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居高临下地审视苏钰,没有接话。
提尔站在苏钰身后,扣住苏钰下颌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地箍紧,听到苏钰有些痛苦的闷哼后,提尔才压抑着自己愤怒的情绪说道:“你要死了又怎样,是想要再把我跟顾淮抓起来献给戴习维好死前立功吗?!”
摸索着抓住提尔的手腕,苏钰被他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不知为何好像还很有玩笑的心情,面容微微扭曲地断续笑道:“提尔,你怎么,还是跟,咳,跟以前一样,发情期也这么,这么的暴躁。”
只是提尔根本没有半分跟他开玩笑的心情,浑身细胞都在躁动,加上顾淮也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释放,他现在简直快要被自身的欲望和顾淮压迫感越来越强的信息素逼疯了!
闭了闭眼,提尔竭力克制着自己逼问道:“说,为什么要引发我发情期?”
“当然是因为,要让你跟阿淮,尽快重新,咳,咳咳……”苏钰半仰着头,咳嗽间身体一阵发抖,他张大嘴巴又困难地喘了几口气,才接续道:“要重新,终身标记……阿淮的腺体,修复也好,换了人工也好,咳咳,都需要时间,恢,恢复和稳,稳定……你标记过阿淮,只有你,才,才能让阿淮的身体,在,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过来……没有你的标记,阿淮是无法,再进入OE状态的……”
他最擅长的领域本来就是腺体研究,即便不清楚顾淮在逃离军事基地后到底是选择做腺体修复还是人工腺体的置换,也能肯定顾淮必然是做过了腺体手术才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只是他看过顾淮跟提尔与新型丧尸对战的录像,顾淮必然是还在恢复中,战斗力跟巅峰时期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Alpha被一个Omega进行终身标记后会对Omega产生怎样的依赖和变化,顾淮所承受的标记痛是普通Omega标记痛发作的十倍,提尔自己不知道,但他看过顾淮当初提取样本后的分析和实验检测数据结果,在终身标记之后,提尔不仅是对顾淮进行了信息素覆盖,而且还把自己的基因细胞融合进顾淮的腺体细胞中,换句话说,提尔是通过标记把自己的基因刻进了顾淮身体里,所以顾淮是绝对离不开提尔的。
正因此,动完腺体手术后的顾淮必须要有提尔的信息素安抚才能快速恢复,也只有他们再次进行终身标记,提尔再次给顾淮进行信息素覆盖,刺激顾淮的细胞识别出曾经融合过的基因激活细胞修复,顾淮的腺体还有因为腺体重创而一度机能衰退的身体才能真正恢复过来。
提尔的标记,对顾淮来说才是真正的活命良药。
扣住苏钰下颌的手微微松了劲,提尔听着苏钰的话却有些发愣,他不明白苏钰这像是为顾淮考虑的话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这么在意顾淮,当初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要去帮戴习维做那些实验项目,又为什么要帮戴习维困住顾淮?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提尔无法再轻易相信苏钰,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背叛过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绝无可能再交托真心与信任。
苏钰不回答提尔,只看向顾淮,对他说道:“提尔不信我,可是阿淮,你,咳咳,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咳,没有骗你。”
顾淮的脸上戴着防毒面具,面具之下半张脸也被战斗服的面罩遮盖,除了一双幽深的黑眸,难以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情绪。
深不见底时刻掩藏思绪的黑眸在苏钰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巡视,顾淮始终都没有开口,仿佛他信不信苏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Alpha后颈腺体释出的雪松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冷冽的信息素里隐藏着Alpha心底种种情绪,充满目的性地将Omega炽烈的火焰信息素裹挟起来。
顾淮知道,他快控制不住了,实际上现在思考对他来说同样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无论苏钰说什么,现在他心里想的以及身体迫切渴求的都是立即带提尔离开找个地方度过发情期。
可是不行,苏钰还有很多事没有交待清楚,他跟提尔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成为欲望的俘虏。
“你……”顾淮开口,可还不等他说出第二个字,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巨响传来,房间随之巨震,顾淮不做多想,下意识地就掠到提尔身边拦腰将人抱起进而快速退到了房间的角落处。
建筑一旦发生崩塌,一定是第一时间避到能形成三角空间的角落。
房间的其中一面墙随着爆炸声和枪声的响起而坍塌,三分之一的天花板被牵连炸毁,苏钰出来的那个地方眨眼被炮弹夷为平地,在整个研究所因遭遇炮轰而产生的持续震动摇晃中,轮椅被碎块砸到翻倒,坐在轮椅上的苏钰也随之被掀翻在地。
落下的炮弹似乎是刻意避开了他们所在房间,尽管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但跟墙面塌毁后三人所看到研究所在短短两分钟内被炸毁大半沦为废墟的景象相比,他们所在的房间几乎可以说是研究所剩余最完整的地方。
在燃烧的火光与弥漫的硝烟之中,一架小型战机缓缓开到了研究所正上方,随着机舱门打开,滑降索落下,全副武装的Alpha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并迅速索降落入房间。
本不应出现在这里却不知为何突然赶来的郑语,落地后站在一堆碎块前,他先是看向角落处把提尔紧紧护在怀里的顾淮,而后便把目光落到了趴伏在地上起不来的苏钰身上。
当看清落下来的Alpha是郑语后,原本还努力去抓轮椅想要撑起身的苏钰突然就睁大了浑浊的双眼,而后猛地松开抓住轮椅的手,极度惊恐慌乱地试图扒起黑袍的兜帽,拼命蜷缩起身体想要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
郑语顿了一下,迈开步子向苏钰走过去。
他没有把轮椅扶起来,只是走到苏钰身前后直接单膝蹲跪到地上。
在郑语蹲跪下来后,苏钰也不知是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一手抓住兜帽一手撑住身体就拼命往一旁爬去,口中惊惶地念叨道:“别看我……你别看我……不要看我的脸,不要……”
“苏苏,别躲了,我知道是你。”郑语伸手,抓握住苏钰瘦骨嶙峋的肩膀,轻易就阻止了苏钰逃避的动作。
“不是,我不是苏钰!我不是!!”苏钰浑身发抖,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咳嗽,他痛苦不已地蜷起身子,即便如此也要用手死死抓住遮挡脸部的兜帽,不愿让郑语看到他丑陋不堪满是沟壑纹路的苍老面容。
郑语没有放开苏钰的肩膀,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坚定地将在地上挣扎的苏钰抱进了自己怀里,低头看已经许久未见的故人,道:“苏苏,你看看我,我是郑语。”
剧烈的咳嗽耗光了苏钰仅剩的气力,他太过虚弱挣不开郑语的怀抱,只能双手抓住兜帽,不断摇头呢喃道:“我不是苏钰……你别看我……求求你,别看我……”
“苏苏,没关系的,我不在乎。”郑语将掌心贴到苏钰耳侧,不让他再那样疯狂地摇头,以温柔至极的声音说道:“你手上还戴着我给你的戒指呢,看看我吧。”
曾经的Omega枯瘦的右手无名指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枚戒指,那是当初Omega在进手术室前,郑语亲手给Omega戴上的,世上仅有此一枚的戒指。
Alpha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因为,在这枚戒指的内圈,还有他自己一笔一划刻下的,一个Alpha对自己所爱绝对忠诚的誓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带我走
Alpha怀里瘦弱的身躯抖得厉害,那样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在听到Alpha的话后,近似崩溃地哭了起来。
“我在乎……我在乎啊!”苏钰颤抖哭喊,在兜帽和双手遮掩下的脸庞满是苦楚咸涩的泪水。
没有谁会愿意让把一颗真心碰到自己面前的真挚对象看到自己破败衰老面目全非的样子,即使他从来没有真正答应过郑语,可在他病弱时除了顾淮跟提尔,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便只有郑语,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郑语给他戴上戒指的时候,他是真的想如果手术成功自己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就跟郑语好好在一起。
“不要叫我……不要认我……不要看我……求你了,我求你……”苏钰是那么想要从Alpha怀里挣脱,然后把自己藏起来让谁都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可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身体已经生不出更多的气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样喑哑无力,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他总是把郑语给他戴上的戒指带在身上,因为双手都已经瘦如枯柴,戒指即使套入指间也戴不住,他怕弄丢,更多时候都是用链子串起来挂在颈间。他被毁得彻底的人生已经一无所有了,郑语给他的戒指,是他最后的慰藉。
“没关系的,苏苏,真的没关系,谁都会老,我也会,你只是,只是……”郑语喉间微哽了一下,他用力压下克制自己的胸臆间翻涌的情绪,竭力保持声线平稳地说道:“只是比其他人早了一点,而且你一直都那么好看,就算变老了,在我眼里也绝对跟丑搭不上边。苏苏,我不懂安慰人,但你信我,就算你现在跟从前不一样,在我眼里还有心里,都一样好看。”
然而即便Alpha的话再如何诚挚,苏钰也无法相信,他只是在Alpha怀里蜷着身体,手指仍紧紧抓住兜帽的边缘。
他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怎么会好看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这张脸还有这个身体,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想吐。
“你不要看……苏钰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我不是他……我只是,只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病怪物……我,我杀了很多人,拿他们做,做实验……苏钰,苏钰不会做这样的事……”努力用一只手拉紧兜帽遮挡自己的脸,苏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U盘,颤巍巍地摸索着塞到了郑语手中,“这里面,有,有我全部的,研究资料,你们,带,带走……对疫苗研发,还,还有对抗新型丧尸,有帮助……”
他身上,背负了很多沉重的罪孽,在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恶毒的灵魂,那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是他在被强行变成Alpha后,面对难以承受的痛苦折磨和绝望时,由他自己创造出来替他面对现实的恶魔。
郑语看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的U盘,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会赶过来,是因为派出去的支援部队在路上全灭,无人机进入三区后也立即失去讯号,因此当顾淮跟提尔进入三区也随之断联,他让部下反复定位无果后,便决定自己亲自乘战机赶来。
顾淮是疫苗的主要研发负责人,移植腺体后也已经逐步恢复原来的战斗力,提尔虽然不碰实验研究那部分,但提尔是二代实验体最强战力又跟维塔斯关系密切;并且作为疫苗研发关键的那个孩子,是顾淮跟提尔的亲骨肉,谁都不知道之后顾淮跟提尔的基因是否还会在实验研究中起到重要作用。
不管是从那个层面考量,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这两个人。
因此也没有想到,苏钰会在这个三区的秘密生化研究所里。
他本来以为,要到最后跟戴习维开战,才能再见到苏钰。
“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郑语隐约意识到,苏钰也许还藏有其他的秘密,并不是表面上他们看到的变成了戴习维的爪牙那么简单。
掌心收拢,郑语抓住了苏钰细瘦得仿佛一碰就会折断的手腕,问道:“苏苏,你告诉我,你其实没有站在戴习维那边对不对?你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伤害其他人,是吗?”
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苏钰向黑暗的坠落,让他备受煎熬,他一直都在想,如果所有事能结束,他能让戴习维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么之后他又该如何去替苏钰赎罪。他知道,苏钰已经活不了太长时间了,而他希望,在苏钰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后,自己能做点什么代替苏钰赎罪;哪怕是自我满足,自我感动,他希望,将来在他也死去后,他能把苏钰名正言顺地葬在自己身边。
如果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在一起,至少死后能圆一个心愿,因为他相信,苏钰对他并非全无感情,在苏钰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属于他的位置。
“我做了,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我是,真的恨这个世界……我恨戴习维,恨把我变成这样的所有人……”苏钰哭着说道,他怎么能不恨,有谁经历了跟他一样的事后,还能心平气和全无怨怼,“是我做的,我参与了基因实验……我主导了项目……阿淮跟提尔的孩子,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我救不了……阿淮,不能离开基地,腺体装置会杀了他,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才对阿淮开枪……很多事,我做了,可我没办法,不能再让丧尸病毒继续进化,可是,可是另一个我出来的时候,我阻止不了……”
苏钰情绪不稳,断断续续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可郑语还是听明白了。
再想到之前维塔斯说过的,芬里尔跟苏钰进行交易时苏钰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异状,郑语几乎可以确定,苏钰是在遭遇巨变和惨无人道的身心折磨后,分裂出了第二人格逃避现实。
“你们,走吧……快走……你,让顾淮带提尔去,去过发情期,他们要,要尽快重新标记……我要死了,我的器官都已经衰竭,撑不下去了,你就当没,没见到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死吧……”苏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着,他是真的,想要自己一个人上路,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转头看角落处已经抱着提尔坐倒在地上,因为过于难受连防毒面具都摘了下来快要维持不住清醒理智的顾淮,再看被顾淮抱在怀里也扒下了防毒面具,因为顾淮只是抱着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而越发暴躁不断挣扎的提尔,郑语很清楚感受到了空气中雪松信息素跟火焰信息素的纠缠、狂乱和黏腻,如果不是因为研究所被炸毁,房间不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郑语怀疑自己恐怕这会已经被这两个人的信息素压迫攻击得失去意识了。
连他都这么难受,更何况是现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苏钰?
抬手按住耳机,郑语低声交待了几句后,另一架刚刚远距离发射导弹的战机很快出现。
把一旁的轮椅扶起,郑语抱起苏钰把他放回轮椅上,然后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把顾淮跟提尔送走。”说完,也不等苏钰答应,郑语便转身跑向顾淮跟提尔。
后背抵住墙壁,顾淮已经把自己跟提尔身上的战术包和装备都脱了下来,他眯起眼看着郑语跑过来,完全是出于Alpha本能地又把怀里的提尔箍抱得更紧些,提尔已经被信息素和发情期带来的种种症状弄得脑子发胀理智全无,更因为不舒服而在顾淮的怀里拳打脚踢,一副但凡能把顾淮推倒都会直接暴力上了顾淮的架势。
郑语在距离两人还有四五米距离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小型战机的控制认证卡,手臂一挥便扔给了顾淮,硬扛着Alpha跟Omega纠缠在一起浓烈的信息素,大声说道:“上我的战机,我开过来的,上面没别人。你们上去后,我会远程控制设定好目的地,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顾淮接住了郑语丢过来的磁卡,他已经无法再进行过多的思考,就连郑语的话都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想抱着提尔起来,可提尔一直在他怀里暴动,终于让他也有些控制不住地低头对提尔吼了一句:“别闹了!”
提尔得不到满足又冷不丁被自己Alpha吼,抓住Alpha的衣襟就委屈起来,可他此刻脑子浑浑噩噩的,连控诉的话都骂不出来,在整个人都僵住后,他被Alpha箍抱住起身却依旧脚不沾地,茫然地看着Alpha细汗密布的额头,却不知道Alpha要带自己去哪里。
“再忍忍,一会就 操/ 你。”快忍到极限的顾淮用语也开始粗鄙起来,他勉强自己集中精神维持最后一点作为现代人的文明与礼义廉耻,把提尔钳制在怀里带着提尔困难地走去郑语落地的地方,然后抓住那条晃悠悠的滑降索再用手臂缠住,下一秒,滑降索便启动了自动回收系统,把两人拉了上去。
郑语在顾淮跟提尔被拉上战机后便立刻又回到苏钰身边,他在苏钰跟前蹲下,对还在捂脸痛哭的苏钰温声说道:“苏苏,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不会再让戴习维有机会伤害你。他对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会把你留给他的。哪怕你要死了,至少这次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他再用你的身体去做任何实验。你跟我走,好吗?”
双手抓住兜帽捂住脸,始终不愿让郑语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的苏钰在听到郑语的话后,羸弱的身躯渐渐停止了颤抖,他半身歪倒在轮椅上,当郑语再次倾身向前展臂将他揽抱入怀后,那痛楚不已的抽泣声也一点一点的低弱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更长的时间,苏钰趴伏在郑语怀中,瑟缩着伸出一只手去抱住郑语的颈脖,吐出了轻不可闻地呢喃:“你带我走吧……带我到,有你的以后……”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予取予求
小型战机是在丧尸病毒爆发后改进的新机型,配备了能快速清理身体的消毒间,主要是为了让战斗过后的战士能在最短时间内将身上的尸血和腐肉清理干净防止感染。
顾淮抓着提尔进入消毒间,一手拍下启动消毒程序的按钮,一手按住提尔的肩膀把他压在墙上不许他乱动。
战机上的确如郑语所说,没有其他人,只是顾淮想即使有其他人,这个其他人也大概率会被他直接从战机里丢出去。
眼眶红得仿佛要滴血,顾淮扯下自己的面罩,不再压抑自己粗重的呼吸。
消毒程序已经开始,消毒间里在释放出消毒气雾,这气雾若在平时味道因为太过刺鼻是相当令人不适的,可现在,顾淮已经闻不到了,他唯一能闻到的便只有提尔后颈腺体释放出来的火焰信息素。
提尔一直都表现得不太配合,他对于顾淮刚刚吼他这件事充满了委屈,被按到墙上的时候还推拒了顾淮好几下,等消毒气雾释出时,他才停下跟顾淮的对抗,自己挣扎着将面罩扯下来,仰头大口喘气,紧接着便开始撕扯身上的战斗服,可战斗服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撕开的,他手上还戴着战术手套,就更难把沾满尸血和丧尸腐肉的战斗服扯开脱下来。
无法自己把身上充满束缚感的战斗服脱下来,提尔委屈的情绪就像气球被充进气体一样进一步在心里胀大,他不高兴地推打面前的Alpha,断断续续地哼声道:“你就是个,渣A!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不标记我……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顾淮“嘶”了一声,高大的身躯逼近提尔,伸手去脱提尔的手套和战斗服,一边克制不住凶狠的哑声说道:“我故意折磨你?我看你是真不想让我当人了!”
眨了眨媚红湿润的狐狸眼,提尔仰头看自己的Alpha,被脱下战术手套后,他就又忍不住去拉扯Alpha身上已经扯开了领口的战斗服,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发情期的时候,你当过人吗?”
平日里再稳重克制的Alpha,到了那种时候,都一样会化身野兽。他们第一次终身标记的时候顾淮就很失控,之后的每一次顾淮也都对他展现出极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咬他腺体的时候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顾淮隐藏在信息素里那种强烈的偏执:你是我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Alpha不喜欢被挑衅,被迫发情还忍了这么长时间后更不喜欢。
顾淮一拳就砸到了墙上,低头像头狼一样带着狠意咬住了提尔那张红得勾人的薄唇。
标记不够,占有不够,他恨不得能将这个人拆吃入腹彻底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好。
消毒间的花洒开始运作,喷洒出微温如细雨般绵密并加入了强清洁消毒作用药液的热水。
战术手套、战斗服跟贴身的衣物接二连三地掉落到地面上,随之掉落的还有零散的战斗装备,将地面砸得乒乓作响,而最后被踢开的是两双鞋码相近的厚重军靴。
落到地上的衣物很快便被热水打湿,同样被打湿的还有Alpha和Omega历经几天与丧尸的战斗后未能好好清洗的体肤。
不似一般Omega的手那般娇软但依旧肤色白皙的指掌伸展开来,提尔先是用指尖摸了摸那疤痕密布的后颈皮肤,而后顺着那修长的颈脖往上抚触将五指插入把他抵在墙上深吻的Alpha发间,在被Alpha咬痛唇瓣缠得舌根发疼的时刻,接连吃痛的提尔带着几分脾气收紧五指用力抓住了Alpha的头发就是一扯!
正吻得情热的Alpha,即便头发被扯痛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最终被Omega扯下来的只有那绑发用的发圈以及几根被扯断的黑发。
已经长过肩的黑发因发圈被扯下而散开落在Alpha的肩颈处,在经过一年多将近两年的基地囚禁以及腺体受损并接受换腺体手术后Alpha原本健康的肤色也变得苍白,被热水浸透的几缕黑长发落在凸起明显的锁骨上,更显得黑白分明,在湿意与水滴的衬托下,透出了诱惑Omega的撩人。
狠狠吮咬一下遭到自己肆虐的温软唇舌,顾淮在听到提尔发出闷哼后才终于结束这凶狠的一吻,微微抬头拉开少许距离,垂眼看着被自己掠夺了过多氧气而眼神越发迷乱的提尔,顾淮用右手慢慢拢在提尔颈间,虎口卡在提尔的喉结下,黯色的眼眸有微光隐隐闪烁。
“我很生气,你知道吗?”顾淮听到了自己不加掩饰带着深切恼怒的声音,“你明明是我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竟然因为孩子就想不要我,我难道不是你的唯一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来说多重要,你的标记对我来说多重要?”
雪松信息素在逼仄的消毒间里进一步爆发,Alpha长久压抑克制试图自我消化却未能真正消散的种种负面情绪因理智的逐步丧失得以显露,心伤残留下的愤怒和痛楚见缝插针地融进张牙舞爪的情 欲 中,霸道汹涌地随着信息素强势冲刷Omega已经敏感至极的神经。
灼热的火焰信息素在雪松信息素的冲击下再也嚣张不起来,连带着一同丧失的还有Omega片刻前的脾性。
一手软软地搭住顾淮的手臂上,提尔看着顾淮被水淋湿的脸庞,恍惚地看见顾淮眼底的戾色,他伸出另一手去擦拭顾淮脸上的水滴,像要擦去顾淮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在感觉到顾淮绷紧了脸颊肌肉后,他张开被顾淮吻咬到红肿的唇,低软地向顾淮认错:“我错了……你现在标记我,我想要你的标记……顾淮,你快标记我……”
只有在这种时候,提尔会回归到全然的Omega姿态,拖长了声音撒娇般说话,每一个字都带着热切又黏腻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