪着,不图谋,不算计,就是真诚。”徐正说。
林屿苦笑?看着他:“可是我图谋了,我算计了,我贪心?了,我没安好心?。”
徐正:“?”
他说的真的是他自己吗?
“他是我偶像,我只想独占他。我想用身体换取他的同情,我当时忘了我有多么肮脏……我好自私。”
“林屿先生……你说的脏,是指曾经恋爱过吗?”徐正摇头?,“不,那不是恋爱,你就当那是一场噩梦,醒了就好了。”
林屿像一块石头?,矗立在寒冷的月夜下,冷风吹透他的身体。
麻木的人盯着一脸真诚的徐正好半天。
“我好像……”找到了一道门,只要这道门会对自己好好说话?,就是情感?可以生根发芽的地方。
“原来我……”并不是只有在江宴身边才感?觉到极大的安全感?。
这个?努力跟自己找话?题的保镖队长?,也一样带给他,强大的踏实,足够的安心?。
“可以需要任何一个?人。”林屿的心?瞬间打开无?数道门,他把江宴的那扇门,狠狠关闭,抹除。
第35章 撑腰
月光清冷, 交汇着车灯的白色,打在徐正身上。林屿觉得任何一个不会对他心生歹念的人,都可以做神明。
他潜意识的需要, 让他跨向徐正, “我害怕。”
他抓着徐正的手臂, 语速加快:“我害怕。
不要让他一个人飘在无依无靠的折磨里。
“怕黑吗?”徐正顺势抓着林屿的衣袖, 把人往车里带。
北方的冬夜太冷了。
林屿没有反抗, 乖乖跟着徐正上车。
“你在车里睡一会儿, 我送您回去?。”
“去?哪?”林屿问。
“我要打电话。”林屿又说。
徐正把手机给他。
“不要开机。”林屿矛盾。
徐正:“……”
有点心累,还是打架来?得痛快。
林屿捕捉到了徐正对自己一点点不耐烦,抓着他的手猛地缩回。
徐正衣袖上感觉一松, 回头看?他。
这人怎么了?
怎么又扒着玻璃,望着天?空发呆?
情绪一落千丈,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他看?着林屿这样子?,反而?开始同情起?来?江总了。
这一陪一整天?, 受得了吗?情绪变化太快, 有点神经质。
除了美貌,好像,一无是处。
徐正默默评价着林屿。
他拿着江总的高工资,才?觉得自己有一定责任, 带江总的人出来?散心。
可小半天?了, 这人又是要撞玻璃自杀又是哭哭笑笑反复无常,徐正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浪费时间。
也许江总这种什么的都不缺的人, 就缺个?不正常的人填补特殊喜好?
有钱人的兴趣, 不是他们?打工人能理解脑回路。
他开车, 朝着江宴别墅驶去?。
也许这个?靠着脸蛋暂时让江总大有兴趣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这样的性格被厌弃吧。
徐正觉得, 还是林屿更可怜。
但这是别人的命运,他干涉不了。
车子?飞速开着,两人沉默一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屿抱着自己蜷缩在后座上睡着了。
车子?停下后,早就等着的江宴轻轻把人抱回卧室。
徐正把小巧的录音设备从腕上手表里抠下来?,交给江总。
江宴把它连接自己的手机蓝牙,趴在林屿的床头,反复听了一夜。
情绪异常低落。
早晨五点多?,林屿眼皮微动?,似乎要醒过来?,江宴悄无声息走出卧室。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里压根没有自己位置的林屿。
在书房看?了一会儿电影剧本,心烦意乱。
他想了一晚上,决定听王剑的话。
不要给他明面的上太多?,可以偷偷给。
不要给林屿直观的心理压力,等他拥有自己的事业,金钱和地位身份后,也许才?会考虑自己。
三到五年?,这是江宴最短能忍受的时间,他会好好安排林屿的未来?。
他找到林屿二爷爷,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并且再三对老人家说:“你可千万不要再出卖我了。”
他要拉着二爷爷成为自己阵地的人,在林屿自己面对社会,遇到“贵人”,独立“创业”的时候,二爷爷不要有任何担心和困扰,只要鼓励林屿去?做任何事就行。
二爷爷听完江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拿着袖子?抹了抹眼泪。
“我这老骨头,老了老了,半条腿都要进棺材了,却沾了你这么大光。要是没有小屿收着我,我哪能住得上这大房子?。”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孤苦无依,骨子?里极其要面子?,却要做出什么都无所谓的松弛假象出来?。
“我喜欢小屿,不是逼着他给我养老,我有这个?念想,也就是自己想想。”二爷爷怕江宴误会自己赖着林屿,急急忙忙解释着。
他说:“我一定不会再说吐噜嘴了,你对小屿这么好,还愿意养着我这老东西,我不是不懂轻重的人。”
“二爷爷,”江宴抱着他拍拍背,“你和小屿都太善良了,这样容易伤害到自己。”
“唉,人善被人欺,咱知道这道理。可是,没钱,又能硬气到什么程度呢?”不屈服命运,还能怎么办。
江宴沉默,他无法反驳。
“以后咱们?就硬气了,相当硬气。”江宴又塞给二爷爷一张卡,“密码在后边写着。”
“不能收,”二爷爷拒绝,“上次你给我的卡,我还没动?呢!”
“给林屿的,我给他,他不会要,”江宴已经买好了一栋花园复式的小别墅,环境清雅,适合闲居。过几?天?想办法让林屿得到房产,安心住就是了,“回头缺什么家具,看?他喜好,添置,不够就跟我说。”
二爷爷感动?,连连作揖。
“他的亲爷爷就是我的亲爷爷。”江宴表态。
“可我……”二爷爷苦笑摇头,“我不是他亲爷爷啊,我只是他邻居。”
二爷爷忐忑,如?果自己跟林屿毫无血缘,江宴这个?超有钱的人还会不会顺带把自己养着。
不养他也不会怨,只是他想要江宴知道事情的真相。
“邻居?”江宴有些惊讶。
他反复打量着二爷爷。
二爷爷有些局促,把银行卡递给江宴。
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滚回去?村里等死了。
“那你能对林屿这么好,这么多?年?,很费心啊。那我更要好好替林屿感谢您了。”
二爷爷没想到江宴的反应是这样,他稍微一愣,绷不住多?年?空巢老人独自坚强的那道脆弱防线,情绪崩裂,他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老天?爷待我不薄啊!待我不薄!”老人家激动?。
江宴哄小孩一样把二爷爷抱在怀里,笑着说:“乖啦乖啦,林屿真是随了您了。”
都容易感动?。
“那可不。”二爷爷听到这个?,破涕为笑,“连他姥姥都说,小屿性子?像我。”
他很骄傲。
两人达成协议,瞒着林屿让他一步登天?。
为了避免两人见面尴尬,江宴离开别墅,去?草莓电视台彩排。
二爷爷装模作样说肚子?疼,急得林屿没办法。管家适当地出来?接戏,说把王剑王医生叫来?。
林屿点头,一直给二爷爷揉着肚子?。
半个?小时后,江宴提着医药箱出了别墅,按下门铃,假装刚来?。认认真真给二爷爷“检查”一番,说出诊断结果:“家里闲的,闲出病了,出去?溜达溜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