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不渡痛得要命,他来修真界,还没受过这样的伤。但他这人吧,向来吃软不吃硬,眼下杨峻跟猫抓耗子似的逗弄着他玩,倒叫人心里难受极了。
“你的水枪呢?”又一次将寒不渡打倒在地,杨峻笑了笑,假装不经意地,踩上了寒不渡受伤的手。
妙笔洁白的笔冠,已经被染成了血色。
不知为何,寒不渡突然心中一股浊气要喷发而出,脑袋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喘着气,用另一只手捡起了妙笔,借着血液,在地上慢慢地开始书写——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写完,寒不渡便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晕了过去。
猩红的十个字在地上抖动起来,接着竟从地上飘下,浮到了空中。紧接着,血红的小字在空中组合成了一把小剑,猛得像杨峻刺去!
“这是什么!”杨峻瞳孔一缩,手上却立刻反击。
小剑被打散。可那字仿佛像长了眼似的,复又再组合起来,又一次发起了攻击。
一次、两次、三次……
十次,杨峻的脸上竟然还被杀字单独划伤,挂了彩。
十次之后,小剑轰然破碎,恢复成了地上的十个小字。
杨峻摸了摸受伤的脸,眼底暗流涌动,捏紧剑,向昏迷的寒不渡那边走去。
虽说点到即止,但上了擂台,出点什么意外,挑断了筋脉,断了以后的修仙路,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众人看着杨峻走去,心不知不觉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不妙。
应清江长剑出鞘,而喵师傅更快一步,他飞上擂台,抢在人靠近前,抓起了弟子:“本尊座下弟子寒不渡即将境界小成,这次擂台赛到此为止,我代徒认输。”
长老们毫无异议。小比的目的,不过也是为了让弟子们在切磋中进步罢了。
寒不渡周身灵气缓缓流动,二师叔探头一看:“要升筑基中期了,好事情!”
第18章
寒不渡是在一派疼痛中醒来的,他龇牙咧嘴,感觉浑身力气被掏空,自从他进入修真界以来,从未有过这般疲惫的感觉了。
“清江?”寒不渡一眼就看到了窗外夕阳中练剑的人影,哑着喉咙喊了一声。
呼啦啦一大片人冲了进来,把寒不渡的床前围得水泄不通。灵寂洞的人里,还混了一个百炼阁的张奎五。
“咋的了?”寒不渡汗毛倒竖。
他看见二师叔向来铁血的目光里,竟满满都是柔情,就连喵师傅,居然也把大猫爪变了出来:“徒儿,你想捏捏为师的爪子不?”
颤巍巍地头一回光明正大地捏住师父的大猫爪,寒不渡谨慎而大胆地提出一个猜想:“我赢了?”
“想屁吃呢!”五师姑爆发出响亮的大笑,随即在喵师叔的怒视中弱了下去,“哎呀,但是我们虽败犹荣!”
寒不渡这时才搞清,自己竟然在赛场上爆发出了小宇宙,直接升上筑基中期了,这不是重点,筑基中期在玄天宗那是多如牛毛,根本不会引人注意。让大家议论纷纷的,是寒不渡在擂台上展现出的招式。自古以来,大家的本命武器各有不同,但大体种类相似,所以才分出了剑宗、丹宗、乐宗等等门派,而少数的,既可能因为过于奇葩泯灭仙途,却也可能开山立宗,独创一派。
寒不渡的妙笔本平平无奇,但独特的攻击一式,却让大家看到了新意。
二师叔抚掌大赞:“我就说你这小子,你说的那梦里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之类的,原来都是你暗藏的招式呢!妙笔跟了你,这才不是明珠蒙尘,咱们好好打磨,夺命书生笔,好!”哎,可惜了,自己的孙孙孙子小探花,没这个缘分。没事,师侄也是侄子嘛,都是一家人!
殊不知寒不渡不但不快乐,反而两眼一黑:夺命书生笔,这什么鬼称呼?自己是要在土味寒傲天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吗?
窗口的真热爱傲天·应碰上了寒不渡的目光,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寒不渡这才想起来:“小应子,你这大傍晚的,练什么剑啊?”
应清江的微小的笑意瞬间淡去,重又回复那冷冰冰的状态:“等着宰人。”
拜托,你是怎么用帅气的37度的嘴脸,说出这么有违和感的话的!不过寒不渡很快明悟,应清江大概是心底积了对杨峻的怒火,等着决赛撞上呢!看来这小弟还不错,有仇他也帮大哥报!
张奎五义愤填膺:“你们放心,我比完赛就去搜集杨峻的情报,我要把他所有的丑事都找出来!”
得,你们百炼阁改名情报八卦中心得了。寒不渡内心吐槽,不过就此停止比赛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接下来,他就可以安心看自家小弟吊打其他人员了。
卷王二师叔还在继续:“等你境界稳固了,咱们就把那些诗词歌赋通通写一遍,势必要把你这绝活开山立派!”
寒不渡只假装听不见;拜托,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放血一遍遍写,还不得贫血!
四强赛名单已出,应清江提前对上了杨峻,整个宗门空闲的弟子们,都盯上了这一场比赛。
杨峻正跪在师父的门口。
杨峻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太虚的长老风杨子,听这名字也能猜到,风杨子的身上,也沾着一丝稀薄的杨氏王朝的血统,虽然当时不再属于皇室中人,但自从风杨子进入修真界,一路进入大乘期,人间的杨氏王朝,便又重修皇室总谱,将这位不知公主多少代之后的后人,拉了进去。也因着这一层关系,皇家子弟多半想进太虚,希望能受风杨子庇佑。
风杨子到了今天这个地位,实在看不上那点血脉亲情,对着杨峻,真是怒其不争:“你有何颜面见我?当日我收你,便觉得你性子凶狠,满是人间的暴戾,但也不失为一个好苗子,但凡将那凶性用在与天争斗上,不愁大道不成。我悉心教导你十年,不想你还是那小肚鸡肠、嫉贤妒能!”真与你人间的那祖宗皇帝们一个样!
杨峻把头磕得砰砰响:“师父……我知道错了……我并未想置那寒不渡于死地,我与他从未有过什么真的大的过节!我只是想让他也出出丑……”杨峻满眼含泪,抬头看向师父:“师父,我知道我性子不好,我只是嫉妒,我嫉妒应清江,他让我出丑,他偏偏比我多一点变异,偏偏比我早一步上金丹……师父,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偏偏人人都喜欢他,都叫他一声小师叔!
风杨子长叹一声,这个徒弟再不好,自己也带在身边教了整整十年,天赋也是没得说的,眼下真要让他上擂台,撞上那与寒不渡交好的无情道应清江,恐怕真的要生死不论了。
半晌之后,风杨子掏出一粒丹药:“只此一枚,只此一次,丹药升级,大有危害,你执意如此,师父我也尽到责任了。”
甩下丹药,风杨子飘然而去,他思索着自己是否需要再去趟人间看看……
杨峻跪在地上,捡起丹药,神色不明。良久以后,直到窗外已经露出微微晨光,他动了动身子,吃下了丹药。
“什么?”应清江握了握剑,难得冒出一股不甘。
“是呢,太虚杨峻今日感应天地,马上要升级金丹了,这次擂台赛他无法参加,临时退出了,您可以直接等最后的决赛了。”管理赛场纪律的弟子如实告知。
“他也要金丹了?”寒不渡有点惊讶,转而又释然,“好歹是单灵根,也能理解,算了,我们下回再偷偷套他麻袋,这样也好,金丹对金丹,省得说我们以大欺小。”
“你,当初还是,筑基初呢。”要说以大欺小,那也是筑基大圆满的杨峻故意折辱人在前,应清江很是不满。
不再去计较这个,趁着有空,寒不渡拉着应清江,干脆去另一侧,看起了辅助系的比赛,毕竟好兄弟张奎五,也是大热人选呢!
这次张奎五的对手,也是百炼阁的人,属于是百炼阁内战了。作为赛博朋克修仙先锋,这场比赛,一开始就让寒不渡大开眼界——
“这是啥?”
手举大铁锤的张奎五对面,站着一位,高达?
“张师弟,我知道你的铁锤很猛,但你看师兄连夜炼出的这份黄金锁子甲,厉不厉害?”高达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管这叫黄金锁子甲?寒不渡忍不住拍大腿,你这是人形机甲好不好!
张奎五猛抡了对面几下,机甲上迸溅出一道道火花,显然很是坚固,不知道那位师兄是拿什么材料炼成的。
“你有办法破吗?”寒不渡小声询问。
应清江点点头,低头小声回答:“剑细长,锤笨重,以剑挑隙,很快。”
寒不渡似懂非懂,只见场上的张奎五陷入了僵局。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辅助系四强赛,却发现,对战的擂台,被封在了一个大罩子里?
“这是怎么了?”寒不渡挤了过去,问着围观的人群。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夺命书生笔?你也来看热闹?嗨,这不是我们碧云府内战,两人都在用毒呢,要是不搞个罩子,咱们围观的都得玩完!”
……不是夺命书生笔!寒不渡悲怆:“我叫生花妙笔!”
应清江表示:“明明,夺命书生笔,好听。”
靠,你一个热爱莫欺少年穷、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土味龙傲天文学的,也好意思点评我的!寒不渡狠狠扭头:你也配明明!
碧云府这场内斗很快落下帷幕,其中一个小伙子,脸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双手挥舞着喊抓小人,被人抬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菌子中毒呢。
张奎五这里,却陷入了苦战。
久攻不下,张奎五也受了伤,他犹豫片刻,一拧铁锤柄:“师兄,对不住了,我这个新技能还不太稳定,先拿你试试手了!”
众所周知,一个热爱打铁的铁匠,离不开一把趁手的铁锤,如果这个铁锤能控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张奎五仔仔细细地把温度调到了最高,然后忍着机甲的暴击,对准机甲的脚趾头,开始猛砸!
寒不渡脚趾头一阵幻痛:……这都什么奇思妙想啊!你们辅助系,也各个都是人才!你们就应该去战斗系啊!
两人乱七八糟的炼器东西互相扔了半天,最终还是高达略胜一筹,张奎五的铁锤到底没有剑来得精准攻击。
“没事,我不难过。”张奎五眼里满是喜悦,“我知道下一步我的打铁锤怎么改进了!变大变小变漂亮!”
狗屎运八强的废柴我,有何资格安慰四强的实力派哉!寒不渡以手抚膺坐长叹。
宗门小比最后一场毫无悬念,应清江拿下了战斗组的第一,碧云府拿下了辅助系的第一,张奎五和寒不渡成绩也算不错,大家都很满意。
宗门小比之后,寒不渡以为便将是之前传的几家宗门的联合赛,不想上头掌门传下令来,新弟子们继续按照以前的惯例,进入筑基期后,回凡间彻底斩去尘缘。
“你准备好回凡间看看了吗?”张奎五兴致勃勃地前来交流。
时间隔得太久,寒不渡都一阵恍惚,好像应家村的那十年,都是上辈子了。
“左右是回去斩断尘缘、了结因果的,也不用准备什么吧。”想了想,寒不渡看向应清江,“你也去么?”
“去。”你去我就去。
近乡情更怯,寒不渡心思复杂地站上应清江的剑,宗门护山阵大开,十年前跟着前辈们进入的凡人弟子们,纷纷以仙人姿态飞出,重回凡间。
第19章
张奎五、寒不渡、应清江本就是丰城一城所出,自然结伴同行。当年两个看不太起三人出身的伙伴,也别别扭扭地跟在后头。大家虽然都是内门,但发展却各不相同。这可真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了,谁能想到,当年不喜欢的三个泥腿子,一个进了辅助系前四,一个是战斗系魁首,还有一个废柴,居然翻身八强呢!
寒不渡乐出声,应小弟这时候才应该来上一句莫欺少年穷嘛!
他转头看向张奎五,沉默了。他单知道炼器师也会自己炼点飞行法器,但他没想到,张奎五炼了个动感单车啊!
看到寒不渡的眼神,张奎五还挺自得:“看,这不就是你和我说的?我给他加班加点练出来了,你说得对,一边飞行,一边熬打筋骨,两不耽误!”
还真别说,动感单车有单车的好,寒不渡在飞剑上站久了,腿还挺酸,看看张奎五,不但已经坐着,还从车篓里拿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边吃边玩起来,太舒服了!
好在几人都已经有了修为,倒也不算太累,差不多一天之后,丰城远远地便在眼前了。
“那我就先行别过,回头我们集合。”张奎五拱手,他的家在城里,和两个兄弟并不一起。这次“探亲假”有足足十天,扣除来回路上两天,还有八天,大家估摸着斩断尘缘之后,还能趁机在人间走一走。
寒不渡和应清江继续向过去的家中赶路。
人人都说故乡是根,但对于一个穿越的成年人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魂牵梦萦。只是寒家二叔和婶娘对自己着实算不错,自己也有心回去看看。但是对于满满都是被虐待回忆的应清江来说,可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了。
“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在外头等我?”寒不渡有些纠结,“还是说,你想进去给他们啪啪啪打脸,扬眉吐气?”
应清江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他们?都是,陌生人,没必要。”
寒不渡一噎,连气都不生了,总感觉这样的小应子,真是有点无情道那味出来了。
好在应清江很快补充了起来:“看看,我们。”
寒不渡听懂了,这人多半是看看和自己的童年回忆呢!
应家村已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修真界的消息前几日便传达给了凡间,也是对凡间的尊重。下凡回乡的弟子们,也是提前被告知了,不允许私自动用法力对付凡人的。“哈波波过暑假不可以用魔杖,懂吗?”寒不渡这么解释给自己的伙伴听的。
但凡界对于修真一途,毕竟还是充满了浪漫的想象,因此,这种盛会,打听好了的,还是会从四面八方赶到仙人故土,以期能得到一点奇遇,这也就造成了此时应家村门口,聚集了无数陌生人,来一睹仙人风采。
寒不渡和应清江远远地便停下了脚步,他们俩都不是爱被追捧的性格,此时一见这阵仗,简直头皮发麻。
“溜吧……”寒不渡难得社恐发作,他决定撤退!
应清江自然是同意的。
寒不渡这么想着,便掏出引鹤香,这还是上头的仙鹤偷偷告诉自己的,其实这玩意在下面,也能引来一些开了灵智的禽类。
果然,不多久,一只老鹰探头探脑地飞了过来,看到两人,有点犹豫。
寒不渡招招手:“鹰兄,你来,有个事托你帮忙,我给你一棵仙草作为报酬。”
老鹰自然高兴得不行,叼起仙草咽下肚,便兴冲冲地衔起书信,翅膀大开,飞走了。
守在应家村的人猛然看见了一只威风的大老鹰,惊叫一声,便看见那老鹰盘旋许久,俯冲下来,气势汹汹地冲着寒家二叔扔下了一封书信。
“啊,难不成是仙人的?”大家都催促着寒二叔快点打开。
寒二叔把信递给二儿子打开。
“二叔、二婶、大哥、二哥、小妹:展信佳。不渡一切都好,勿念,此生缘尽。”
“啊……”围观人等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有人想了起来:“应家的,你说你们家那位也会回来的呢?怎么书信也不见一封!”
“当然会了!”应家婶娘故作凶狠,“他就是不孝顺!怎么敢让我们白白拉扯他这么大……”
周围村里人爆发出嘲笑:“快拉倒吧!你还不信因果报应么?”
应婶娘猛得住了嘴,说来也怪,自从这死小子走了以后,家里总有人生病,病来病去,也没花多少钱,就是把死小子父母留下来的那点财产,花了个干净。
寒不渡和应清江换了套人间不起眼的青布衣服,去了镇上的大酒楼。
这是两人小时候真心思念念的地方,每次上镇上偷偷卖点鱼什么的,寒不渡总会牵着应清江在酒楼外面,站着闻闻香气,那真是能把人的馋魂勾出来。小时候的寒不渡豪气满满:“总有一天,哥带你把这里面吃遍!”
现在再看来,所谓的大酒楼,不过也就是个小酒肆罢了。
“进去看看,也算满足咱俩小时候的梦想,这也不就是了结因果么!”寒不渡笑着带人进去落座。
可惜啊可惜,这一趟,终究是真的斩断前缘了。
“土豆嫔本是清纯可人的小家碧玉,可惜和未阉割土猪侍卫滚在一个锅里,沾染了一身怪味;韭菜妃风头过盛,竟把蛋黄后打压得毫无存在感;这时节的萝卜官女子不是已经被发现是个空心的了么?怎么还从冷宫里放出来上蹿下跳?”寒不渡像是在说书。
应清江:“……不吃,我吃。”他不是寒不渡,这些年在玄天宗灵寂洞的小厨房,各种灵米灵植灵肉吃得欢畅,修炼的这十年,他都是磕辟谷丹的,所以对于食物,还是接受度很高的。
“人啊!”寒不渡长叹一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好不好,我在灵寂洞对自己太好了,怪不得修为毫无寸进。”
着名寒吹应小弟可听不得这等自我贬低的话,他眉毛一皱就要反驳,却被邻桌的大声讨论抢了风头。
“我说真的!你们别不信,衍城就是在闹鬼,不是鬼就是妖魔,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多死而复生的!我兄弟刚从那里死里逃生,嘿,我没吹牛!”
寒不渡托着下巴,竖起耳朵偷听:“这不就是我们的支线任务吗?修真者,也要讲究替天行道!不如我们要是有空,一起去看看?”
应清江当然没意见,左右还有八天时间,在哪游历不是游历。
“在此之前,我们夜里偷偷地回去一趟。”寒不渡等着天黑,结了饭钱,远远看到应家村的人群失望地散去,终于找准时机,趁着夜色,进了村,给自己亲生父母的坟墓休整了一番,不过坟墓被保护得很好,大概是看在两人修仙的面子上。
“这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寒不渡忍不住吐槽。
寒家人也是难得地为了仙人回家聚齐,此时正在老屋里歇下了。他们也真的以为寒不渡不会回来了。
“二叔,二婶。”寒不渡站在房门外,敲了敲门。
“你小子……”二叔惊喜地披起衣服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很快,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又被叫醒,在大堂里坐下了。
“来,你最爱吃的蛋瘪子……”二婶窘迫地搓搓手,“就是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吃。”
“这说的什么话,”寒不渡笑眯眯地把带着腥气的凡间鸡蛋咽进肚里,“太好吃了,就是我想的那个味,不瞒您说婶子,这十年啊,我想的就是您做的饭菜!”
一番话,说的寒家二婶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十年过去,当年的寒家又大有不同了。
心心念念想要当仙人的寒家大哥,去账房做了个小掌柜,已经娶妻生子;二哥倒是用寒不渡留下的那笔钱,读成了童生,明年差不多就能考个秀才了。最小的丫头,已经长成羞答答的大姑娘,正准备说亲了。寒家二婶二叔,却也是看得出的苍老了。
“不多弟弟,你修真能……”寒家大哥还是憋不住,他始终不信自己的命,就这么普通。大嫂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得狠狠一拧:“怎么着,你还要抛下我们娘俩上天去?好啊你个没良心的!”
二叔面色难看,刚要出声呵斥,寒不渡开了口:“大哥,不是我不想带你,我要是可以,把一家人带上都行,但是你也看到了,整个丰城,当年也就选了五个,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实话,我也就是刚刚入门。以后再回去,我也要多多闭关,兴许一修炼就是很多年,不一定会再回来了。”
二叔二婶心下都有些凄凉,虽然一碗水没端平,但他们也是把不多当成子侄好好抚养的,猜到这是最后一面,怎能不有些难过?
“您二老也别难过,瞧瞧我带什么好的来了?”寒不渡拽拽身后的应清江,应清江掏出一大把东西来。
“延年益寿丹,十粒,一人只能吃一粒,您看着分;一点散银子,就当是不渡孝敬你们的了;还有这几件首饰与几匹布,我先说好,是给妹妹做嫁妆的,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寒不渡一一分配好。
看着不舍的二叔,寒不渡此时才有点明白宗门十年归家的用意。十年小成,归家,有人为了衣锦还乡,有人为了探望亲人,有人为了故地重游。但共通的,大家有能力了,报恩的报恩,还情的还情,此后分道扬镳,只顾求仙。
除了应清江这个家伙,他真是大写的冷漠。
第20章
不管怎么说,两人这下子可以在人间痛痛快快自顾自玩上个七天了,寒不渡乐了:“这就叫放假七天乐!”
也幸好杨峻在修真界闭关修炼没下来,不然要是他暗戳戳地借助王室的力量搞点什么,两人总归也是不痛快的。
只是两人没想到,张奎五很快也第二天一大早便赶了过来,算起来也就在家里呆了一天一夜。
张奎五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不提了,都过去了,反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是不会再见第二次了。”
寒不渡听出这言语中的灰心丧气,不敢多问,赶忙转移话题:“哎,奎五哥,你在城里听说了么?我们镇子上可都传开了,说是衍城出现了很多死而复生的行尸,要不要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久违地回到凡间,三人都是贫民,如今能有机会到处走走,倒也不错。张奎五欣然答应:“我也听几个邻居提了一嘴,但是好像也不算严重?你看也没个谁跟我们求助的。”
决定了路程,几人便上路了。御剑飞行了一段路程,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几人便下来,骑上了——张奎五牌单车,边赶路边看看风景。
路上的人对这怪模怪样的赶路的东西还挺感兴趣,但神色匆匆,都急着赶路,竟无人停下来询问。
“真是奇了,”寒不渡虽然吃了辟谷丹,但也想喝口水,“怎么走了一路,连个歇脚的茶肆都没有?”
“是了,”张奎五也很疑惑,看着远远出现的衍城,收起了单车,“不行我们直接进城。”
临到衍城,三人却都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明明是白日,整座衍城却阴森森的,感觉头顶罩了个大黑罩子似的,整座城都安安静静,仿佛是一座死城。
“站住!”临近城门,一排排士兵出现在眼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干什么?此处封禁,外人莫要进入!”
寒不渡上前作揖:“这位大哥,我们三人是来寻亲的,只是不知这衍城是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