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徒弟打开硬壳纸档案盒,给厉海看里面的照片和口供记录:“这个案子当初由局长亲自督办,两名嫌疑人,莱恩和杰克在同一家贸易洋行做事。
案发当天,莱恩中午向公司请假,十二点钟左右离开公司。
他说离开公司后在外面独自吃了顿午饭,大约两点钟左右回到家里;中间有两个钟头没有证人可以证明他具体位置。
杰克当天换休,也没有证人能够证明他具体几点钟来到这里。
不过两人报案时间都在下午四点钟左右。”
厉海扭头看向花店:“他们也没看见莱恩和杰克什么时候上楼?”
探长老关:“房后还有一扇门,可以直接进公寓,花店里的人看不见。”
厉海点头:“我们先进去看看。”
老关和徒弟跟他们一起进花店叫出老板,出示警官证后,老板从花店内侧打开一扇门,门的另一侧就是住宅公寓的一层玄关。
厉海以为老板会带他们去走后门,立即询问:“这扇门是常用门?”
花店老板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华裔女子,妆容精致,发型时毛,身材瘦小,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唇红齿白很有魅力。
女人摇头:“房东出事之前,这扇门一直从里面反锁,莱恩被捕时才把钥匙交给我代为保管。”
厉海:“房东就是汤米吧?他为人怎么样?性格好不好?”
:“汤米智力有点问题,不会讲中文,具体性格不清楚,他很少出门。但是好像很抠门,经常因为花钱的事情和莱恩争吵。”
公寓一层玄关空间狭窄,沿楼梯上到二层才豁然开朗。
老关走在前面,给厉海指点起居室方向:“汤米就躺在那个地方。”
厉海放慢脚步沿走廊进起居室,看见起居事门口用白粉笔画了个有手有脚的人形圈,能大致分辨出受害人临终卧姿。
不只粉笔圈内外有大块干涸血渍,旁边的墙壁上也有一大片喷溅血点。
范筹和霍振庭跟在厉海身后,因为走廊地方比较局促,范筹让霍振庭先进到起居室里,并提醒他小心脚下,不要踩到粉笔圈和地上的血迹。
老关继续给厉海介绍案发后的情形:“死者身上有几十处击打挫伤,不过致命伤全都在头部,死于颅骨骨折,鼻梁、颧骨、左眼,全都被打出凹坑,大半张脸看不出原样。”
厉海皱眉咂舌:“啧,真狠。”
霍振庭无声无息走到起居室一张双人沙发跟前,掏出厉海早上给他的照片,与面前棕发碧眼青年核兑面容:“您好,您是汤米先生吗?”
棕发青年缓缓抬起头,苍白脸色使眼睛下方的两片小雀斑更加显眼。
厉海听见霍振庭说话,转身走过去询问:“他在这里?”
霍振庭点头,表情为难:“他不理我。”
厉海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沙发,用英文向对方问好:“你好,你是汤米先生吗?”
这回霍振庭看见棕发生年终于有反应了,对着厉海叽叽咕咕说出一长串。
霍振庭满脸困惑扭头向厉海求助:“亲爱的,他在说什么呀?庭庭听不懂。”
厉海摇头表示不知道。
听得懂的听不见,听得见的听不懂。
但厉探长不能放弃,思考片刻继续用英文对沙发方向讲话:“你是汤米先生的话,请点点头。”
然后问霍振庭:“他点头了吗?”
霍振庭:“他在哭……他又说话了,庭庭还是听不懂。”
这时老关探长和他徒弟也走过来,问厉海:“这张沙发有问题?”
厉海讪笑:“沙发没问题,是这里有个……”
老关探长恍然大悟,侧目瞥了霍振庭一眼:“懂,你们继续。”
他们巡捕房最近有一些关于霍振庭的传言,说这个小傻子有阴阳眼,所以厉海才走到哪都带着他。
这些神神叨叨捕风捉影的事情,大部分人没亲眼见识,都会持半信半疑态度。
老关查了几十年案子,凡事他都持怀疑态度,所以今天也很想亲眼见识一下霍振庭如何与鬼交流。
可惜事与愿违,这次卡在语言大关上。
厉海绞尽脑汁劝说汤米的亡魂只用点头、摇头回答问题。
而汤米因为智力障碍很认死理,他觉得厉海既然能对他说话,那也一定能听见他说话。于是只顾哭哭啼啼表达自己心中痛苦,压根不懂配合厉探长要求。
两人一鬼折腾半天,凶案调查毫无进展。
老关探长在一旁观望片刻,没瞧出什么门道,百无聊懒的从衣袋里取出个放大镜,又回门口去研究那些喷溅在墙壁上的血迹。
结果厉探长这边仍苦无进展时,关探长那边忽然给徒弟上起课来。
资深老探长拿放大镜给身边年轻探员看一块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喷溅式血点:“你瞧这里,这一块的重叠说明什么?”
年轻探员想了想:“这一块重叠分层较明显,说是是下面一层凝固后,第二层才喷溅上去。咦?这块之前没发现哦。”
老关点头:“说明受害人经历两轮击打之后才死亡,两轮击杀中间至少相隔二十分钟。”
年轻探员惊喜低呼:“哇!那这次案子可以重新定性啦!是双重谋杀,莱恩和杰克都是凶手。”
厉海和范筹闻声也跑过来询问情况。
老关擎着放大镜又给他俩解释一遍:“喷溅血迹和涂抹血迹最大的区别,是喷溅出来的血液都会形成一个饱满的珠体,它落在这里是有厚度的,所以干涸之后也会有比较明显的厚度。
呐,你们看这里,这里乍一看,是一块血迹,但仔细看,它是下大上小的两层。
就是说,下面那层凝固之后,又有一滴血珠落在上面。
那么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块血点凝固定型,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凶手有两次施暴。
当时的情形很可能是他以为汤米已经死了,于是离开去做别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回来,发现汤米仍有生命体征,于是拿起凶器再次击打受害人。”
厉海不解:“您能确定受害人在遭受第二轮击打时还活着?”
关探长:“当然,活人有心跳和血压才有可能出现血液喷溅,死人没有血压,就算切开动脉,也不可能把小血滴溅到这么高的地方。”
他徒弟这时也开口加入探讨:“两名嫌疑人都说自己来到这里时对方慌慌张张跑出起居室,说汤米刚刚被对方打死。
但如果有证据证明存在两次击杀情节,那么第二次对受害人进行击杀,一定是两人合谋。”
厉海点头附和:“有道理,莱恩和杰克合谋串供是一定的,先前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计明这一点。
现在能证明两次击杀中间有时间差,他俩又在房子里逗留了一个半钟头,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在第二次击杀汤米时,两人都在场。”
范筹简直要拍手称快:“哎呀太好了!真相大白,没想到这么顺利。”
大家脸上都显出轻松神情,老关笑呵呵给年轻人上课:“查案细心一点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很多悬案距离告破只差多看一眼而已。”
厉海嘻滋嗞抬手看腕表,才八点一刻,心道自己起个早就多赚两笔奖金,虽然自己和霍振庭没出什么力,但案子破了,局长大人的奖金还是要照发的。
这就很开心!
于是转身朝着沙发方向,用英文大声询问:“是莱恩和杰克,两个人一起打死你对吧?”
汤米的鬼魂张开嘴大声回应:“One!One!is Lion,Lion!”
他这次用词简短,霍振庭有样学样:“他说……‘万、万’,‘莱恩、莱恩’。”
万,就是一。
众人笑容僵在脸上:“哎?不是两个人呀。”
厉海赶在九点钟之前回到巡捕房,没想到泯州巡捕总队的人比他们更早。
院子里不仅多出好几辆泯牌警车,还拴了若干匹高头骏马。
老关探长表情促狭搓手掌:“哎呀,想不到啊!小寡妇失踪案能搞出这么大排场。”
厉海尴尬讪笑:“一言难尽。”
老关探长摆手:“回头有空再聊,你先去给局长汇报工作。”说完把他徒弟手里汤米案的档案盒送到厉海手里。
厉海连忙道谢:“多谢关叔,等发工资我请您吃饭。”
“好哦。”老探长笑呵呵点头,和徒弟一起回自己办公区。
厉海带霍振庭和范筹直奔三层局长办公室。
他们巡捕房是一栋中规中矩的四层红砖楼,顶楼警备库,三层以下办公。
厉海还没等上到三楼,就听见头顶好大动静,“吸溜——吸溜——”好像在喝粥。
等转过楼梯拐角,还真就看见个熟人正坐在前头吸溜稀粥。
“老李?”厉探长面显笑意,仿佛他乡遇故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县的李木匠坐在台阶上,左手捏个大包子,右手捧碗粥。看见厉海也很开心,嘴里东西来不及下咽就开口问好:“厉长官!您早上好。”
说着忽然嘴角下撇委屈起来,抬起两只手给厉海看他腕子上锁的手铐:“嗯半夜就让人给锁来了。”
“咋又给你锁上了?”厉海哭笑不得,摆摆手:“你接着吃,我去找人问问。”
李木匠跟着他们脚步移动转过身:“是靳队长锁的,靳队长让嗯将功补过。”
厉海回头睇他一眼:“那我管不了了,人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吧。”
李木匠虽然上着铐子,但没人管他,在三楼随便溜达,还可以和其他警员一起吃食堂的早饭。
只要别下楼,下楼容易被不明真相的陌生警官关进拘留房。
三楼的楼梯口正对一间大会议室,会议室大门敞开,里面呜呜泱泱坐许多人;蔚蓝色军装的是泯州巡捕总队,黑色警装的是沪城警官。
厉海、范筹全都一身便服,俩人站门后抻脖子探头探脑往里瞧。
厉局长扭头看过来,皱眉提醒:“换身衣裳再上来。”
“是!”范筹果断打立正、敬礼,掉头往楼下跑。
厉海傻兮兮站门口,心虚气短:“我……我警服……在家里。”
厉江面无表情多盯他两秒:“你先送霍公子去我办公室休息。”
“是。”厉海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不敢忤逆他哥,赶紧立正敬礼,拉霍振庭走人。
厉江的局长办公室宽敞明亮,家私漂亮,地上还铺了层软绵绵的羊毛地毯。
霍振庭一进门就不由自主“哇——”一声,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厉海把他拉到沙发跟前,小声,但很认真叮嘱:“你坐在这里,不要碰房里东西,碰坏了老公赔不起。”
小傻子乖乖点头。
厉海走到门口,临出门又强调一遍:“我很快回来,你千万不要动这里的东西哦!”
霍振庭用力点头:“庭庭什么都不碰。”
这是厉海第一次参加正经工作会议,他甚至觉得楚县的事情,耿峯和厉江都打电话与靳元良沟通过,今天已经没什么好说,大抵就是安排一下行动方案,很快就能说完。
但他也不想一想,这么多人起大早折腾几十公里跑来沪城,怎么可能说几句就走?
讨论重点也不是怎样“做法事”给楚县幽魂伸冤,而是楚氏家族在民国政府内部有哪些援手,以及怎样对付这些援手比较顺手。
厉海跟他们坐在会议室里,旁听到午饭时间,才把所有事情琢磨明白。
泯州司令部需要用钱扩充军备,可税收是由民国政府划片定死的,税款不够使,就得“吃大户”,各部门都扛了不少指标。
楚县富庶,楚氏家族早就被盯上了,只是先前一直没抓到他家把柄。
再则政权更迭中能稳坐钓鱼台的大家族,一定与「当朝」关系处理得极好。
因为「关系」不好的早就被连根拔起「变现」了。
靳元良受命于泯州司令部,司令部不能和民国政府对着干,他们动这些根系深“老树”,需要有理有据。
所以厉江前两天说楚县有问题,靳元立即拍马赶来,就是看看能不能揪到机会,把“问题”做大。
他帮了厉江,厉江现在也得帮他,沪城行政一向特立独行,且有租界高官撑腰。
沪城巡捕房参与证据链牵头办案,事后民国政府那边就算有人不高兴,也没办法对泯州司令部追责。
所以这一趟厉局长做人情,也要做鹰犬,厉海则差不多是个狗腿子角色,后续要配合靳元良输出大量文本报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楚家的确干了草菅人命的勾当,遭殃实属活该,大家搞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午休时厉江让人把饭食送进会议室,厉海端起饭碗,忽然想起霍振庭还被扔在局长办公室没人管,连忙多拿一份起身去给傻媳妇儿送饭。
霍振庭在局长办公司里一关就是两三个钟头,房里的东西他不能碰,也不能出去,憋得五脊六兽,看见厉海推门进屋,当场嘴一扁哭出来:“老公,庭庭难受……”
“啊?”厉海连忙拿后脚跟掩上房门,把饭菜搁他哥办公桌上,然后蹲身去扶四仰八叉躺地上,满脸生无可恋的霍大少:“怎么了?咋趟地上了?”
霍振庭手里抓一颗玻璃弹珠,抹眼泪,哭唧唧:“没意思……难受……”
“……”
厉探长张开嘴却不晓得该说什么。
霍振庭无聊,需要有人陪,或者给他找点东西玩。
比如昨天在他屋里洗澡玩,弄满地水。但厉海哪敢让霍振庭祸祸他大哥办公室?
厉海看一眼时间,提议:“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霍振庭:“庭庭不想一个人在家。”
厉海为难:“我得上班呀……要不你等下跟我去开会?”
“好呀!”霍大少立刻转忧为喜,但是:“开会是什么东西啊?”
第100章 吃大户
泯州巡捕总队与沪城巡捕房的并案联合研讨会,在午饭后进入具体行动定章部分。
终于有了厉海、耿峯这个级别小警官开口说话的机会。
厉江吃完饭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放眼扫一圈座席:“厉海还没回来?”
范筹腾地站起来:“报告,厉探长回来了。”
他说话同时,两名泯州军官往旁边侧了侧身,厉局长从俩人肩膀中间看见厉海,以及他身旁的霍振庭,和楚县的李木匠。
三人并排坐在最末排角落。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三个没穿制服,且还全都塌个肩膀,好像在跟前方主座长官躲猫猫,离远瞧着莫名显出几分猥琐。
厉海跟他哥对上眼神之后才把身板勉强绷直溜一点。
厉江本来想让他往前边坐,但看见霍振庭也在旁边,犹豫两秒就把目光移开。心说算了,傻子旁边没人盯着,万一出洋相更丢人。
于是下午行动计划的主汇报工作落到耿峯头上。
耿峯军伍出身,思维模式偏向直来直往,手上拿张单页草稿纸就走到前方主讲位,力灌丹田嗓门宏亮:“第一、行动当天有两条线要封锁,出城的主干道路线,和电话线;
第二、控制县政府档案室,杜绝楚家内应消毁案件相关材料;
第三、法事开坛之前,把县长、楚家族老、治安所警官,集合到县中心广场。”
耿副所长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没人支声,又补弃一句:“我说完了。”
靳队长和厉局长直接听傻眼,下意识嘀咕出声:“完了?”
耿峯:“哦,还有一点,具体怎样开坛做法由李永年来安排。用的东西不多,他自己准备,也不会真‘走阴’,材料我们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到时候做做样子,把楚吕氏的案子抖落出来,立即去拆楚家贞烈牌坊就行。”
李永年就是李木匠,也叫李半仙或李大仙,这回连他也听傻眼。
靳队长面无表情往厉江这边侧侧身:“让你弟补充两句。”
厉江点头,再次把目光投向胞弟:“你有要补充的吧?关于后续你这边出报告……”
厉海仿佛被人当头敲一闷棍,懵头懵脑站起来,轻轻哦一声。
他哥提示得很到位,就是说,最后写报告的是他。
耿峯那边只管砸牌坊、拆庙兼拘人,最后编瞎话把故事讲圆全的,得是他厉海。
霍振庭看厉海起身,自己也跟着站起来,刚想开口叫老公,问问去哪,就被厉海一巴掌按回座位:“哥去前头讲故事,庭庭坐在这里听,看哥哥讲得好不好。”
霍振庭点头,顺便拍拍手:“庭庭最喜欢听故事了。”
他一拍手,旁边几位来“做客”的泯州军官出于礼貌也跟着鼓两下掌,寥廖落落的,场面更尴尬了。
厉海刚刚还在慨叹耿峯上场居然只拿了张纸,结果他自己连张纸都没有。
路过范筹身边时,小助理把自己记事本往前递了递。
厉探长接过本子边往前走边唰唰翻页,结果里边除了他们先前在楚县记录的“鬼故事”,并没什么新鲜货色。
厉海慢吞吞走到主讲位,干脆把笔记本扣上,自己重新捋思路。
——“翻旧案,抓证据是关键,所以有三个主阵地不容有失,分别是县政府档案室、楚家牌坊里的尸骨、甘泽山乱葬岗。”
“但无原无故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个重审旧案的锲机。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有理有据的开坛做一场大法事,把所有旧事翻出来重审。”
厉局长侧目看过来,见亲弟已经泌出一脑门细汗,轻咳一声,适时鼓励:“不错,思路很清晰。”
厉海吞口唾沫,努力回忆楚县经历,继续道:“去年楚县因为有人‘撞邪’,当地治案所曾经启动过专案调查。但由于旧案时隔太久,浮皮潦草的查一下,当然没有结果。
但是有这桩前车之鉴,我想如果近期多一些人‘撞邪’,就是个很好的锲机。
不仅顺理成章再启调查,也有理由把‘法事’做大。相信届时也能把楚家、县政府和治安所的注意力吸引到一处。
当然做法事不过虐晃一枪,最重要是在不引起各方面猜疑的同时,促不及防把旧案翻出来。”
靳队长颔首称赞:“厉探长不愧高材生哈,心思缜密多了。找几个人假装‘撞邪’不难吧?哎,最好是由本地人来假装。”
说着伸手一指李木匠:“你就是本地人,这件事你来想想办法。”
李木匠愁眉苦脸站起身,但仍佝偻着腰背,唯唯诺诺点头:“是,长官。”
靳队长补充:“要找可靠的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李木匠心想,这种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一个小老百姓哪使唤得动别人?我去找人假装,谁会听我的呀?
不过如果使点儿手段,找几个倒霉蛋给“老祖宗”体贴体贴,倒不难。
于是讪然咧嘴:“是,长官,嗯来做。”
厉探长看清现实,打开格局,思路也慢慢顺畅起来。
事情要办,当然还是得按耿峯的步骤来。他只要给前后环节的中间段添加过渡“剧情”,让事情顺理成章推进就行。
思路一旦通顺,报告也逐渐在脑子里成型。
但这时厉江又提出个让他们头疼的问题:“你们确定在甘善庵看见冀姝好了对吧?还有甘泽山的乱葬岗,是不是已经摸准位置,确定在甘善庵下面?”
厉海跟耿峯对视一眼,谁也不敢点头称是。
最终厉海在憋了半分钟以后,试探提议:“要不再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回去再摸一遍?”
靳队长眉头紧锁:“不必,说在那里就在那里,不在也要在。”
厉江听出他话中暗喻,略感犹豫:“不好吧?”
靳元良摆手:“几具骸骨而已,一定会有。反正尸骨检报告都在你这边出,能有什么问题?”
就是说,即便甘善庵下面挖不出来东西,靳队长也要从别处挪几具过来唬人。
无论如何,楚家这个“大户”,他吃定了。
厉海眨巴双眼,暗忖这哪是联合办案?简直是上贼船,合伙打劫。
楚县楚家这回定然凶多吉少啊!
第101章 厉探长男德出众
厉海、耿峯与众人讨论到下午三点多钟,靳队长终于对行动计划表示满意,笑容可掬宣布散会。
顺便夸了厉海两句,但更多溢美之词仍旧奉送给老朋友厉局长,包括厉江对弟弟教导有方这种话。
厉海在旁边偷偷翻白眼兼吐槽:“啧,又不是我爹,老子用他教导?。”
靳元良起身同时,厉江也跟着站起来,俩人握手道别:“我送你。”
“好,送我上车,哈哈。”
厉海扭头往会议室后方眺望,寻找霍振庭身影,他想让傻媳妇儿看看,男人之间偶尔拉个手,其实真的蛮正常。
但这时候大家纷纷起身离席往外走,二人目光无可接触。
反观靳元良这边,一边热烈道谢一边揽过厉江肩膀往外走,俩人手拉手、头挨头,亲密无间互相吹捧。
“嘶——”厉探长小声吸气,转身往会议室后方走,心想这画面真辣眼睛,少看为妙。
霍振庭看别人都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但他不知道往哪走,就和李半仙一起原地站着,李半仙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不晓得自己接下来要被发配去哪里。
霍振庭啪啪拍巴掌:“厉海哥哥讲得真好,厉海哥哥好厉害!”
谄媚狗腿的模样把身边几个泯州军官全给逗乐。
沪城警官们因为知道霍振庭是个傻子,都尽量回避跟他有眼神接触,主要怕这人胡说八道或者做出什么古怪事情让大家丢脸。
厉江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忽然回头吩咐:“厉海,你和范筹别走,等我回来说一下汤米的案子。”
厉海单手按心口用力深深吸气,心疼自己快要被抽干的脑细包。
“厉探长你没事吧?”耿峯从后边走过来拍他肩膀,伸出手,要跟厉海握手道别:“这次事情能办成,多亏您和小霍帮忙。”
厉海的手伸出一半又缩回来,顺势连脚底下也挪开一步,客气自谦:“是互相帮忙。”
耿峯被他闪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楚县女德超群,您这叫啥?”
厉海窘笑承认:“男德出众,哈哈!小霍单纯,是要多哄一下。”
耿峯点头表示理解,压低声音:“小霍那副阴阳眼是宝贝啊,好好养着,以后我那边碰见棘手案子肯定还得来找你们帮忙。”
“义不容辞。”厉海跟他客套,心里却很不认可对方说法。自己勾搭傻媳妇儿的时候,哪知道他有阴阳眼啊?
耿峯朝李木匠招手:“李永年,跟我回楚县。”
李木匠擎两只手走过来:“长官,到底啥时候能给嗯解开呀?”
“马上。”耿峯说归说,却没马上掏钥匙,拽上对方胳膊朝外走。
这时会议室里已经没什么人,厉海走到霍振庭跟前捏他脸颊:“刚才喝那么多水,想不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