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统帅穿成柔弱真少爷后—— by橘红定律

作者:橘红定律  录入:09-16

“陆建强摔死了小猫,说这些畜生是脏东西,在家里会影响财运。那时候他正好是打牌连输的时候,输了大概有几百万吧,后来都是小槿跳舞,赚了钱替他还上的。”
“我那时候就想做医生,看着‘追风’抑郁的样子,我想如果我是医生就好了,治猫不行,治动物不行,要治人——把他们的脑子统统治好,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残忍,愚昧。”
“所以你就参与了计划?”顾熙阳接道。
“我高中没读完,因为成绩太优秀,所以保送了医科大,那是我拼命换来的,如果不是那次保送,我也许还留在这里,被他们卖给什么男人。他们为了不让我去医科大,甚至乱改我的志愿,找了几个厂里的男人在学校门口的巷子堵我,骚扰我,甚至……”陆男说这些时声音很轻,但那是顾熙阳无法想象的人生。
“我发誓要照顾小槿,至少不能让他变成我这样,我去读了书,答应每个月给他们钱,为了赚钱和学费,我甚至去卖血……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实验组的人,就是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挂坠。
“小槿那时候也快上大学了,顾震山答应给我十万,让我参与计划,我答应了,小槿这才顺利上了大学,我们才能离开这个烂到根子里的鬼地方。我却没想到,陆槿竟然就是顾震山找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命运真是个罪人……”
陆男严肃地看向顾熙阳,“顾震山告诉我,这个计划只能有一个负责人,你们两个人,只能留一个活着。”
晚风吹过天台,最后一丝夕阳被收入地平线,夜幕笼罩了大地。
顾熙阳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璀璨的深黄,他露出不解:“为、为什么?”
“所以——”陆男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如果你在意他,你放弃继承,我保证,会让陆槿这辈子都平安活着,只要你……只要你放弃……”
顾熙阳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这个总是冷淡到漠然的女人,终于有了情绪。
顾熙阳忽然贴近她,陆男紧张起来,还没等她动手,顾熙阳便狠狠把她的手按在了铁丝网上,另一只手在她裙边一扫,贴着她的大腿抹下一把匕首。
“……”陆男狠狠甩开顾熙阳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他。
顾熙阳看了看手里“缴获”的匕首,低声道:“这把刀是给我准备的吗。”
“你说呢。”陆男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腕,冷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陆槿,就是我,所以你准备杀了我。”顾熙阳用手指试了试,很锋利,血滴瞬间便冒了出来。这几乎是手术刀的锋利程度了。
陆男见他已经发现,便也不再掩饰,“如果今天不是在这里见到你,我也会找机会接近你,杀了你。”
顾熙阳笑了笑,不顾手指上的血冒出,看向陆男:“你不相信我会为了陆槿放弃继承?”
“……”陆男的眼神回答了他。
“好。”顾熙阳扬手把匕首丢在了地上,“我答应你。”
陆男皱眉。
“但我有一个条件。”他如虎一般逼近陆男,这个走近的气势,让陆男想起了顾震山——如出一辙的让人战栗。
顾熙阳低头看着她:“告诉我,‘地狱’在什么地方。”

“你……你想干什么?”陆男问。
顾熙阳并不回答, 只低声说:“你告诉我在哪,我就把继承权让给陆槿,让他活下去。”
“我怎么相信你?”陆男看着这双锋利的眼睛, 莫名觉得胆寒。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顾熙阳冷笑了一下,逼近她耳边, “如果我把你与计划有关的事情告诉陆槿,你猜他会怎么决定?”
“不行!”陆男慌了一瞬,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不能告诉他,如果他活下来, 我会慢慢让他接受,不能……”
“说,快说。”顾熙阳听到身后的天台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 不由得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
陆男的神色闪烁了几下,最后终于道:“实验室在滨海影视基地,但消息被人泄露出去,顾震山要把地址迁回‘地狱’——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地方,所有原始数据和最早的实验编码都在那里, 如果要去那里,要坐船。”
顾熙阳皱眉, 逼视她:“出海?”
“……具体的位置只有顾震山知道,如果你非要找死,我只能告诉你, 顾震山有一个保险箱, 那里面放着他最重要的东西, 包括他控制下面所有人的把柄;他曾经有一次突然发病,我给他喂完药, 他迷迷糊糊中告诉过我,保险箱的钥匙在他‘最爱的人’手里。”
“他还有‘最爱的人’?!”顾熙阳想要嘲讽,他冷冷地看着陆男的脸,陆男算长得很漂亮的女性了,和她的母亲眉眼略有些相似,但中年女人被长期的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陆男却保留着冰封一般的容颜。
“你是说,你和顾震山上床了?”顾熙阳问。
陆男瞳孔一颤,避开他的视线,默认。
“好啊。”顾熙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到陆槿,觉得心间如被石板坠压,闷闷的钝痛,“你有想过他吗?他身边所有人都在背叛他,都在欺骗他,你有想过吗?”
“我那是保护他!”陆男挣扎起来。
“好。”顾熙阳松开了手,转过身蹲下来把地上那把匕首捡起来,低头笑了笑,“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你。”
天台的门被人推开了,顾熙阳抬眼,看到陆槿站在葱茏的夜色中。
“陆、陆槿!”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陆槿微微皱眉,“说了什么?”
陆男拨开晾晒的床单走过来,“没什么,饭好了吗?”
“好了。”陆槿答完,眼睛却还看着顾熙阳。
顾熙阳站起来,把匕首藏在身后:“我就不吃了,我先——哎!”
陆槿一把将他手腕拉了过来,看着他手里的匕首,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顾熙阳和陆男对视一眼,顾熙阳:“我问陆男姐,你爱吃什么,我偷偷想给你唔……”
陆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幼稚,刚找不到你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顾熙阳凑近,拉住陆槿的小臂,“怕我丢了?担心我?”
陆槿选择沉默,转向陆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陆男愣了愣,点头。
她看着陆槿和如同尾巴一样跟着缠着他的顾熙阳两人一起下楼的背影,突然觉得,弟弟似乎和这个顾家的少爷,亲近了许多。
“……是不是担心我?快说啊……”
“是,是。怕你这少爷这么笨,又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出去就被人卖了。”陆槿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在空洞的楼道中回音着,尾音竟拖出一分难以察觉的宠溺来。
陆男沉默地站在天台口,听着逐渐远去的对话。
“我才不笨!谁说我不能自理!”
“削个苹果。”
“……我、我都是带皮吃。”
“撒谎。每次都是有人给你削好。”
“……我回去就学!”
“学点有用的吧。”
“好啊,有用的,你教我就学。”
“……离远点。嘶,咬人……”
“错了,不敢了!”
“……算了,进去吧。”
陆男回到屋里时,已经看到“一大家人”全都围坐在小餐桌边,挤得已经几乎要坐不下了。
陆男没有多思考,从厨房取了碗中午的剩饭,就准备自己去屋里吃,从前从来都是这样,她作为女孩,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从来都不能坐在一个桌上一起吃。
然而刚走到餐桌边就被顾熙阳拉住了,“坐,给你留了,干什么去?”
陆男下意识看了一眼父母,可顾熙阳说话,他们哪敢开口,只好跟着赔笑:“陆男!人家给你面子还不赶紧接着!这死丫头没个分寸!”
陆男没说话,坐下了。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坐在餐桌上吃饭。当然,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一言不发地吃饭,听着父亲对顾熙阳吹嘘自己的那些政治观点,财经观点,顾熙阳都一一笑着附和,时不时陪着喝一口,哄得这个烂赌半生的老厂工人心花怒放,半瓶白酒下肚,醉得满口胡话,连连说顾熙阳是青年才俊,不愧是豪门的少爷,声称要把陆槿“嫁”给他。
他见过什么豪门?陆男在心里冷笑。
陆槿当然不会理会,只端坐在一旁,一脸冰雪,喝着杯子里被“养母”满上的葡萄汁。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倒不是不知所措,只是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
和所有人都坐在一个桌子上,大家挤在一起吃饭,没有冷冰冰的机械臂传菜,没有随时随地都放在手边的光屏显示器,上面是各种地图,战况,还有堆积如山的军事报告。
只有一杯甜到让陆槿舌尖发麻的糖精饮料。
这个烂到原主毫无留恋甚至绝望离开的家,也是陆槿终其一生也求而不得的地方。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家。
养母在旁边虚情假意的关心,也让他感觉陌生。
“最近是不是要准备到顾家去了?你亲爸跟你联系过了?我们早就见过了!那可是个大人物,一看就知道!你回去要听人家的话,别顶嘴,那可是有钱人家,关系都复杂,你少说话,多听人家讲!别逞能,听见没?说话啊……”
“嗯……”
“哎呀,你看你爸这喝的,一聊打牌就没边儿了,老陆!陆槿,你去了顾家,别得罪人家顾少爷,人家对你这么好,又上心,该怎么报答人家,你就报答!人家还能委屈你不成!”
“别光吃菜,宝玉!把那个鸡腿,给小少爷一只!听话!陆槿,妈跟你说,人不能太要脸了!你要是真的跟人家,妈觉得这事不错!不就是往床上一趴的事儿,你姐当年不也干过?你要是跟了人家,这后半辈子,你就彻底有靠山了,再亲生的也不及人家养了二十年不是?”
“嗯……”陆槿不知道回答什么,这个话题过于离奇,陆槿只能端着杯子呆呆坐着。
“这么着,我跟你爸,还有宝玉,过阵子准备去国外了,有什么事,这么的,我给你留个账户号码,过年过节的,给我们打点,我们就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
养母从柜子上拿过一本陆宝玉不用的练习本,扯了一张纸下来,用铅笔写了一串账户的名字,折好塞在陆槿上衣兜里。
“妥了!”见陆槿没有拒绝,养母喜笑颜开,连忙给他再次倒了些饮料。
“多吃,多吃鱼,保养皮肤。”她给陆槿夹了一大块鱼肉在盘子里。
陆槿没办法,只能闷头吃鱼。
等他注意到顾熙阳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嘴边还叼着一块雪白的鱼肉。
顾熙阳见他抬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像猫啊。”顾熙阳在吊灯的灯光下,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陆槿,他似乎喝了一点酒所以脸色发红,但看起来并没有醉意。
陆槿脸色黑了黑,但继续吃鱼,没有理会这个幼稚鬼。
直到杯盘狼藉,陆建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一只胳膊揽着陆槿的肩,另一只揽着顾熙阳的,虽然以他的身高这样还是有些勉强,但他还是努力地把两人贴在一起:“……我做主!把这个儿子!就嫁给小兄弟你做媳妇!以后三餐伺候你,给你生儿子……嗯好像他生不了……那就给你暖被窝!我这个儿子会跳舞!那家伙,可会扭了,比那些……呕……”
顾熙阳一边“趁乱”在陆槿脸上亲了两口,趁着陆槿不好当场发作的时候赶紧扶住陆建强:“哎呀叔叔,快到楼下去吐会儿!”
陆槿脸色很不好看。
顾熙阳一个人回到了屋里,其他人都跟着一起下楼照看陆建强吐去了。
“……媳妇,让我——唔!”顾熙阳被打中了肚子,陆槿以绝对致胜的武力碾压阻止了他酒后的“胡言乱语”。
顾熙阳抱着肚子蹲下来,陆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本高中化学,看了起来。
但是等了很久顾熙阳都没能站起来,他不由得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少爷:“别装了,没用力。”
“我在想……”顾熙阳闷闷地开口说话。
“嗯?”陆槿随口答应,继续翻手里的书。
“我要怎么做,才能站在你身边。”顾熙阳说。

“你已经在这儿了。”陆槿翻着化学书, 手指微微停顿,但几乎无法察觉。
顾熙阳抬眼看他,两边脸颊上有喝了酒的不正常红晕, 但视线还是清明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陆槿……”他往前蹭了半步,靠在陆槿膝头上。
“如果我不是顾熙阳, 如果我不是……我是不是就可以……”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顾熙阳。”陆槿叫他。
“嗯。”他闷声闷气地答应。
“起来吧。”陆槿用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顾熙阳的头发很柔软,像他别扭的内心,看起来不可接近, 但实际上触手温软,手感很好,让人想要一直摸下去。
“不起!”顾熙阳说着, 扑起来抱着陆槿,把他扑到沙发靠背上。
陆家的沙发属于十几年不换的那种老式沙发,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这么一压,沙发顿时发出一声岌岌可危的抗议。
陆槿看着他背光的脸,手里的化学书竟然都还没丢, 他轻轻抬起来敲了敲顾熙阳的后脑勺,像是老师在提醒不听话的学生:“起来, 总是这样,我看你是长不大了。”
顾熙阳闻言更委屈了,他盯着陆槿的脸细细地看, 像是要把他的所有轮廓面貌完全描摹下来, 刻印在脑海深处, 陆槿被近距离这样盯着有点略微不自在,尤其是顾熙阳越靠越近, 呼吸相闻之后他更是情难自已,闭上了眼睛……
最后关头陆槿错开脸颊,顾熙阳只能埋在他脖子上。
“你……你就是块冰……”顾熙阳闷闷地在他颈侧说。
“如果,”陆槿犹豫了很久,久到屋里老式钟表秒针的“咔嚓”声都清晰可闻后,他才接道:“下辈子……”
说完这三个字,他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冲动,又恢复了沉默。
顾熙阳抬起头,看着靠在软软的沙发靠垫里的陆槿,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万年不融化的冰雪一样的神情,也好像柔软了一些,那种淡淡的光泽感,让顾熙阳永远觉得“如沐神光”一般的疏离气质,都隐去在他拉长的眼尾之下,浓黑的睫毛掩饰着深邃的瞳孔里泄露的情绪,顾熙阳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就算是一句“下辈子”,也足够他心动了。
最终顾熙阳还是没问得出那句“这辈子不行吗”,他嘴唇嗫嚅了几下,看到陆槿深如蓝海一般干净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好。”顾熙阳答应下来。
陆槿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胸前的心跳声“突突”乱响,是顾熙阳的心跳吧,他靠的这么近,总是这样没有正形。
他抱着怀里的人,抚摸着他的后背,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遑论把什么人抱在怀里,甚至纵容他轻轻吻自己的侧颈——那是大动脉的位置,对陆槿来说,这种信任,是他从未给予过任何人的。
这蛮横的小狗一样的男孩,在这种类似“普通人”的“家”的氛围中,让陆槿竟感到一点安慰。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家是属于陆槿的,那他希望,那里面有一个人,一个像这样让他头疼,又给他感情,让他变得像一个“人类”的人。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还能见面的话。
陆槿看着面前缓缓贴近他的人,微微合上眼帘。
至少这辈子,让他活下去吧。
陆槿的唇舌间有葡萄的香气,软甜冰凉,顾熙阳胸如擂鼓,心跳剧烈,每次的触碰都让他无法自拔地更沉迷进去,他想要索取更多的东西,哪怕是一丁点的垂怜。
吻到缺氧的时候,顾熙阳会想起那冰冷刺骨的地下河,破光而来的人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的神明终于垂怜了他,从冰冷的地狱里将他拉出来,他睁开眼,想要拼命靠近,与对方冰冷的双唇交换一个带着鲜血的吻。
那是他的神明,永远会纵身跳下地狱,挽救他的神明。
可他的骨头已经被阴暗侵蚀,他想要独占,想要吞吃,想要占有全部,想要他垂泪动情,想要他的眼睛只看自己一个人!
“……好了,好了。”陆槿终于推开他,制止了他发狂一样的吻,陆槿下唇微微破了一点外皮,鲜血溢出了一颗新鲜的血珠,顾熙阳红着眼,舌尖卷走了那颗腥甜的血。
陆槿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对顾熙阳的纵容,总是连他自己的底线都越过,他心里有些自责,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会站在你身边的,让你看到我。”顾熙阳一字一顿,坚定地看着陆槿。
陆槿摸摸他的脑袋,显然并没有多在意。
他推开顾熙阳,两人站起来,一转头,家门口站着几个人。
陆建强已经烂醉如泥了,陆宝玉和养母扶着他,陆男跟在后面,眼睛看向顾熙阳,视线冷的几乎要冻住他再往他身上插几把手术刀。
陆宝玉一脸讥讽,但是却也有些脸红,他神色略躲闪,装成熟地尬聊:“哈,挺不错啊。”
陆槿默默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有些红肿的唇珠。
顾熙阳本来就因为喝了酒脸红,这下倒不显得明显了,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催他快到楼下来接。
陆母再三挽留,他红着脸不敢再答应,只拉着陆槿,赶紧告别离开。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发现陆槿的耳垂似乎有些泛起粉色。
但他看起来丝毫没有表情,依旧坦荡端正。
顾熙阳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看了看,却被陆槿一巴掌拍了下去。
陆男敲了敲后窗玻璃,司机赶紧给降下车窗,陆槿道:“什么事?”
“小槿。”陆男有些欲言又止,“这次你去顾家,一切都优先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姐姐一定会帮你。”
“嗯。”陆槿答应下来,看着她又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退后一步,挥手告别。
顾熙阳趴在陆槿肩头冲她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嗷……”
陆槿把他打了下去。可只有陆男和顾熙阳才知道这句“照顾”是什么意思。陆男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司机升起车窗。
“少爷,回哪儿?”
“回老宅吧。”顾熙阳窝在后座上,脸颊两坨醉意,看起来快睡着了。
陆槿把旁边备着的毯子拉开,盖在他身上,顾熙阳睁开眼,把毯子一张,把陆槿也裹了进来。
陆槿挣了一下,顾熙阳却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算了。
在顾熙阳面前,他似乎总说这句“算了”。
陆槿看向车窗外倒退的小镇街景,身旁靠着他的是他关心的孩子,没有死亡,没有鲜血,温暖的温度包裹着他们。
他不由得也有些困倦,顾熙阳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边喃喃:“睡一会儿……回老宅至少开半天,睡吧……”
他探出手,摸了摸顾熙阳的脸,红得发烫,看来是真喝多了。
司机听到这话,识趣地升起前后排的挡板。
后排的低音音箱很快便放起了蓝调歌曲。
“唔唔……”顾熙阳在他颈侧,用温热湿润的呼吸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又咕哝着声音仿佛梦话。陆槿慢慢放松下来,让顾熙阳调整好睡姿,就那样靠着靠背,合上双眼。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随意乱歪斜轻松自然地坐在哪里,他永远都是脊梁笔直,永远都像是处在孤独的危险中。
后座的音箱价格昂贵,音乐低音沉稳,低缓悠长,是一个漫长如黄昏般的女声: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心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陆槿又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了军区,纯白的军装如同新洗,所有人列队,肃穆地欢迎他,他也沉默地走过大家的注目礼,穿过人墙,输入密令,军区的机械大门缓缓打开,而里面却是很多穿着便装的孩子。
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的男孩女孩,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其实比陆槿小不了几岁,可是陆槿总是拿他们当孩子,因为他们都是陆槿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已经浑身鲜血的死在了陆槿面前。
“老师!吃了什么好东西!”
“陆老师!给你带了鸡腿!偷机械工程部的!他们不知道!”
“老师你辛苦了,喝点!”
“老师我妈的病最近好多了,多亏你借钱给我们,我给你带了她做的手工菜,都是稀有的品种!”
“老师!老师看我!我新买的裙子!上次谁让凯撒说我穿裙子像大猩猩的!”
“老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老师太累了吗?”
“我去倒热水!老师你先躺下,这有医疗舱。”
“陆老师好好休息……”
陆槿躺在医疗舱内,冰冷的感觉让他熟悉到甚至有了安全感。
直到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冰冷的手指,熟悉的温度传来,他惊讶地睁开眼。
那双灰黄色如快要湮灭的白矮星一般的眼睛,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
“顾……”他想要叫出对方的名字,可是却说不出话。
医疗舱缓缓合上,冰冷的特殊处理钢化玻璃隔离了一切声音,陆槿看到他嘴唇开合,说了三个字。
“……”
“不!”陆槿猛地惊醒。
顾熙阳被他一个激灵吓醒过来,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他揉着眼睛,胡乱撸了两把乱毛头发,打了个哈欠,再次揽住陆槿的腰:“干什么,再睡会儿。”
“这是……哪儿?”陆槿环顾四周,竟然是在一间装潢金红色主色调,如同复古博物馆式的卧室里。
纱帘垂在床角,床架也是木质雕刻而成,精美的金绿色。
……陆槿脑袋有些懵,这恐怕是人生中第一次,在睡梦中被人挪了位置,自己都不知道。

第52章
“这……这是哪儿?”陆槿伸手触摸了一下床架四周垂下来的纱幔, 手感冰凉顺滑,是最好的纱料,身上盖的被子也轻如鸟羽, 柔软舒适,而睡衣也……等等, 怎么又被换了衣服?
陆槿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睡衣又一次没有被扣上扣子,腰上依然是熟悉的胳膊,这场景他好像似曾相识,显然“罪魁祸首”昭然若揭。
“罪魁祸首”打了个哈欠,“这是顾家的老宅啊……怎么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他还没彻底睁开眼,喃喃地问完这句话,又倒下去靠着陆槿的侧腰继续睡, 陆槿把睡衣的扣子挨颗扣好,手掌抵着顾熙阳的侧脸想要把这颗赖皮狗的脑袋推开,但显然对方并不准备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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