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云孩子气的俯身,轻轻地吻上他的眼角,亲掉那一点点散落的泪意:“本宫违约了呢,陛下,您怎么这么厉害——快把本宫夹死了。”
喻听泉:“……滚。”
不知过了多久,秦燕云才结束这一夜的荒唐。
他很轻柔的抱着喻听泉,给他清洁了身体,换好了干净整洁的衣裳,这才抱回床上。
喻听泉早就已经昏睡过去。
秦燕云便牵着他的手,轻轻地靠在他耳边,低语着。
“好喜欢你,陛下。”秦燕云亲他的眼睛,再次流连至鼻尖,乃至于红润的唇,脉脉私语,“和我永远在一起吧,喻听泉。”
“无论在哪里,在哪个世界,我们都会在一起。”
——永远爱喻听泉,是我对宇宙写下的真诚信仰与唯一契约。
——我们永不分离。
建元四十五年,帝后双双溘然长逝,与世长辞。
他们相知相守四十余载,后宫未曾满,帝后感情依旧,如长青松不老。
而梁国与燕国两姓之好,延续百年,互为姻亲。
两国之间再也没有战争与硝烟,所有人幸福安康,成为史上一段佳话。
喻听泉曾经在无数个日夜中,枕榻边,听见过秦燕云在自己耳边如同呓语的诉说。
他似乎在祈求,若是有来世,还能够遇到自己。
这样的问题持续了无数个日子。
他也在暗地中回答了无数次,不厌其烦。
喻听泉的回答是——
他愿意。
无论是寒冬酷暑,抑或是春生夏长时节,他都愿意有一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们会永远相爱,永远相守,一直到宇宙终结。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作者有话说: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乐婉《卜算子·答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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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与歌
这一次, 他发现系统007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宿主1778号,您好。我是主系统代号303, 很高兴能够为您传达这样一则信息:您已经修满所有积分, 接下来,您的愿望即将得到满足。”
如果这样的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 对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是,喻听泉发现自己没有。
因为, 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喻听泉抿了抿唇, 轻声问:“您好……您能告诉我, 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少年黑色的头发柔软,赤着脚站在那里的时候,无端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他像是对自己提出的请求实在有点儿难为情,指尖揪着衣角,在303还没回答之前, 低声问:“那个……还有。系统007去哪里了?它是我的伙伴, 我不想……和它分开。”
303沉默了。
它像是也没有遇到过宿主忘记自己愿望的情况,思索了好一会儿, 才回答:“抱歉,您的愿望我并没有权限知晓。但是,我刚刚查询了一下系统运行日志, 系统007已经消散了。”
喻听泉对这样的结果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轻微的歪着脑袋, 像是在想些什么。
许久, 他的指尖才轻轻地动了一下。
喻听泉抬起眸子, 看向高处不知隐匿在何处的主系统, 轻轻道:“那么, 请帮我实现愿望吧。”
“好的。”主系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开始倒数,“三、二、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喻听泉仿佛一脚踩空,身体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失重感之中。
民国二十三年,梨花苑。
前堂正在演一曲《长生殿》,红布装点的台子上,中间那个妆感厚重的人正在轻声吟唱:“神仙本是多情种,蓬山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金枷脱,玉锁松。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
这是最后一句,台上的名角已经唱了很多遍,气息稳当,音调婉转,哀而不伤。
几乎是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与叫好声,甚至还有人呼喊那个扮演杨贵妃的角儿:“贵妃莫走!再演一曲!”
此话一出,更是哄堂大笑。
名角儿一曲难求,况且是刚刚红遍大江南北的梨花苑,更加是难上加难。
他这要求,不过是一时逞个嘴快,过瘾了便是。
那扮演杨贵妃的角儿却当了真,还真的往回走。
只是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满头珠翠随着动作止息而乱颤。
他没再掐着嗓子用腔调说话,而是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同样清亮,尾音稍稍勾起,像是一把小钩子,能把人的魂魄都轻而易举的勾走:“爷再想听,便下次吧。”
只是这样丢下一句,杨贵妃便折身往回走了。
留下一众人簇拥着开始说话的那人,低声打趣:“好福气,贵妃和你说话了。”
脱开戏台,“杨贵妃”很快就回到了后台,任翠儿给自己卸妆。
等摘掉头上几斤重的头饰,喻听泉才喘了一口气。
翠儿早就忍不住,她是个碎嘴子,此刻便发挥了全部的功力:“你呀你,说了多少遍了,等到演完了一曲,便早些下来,别给那些人什么眼神,还白白惹得旁人觊觎呢。若是生出些什么歪心思出来,可有你苦头吃。”
喻听泉听这话都听了几百遍了,此刻赔着笑,嬉皮笑脸的:“这不是为了咱们梨花苑下次还能叫座么?”
翠儿戳他的额头,没好气道:“又说什么胡话了,要是你在这儿,梨花苑便永远叫座,还用得着你招三惹四的,白给!”
喻听泉被戳了脑袋,难得安分下来些许,只能抱着翠儿的胳膊求饶:“喏喏喏,翠儿姐,好翠儿,下次我再也不敢啦。快点儿帮我卸妆,等会儿邵公子还请我去他家做客呢。”
翠儿慢下手上的动作,语调带上些认真:“我和你说,小泉。我认真的啊,那邵公子没名没姓儿的,上次还说要赎你出去,我呸!他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是戏园子,又不是勾栏青楼!”
“哎,我也不想啦。”喻听泉看着镜子里青葱的自己,低声说,“谁叫师父欠了他家什么人情……”
“要还人情也不能把你还过去啊!”翠儿虽说也是师父手底下带大的,但现在还是生出一点明显的不满,“这叫个什么事儿!”
“好翠儿姐,小点声吧!师父在里间休息呢。”喻听泉看着脸上妆卸得差不多了,急急忙忙地走到一块帘子隔出来的更衣室里,把繁琐的戏服脱掉,“他身子不好,别再让他气了,等我嫁过去,也会日日回来唱戏的,翠儿,你别担心,我会顾好梨花苑的。”
翠儿一听,便知道他想错了。
自己才不是想什么梨花苑不梨花苑的,喻听泉比自己小两岁,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翠儿就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戏子,到红遍了大江南北的戏台子,多数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晓的。现如今堂堂满座,好日子过不了好几天,却又陡生变故。
现在要交到那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纨绔手里,她真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师父待他们好,喻听泉便不愿意违背师父的意思,一来二去便同意了。
翠儿在想,她不担心什么梨花苑不梨花苑的。
喻听泉总是这样,不想着自己,白白想着别人。
真是怎么说也说不通顺。
她还是感觉头疼,但还是替喻听泉叫好了车:“车停门外了,等会儿收拾收拾就去吧。”
话音落下,喻听泉就唰的一下,把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知道了,好翠儿姐。等会儿我回来给你带南街那边的梅花糕,你爱吃的,好不好?”
翠儿催他:“快点吧小祖宗,你就是在哄我。”
喻听泉还笑,一边钻进门外的黄包车里:“笑一个嘛,翠儿姐,好看。”
话音随着距离渐渐飘远了。
翠儿叹气,低着头想,要是小泉一辈子都这么开心幸福就好了。
邵公子全名叫邵高远,是邵家二少爷。
为人是挺阔派的,再加上邵家家主和大少爷都不在南城,邵高远更是下了死手的造。
日日开什么派对,请客设宴,请各种狐朋好友一起来品酒赏花。
喻听泉前些日子一直在忙梨花苑的事情,连订婚也只是人去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已经推举了那么多次,这次再不给面子,就真的有点儿不合适了。
喻听泉很快就在宏光公馆门口下了车。
车钱翠儿已经帮自己付过,喻听泉没什么犹豫,就跳下了车。
与台上惯常穿着的厚重戏服不同,喻听泉平常时候,很喜欢穿些休闲衣裳。
例如今日,他就穿上了一件白色的格纹衬衫并浅灰色马甲。
喻听泉爱漂亮,头上还戴了顶上次不知谁送给他的西洋进口过来的贝雷帽,压得头发有点儿软趴趴的,只是看上去,便知手感必然很柔软。
邵二少从来不等人。
喻听泉进去的时候,宴席已经提前开了十几分钟了。
他对这样的场面还算有点儿局促,便往角落里坐了,企图让所有宾客都看不见自己。
可惜,喻听泉长得太出众了,再加上今日穿着打扮的很入时,腰细腿长的,往那边一站,便是一副随时都可以入画的场景,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他是谁。
邵高远意得志满地听了一会儿众人啧啧惊奇地声音,才很傲气地走过去,手臂随性搭在喻听泉的肩膀上,举着香槟杯:“喏,这是我未婚夫,大家看看,盘正条靓的,怎么样?”
这是喻听泉本来就很好看,若是不好看了,众人也不能说出来。
于是赞叹声更大了一些,方便所有人都听见。
邵高远贪慕虚荣,见众人夸赞喻听泉,便有点儿不高兴。
但是,一想到收到这些赞美的人是属于自己的,他便又笑眯眯起来。
等到赞美收获的差不多了,邵高远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自己这小未婚夫寒暄一下。
不过,喻听泉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坐到了角落里去了。
邵高远立即觉得自讨没趣。
算了。他看了一会儿喻听泉的身影,耸了耸肩。
反正是娶回来撑撑台面的一个戏子。
轻视又怎么样?媒妁之言,难道还能随意更改啊?
邵高远是不信的。
他想到这里,顿觉舒心了许多,刚刚不知什么时候丧失的高贵感觉又瞬间上头。
恰巧狐朋狗友找他谈话,邵高远便顺坡下驴,离喻听泉越来越远了。
喻听泉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关系。
来这里,也只是给邵高远一个若有若无的面子罢了。
估计以后自己真的嫁给了他之后,那也只是很无趣的独守空房。
喻听泉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自己就跑回梨花苑,继续唱戏。
多给翠儿姐和师父赚点圆子,给他们安排好余生可以用的钱,那就可以了。
还得给翠儿姐找个好人家。喻听泉想,可不能让她辛苦一辈子,还像自己这样,随随便便就订了亲。
太草率了。
喻听泉垂着眸,站起身。
他找邵高远问了卫生间在哪儿,这人已经喝高了,晕头转向的,随便指了个方向,也没让佣人给自己带路。
……挺厉害的。
喻听泉在心里评价完,慢慢的往他所指的方向摸索过去。
等到十分钟之后,喻听泉才找到了卫生间。
他正想着怎么给翠儿姐安排好呢,没注意看眼前有什么人,直直地走过去。
而下一刻,他便撞进了一个染着淡淡木质香气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手上的腕表恰好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喻听泉尴尬的弯腰,伸出手想去捞回来,可惜——
已经有另一只修长的手为他代劳。
指尖相碰,破碎的表面朝着那人自己。
喻听泉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触电一般,把手指收了回来。
谁知,尾指轻翘,挠过那人掌心。
喻听泉讶异地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眼睛。
“喻听泉?”那人与自己从未相识,却精确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笑了笑,低声道,“我很喜欢你唱的戏。”
作者有话说:
民国!哈哈!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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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直白的感情表达让喻听泉愣了一下, 那双糖色的眼睛微微抬起。
卷翘的睫毛似同蝴蝶一般,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颤动,如若下一秒钟便要振翅飞走。
似是感觉到喻听泉的紧张, 对方直起身来, 还是一个回护的动作,却早就把喻听泉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放开。
他看出喻听泉的局促不安, 主动介绍道:“我是宋别枝,今日刚从南城回来, 便听了你的戏。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的戏很好。我很喜欢你。”
喻听泉不认得什么宋别枝, 他很清楚明白,自己与他,今日也仅仅是第一次见而已。
他抿着唇,剔透的眼睛里落着一点疑惑神色:“你……”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邵高远风风火火的声音:“小叔!你在这儿吗?”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 邵高远的身影靠了过来:“小叔, 你怎么在这儿……小泉?”
邵高远站在了门口,脑袋因为被酒精麻痹的缘故, 根本转不动什么,只能迷迷瞪瞪看着两人,许久, 才愣愣的道:“……你们俩, 怎么在一起?”
喻听泉本来就不认识宋别枝, 很自然地摆摆手:“没有, 就是刚刚来卫生间的时候碰到的。”
神经大条的邵高远似乎明白了, 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单手本想搭在宋别枝的肩膀上, 却又到底不敢这样做,只能委委屈屈的垂在身侧。
“小叔,我正找你呢,咱们走吧?”
喻听泉顺势抬眸,目光落在宋别枝的身形上。
这人长了一张极其精致的脸,轮廓分明,似乎沾了一点儿西方的血统,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极了,如同一汪看不见尽头的黑海。
此刻,那片海洋就在那双眼睛里面轻柔的涌动着。
喻听泉几乎能听见海波的声音。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那双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好几秒钟之后了。
喻听泉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尴尬。
他想挪开一点儿目光,可惜对方先一步错开眼睛,只留给喻听泉一个宽肩窄腰的背影。
……很性感。
喻听泉常年站在戏台子上,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多着呢。
可是在他的模糊印象里面,却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够抵得过这个叫做宋别枝的人。
南城是军事重地,看邵高远巴结他的样子,宋别枝应该是个小军官什么的。
他还说……喜欢自己唱的戏。
喻听泉后知后觉的脸红了。
他垂着眼眸,目光落在那块掉落摔碎的腕表上,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只小猫,轻轻地挠着。
等到耳朵和脸颊一起烧热,喻听泉才直起身,冲到洗手池旁边,捧了两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扑上。
知道一切都冷却下来,喻听泉才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轻轻叹着气。
他的表,坏了。
喻听泉耸了耸肩,有点儿心疼的看着那块刚刚摔碎的表。
这是翠儿姐送他的生日礼物,听说是省吃俭用好久好久才买的。
也不知道,到哪儿才能把这块表修好。
喻听泉想了几个地点,看了看指针,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修到了。
他走回大厅,发现邵高远和他的小叔都不见了。
许是到别的阵地去玩了。喻听泉想。
他便只是和门房知会了一声,说自己走了。
喻听泉推开了花园的小栅栏门,准备叫一辆黄包车的。
可惜,也许是天色晚了,街上行人渐渐少了。
喻听泉许久都没看见街上有黄包车。
天公不作美,不多久,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
淋在人的头上、身上,凉丝丝的。
今日要是走回去的话,怕是要感冒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没多久,就有一把黑色的打伞出现在喻听泉的头顶。
一片深色的阴影落在了他的眉眼上。
喻听泉顺着光来时的方向,抬眸去看,便看见黑色的伞骨架之下,露着一双瓷白的手。
筋骨匀长,手掌的形状瘦长,薄薄的连着一层筋。
漂亮又性感,沾着一点儿水珠。
他一抖手腕,水珠便这样簌簌地落了下来。
那是宋别枝。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不知什么时候,便站在了喻听泉身侧,为他遮挡住了头顶飘来的雨丝。
喻听泉一惊,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布鞋踏进水洼里,溅起几粒水珠,将裤脚都打湿。
他险些站不稳,又被一只手拉住胳膊,防止喻听泉再一次往后倒。
于是,惯性使然,喻听泉就撞进了一个气味熟悉的怀抱。
温暖极了。
他们几乎紧紧地贴在一起,这距离太过暧昧,喻听泉下意识想要起身,又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是宋别枝帮他稳稳地站好了。
喻听泉有点儿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样的局面。
这是在不是他的强项,况且,在以往这种同时在一个人身上碰见两次尴尬的局面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他只能垂着眸,等待宋别枝先开口。
可宋别枝似乎也能读懂他的心思,非不说话,像是要等喻听泉自己先说,他才肯跟上。
喻听泉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儿扛不住这种古怪的尴尬气氛,率先道:“宋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
宋别枝侧目,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喻听泉脸上,并没有让人产生那种窒息的尴尬感,而是很温和的绅士气质:“您在这里做什么呢,喻先生?”
喻听泉没办法,不太想要节外生枝,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赏雨,您先回去吧,我等会儿一个人就回梨花苑了。”
他说罢,又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才道:“宋先生,谢谢你喜欢我。”
喻听泉说罢,觉得不能再呆在宋别枝的伞下了,便想要出去。
可惜还没走出伞面覆盖的范围,就被一只手握住肩膀。
宋别枝清润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过来:“雨天车少,喻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车吧。顺便,我知道有一家修表匠还开着,我常去那儿光顾。”
他说完,便兀自轻轻笑了一下:“是刚刚看见喻先生的表摔碎了,那是一块上海好表,对喻先生来说,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肯定很高,现在摔碎了,喻先生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喻听泉抿着粉色的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人……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宋别枝的提议很靠谱。
若是回去让翠儿姐看见了碎表,肯定会伤心的。
于是,喻听泉冲着宋别枝点点头:“好,劳烦你了。”
宋别枝带着他往自己停车的街边走,低声回答:“不麻烦。”
喻听泉以前没坐过小汽车。
他从小到大都在梨花苑里,每天除了在后院里练功,吊嗓子,就是上台演出,没什么机会出来。
就连这一次来赴宴,喻听泉也是坐得黄包车。
宋别枝的车很宽敞,外表来看就像一个外壳坚硬的甲壳虫。
喻听泉偷眼瞧了一会儿,以自己并不丰富的生活经验估摸着,这辆车似乎挺贵的。
宋别枝的身份应该挺高的吧,不然也没资格配上这么好的车。
宋别枝似乎看出了喻听泉在想什么,轻轻笑道:“没有,这是我们军连的车,不是我的。”
喻听泉点了点头,点完又发觉自己的动作宋别枝是看不见的,讪讪开口:“知道了。”
很快,车辆就停在了一家很古旧的修表匠招牌外面。
那几乎是在一条小巷之中,喻听泉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居然也不知道这个犄角旮旯里面会有这种店。
他有些意外,不自知的抬眸望了一眼宋别枝。
对方还是盈盈笑着,像是沉默守护在幕后,等待夸奖的狐狸。
喻听泉被那目光几乎灼热了眼,即刻别开目光,低声道:“谢谢,费心了。”
里面的那家修表匠还开着。
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家,面容看上去还挺慈祥的,明显与宋别枝是熟识了:“你今天怎么来了?还怪晚的。”
宋别枝笑:“我朋友表坏了,送来修一修,是块上海腕表,表面碎了。”
他看向喻听泉,话却是对那个修表的老人家说的:“您给看看,能不能换一块。应该是没伤到表芯。”
喻听泉讷讷地伸手,掌心摊开,里面就是那块破碎的腕表。
宋别枝的指尖擦过掌心,带来一阵温和的痒意。
喻听泉倏地撞进那双黑色的沉静眼眸,惊了一瞬,又迅速别开,看向别的地方。
修表匠没注意到这一点儿暗潮涌动,只是兀自道:“可以。你明天来取吧,夜太深了,你们早些回去,听见了莫?”
宋别枝点头,很自然的把手掌落在喻听泉的肩膀上,唇角勾起:“知道了。那我们走了。”
喻听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别枝牵走了。
等到他们到了车边,喻听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他的脸倏地烧红了,连微微上挑的眼角都染上一抹红润色泽:“我……”
宋别枝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很温柔地打断:“没事,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很晚了,再不回去,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喻听泉张了张口,平时能说会唱的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只能再一次顺从宋别枝的话,坐上了小汽车。
也许是晚上的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魔幻,喻听泉一路上都是懵懵的呆滞状态,坐在原处,很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按照约定,宋别枝很快就把喻听泉送到了梨花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