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两手揣兜,冉宁和她并肩走着,风声从耳边呼呼灌过,地上的影子被地老拉长。
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无尽暧昧延长,各自生长相同的心事。
冉宁伸手,挽住陆迢的胳膊,顺势将手插进她的兜里,跟她十指紧扣在一起。
“你手好热,都出汗了。”她低声说:“我外公外婆你见过的,他们人很好、很疼我,也很好客,其实他们特别喜欢我能多交些朋友,多带朋友回去,这次我跟他们讲过年你们来,他们特别高兴,我外公专门去鱼塘钓鱼,说要吃最新鲜,外婆一大早去菜市场,光是猪肘子,她就炖了三个小时,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对谁都很好,尤其是...我喜欢谁,他们就会对她更好。”
冉宁勾了勾陆迢的小拇指——
“你不要紧张,好不好?”
“我不是紧张,我是...我是心虚。毕竟我拐了人家的孙女嘛,还跑来蹭吃蹭喝...我...”
“那你以前怎么不怕呢,那时候我都没请你,你自己跟着来。”
“不一样嘛,以前...没想过那么多。”
冉宁忽然歪过头,往陆迢肩上贴去,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上面“哪里不一样,在我眼里都一样,而且...我觉得要是放以前,你才该心虚,现在你该挺直腰板才对。”
“为什么?”
“这还用问,以前你就一小屁孩,懂什么?还学人家早恋,我要是坏一点,给你告到班主任那去,你准完蛋。”
陆迢笑着,攥着兜里细的跟葱绿一样的手指揉了揉“那你怎么不告啊?舍不得?”
“是啊,就是舍不得。”冉宁低声喃喃道:“那会儿,你多傻啊,哪有像你这么傻的?不搭理你也不生气,还傻乎乎的直乐呵,我当时就想,算了吧...这么傻,放她一马,结果放虎归山,自己也跟着跑了。”
冉宁越说声音越小,声音越小就贴的她越紧——
“现在嘛...变聪明了,不过很有限,该傻的时候照样傻,但是有担当了还有责任,是能托付终身的那种,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庆幸,幸好放虎归山,幸好我跟着一起跑了。”
倏尔一下,陆迢的紧张扫去不少,但心头却很是触动。
“你信我,和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知道啊,一直以来...我都没受过委屈。”
冉宁颤了颤眼睫,根根分明——
“陆迢,其实我嫁不嫁,嫁谁,我外公外婆并不是很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我好,只要我好,我相信他们都会同意的,即使...她是个女人。”
陆迢脚步顿住,心疼的目光落在冉宁脸上,攥着她手指的动作改成包住她的拳,不停得摩挲——
“这话要是被你外公外婆听到,你绝对要挨揍,就这么跟人跑了?还跟个女人,白养你了。”
“怎么会,她们赚了好吗,白得了一个大孙女,又会修家电,又会开飞机,每月工资还按时上交。”
陆迢被她说的眼睛发酸。
傻姑娘。
几人一起上楼。
张素宁跟冉峰早等着了,门一开,看见几个孩子手里还拎东西,顿时鼓起嘴——
“来吃饭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陆迢跟商楠比较拘束,冉宁在旁边搂住外婆,一边让她们把东西放下,一边笑说:“不能让她们白吃不是。”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张素宁视线一瞥,落在商楠腿上:“哎呦...这怎么还打石膏,怎么了这是?”
商楠刚想开口回答,旁边的陆迢先一步出声:“见义勇为,被歹徒一棍子敲的。”
“啊!”
别说张素宁,连冉峰都惊了一跳,立马扶着商楠就往沙发上坐。
明显两个老人对见义勇为这事更感兴趣,扯着商楠就唠上了——
当时什么情况?
你是怎么伤的?
歹徒最后制服了吗?
肯定制服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还能让他这样当街行凶啊。
商楠受宠若惊,生平第一次被两个老人家像熊猫一样团团围住,问什么答什么。
最后冉老爷子感慨道:这也就是放现在,这要是放他们年轻那阵儿,说什么也得给他一棍子,再送派出所!
时代不同了,现在要是这样,那也是犯。罪。
回过头来,再看陆迢,张素宁笑眯眯的——
“你我知道,飞行员,宁宁的同学。”
陆迢说是紧张,可她骨子是开朗的,况且又是冉宁的外公外婆,虽然没有当年那么耍宝,但也十分健谈,许是有备而来,谈吐里自带一股稳重。
跟外婆唠了会儿菜价,跟外公说了会儿鱼竿,没一会儿,两个老人就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冉宁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插,等外公外婆进厨房后,她才伸手扯了扯陆迢的袖子,手指抠着上面的白色纽扣——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大葱甩卖你也管?”
放平常陆迢绝对不会脸红,但今天不一样,人外公外婆就在厨房呢——
“咳咳...早上刷手机看的。”
故作矜持的抽出袖子,投去一个眼神——我很正直。
下一秒,冉宁就在腰上捏了她一把:装什么!
“宁宁,把饮料拿过去。”
“哦,来了。”
走之前又瞥了眼陆迢,眼神如丝,谁知道冉宁现在怎么这么大胆,陆迢捂了捂自己那颗小心脏,受不了...真受不了...
头一转,急急忙忙就躲去了客厅。
呼了口气,坐下身,陆迢舒坦多了,歪头瞥了眼那个腿脚不大好的人,眯起眼——
“你故意的吧,小心眼儿...还记仇呢...我不就——”
陆迢声音戛然而止,再开口时小了许多——
“主意是有点馊...”
“你也知道是馊主意啊。”
商楠抱着胳膊,懒得理她。
“哎~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陆迢耸着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主意是馊主意,有用不就得了!”
“所以说...你跟冉宁也是这样。”
“我——”陆迢一个大喘气“咱们情况不一样,我跟她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可是很单纯的,长大了嘛...有些事成年人,又没有什么顾忌,而且最重要我们对彼此的心意都是很清楚的。”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清楚?”冉宁端着饮料过来,刚巧听见陆迢这句。
商楠拎着拐,手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说她单纯。”
说完,扬起嘴角,笑问:“冉宁,卫生间在哪?”
“那儿。”冉宁伸手一指。
人走后,陆迢缩起脖子:“呃...这个电视挺好看昂。”
冉宁:“你单纯?”
陆迢:“我不单纯吗?”
冉宁:“猪都上树了。”
卫生间里,商楠正洗手,温热的水打湿手心,镜子里的人皱起了眉。
陆迢的馊主意,自己是真没放心上,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夜里却做了那样的梦...
梦里的白黎,极尽诱惑,妩媚风情。
商楠猛地关了水龙头——
不可能,自己没做过那样的事!
正要走,却又僵住——
万一呢?
那天晚上...自己好像也做梦了。
唉....
商楠叹气,重重的捏了捏眉心——
怎么就把她给招惹了?
一顿饭吃的融洽。
陆迢从小就是爱吃饭的乖宝宝,基本来者不拒,最爱吃肉,所以今天的红烧肘子格外对她胃口,十分利索的就吃完了一满碗饭。
饭量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一般情况下,老人们都喜欢能多吃的小孩,尤其张素宁,她一直觉得冉宁吃的少,再合胃口的饭菜也是两口就饱,小鸟都比她吃的多,偶尔难免会有失落,现下见陆迢吃的这么香,试探性的问了句——再来点?
陆迢瞧着被自己扒干净的碗,认真点了点头——嗯!
张素宁高兴地不得了,转头就给她又添了一碗饭,左夹一筷子鱼右夹一筷子肉,直到把陆迢的碗里堆得高高的,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惹得冉峰在旁边大笑她没见过世面。
吃过饭后,陆迢主动提出洗碗,被两个老人家推出来。
陆迢是有点吃顶了,小肚子都鼓了出来,冉宁碰了碰她的胳膊——
“吃那么多干嘛,傻啊你。”
“好吃嘛,没忍住。”陆迢笑了笑“一会儿你给我提个背筋儿就好了。”
整十二点,放鞭炮。
看着噼里啪啦炮竹作响,抬头又有满天烟花。
冉宁站在陆迢身边捂着耳朵,陆迢护着冉宁,怕近处的火星碰到她,两人笑容灿烂,爱意绵长。
慢慢地...在漫天烟火中,商楠的目光逐渐失神儿。
到处都是热闹,到处都是阖家团圆,唯独自己是一个清醒孤独的旁观者。
商楠觉得她祝福不了自己,于是看着烟火,看着好友,看着陌生人...
新年快乐。
张素宁早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两间,没多管...让她们年轻人自己分配。
某人有点做贼心虚,指了指旁边小点的单人卧室:“那什么...我睡这间吧。”
骗人都不会骗,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生怕别人识不破呢,商楠环着胳膊,自觉自动的走到那间被陆迢点名要睡的小卧室,冲冉宁点点头——
“晚安。”
说完,就关上了门。
陆迢目瞪口呆,没等发表意见呢,就被冉宁眼神一勾,勾进来另外一间卧室。
双人床,双人枕,双人被。
冉宁把门锁上。
然后走到床前,抱起多余的那床被子放到椅子上。
见身后的人还愣着不动,扭过头又看了眼——
“过来睡觉。”
“哦。”
陆迢一挨床,灯立马就黑了,一双手探过来——
“哎哎哎...你干嘛?!”
“提背筋啊,不是你说吗?”
冉宁声音很无辜,床头的夜灯微黄,照在她的脸上,显得眼神格外清澈。
陆迢脑子晕晕乎乎的,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真还是假...
“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多的,当心消化不良...”冉宁的嗓音柔柔的从耳畔飘进来“哪听的?还知道提背筋?”
“我姥姥说的——嘶!”
背上猛疼了下,陆迢一个激灵,突然肚子就不涨了。
“你真快。”
冉宁笑笑“你才快呢。”
“我....”
陆迢嗅出到了一丝车尾气,长长的咦了声——
“咱俩到底谁不单纯?”
“当然是你,我现在会的,哪样不是你教的。”
陆迢咪咪一笑,霍地转过身,捞过冉宁的腰,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来,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但不管是哪一种,都点在她的敏。感处...冉宁头皮发麻,浑身像过电一般,手也不自觉攀上陆迢的肩。
即将渐入佳境,陆迢却从被子撤出来,两只手枕在脑袋底下,笑的欠扁——
“外公外婆在隔壁,你忍忍哈。”
都勾起来了,又这么撤掉,冉宁整个人不上不下,气的对着她连踢带踹,骂了句——
“你混蛋你!”
陆迢笑到不行,床都在颤,故作矜持的清了清嗓——
“好了,混蛋要睡觉了。”
斜对门的小卧室,商楠才看见叶绒的短信,刚刚来的。
退出去,还有一条更早的,不应该说更早,是准十二点来的,一起的还有电话。
商楠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电话跟微信同时发出来。
心里一犹豫,手指触到屏幕,电话便回拨了过去。
“喂!”刚响立刻就通了。
白黎像是守在手机旁边,一响她就接。
“是我。”商楠顿了两秒,才说话。
白黎:“你刚刚怎么没接?”
商楠:“在外面...放鞭炮,太吵没听见。”
白黎那边声音弱弱:“哦...我还以为你不想接呢。”
商楠:“不会。”
白黎:“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商楠:“...新年快乐。”
白黎在电话里捂嘴笑,笑完又嘟起嘴:“本来想整点跟你说的,结果你又没接上,算了...你能把电话回过来,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商楠:“...”
白黎:“要守岁吗?”
商楠:“三十的人了,不守了吧。”
白黎:“三十怎么了?三十才刚刚开始好吧,头二十年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不能做,连迟到旷课都不被允许,喝口酒都要被人说教,哪像现在...想抽烟抽烟,想喝酒喝酒,一整晚不回家也没关系,三十是最好的年纪,你才刚刚盛开,准确的说,你现在不是三十二,是十二,十二岁的小朋友,当然要守岁!”
商楠:“歪理。”
白黎:“才不是。”
商楠眼眸浅笑,就听白黎兴致勃勃地又说——
“守吧,多好玩啊,我跟你说看着天亮的感觉特别奇妙...”
“你以为值夜班啊?”
白黎好像听见商楠笑了,握紧手机,试探的问了句:“我给你微信,咱们视频?”
商楠:“....”
白黎:“你要是困了,想睡觉的话,那就...算了...”
商楠是想说算了的,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
“我不困。”
白黎:“好!那我现在给你发视频!”
商楠看着闪烁的头像,摁下了绿色的键标,白黎的笑容占据了大半屏幕,她手撑着下巴,水蓝色的睡裙摇摆,可爱却又不是女人味,她就像个小喇叭,似乎藏着什么神秘开关,只要一触发,就会不停的说,她有说不完的话,搞笑无厘头的、稀奇古怪的、偶尔还会蹦出来几个童话故事来,说到最后...就把结局改了——
白雪公主在森林里搞基建,恶毒皇后想搞钱,最后跟她联手开发房地产。
睡美人被纺车扎手,沉睡百年,结果睡美人没睡饱,一直扎手一直睡,直到迎来新世纪,现在成为一名售票员,在城堡门口买门票。
商楠越听越笑,扯的没边儿了:“王子呢?王子去哪儿了?”
白黎切了声:“有钱有闲,要王子干嘛?当然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呗~”
第二天——
大家吃过饺子。
冉宁给她妈妈上香。
等上完了,一转身就看见陆迢也站在后面,低着头躬着身子。
冉宁问她:“你干什么?”
“我...我跟阿姨打个招呼。”
“我妈认识你吗?你就打招呼?”
“认识啊,咱们去寺庙的时候,你不是跟阿姨说过我嘛...”
话落,张素宁从厨房走过来,看看照片里的冉雯,又看看眼前的冉宁——
语重心长道:“长大了喽,你妈妈地下有知总算能放心了。”
张素宁摸了摸冉宁的头“就是还没嫁人,也不知道你能给我给个什么样儿的孙女婿,不过...我们冉家的孩子,肯定是要配最好的,稍微次一点,外婆我都看不上。”
“你看看你,又说这个...”冉峰系着围裙,冲冉宁笑道:“你外婆真是老了,最近老念叨这个,还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你个糟老头子,光说我,你自己不想啊。”
“想归想,也得宁宁愿意不是——”冉峰拉过自家老伴的胳膊“走走走,别在这儿施加压力。”
冉宁攥着手指,一股不知道的冲动直窜上头——
“外婆!我——”
话音未落,冉宁的手腕忽然吃疼,是陆迢扯住了她。
她们心有灵犀,默契积攒到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程度,陆迢知道她想干嘛,冲她拧眉摇头——不行!
“怎么了?”张素宁和冉峰回头。
冉宁喉间酸胀,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在陆迢反应快,朝两个老人家,笑说:“冉宁想问,要不要买个按摩椅,她看广告特别好。”
“不要不要。”两个老人连连摆手“别瞎花钱,那种东西光看着我就不舒服,你要真想买,就买个痒痒挠,上回那个被你外公一屁股坐断了。”
“买就买,提这个干什么...”
“不是你坐断的...”
老人走远后。
陆迢拉过冉宁,冉宁的冲动全化作酸楚,汇集在眼睛里,一眨就滚出泪珠来。
静默一瞬。
商楠适时递来纸巾“先走吧,出去再说。”
跟老人打了声招呼,她们就离开了。
刚一到楼下,也是巧了,白黎站在门口正要往上走,一抬头看见冉宁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
商楠揽住白黎,虽然穿的厚,但白黎的肩上也是有感觉的,一怔...顿时就不动了,呆呆的望着脚面儿。
“咱们先过去吧。”商楠说。
“哦。”
然后,她就跟着商楠走了,没几步商楠挪开手。
肩上一轻,白黎的心也跟着一轻——
“冉宁,她哭了吗?”
“嗯。”
“怎么回事?”
“差点儿出柜。”
“啊!”
商楠看着白黎的表情,目光淡淡的,良久后,说道——
“太难了,真的。”
白黎:“...”
商楠:“回家去吧,我走了。”
与此同时,陆迢跟冉宁去到车里。
冉宁低着头,垂落的头发挡住了脸。
陆迢伸手揉着她的后颈——
“乖,没事儿。”
冉宁抬眼,往后捋了把头发——
“为什么拦我?”
“大过年的不合适,而且...我,我没准备好。”
“什么时候合适?”
陆迢没说完,眼尾弯着。
“什么时候都不合适对不对?”冉宁抹了下眼睛“你不委屈吗?”
“不啊。”
陆迢俯身,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真心实意回答——
“拥有你的是我,得到你的也是我,便宜我都占了,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是最不该委屈的。”说着,手指勾勾冉宁的脸颊“倒是你,如果以后没有孩子...”
“我不要孩子,我就要你!”冉宁握住陆迢的手,贴在心口“你就是最好的,谁都不行。”
七天假,就放了三天。
陆迢归队,冉宁回医院。
上班那天,白黎挂着两黑眼圈,一头磕在桌面上,咚的!一声,吓了冉宁一跳,急忙把她拉起来,手去揉她的额头——
“你疯了,不疼啊。”
“再疼也没有心疼。”
“怎么了?”
“商楠那个王八羔子,又跑了。”白黎咬牙切齿“她等着,早晚有一天,我非卸了她的腿!”
骂出来,白黎好受多了,她戳了戳冉宁——
“你呢,怎么样了?”
冉宁也好不到哪去,她觉得自己被夹在缝隙里,想跟外公外婆说实话,又怕他们受不了,陆迢这边也是百般阻挠,可不说吧...看着陆迢为自己连家都没法回,冉宁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深深的罪恶感,包围着她。
白黎点头,能懂。
隔代亲就是这个道理,祖辈往往比父辈更难开口。
“哎...”
“嗯?”
“给你。”
手机屏一亮,冉宁划开,愣了楞——
好长一串乱七八糟的数字。
“这是...该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白黎面无表情,整个大义凛然——
“好姐妹才给你的,绝密资料!!回去慢慢看,看完跟陆迢....”俯过身,贴在她耳边“你就什么罪恶感都没了。”
冉宁鸡皮疙瘩起一身“你怎么会有???”
白黎:“都有吧,就你没有。”
冉宁:....
作者有话说:
陆迢:听说有大好人在背地里给我谋福利?
ps:我也想问白黎要一份资料(怼手指...
阳春二三月, 草与水同色。
从年前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陆国洲这段时间想的很多,罗玉书也劝了很多,他并非不开化之人, 只是事发突然, 就像他自己的说的, 需要时间。
这天早上起来,两人正在吃饭,陆国洲忽然停下手里筷子, 沉着声音说:“你说那姑娘是你们医院的医生?”
罗玉书也是一顿, 没想到他会主动问, 这段时间每次跟他说这事儿, 这人不是摇头就是摆手,一会儿说心脏不舒服,一会儿又说血压上来了。起先罗玉书是真担心他不舒服, 可给他量了血压,把了脉, 身体好得很, 什么事都没有。后来,罗玉书收了血压计, 这哪是身体不舒服, 这是心里有疙瘩, 给他泡了杯金银花茶, 让他降降燥。
今天奇怪了...怎么主动提起来?
罗玉书一想,应道:“是啊, 我都和你说几次了, 是我们肿瘤科的种子医生。”
陆国洲的手肘架在饭桌上, 眉头拧的像小山,又不说话了。
夫妻倆,一个脾气急,一个脾气慢,罗玉书是前者。
她一见陆国洲这样就着急,筷子往碗上一放,饭也不吃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老皱着个眉,我能看出什么啊?”
陆国洲拿起包子,咬了口,囫囵道:“你给那姑娘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来家里。”
罗玉书:“干什么?”
“能干什么?”陆国洲叹了口气“我...我总得见见她吧。”
罗玉书顺着陆国洲的话,问:“你见人家姑娘干嘛?”
陆国洲见她一脸警惕,不乐意了,咽下嘴里包子:“我说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啊!”
罗玉书哼了声,话里带着几分笑气:“要真那样,陆迢得跟你拼命。”
“你别跟我提她,小兔崽子过年连通电话都不往家打,生她干什么,早知道...我还不如不要她呢!”
陆国洲鼻子一皱,横得不行。
“你呀,就嘴硬吧,当初你可不是这个话。”罗玉书说完,不理陆国洲冲自己瞪眼,就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小兔子崽子给咱俩的零花钱。”
陆国洲嘴上说不稀罕,眼睛却很诚实往手机上瞄,时间是过年那天,转账后面还问了句——
「爸还生气吗?帮我跟爸道个歉,劝劝他」
罗玉书说:“她这期间和我一直都有联系,说来说去,最后都要问你是不是还生不生气,身体怎么样?你也别怪她不和你打电话,你那天打完她..自己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陆国洲当时在气头上,有什么话也都是气话,早就忘了——“我说什么了?”
罗玉书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你说:你敢走!我告诉你陆迢!你今天踏出这个门就别这个家了!”罗玉书学着他的语气,说完两手往胳膊上一抱“就冲这话,她哪还敢跟你打电话?”
“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吗,话赶话的...”
“话赶话也得有个度,我心里也有疙瘩,也不舒坦,那我也能像你一样吗?她三十了,不是小孩子。”罗玉书叹了口气,认真严肃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天我已经和你说的再清楚不过,你要见冉宁,我不反对,但是你别想着去拆散,你女儿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要真把她给逼急了,说不回这个家也就不回了,还要不要这个女儿,你自己考虑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