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标记其实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不危险。只是沈时意处在特殊时期,麻醉对他来说也抵不了多少作用,一场小手术下来,他浑身是汗地被人推出了手术室。
闻倦等在门口,和病床上的他对视,最终还是因为愧疚率先移开了目光。
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沈时意已经无法再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给埋怨闻倦了。
徐未闻找到闻倦的时候,他正在楼下抽烟,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灼伤到了手,他还一动不动,宛若一个雕塑。
“明憬的腺体已经摘除了。”徐未闻道,靠着闻倦坐下。
闻倦点了点指头,滚烫的烟头落在地上,沾出来几颗火星。
“小时候你和明憬被绑架,明憬没帮你去挡住绑匪那一刀就好了。”徐未闻突然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这样想。”
闻倦看一眼对面大厦上的广告,天才画家明憬。
这是明家这个月给明憬斥巨资打的广告,以前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现在把他推广出来,是知道他即将换腺体,要好起来了。
可是如果没有小时候那件事,明憬是不是早就成为人尽皆知的天才画家了?
他摇摇头:“没有。”
徐未闻有些意外。
闻倦道:“我在想,如果没遇到沈时意就好了,不然他肯定能过得好好的。”
风吹得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路灯照耀下,闻倦的眼眶里盛满着泪水:“你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盯着地上的一块砖。
“什么?”徐未闻反问。
“你说,给他多少补偿合适呢?”闻倦喉咙里像是被刀割了,说起话来很痛。
徐未闻没有回答,反而笑起来。闻倦的有些感情自己还没有分辨清楚,外人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了。
“给他多少补偿他应该都不会留下来了。”他答非所问,又好像回答到了闻倦的问题上,因为闻倦根本没有问他沈时意会不会留下来这件事。
“回答错了。”闻倦说,站起来转身进了医院。
徐未闻觉得他一定是去看沈时意了,他悄悄跟在他身后,可下了电梯,闻倦谁都没去看,在腺体科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易迟大晚上给他送支票来。
徐未闻骂了他一声疯子,转身进入腺体科。
沈时意的病房在明憬前面,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前不久一场堪称折磨的标记清洗让他出了太多好,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沾在额头上。
他眉头紧皱,无意识地握紧拳头。
路过明憬病房,他带着呼吸器睡得很安慰,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会在一天后发生巨大改变。
沈时意半夜醒了一次,后颈的痛意让他清楚地知道标记已经清洗掉了这件事。
黑暗中,闻倦颓废地坐在床边,像个失了魂魄的空心人。猩红的双眼死死钉在沈时意身上,看见他翻身就按下床头的小夜灯。
“醒了?”沈时意觉得他声音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抬眼看向他纠结的脸上。
他熨帖的西装已经皱了,领带被他扯下来,领口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修长的脖子。
“沈时意,想不想听个故事。”他说,“我和明憬的。”
沈时意心底涌起一股恶心,烦躁地侧过身,死死闭上眼睛。
闻倦自顾自道:“明憬比我小一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五岁的时候我被人绑架,我父亲当时一心只想着事业,闻氏摇摇欲坠,他不舍得拿钱出来赎我,只是报警了。”
“绑匪恼羞成怒,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想靠着胁迫我让警察放他离开,警察步步紧逼,他心一横,举起刀往我后颈扎去,是明憬帮我档下来的。”
沈时意抬眼看向窗外,月亮清清冷冷挂在天上,和他心里一样冰凉。
“是明家和明憬救了我,所以我欠了他们,我要还的。”闻倦捂住脸,无力地低下头。
沈时意慢慢坐起来,把房间的大灯打开,没什么感情地看他一眼,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把那颗冷硬的心放稳了。
“闻倦,”他淡淡叫道,“所以呢?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闻倦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两滴泪。
沈时意说:“欠你的是他,不是我,你凭什么想用我的腺体去偿还你欠的债,仅仅是因为我喜欢过你,就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吗?”
他脸色很平静,好像讨论的不是和他有关的事。
“我……”闻倦半张开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沈时意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闻倦依旧执拗,依旧我行我素。
他指着门口道:“我的东西,我不要也不会给别人。”
闻倦站起来,眼神里带着点阴狠:“沈时意,我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
房间里响起走动的声音,闻倦往门边走去,沈时意拿起一旁的玻璃杯朝他身上扔过去,终于忍无可忍:“闻倦,你这是犯法!”
闻倦一顿,任凭玻璃杯砸在肩膀上,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他手按在门把手上:“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就进手术室了。”
按道理沈时意是需要再休息一天,闻倦跟徐未闻一商量,明憬的情况算不得好,就把手术提前了一天。
沈时意睡意全无,闻倦明显已经昏了头,真真切切是想让他把腺体交出去的。
可是凭什么?他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保镖把他拦住:“闻总有过吩咐,您不能出去。”
保镖弯腰请他回去,当着沈时意的面把门关上。
沈时意退回去,脚踢到什么,“叮”声,两块碎玻璃相撞,抓住了他的目光。
他蹲下去,想到什么,把一块玻璃拿在手里,缓慢举到后颈。
手无力地发抖,半晌他还是把手放了下来,落魄地走回床边,把那块玻璃拿在手里打量,随后冷冷一笑放进口袋里。
他一夜没有再阖眼,在等待时机,等待明天去手术室的路上,能有一个逃走的机会。只要能跑出去,跑到人多的地方……
早上八点,门被人推开,医生推着一个小床进来,沈时意从床上翻身下去,闷着头就要往外面跑。
直接放弃了电梯,他转身向紧急通道跑去,推开门闻倦就夹着烟站在那里。
“沈、时、意,不要多事。”他把烟踩灭,一只手把沈时意圈住,“事情结束后我会补偿你,你想要的婚姻、爱情,我都给你。”
“我不要!”沈时意被他抱起来,被他禁锢在怀里,挣脱不开丝毫。
闻倦心里跳得厉害,慌慌张张,本能地想松开他,但徐未闻出现在门口:“阿倦,明憬还在等。”
他眼神一晃,跟着徐未闻抱着沈时意最终进了手术室。
沈时意被他压在床上,脚往他身上踢了一脚,在他低头的时候又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麻醉。”闻倦对医生道,伸手接过医生手里的针,扭头和沈时意目光相撞,瞥见沈时意手里捏了个什么透明的东西。
下一秒他手里的针落在地上,朝沈时意后颈的手伸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别动!”沈时意道,手上的颈更重了一分,后颈腺体出流出的血把病号服染红。
闻倦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这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但现实告诉他已经晚了。
“沈时意——!”闻倦抬起手,却抖得怎么也直不起来。
“闻倦,昨晚我就说了我的东西不会给别人。”沈时意道,“本来想昨晚就这么做的,但我想让你亲眼目睹。”
医生冲上来,把他手从脖子上扯下来:“快!快准备手术,这、这、这……”
医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自己戳自己腺体的事,一霎那也有些慌张。
闻倦愣在原地,其他人忙忙碌碌慌乱,他伸手想去摸沈时意身后流出来的血,被沈时意用沾着血的手打开。
病床又从这个手术室转移出来了,闻倦一直迷茫地跟在旁边,进入另外一个手术室时,沈时意终于开口了:“结束了。”
手术中的字样亮起来,闻倦虚脱地靠在墙上,缓慢蹲下。
怎么什么也没有弄好呢?
徐未闻也赶过来了,原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出了这样的事。
“明憬那边,我给他准备了备用腺体,虽然匹配度不是很高,但也还行。”徐未闻坐在旁边。
“备用腺体?”闻倦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有备用腺体。”
“当然是我想给明憬一个更好的腺体啊!”徐未闻笑着道。
闻倦的瞳孔瞬间放大,“蹭”地一下站起来,揪住徐未闻的衣领看他:“为什么?”
“闻倦,你在气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明憬和沈时意腺体匹配度高,要把沈时意的腺体换给明憬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徐未闻拉住他的手,“现在事情没成功,你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吗?”
他的指尖冰凉:“我们不是都是为了明憬好吗?”
闻倦推开他:“滚!”
沈时意的手术持续了很久,医生告诉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腺体高度损坏需要摘除。
闻倦迎来当头一棒,被迫签下腺体摘除承诺书。
术后沈时意昏迷了两天,第三天醒来的时候对着病床边彻夜未眠的闻倦道:“你是谁?”
医生给沈时意又彻底检查了一遍,给闻倦结论:“他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应激性障碍。会有这种短暂性失忆变傻或者精神错乱的情况出现,你要尽可能避免他接触到刺激他的事。”
“什么时候会好?”闻倦问,他厌恶起自己,又无法让自己不去因为这件事兴奋。
沈时意忘记了之前的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才是好的。
医生道:“这个说不准的,可能几天就好,也可能一辈子也不好……”
闻倦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其实离不开沈时意,也许是有一点喜欢。沈时意失忆了,能不离开他多好。
他终归是一个卑劣的人。
“这会对他身体产生什么危害吗?”闻倦问。
医生摇头:“目前来说对他的身体没有危害,但能让他尽早恢复记忆最好。”
沈时意的确是傻了,被闻倦带回别墅后害怕地躲在沙发上,抱住抱枕试图遮住自己。
闻倦走过去,用指腹去揉他的耳垂:“怕什么?这是我们家。”
沈时意在房子里看了一圈,看不出这个别墅里能有什么能证明什么他和闻倦有联系的地方。
闻倦叫人把他的结婚证拿来,翻来指着上面穿着白衬衫在红色背景墙的两人合照:“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结婚证……”沈时意不太能明白这个意思,伸手把结婚证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照片上他笑得很明媚,但旁边的人眼里明显透露着不爽,两个隔得很开。
“有了这个结婚证,就能证明我和你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你是我的omega,我是你的alpha。”闻倦挨着沈时意坐下,大胆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圈了圈。
虽然腺体已经取下,但沈时意身上还有没有排除完的信息素,靠近他就能闻到诱人的月季味。闻咎不可抑制地深呼吸起来,贪婪地嗅空气中散发的月季味。
沈时意摩挲着结婚证上有钢印的地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闻倦的头埋在他肩膀上,在他锁骨上轻咬了一口,痒痒的,他觉得不适。
他缩了缩脖子,揪着闻倦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指着照片上的闻倦问:“那为什么你不开心?你的眉头皱成这个样子!”
闻倦看着他圆润的指尖落在照片上他的脸上,眉头模仿着照片上的他皱起,眼睛里有着放不下的防备和疑惑。
他长久的不说话,沈时意仰头和他对视。他躲闪了沈时意的目光,把结婚证合上:“因为你当时惹我生气了,所以我当时不高兴。”
沈时意看他一副不愿多说且表现得很坦率的样子,也还是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放平了点。
也许,闻倦说的是真的呢?
午饭是闻倦伺候沈时意吃的,他失忆后变得挑剔起来,这不吃那不吃,鱼肉要挑了刺,汤要不能烫。
林叔看着沈时意推开闻倦端着碗的手眉心一跳,害怕闻倦会当场发作。
谁知道他只是用纸巾把掉在地上的菜捡起来放在一旁,耐心极好地又夹好一块挑了刺的鱼肉味道沈时意嘴边。
“没有刺,吃吧!”他耐心哄道。
沈时意一摸鼓起来的肚子,从他腿上翻下来,赤着脚跑到林叔后面:“吃饱了,不想吃了。”
闻倦嘴紧紧抿成一条线,林叔觉得他这次应该会发作了吧。但他还是没有,他把筷子夹的东西自己吃了,擦干净手把椅子旁的拖鞋捧在手里,虔诚得像捧着绝世珍宝。
“穿鞋,天凉了。”他蹲在沈时意脚边,把沈时意的脚捧起来,一只一只塞进鞋里。
沈时意却望着他头顶的发旋在发呆,闻倦对他很好,但他总觉得他们俩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怎样的呢?他又说不出来。
午饭后闻倦要去开会,缺席了公司大大小小很多会议,如今是必须要回去上班才行。
沈时意坐在沙发边看电视,昏昏欲睡,没有要送他的意思。
林叔跟在闻倦旁边,把大衣递给他,对上他清冷的目光,欲言又止。
闻倦把大衣拿过去:“想说什么?”
门被林叔推开,待两人都出去后他把门关上:“少爷,如今这是?”
是真的入了冬了,树叶深黄,风一吹就齐刷刷地往下掉。闻倦被那几张枯树叶吸引住了目光,理了理穿好的大衣道:
“林叔,他失忆这样傻着也好。我有心弥补,你也不要多事。”
林叔是家里的老人了,闻倦还小的时候他就在闻家做事。做事利索,对人衷心,这是闻倦后来把他从主家那边要过来的原因。
“啊,我明白。”林叔低下头。
在公司连转轴地开了大大小小几个会议,晚上九点都还得不到解放,闻倦心情烦躁,想着家里的沈时意,恨不得公司原地解散。
他打了几个视频电话过去,林叔拿着平板举着给沈时意看,沈时意却只盯着幕布上打斗的动画人物发呆。
每次打过去就是这样,有时候他叫得多了,沈时意直接推开林叔举着屏幕的手,眉眼里有些不爽:“很吵,好烦。”
闻倦正在说话的嘴凝固,把下半句话吞回去,当着下面众多员工的面冷下脸来,挂了电话把手机砸在地上。
“继续。”他额角青筋爆起,有些忍耐不住脾气。
汇报工作的员工继续兢兢战战地说话,不敢去看闻倦那张阴沉的脸,剩下的汇报磕磕绊绊地弄完。
员工刚坐下,闻倦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散会!”
他推开门第一个走出办公室,觉得自己真的是昏了头,放着香香软软的omega不陪,跑到公司来开几个小时的会议,大晚上还不回家。
还被痴傻的omega嫌弃。
一路上他车开得很快,等红灯的时候还抽了几支烟,到了门口又迟迟不敢进去。
烟味太重,会把沈时意身上的月季味掩盖过去,他不想闻不到沈时意的味道。
外面风大,落叶堆积好几层,又被风刮走。他站在风里,像个孤独的雕塑。
从左边转过来一辆车,稳稳当当停在闻倦面前,徐未闻从车里下来,穿着和闻倦同色系的一件大衣。
“闻倦。”徐未闻叫了一声,把车门关上。
闻倦转过身,跟他隔了两步。
他递一根烟给闻倦,闻倦摇头拒绝了,他自顾自点上:“不去看看明憬吗?他天天念着你。”
闻倦手插在兜里:“过几天吧,沈时意这两天情绪还不太稳定,我多陪陪他。”
徐未闻手里的烟被抖了抖,烟灰落下,他嗤笑一声:“闻倦,你喜欢他,是不是?所以你现在想他永远这样,永远不能恢复记忆,做一个傻子对不对?”
闻倦转过身:“也许会有一点喜欢吧,所以要抓住机会。”
闻倦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商人的本质,唯利是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对沈时意,也是一样。
“他不可能永远都这样的。”徐未闻抓住他的手。
他扭头,冷冽地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把他的手从手臂上甩下去:“我会有办法让他永远这样,徐未闻,这是我的事。”
他往前走了两步,没有转身,继续道:“以后我们尽量别见面了,我们都做错了事,我想弥补沈时意。”
徐未闻把烟踩灭了,转过身要打开车门。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沈时意的声音:“闻倦,你回来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沈时意完完整整地站在面前,一切感觉都还和从前一样。
沈时意本来是想睡了,但林叔旁敲侧击地让他等闻倦。他不知道这个意义在哪里,但还是照做了。
出来迎接闻倦也是林叔叫的,他闷着头只能出来迎接。
“嗯。”闻倦在他头顶亲了亲,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多亲密后,他愣了一瞬,“等很久了吗?”
他是有些高兴的,沈时意虽然接视频的时候表现出极大的不愿意,但还是愿意出于本能地等他。
沈时意撇撇嘴:“林叔让我等的。”
林叔站在对面,点头轻笑。闻倦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说什么。
天气冷了,闻倦找人配了草药熬热水给沈时意泡脚,想能调理调理沈时意不太好的身体。
水很热,沈时意的脚在热水氤氲下变成粉红色,烫得很舒服,他发出小孩子一般满足的声音。
闻倦试探着水温,已经逐渐变凉了,他握着沈时意的脚后跟把他的脚从水里捞出来,拿了一根柔软的帕子给他把脚擦干。
沈时意有些不适应,被他捧着脚觉得痒,一脚踢在他胸口:“我自己来,很痒。”
闻倦没有松开他的脚,仔细擦干了又把拖鞋替他穿上。
“我是你的alpha,这些都是应该的。时意,你别怕我。”闻倦道。
沈时意撑着手臂坐在沙发边晃腿,没有接他这句话,又在别墅里打量起来。
光秃秃的,少了什么呢?
灵光乍现,他突然站起来,对着闻倦道:“照片,我们,墙上没有。”
电视上都有的,无论是哪种性别的夫妻,都会有一副巨大的两人的合照挂在墙上,这个别墅没有。
闻倦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在他的描述下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思。
沈时意是在问为什么他们家里没有摆巨大的属于他们俩人的合照。
以前是挂过的,沈时意摆的。两人并没有特意去拍过这种照片,是沈时意用两人的照片p的,他回来后看见,叫沈时意把照片撤了。
“因为……”他开始想理由,“因为时意不喜欢。”
推给沈时意吧,就算是我的错?我这是为了我们的关系好,沈时意失忆了,不会知道以前是我的错。
闻倦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时意没有说话,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喜欢,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作文章。
沈时意上了楼准备睡觉,径直去了客卧,闻倦把他拉回来主卧:“你的卧室在这里。”
“可是,”沈时意看一眼身后的林叔,“林叔说我以前就睡这里。”
闻倦抬眼瞪了林叔一眼,林叔找借口:“午觉你喜欢在这里睡,这里下午没有那么晒。”
沈时意又不说话了,他感觉这里每个人说话都一环扣一环的,明明不是特别能对上,但圆起来好像又没问题。
他跟闻倦进了主卧,发现自己对这里竟然一点也不熟悉。他虽然失忆了,可是对于其他地方,心里会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这里没有。
闻倦关上门,递过来一杯水,又给了他几颗药。
沈时意有些为难:“出院了还要吃药吗?”
闻倦点头:“身体还没好呢,要继续吃。”
于是他也只能同意,配着无味的水把苦涩的药丸吞下。
闻倦看着他伸出舌头来证明自己真的把药吃下去,暗中松了一口气。
傻了也好。
第17章 拍卖会
闻倦是想把沈时意就那样养在别墅里的,但沈时意自己很想出去,在别墅里待一两天还可以,待久了他就开始厌烦起来了,连带着看闻倦都有些不爽。
为了让他高兴点,闻倦决定带他去参加一场拍卖会,让他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时意还是不怎么高兴,在现场他被闻倦带到单独的贵宾室里,不能和下面的人一样坐在一起,还是只能面对闻倦这张脸。
看他有些坐立难安,闻倦问:“怎么了?”
沈时意趴在窗口,探出头去看下面的人,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对上眼,那人看见他的时候眼神就变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什么。”沈时意古怪地缩回头,抓住闻倦的手腕,“我能出去看看吗?”
闻倦摇头,今天沈时意已经问了很多次这句话了,他给出的回答都一样:“时意,你身体还没好,我怕去到人多的地方,引起你的不适。”
沈时意鼓起脸颊坐下,闻倦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忍不住捏了两下,又低下头想去亲他翘起来的嘴。
好像自从明白他有那么点喜欢沈时意后,他就时常想触碰沈时意。
沈时意闹了点脾气,抓着沙发扶手不让他亲,执拗地把头扭过去,看着刚才趴过的窗口。
“给我亲亲,就让你出去看看好不好?”闻倦拖着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声音蛊惑诱人。
又是这样,沈时意拧眉,每次有什么需求,闻倦总要讨要点什么。
“我……”他张开嘴,话没说完就被闻倦悉数堵了回去。他两只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扑闪扑闪,最终也没有把闻倦推开。
呼吸尽数被闻倦夺去,一只宽大的手掌抵在他的后脑勺,让他后退不了半分。
最后闻倦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捧着他的脸笑他:“怎么不换气?”
他已经完全缩在沙发里了,把下巴放在他手心里,抓住他一根手指问:“现在能出去了吗?”
闻倦点点头,把一旁的外套给他穿上:“可以,不要走太远,我不放心。”
门已经被沈时意打开了,他没有回答闻倦的话,转身就出去了。
闻倦看着他走出去,对一旁的保镖说:“看着他,别让他跟叶行清接触。”
沈时意飞快地转身下了楼,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刚才和他对视的那个人。
他有许多疑问想弄清楚,比如为什么闻倦说他们恩爱异常,却拿不出他们一张合照来;再比如为什么别墅里没有他的东西,以及他们如此相爱,他为什么又会摘除腺体。
这些他直觉闻倦不会告诉他,也许刚才人群中那个人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