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喝了半杯水,将水杯在手里转两转,不以为然道:“你先确定,自己能活到末世结束再说。”
郑语“嘶”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欸,我说你这人,说话不带刺你难受是不是,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
“既然你不打算说,修改完模型就滚吧。”把水杯放到书桌上,顾淮本身不是个温和的人,最温柔的一面都给了提尔,其他时候对待其他人永远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便是过去,除了作为他弟弟的苏钰,其实并没有几个谈得上深交的朋友。
Alpha特种兵的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强者不必向任何人俯首示好,那时候他身为特种兵队长,只需展现出威严去服众就够了,他足够强大无论是个人任务还是团队任务都能出色的完成,办事沉稳对所有队员都一视同仁奖罚分明,因此也从不需要他刻意去跟其他队员搞好关系。
“你至于这么急着赶我走吗,现在也没几个人愿意来看你,你对我态度就不能好点,好歹你易感期的时候我还为了你跟那周毅军对上,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给你打抑制剂。”写完最后一行编码,郑语按下回车键,把电脑推回到顾淮面前。
把电脑屏幕转回向自己,顾淮看一眼再次开始运行的程序,郑语完成模型修改后立即就输入了新的数据编码让程序开始计算,模型正在不断推演得出不成立的结果预测后又立即推翻再重来,显然一时半会都无法结束。
“既然不想被抓住把柄,你就更不该私下跟我这个被撤销了军人身份,Omega伴侣还是间谍逃犯的生化基因项目研究人员见面。”顾淮非常现实的说道。
“谢谢你如此为我着想,不过你毕竟是苏苏法律层面上的哥哥,就算别人都拿你当犯人看待,我还是会把你当成我郑某人的好朋友来看待。”郑语双手交叠放到书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横竖我不来都来了,况且我空有个身份实际上没权没势,也没啥好怕的,我就坦白跟你说了吧,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之前我在M国的时候,用自己的基因和腺体细胞做了实验,结果发现我跟苏苏一样,基因存在缺陷,而且因为我腺体等级只有B级,我有极高的概率会跟苏苏一样,发生腺体病变。所以说不定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未必就能活到末世结束。”
眉目不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演算,顾淮并没有对郑语的话表现出太多的反应,过了一会才说道:“苏钰是A级的Omega,腺体病变的发病概率跟腺体等级没有直接关系,普通人的基因大多存在缺陷,只能作为发病概率的参考而非决定性因素。”
“你这么说虽然也没错,但是顾淮,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你真的觉得有完美基因的存在吗?”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郑语以包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紧紧盯住顾淮,问道:“提尔是二代实验体,但他的基因,真的像那些研究人员说的那样完美吗?”
眸底掠过一丝寒光,顾淮面无表情地看向郑语,却见对方并没有要得到他答案的打算,刚一问完就从椅子上起身,脸上也不见笑容,仿佛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只是他恍神所产生的的错觉。
抬手揉捏着自己倍感酸痛的颈脖,郑语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好困啊,这大半夜的,我还是不跟你唠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继续去研究所做实验。”
寝室的感应门打开,顾淮看着郑语走出寝室跟警卫摆了摆手就离开的背影,几不可察地轻眯双眼,直到寝室的门已关上足有五六分钟都没有将视线收回。
郑语明显是话里有话,再加上他知道双向标记的事,顾淮十分肯定他必然是在M国发现了什么又或是见到了什么人接触到什么项目,才会在回来后一边假装无事一边不断对他进行试探。
“嘀!”
运行演算已经有段时间的程序终于计算出结果,屏幕上显示出最终推演出来的模型和数据,沉思中的顾淮这才又将目光移回到屏幕上。
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模型和数据,可实际上却跟原本正在运行演算的内容没有半点关系,顾淮只看了一眼便发现郑语加密在数据里的讯息。
——戴斯最初的性征记录,是Omega。
这才是郑语半夜来找他真正想要跟他说的事。
手指一动,顾淮再次关上寝室里的灯,四周重归黑暗,只余下电脑屏幕的光映照在他冷白的脸上。
戴斯是戴习维在当上亚盟国首脑后年过四十才跟Omega伴侣生下的儿子,但在戴斯从皇家军校大学毕业身份公开之前,戴习维一次都没有让戴斯公开露面,长久以来,媒体和亚盟国的人民都只知道戴习维有个Alpha儿子,可这个Alpha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就连那些政府的高级官员都不知道,以至于坊间一度谣传戴习维的儿子在出生后没多久就已经病死。
可,若是戴习维不让戴斯公开露面的原因,是因为戴斯实际上是个Omega呢?
实施强权政策并且一直推崇Alpha承担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Omega则应当回归家庭提高国家生育率这一观念的戴习维,年过四十才有戴斯这么一个儿子,并且在之后他的Omega伴侣就因为患癌而手术摘除了整套生殖器官导致无法再生育,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戴斯分化成Omega而非Alpha,对戴习维而言绝对是不能接受的事。
将程序运行计算出来的结果删除,顾淮将郑语输入的编程和修改记录一一抹除,随后开始将程序模型还原成最初的状态。
黑暗的寝室中,顾淮敲击键盘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只是他脑中思考的事却跟双手正在敲击的编码没有半点关系。
脑中思绪转得飞快,因为一向不在意别人的长相,无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在他眼里都长一个样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认真把戴斯的长相放入眼里。
但事实上,戴斯最初进入军校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戴斯是个Alpha,过分阴柔的五官和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皙皮肤,还有那跟提尔相近的窄瘦骨架,就外貌和身材而言,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戴斯是个Omega;并且,之前郑语就透露戴斯曾经参加过基因实验,而当他对戴斯提及此事的时候,戴斯的态度不仅回避而且还给他一种非常不愿意提及回想那段经历的感觉。
若是戴斯最初分化的性征是Omega,参加基因实验也不是以研究员的身份而是接受实验手术的患者身份,那这些之前难以解释清楚的事就都能说通了。
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的双手突然停下,顾淮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光标,心里对郑语的疑虑越发重了起来。
郑语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不仅如此,郑语明知道他现在时刻都被严密监视着也要冒险把这些事告诉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由于信息素浓度在下降,负责监测顾淮腺体状况的研究人员跟实验总负责人商议后决定不再直接从他的腺体抽取信息素,避免对他的腺体造成进一步的耗损和破坏。
不能从腺体直接抽取,便只能通过输血的方式,于是现在每七天顾淮都要去一次看护室给他和提尔的孩子输血。
在躺椅上躺下,顾淮伸出手臂让军医给他绑好抽血带然后给皮肤消毒刺入针头,深色的血液随即流入那根透明的细管中。
细管的另一端连接着可以同时分离血清以及信息素的分离器,顾淮的血被抽出后仪器就会立即开始运作。
人体一次最多只能抽400cc的血,一旦超过就有可能会诱发低血容量性休克,然而顾淮显然并不在乎,因为每一次,他都让军医抽够600cc的血量。
抽血并不需要太长时间,顾淮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泡在透明药液里的儿子。
一年多过去,婴儿始终处于停止发育的沉睡状态,仿佛永远都只会是一个小小的无法离开看护室的婴儿,不会睁开眼看他,不会长大,更不会开启一段真正的人生。
军医拔出针头,刚把东西收拾好,一抬头却看到顾淮正在查看孩子一直以来的监测数据。
“顾教授,已经好了,我去给您拿蛋白补充剂。”军医有些局促紧张地起身,似乎并不是很想跟这个前特种兵Alpha独处一室太长时间。
顾淮并没有看他,只是沉声问了一句:“这里的记录显示,孩子的细胞基因一直都很不稳定。”
军医没想到顾淮会突然问他这事,一时愣住,直到顾淮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他的回答冷眼扫视他,才猛吸一口气促声说道:“是,是的……可能是因为当初培育不完全就脱离了人造子宫,所以即使一直输送您的信息素,细胞基因也没办法稳定下来。”
若有所思地颔首,顾淮说道:“我知道了,你去拿蛋白补充剂来,我还要回研究所做实验。”
军医正担心他会再问些其他什么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一听到他这么说,急忙就从看护室里离开,等他把蛋白补充剂拿来后,顾淮仍在点着平板屏幕,将与孩子相关的文档调出来细看。
“顾教授,您的蛋白补充剂。”把手里的补充剂递过去,军医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忐忑,问道:“不知道您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接过军医递来的补充剂袋,顾淮拆开来一口气喝完,然后说道:“给我拿一份孩子的细胞基因样本,我要拿去进行分析实验。”
“这……”军医犹豫着无法答应,显得十分为难。
“去拿,这事会有人上报,责任落不到你身上。”顾淮强硬道。
即便已经被撤销了军人身份并且长时间被警卫看守,身材也因为腺体里的装置和得不到提尔信息素安抚的折磨而比过去消瘦许多,可顾淮身上那种长期受训且因杀人无数而染上血气的冷厉气场依旧相当强大,以至于当他以命令口吻跟人说话时,对方总是本能的心生恐惧,也顾不上是否合乎规定,下意识地就会按照他的话去做。
当一直守在外面的警卫看到顾淮拿着装有样本的小箱子出来时,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顾淮并没有理会,直接就返回病毒研究所,换好衣服后带着样本进入研究室的实验室里开始进行实验。
提取他跟提尔的基因以及细胞进行定向培养制造出来的孩子,在理论上基因应当是完美的。
基因编辑技术的研发原本是为了治疗缺陷基因引起的疾病,是后来才渐渐被应用在其他目的上。在进行基因编辑的时候,若是细胞在DNA中进行双链断裂,有很大可能性会导致对细胞有害的染色体缺失或重排,而现有的技术则可以在不引起双链DNA断裂的情况下,切割出有缺陷的基因然后新的基因进行替换。
因此,在实验培育他跟提尔的孩子时,研究人员必然会确保筛除所有缺陷基因再插入新的基因进行替换,以此达到完美基因的目的。
可是现在,明明一直都能得到他这个Alpha父亲信息素稳定供给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的细胞基因却竟一直都无法稳定下来,以至于孩子始终都只能维持在沉睡状态迟迟未能继续发育;尽管之前他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可一旦发现了便会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多少有些不正常。
因此虽然他还未获得批准就擅自拿走一份孩子的细胞基因样本,之后很可能又会面临一轮审问,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做实验是一件非常单调耗时,且不知要经历多少次失败将一样的步骤一丝不苟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却根本就无法确定是否真的能得出正确结果以证实猜想推论,在各个层面都很需要耐心的事。
等顾淮暂时性结束实验从实验室里出来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门口的警卫已经轮值换过一批人。
扫一眼轮值新到的警卫,顾淮原本打算离开研究室前往研究所地下层的脚步一顿,转身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指纹扫描打开办公室紧闭的门,顾淮走进去并顺手把门锁上,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后不紧不慢地走到角落的衣架前将白大褂挂好,然后好整以暇地对坐在他位置上的Alpha说道:“大舅子突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基因编辑技术还在不断完善,今年也有新的技术发表,但真要解释起来非常复杂,小说里就更难写清楚了,而且小说本身还有信息素这样的设定,我本身也不是相关生物专业,为避免出错误导读者,就不写太多了,意思到位大家能看懂就行。
第六十八章 新仇旧恨
这里是亚盟国守卫最森严的基地,病毒研究所更是有重兵把守,更遑论为了控制住顾淮,又额外增派了特种警卫兵,每个研究室出入更是需要生物识别扫描。
然而芬里尔,这个二代实验体S级Alpha却凭空出现在顾淮的办公室里,姿态悠闲得好像他是不小心闲逛到这里,觉得有些累了就干脆坐下歇一会儿,别说是潜入别国基地的紧张感,他简直好似自己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一般。
双腿交叠搁在办公桌上,芬里尔靠着椅背,用手支着下颌,笑容堪称亲切地看着顾淮,道:“我刚好有空,所以来看看我的弟夫,不可以吗?”
手臂在胸前交叉而抱,顾淮背靠办公室的墙壁,道:“抱歉,我不记得跟大舅子关系好到互相探望的地步。”
“哟,跟我这么见外,不怕把我惹毛了,回头我又去欺负我那可爱的弟弟吗?”芬里尔笑得一脸无害,偏说出来的话充满挑衅,“说起来,之前我在R国见过他一次,我瞧他生龙活虎没有你也毫无影响的样子,忍不住又逗了他一下,他抗打击的能力倒是比以前要强,被我逗完还能爬起来自己跑掉。”
芬里尔所谓的逗,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他动手揍了提尔一顿。
顾淮眼瞳缩了一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霎时间又冷了几分,跟芬里尔对视的目光都带上了戾色:“我应该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再去招惹提尔。”
“就凭你?”芬里尔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大笑,声音里尽是全无掩饰的轻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成什么事?我看你也别当我弟弟的Alpha了,横竖你这张脸长得也还算合我胃口,不如干脆跟了我怎么样。我这人也不在乎什么性征,只要操/ 起来够爽就行,我操/ 过的Alpha不少,保证能把你/ 操 得比Omega还要浪。”
“连你弟弟的Alpha都觊觎,如果这是你的恶趣味……”顾淮顿了一下,目光森寒:“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杀了。”
“你都已经虚弱到连信息素都不敢放了,怎么还有那个脸说出杀了我这种话。”芬里尔笑得嚣张,完全是将顾淮看透的样子,“我亲爱的弟夫,虚张声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两个Alpha对峙,正常情况下,早就已经放信息素了,可顾淮被他挑衅惹怒到这地步,却还是没有把信息素放出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现在的信息素,应该已经稀薄得连原来的百分之六十都不到了吧。”芬里尔那张跟提尔的轮廓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写满恶劣的藐视侮慢,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正正踩在顾淮的痛处与雷区,“你跟我弟是相互终身标记的关系,但我想你一定没告诉那个天真的小傻瓜,你给他的终身标记,等你死了以后就会自动消亡,他以后照样可以让别人标记。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是受打击更多呢还是解脱更多,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认定你跟他是灵魂伴侣,以为自己非你不可,还傻乎乎地跑去R国给你找密钥和解毒剂,却根本不知道,就你现在的状况,就算有解毒剂也没用,腺体受损程度已经超过可承受的自愈恢复范围了。”
手背在过去这一年多淡了许多的青筋,因用力的自我克制而再度清晰凸显,顾淮未置一语地盯着芬里尔看了许久,他自然是能感受到芬里尔释放信息素的压迫,然而正如芬里尔所说,他现在已经无法凭信息素强度去跟芬里尔抗衡了。
他也很清楚知道自己腺体已经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解毒剂只能解毒却并不能治愈他的腺体,其实这中间的细微差别,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就能发现解毒剂跟治愈腺体这件事无法划上等号,只是提尔太过相信他,所以只要是他说的都不会再去过多深思更不会质疑他。
从一开始,他就在赌,赌赢了他还会是提尔的Alpha,赌输了,至少提尔不会因为失去他而承受普通Omega失去伴侣后要承受的痛苦。
况且,他也没打算就这么跟摆在眼前的命运认输。
敛眸掩去眼底那些不为人知的思虑,顾淮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面色冷然地说道:“如果你来我这里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现在就可以滚了。”
没能让顾淮刺激到勃然大怒让芬里尔感到有些无趣,毕竟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双腺体的Alpha可是一上来连句话都没让他说就动手的。
“啧啧,你难道都不关心我来亚盟国还特意潜入这破基地的目的是什么吗?就不怕我对你们亚盟国不利?”芬里尔伸手拿起顾淮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全然没有询问顾淮的意思直接翻开来看。
“我已经不是亚盟国的军人,你是否会对亚盟国不利,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顾淮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一个背叛他的国家,芬里尔若是把这个基地炸了,他指不定还会鼓掌庆祝。
“不错不错,还算是个有骨气的。”随意翻看了几页文件,里面也没什么让人觉得有意思的内容,芬里尔略觉无聊地将文件扔回桌上,倒是对顾淮的话感到挺满意,又道:“说起来我对亚盟国把我宝贵的弟弟定罪为间谍逃犯这件事可是相当不满,打算找你们首脑好好兴师问罪一番来着,再怎么说我们提尔也是珍贵的二代实验体,凭什么被这样对待。”
顾淮闻言挑眉,几秒后才讥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会替提尔抱不平。”一直以来,对提尔最过分的人,可正是他芬里尔这个亲哥哥。
“怎么不会?”芬里尔一脸“你都把我当什么人了”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世界上能欺负提尔的人,只有我!”
“……”顾淮抬手揉一下眉心,心想自己果然不该相信一个变态真的会保护自己弟弟。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凌厉的拳风迎面袭来,顾淮连思考都不需要就格挡下突如其来的拳攻,那能轻易击碎重石堪比钢铁的拳头偏离原来的轨道,凸起的拳峰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在他冷白的脸上刮出一道红痕。
上一秒还在他位置上坐着的Alpha此刻已经掠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对他展开了极为迅猛的攻击。
常年训练以及无数次任务形成的肌肉记忆并不会因为他腺体受损就消失,尽管力量无法与一年多前相提并论,身体肌肉也大量流失,然而出手和防御的速度与反应都没有丝毫降低。
所有的格斗招式都已是本能,两个人的进攻与防守几乎是持平的,你来我往的对打,出手速度快得一般人根本就跟不上,只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若是腺体没有受损,顾淮可以跟芬里尔打上一天一夜都不需要歇息,然而对Alpha尤其是顶级Alpha而言最重要的腺体持续性受创,对肉体的影响以及伤害是巨大的,没过多久顾淮就已经陷入了体力衰退力量不足所带来的困境中,几乎无法正面接下芬里尔的重拳超过五下,尽管他面上没有显露出半点处于下风的难色和退避,但芬里尔显然已经看穿了他明显不支的体力以及难以承受重拳的衰弱。
直接将人逼至墙角,令顾淮退无可退再没有闪躲的余地和机会,芬里尔毫不留情地一拳正中顾淮腹部,紧接着退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顾淮右手臂一扯再转身一个重重的过肩摔,“砰——”一声就将人摔在办公桌上,办公桌应声断成两半。
腹部遭受重击再被过肩摔,顾淮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烂震碎,生生砸在办公桌上的腰脊更是痛得他一口气上不来,眼前当即就是一黑。
从身上取出一支注射剂,芬里尔单膝压在顾淮胸口,没有再给顾淮任何反抗抵御的机会,左手抓住顾淮的头发逼迫他露出后颈,右手飞快地将注射剂针头刺入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腺体处,拇指一按就将针管里不知名的药悉数注射进顾淮的腺体里。
口中咳出一大口血,顾淮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出一分钟,浑身包括腺体在内都出现了反应。
不仅仅是痛,整个人还仿佛被夹在了冰封层与火山熔岩之间,一半的骨头、血肉和神经还有内脏都仿佛被烈焰熔浆烧灼着,另一半却又仿佛被千年寒冰侵蚀冻得无法动弹。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堪比炼狱。
芬里尔拔出针头将已经空掉的注射针管随手扔开,而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顾淮因药物起效而扭曲的面容,非常愉悦地说道:“我记得在你们亚盟国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当初敢对我的宝贝弟弟出手标记他,就应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你也别说我欺负你,刚刚我连信息素都没放,跟我平常的不择手段比起来,已经可以算是相当友好。我这人,不仅卑鄙无耻毫无道德感而且还特别记仇睚眦必报,我俩前前后后新仇旧恨加起来可不少,你现在就是个配不上我弟弟的废物,能让我玩一玩是你的荣幸。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顶多就是让你痛苦上十天半个月,等药效过了,我再来找你。”
剧烈的药效反应令顾淮别说是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根本连开口说哪怕半个字都办不到,忽明忽暗的视线都是模糊的,看到的一切都是重影,他满嘴血腥味,在阵阵晕眩中全身上下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
在失去意识前,顾淮自嘲地想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就是他这种状况。
要说新仇旧恨,顾淮跟芬里尔之间的确有不少。
至少光是他执行个人任务时就碰上过三四次,每次都是一碰到就大打出手,恨不得把对方撕碎了再当垃圾丢去填海;更别提后来芬里尔脱离M国后总是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提尔单独执行任务时出现,一出现就要把提尔揍得身上挂彩的回基地,然后他就会在提尔养伤时离开基地,便是掘地三尺都要把芬里尔找出来,誓要把提尔受的伤都还回去。
提尔从来都没跟顾淮说过芬里尔长什么样子,但顾淮第一次跟芬里尔对上时,还是一眼就确定了眼前的Alpha就是传说中咬过提尔的亲哥哥。
毕竟,两个人那种源自于血缘关系的眉眼轮廓相似度,轻易无法教人错认。
当时的芬里尔还未脱离M国,那次也是去执行任务替M国首脑的儿子因为嚣张跋扈行事不慎以至于闯出大祸的愚蠢行为收拾烂摊子。
两个人执行任务的方式不一样,顾淮选择的是抵达任务地点后进行远距离狙击,而芬里尔则要简单粗暴许多,直接就把一楼大厅给炸了,然后光明正大地进去开始大规模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