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追赶,想要超越。
——想彻彻底底看清对方容颜,想擒住对方下颚,吻上那过于冷淡寡言的唇,肆无忌惮攫取对方身上夜息花的香。
谢眠伸手想要触碰那只“眼”。
然而他还没有真正触摸,指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光明灼伤的刺痛。
有力量在阻挡他。
力量是从倒立的神像上传来的。
那把血色长矛还插在神像的裆部,显出几分滑稽可笑来。
谢眠低下头,就看到神像两只眼睛正在直视着他。
那眼睛由石膏雕刻而成,颜色苍白、混沌,没有雕刻出瞳仁,也无生机,却仿佛要将人吞噬其中。
谢眠想要移开目光,却已经迟了。
他发现已身处在一个全然是光,没有黑暗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过于强烈的光线,甚至连影子也无法存在。
身处黑暗之中太久,他本能厌恶着这样的光明。他想要离开,然而四方皆是光芒,没有出路。
他看到遥远高空充斥着最浓烈的光的一点,似乎是一张神座,上首正坐着一个“人”。
祂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注意到了他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闯入者”。
而后——
祂只是随意望了一眼。
便有铺天盖地的光伴随着声与热席卷而来,仿佛将他潜藏镌刻在灵魂里黑暗都全数粉碎——
“你想要它?”
Secure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谢眠怔了怔。过于光明的世界破开一个缺口,他快步走进其中,身边景物倒退,那恐怖分声光浪潮逐渐消退于无形。
他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没有动,身处Secure高大的影子笼罩里。
Secure的手已经抓住了那个镶嵌着眼睛的十字架。
神像的力量仿佛在他面前失去了作用,属于机器人锋利的指节陷入十字架之中,生生把镶嵌在其中的那只“眼”给挖了出来,动作十分粗暴,不讲道理。
然而,Secure将东西放入他掌心的时候却轻柔。
中间被掏出一个大洞的十字架断成两截掉落下来,直直砸到神像的脸上,砸出一阵烟尘和满脸大坑。
似乎也是因为这变故,那无形中支撑着教堂的力量也完全消散了。
老朽的横梁无法承受火焰的烧灼,开始一根根坠落下来,发出轰鸣声响。
“教堂要塌了,”Secure掌心绕过他的肩握住,“我们走。”
握在掌心的“眼”冰凉彻骨。
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诡异和恐怖滋生。
他只听到一阵来自远古的低语正在脑海之中吟唱着,似乎来自于无比遥远之前。
他明明听不懂,却感知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荒凉与悲伤。
谢眠握紧手中的东西,忽然道:“等等。”
他回过头去看那坐在轮椅上的,褚言的尸体。
男人心脏破开的大洞还在往下滴血,沾湿了西装。修长苍白的脖颈倒映着火焰摇晃的影子,早已失却了生机,然而中间那点凸起的、漂亮的喉结竟然还是如此完美,在火光摇曳里掠动着他的心神,教他动心。
他无法克制地想。
可是,明明已经彻底死去的尸体,无法再储存阳气,按理而言已经不再存在吸引着他的东西。
为何他还是会觉得可惜?
Secure忽然开口:“眠眠,你是不是还很在意……我原本的身体?”
它声音低沉,带着无机质的冷漠,分不清此刻喜怒,言语之中却莫名透出有点委屈的感觉。
谢眠睫毛颤了颤,片刻低柔声道:“先生,人的记忆力毕竟是有限的,我只要一想到日后再见不到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的先生,甚至渐渐忘记先生原本的模样,就会觉得可”
Secure沉默片刻,道:“如果你想的话……也并不是不能再见。”
他没有再继续解释自己的话语,只是揽着谢眠肩头,道:“这里要塌了,我们先走。”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教堂彻底在烈焰中倒塌,倒立的神像淹没在废墟中。
最后时刻,Secure抱着谢眠跃出纷飞的烈焰,快速往后花园的出口之处赶去。
刚出后花园,谢眠就看到不远处城堡上正冒出浓烟和火光,在夜晚之中显得尤为显眼,位置正好是他刚刚才进入过的褚言书房。
他微微皱了皱眉。
——即使他的存在阻止了褚言被献祭,但剧情之中所说一样,褚言楼顶的书房还是着火了。
这是谁干的?
是黎明议会那些人所安排,还是另有其他?
而且,褚言的肉身,此刻也如同剧情之中所说一样死亡了。
大笔的遗产无人继承,剧情又会往哪个方向变动?
靠近过去之后,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下方,焦急观望着。
褚言平时喜欢安静,钟爱科技与机械远胜过人类,城堡之中大多是机械化运行的装置,雇佣的佣人并不多。
人群之中大多都还是还留在这里拍摄《黑祭礼》的人,一眼望去都很面熟。
只是,还有一个身穿着高定西装,面容俊美,和褚言有着几分相像的高大男子站在人群外侧,显得有些突兀。
男子正在与旁边的穿着白衣的白昙在交谈。
白昙的脸色比刚进剧组时候憔悴了不少,面容却仍旧是年轻秀美的,因为憔悴,看起来还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病弱。
男子低头与他交谈时候,目光里充斥着怜惜,还有几分赤i裸i裸的霸道独占欲。
谢眠知道这个人。
他在褚氏集团的资料之中见过这人。
——他是褚言堂弟。
在原书剧情之中,人设是霸道总裁,也是即将要继承褚言所有财产的主角攻之一,褚霖。
夜色之中,火光尤为明显。
人群里人们都在忙着救火和拨打消防电话,只有白昙和褚霖站在一旁树荫下。
白昙低垂着睫毛,小声道:“霖少,这么晚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褚霖:“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只是来看望一下我堂哥,居然又碰到你了。”
褚霖长相和褚言很相像,却少了褚言面上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苍白,显得更像“活人”许多。
他一身西装革履,手上带着ROLEX满钻手表,显得十分矜贵。
只是,褚霖嘴里虽然说着“看望”,城堡书房的火灾也分明还没有扑灭,自己的堂哥还在上面生死不明,他却丝毫不显出任何焦急的模样,甚至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上袖扣。
白昙有些惊讶道:“原来你是褚总的亲戚吗?”
褚霖闻言皱了皱眉。
虽说是堂哥堂弟,但他并不很喜欢听到“褚总的亲戚”这样的形容,仿佛他是褚言的附庸一样。
褚霖并不喜欢褚言。
他的这位堂哥总是离群独居,性子非常怪异,比他父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止一次吃过褚言的闭门羹。
褚氏家族庞大,扎根于G城,历史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
只是在时代变革的年代里,褚氏并没有很好抓住机遇,只有褚言那对特立独行的父母不顾劝阻离开家族来到了S市打拼,还做出了点名堂。
直至而今,华国现在大部分人竟然只认识S市的褚家,不识G城褚氏,褚言对他态度也相当敷衍。
明明依据正统血脉划分,他才是真正的褚家嫡系。
这一次过来,他主要是为了谈一谈家族合作,对于自己这位堂哥,其实并没有什么情谊。
倒是遇上了之前在G城宴会上遇到过的白昙,令他有了意外之喜。
褚霖向来欣赏白昙这类清纯漂亮的美人。尤其是在他面前依然很不做作,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他的钱使劲攀附。
对美人,他还是宽容的。
所以即便说出了一点并不中听的词,褚霖还是淡淡“嗯”了声。
白昙轻声道:“霖少放心,消防员很快就到了,褚总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会被平平安安被救出来的。”
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早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褚言死后的所有遗产继承者。
他甚至希望这场火灾赶快结束,让那位褚氏总裁赶紧去死。
只要褚言死了,谢眠就再也不可能得到别人庇护、剧情也终于可以走上正轨了吧?
一想到谢眠那张美艳锋利的脸,白昙就感觉脑袋有些隐隐发痛。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只余对谢眠过于强烈的厌恶感,甚至已经让他有点想要干呕。
脑海里一闪而过几天前那次与谢凛的见面。
——他的亲生哥哥谢凛,竟然在餐厅冷声质问他,为什么那天他会让人把谢眠的番茄汁换成血腥玛丽。
明明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自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即使谢凛看过监控,也只能是怀疑。
谢凛和他不欢而散。
他这几天故意没有回谢家,但谢凛居然也没有来找过他。只在今晚又打来过一个电话,居然还是质问。
——明明之前说得这样在乎他,还承诺一定会做一个好哥哥,把之前亏欠的东西都补偿给他。
谢凛甚至想要把送他的腕表拿回去。
怎么可能。
已经属于他的东西,怎么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还有周瑾。
周瑾曾是他年少偶像。他进入娱乐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对方。
可自从谢眠杀青离开剧组之后,周瑾就时常心不在焉。似乎对那人念念不忘,却对他的邀约却置之不理。
电影里,周瑾扮演的周麒爱上了小妈周浮昕。
难道周瑾也会因戏生情爱上谢眠?
开什么玩笑。
明明本来是属于他的男人——
褚霖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但愿吧。”褚霖道,“你是在这里拍戏?”
白昙:“是的。剧组借用了城堡的一部分拍戏。”
褚霖道:“……原来如此。”
他有些稀奇,他的那位个性孤僻怪异的堂哥可不像是会把城堡随便借出去让人拍戏的人。
实在想不通,褚霖低头看白昙有些憔悴的娇美容颜,道:“如果有麻烦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白昙蜷起指尖摩挲了下。
他知道褚霖个性强势霸道。褚霖喜欢看上去清秀柔弱的美人,因为能够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同时却又厌恶别人拜金痴缠,只想要坚强自主、个性独立的美人。
非常天真幼稚又理想化的男人。
他若是今天轻易接受对方的帮助,反而会显得廉价。
“不必劳烦霖少,我一切还好。”
白昙轻声道。
只是说话之时,神色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脆弱,似乎受了莫大委屈,只是坚强得什么都不说。
褚霖瞧着他,目光动了动,正想要出言劝慰。
“褚霖?”
他听到一道低柔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很是动听,令人忍不住就被吸引、去想象勾画说话之人的模样。
他转过身,就看到夜色之中,有人站在婆娑树影里。
对方有着微卷的头发和暗色眼睛。
褚霖发现自己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对方的容颜,只觉对方撩起眼睫望向他的时候,就好像一把锋利无形的刀刃刺进他眼里,让他觉到了疼痛,却无法移开眼睛。
褚霖向来不太能够欣赏太过锋锐到具有攻击性的美貌。在他印象中,美人就该是柔柔弱弱,用来疼爱怜惜的。
可眼前人竟漂亮得就像是传说之中的海妖塞壬,甚至不必亮起歌喉,已经足以教人沉迷。
对方身后站着的一个银色机器人。
褚霖认得,那是属于他哥的贴身机器人,以前从不离身。
对方身上穿的衬衫偏大,似乎也是他哥的衣物。
来者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这是……属于他堂哥的小情人。
“你——”
褚霖声音说到一半却顿住,他紧紧凝视着谢眠,片刻才道,“对,我是褚霖。你喊我有什么事?”
谢眠注视着他,尤其脖颈,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一点和褚言相像,能够怀恋的东西,然而未果。
完美果然无法复制。
“没什么。”
谢眠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之后,便不再多看他一眼,越过他往城堡走。
褚霖完全没有预料谢眠喊他就单纯只是打个招呼,大步上前道:“褚言的书房着火了。你要上去找他吗?很危险。”
谢眠歪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危险,所以就干站着,不用救人了?”
褚霖:“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眠道:“我记得你是先生的堂弟?如果担心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上去。”
开什么玩笑。
那火烧得烟尘滚滚,消防员还没赶来,他们上去是找死吗?
褚霖不说话了。
在他沉默的一会功夫,谢眠和机器人已经走远。
“他是谁?也是你们剧组拍戏的人吗?”
褚霖回头看向白昙,开口问。
却发现白昙已经坐倒在树干下,双腿不停颤抖着,模样实在有些狼狈,好似忽然犯了什么病似的。
褚氏在G城黑白两道发展,以前多多少少沾过不正经的东西。白昙现在症状,倒是和那些吸了东西的不正经人有些相像。
褚霖皱了皱眉,走过去。
“你没事吧?”
白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他明明如此厌恶谢眠。
可隔了几天见到对方的第一感觉,却不是恶心,而是恐惧。
——铺天盖地一样、令人窒息的恐惧。
就好像自己曾在对方的手下,濒临死亡过一回,身体依然记得这恐惧,才会如此不可抑制地发抖。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发现褚霖看他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审视和怀疑。
“没、没事的,霖少,”他只好勉强调整呼吸道,“我一直有急性焦虑症,之前在参加节目的时候也发作过。大约是因为这场大火引发了恐慌。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急性焦虑?”褚霖还想再问。
忽然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有人跳楼了!”
夜色漆黑。
救护车和消防车是一起驶入城堡之中。
因为起火的缘故,虽然深夜,剧组的人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
因此才有人发现了草丛里的简菲。
“人还没死,还有呼吸——快!快!送上救护车!给她用呼吸器!”
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将简菲抬上了担架。
“好惨啊,简菲手脚好像都断了。”
“好像脸是朝下扎进草丛里的,就算不死,也要……”
“简菲究竟为什么要想不开跳楼啊?就算只是因为最近拍戏不顺利,被导演多骂了两句——作为一个演员,难道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吗。而且,确实是她自己天天心不在焉,才导致剧组进度拖了这么久啊……”
“哎你别说了,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少说几句吧。”
“这边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啊……隔壁起了大火,这边又有人跳楼,天,这电影还能不能拍下去了?”
人群之中窃窃私语。
陈祯刚从床上爬起来,满面郁卒,仅剩不多的头发也快要被他抓光。
这几天简菲的不在状态本来就已经让他烦躁,现在还出了跳楼这么一档子事,不管事出有没有缘由,又是不是简菲自己的责任,传出去肯定会引起大量负面消息。
毕竟简菲的粉丝从来不讲道理。
他导演名声没了不要紧。
可这部电影,他耗时几年打造的剧本,难道就要葬送在简菲手中?
陈祯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请这样的一个演员。
为简菲的美貌和郁泉相配?
可明明有更合适的演员就在他眼皮底子下,却因为他一时偏见,最终错失。
这世上有很多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等他想要去抓的时候,却已迟了。
该怎么办?
高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着。
城堡外侧通往最顶层的电梯需要人脸识别,在大火中早已自动锁死,而城堡里面的通道复杂,拥有层层门禁,没有人带领,绝难进入。
这座城堡虽然佣人很少,外表古旧,然而科技程度相当高,甚至一定程度上反向阻碍了救援。
但同样的,想要绕过监控和门禁不被人发觉,在顶层放火,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除非是超出人类本身的力量下的手。亦或是……城堡内部的自己人所为。
谢眠仰头看着顶层书房,眯了眯眼。
“你想上去?”
Secure开口。
“是。”谢眠柔声开口道,“我落了一样东西在上面,想要回去取。”
这当然只是借口。
他只是想看看顶层还遗留有什么信息,在大火烧毁一切之前。
Secure:“很危险。”
谢眠弯了弯唇,道:“我记得先生说过,Secure是不怕水的。难道还会怕火吗?”
“我是说,”Secure纠正,“对你而言,很危险。”
谢眠笑了一下。
那五十四张被塞缪尔归还的魔术纸牌还在他掌心。
他感觉到有人怀念的力量在纸牌中涌动——
塞缪尔确实给了他一份不错的赔礼。
动用太多怪物的力量会令他活人的身体被灵魂中过于浓烈的阴气所损伤,但动用魔术纸牌的力量却不会。
——因为这本就是他轮回者时候所遗留的力量。
只不过。
他看向Secure。
Secure身材高大,谢眠需要微微踮起脚,才能够抬手勾住它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
“……先生,有你在,我还需要害怕吗?”他顿了顿,“我只是想,上面应该还有先生很多重要的东西,被大火烧了可不值当,最好能拿走多少就先拿走多少。趁火势还不大。”
Secure沉默了下,抬手拥住他,“嗯”了一声。
城堡的电梯已经不能用。
他圈过谢眠的肩头,像方才带谢眠离开花园一样,将他护在怀里,风驰电掣穿过城堡内部弯弯绕绕通道,掠上楼梯。
从四层往上,每一层都有一扇门阻隔。
不过城堡的人脸识别系统对他们都有记录,两人得以一路通行。
城堡有九层。
蜿蜒的楼梯十分古旧,烛台每层只有一个,空间显得十分阴暗,不像常年有人居住的模样。
上到第八层的时候,谢眠看到通道里有随意放置的餐车,还有凌乱的碗碟。
——这是今晚他回来之后吃完之后、还未曾收拾的餐具。
第八层到第九层之间的门,与和前面不太一样了。
在电子锁之外,门把手上居然还挂着一把古旧的铜锁。
这铜锁硕大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老旧得好像让人回到了几十年前,彻底把这扇门给锁死了,而钥匙不知所踪。
他意识到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
管家不见了。
那个似乎已经跟随了褚言多年、对后花园的秘密也略知一二的管家,在城堡发生火灾的当下,本应该是由对方联系消防人员并带路灭火的,此刻却不见踪影。
“这锁……原来在这里有吗?”谢眠问。
Secure:“我不知道。”
谢眠想了想便恍然。
褚言身有残疾,平时只能走城堡外侧电梯通道,不会走这边的楼梯。
只有管家和仆人会在此出入。
就算是为了安全,但在已经有了人脸识别系统的情况下,再特意加上一把锁,就非常多此一举了。
——除非加锁的人是想要里面的在真正需要使用这条通道的时候,无法出来。
Secure手中现出利刃,只一捏,那牢固的锁头便已裂开落在地上。
门后铺面的热浪席卷而来。
顶层空间很大,他们的位置是接近浴池的地方,火焰还没有烧到这边。
空气里的黑烟和一氧化碳对人体有害,Secure拿出随身带的空气过滤器,蹲身给谢眠仔细带上。
作为褚氏集团最高科技的结晶。还在褚言身边的时候,Secure就好像无所不能。不但武力值惊人,冲茶泡咖啡家务按摩样样都会,兜里应急的工具都十分齐全,也不知他是塞在哪里,总能在需要的时候递到手边。
“先生,”谢眠半张脸掩在黑色的过滤器下,语气带着笑,“您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
Secure机械化冰冷光滑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却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过了脸,道:“你落下的东西,在哪里。”
谢眠目光越过它肩膀快速扫了一圈,快步走到大厅座位上,微微弯唇,蹲身拿起放在桌边那本小说集,“是这个。之前先生给我读过其中一篇,我觉得很有意思,才看到一半,要是被烧毁了,就太可惜了。”
他抬头朝Secure眨了眨眼睛。
“先生不用管我。先生重要的东西应该比我多得多,趁火势不大,我们快点拿完就走吧。”
Secure低头看着他,却只道了一句:“不多。”
说着便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谢眠抱着书,趁他背影消失房中,蹲身把房门的锁收了起来,指尖忽然魔术般显现出一张牌。
他用纸牌敲击了地面两下。
一抹阴影从他脚底掠出,掠过大厅,融进书房的火焰里。
做完一切再抬头,Secure竟已经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手中只拿着一样东西。
不是什么重要的合同文件、珍贵的珠宝手表。
只是一束玫瑰。
一束谢眠早上刚摘下,放在他房间里的玫瑰。
玫瑰娇艳,还没有被火焰吞噬,露水在花瓣上滚动,倒映Secure银白冰冷的脸。
冰冷的机器人与鲜活的花朵,似乎是毫无瓜葛的两样东西,如此摆在一起,也令人觉得突兀。
Secure:“走吧。”
谢眠定定看了Secure手中的玫瑰片刻,才道:“好。”
下来时候已深夜。
城堡里面到处是人声和脚步声,这一晚,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幸而门的隔音效果很好。
关上房门,就隔绝了外界喧嚣。
谢眠靠墙看着Secure将手中的玫瑰插进桌面盛水的花瓶。
因萨斯早在感觉谢眠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带着白小云躲了出去,此世正在窗沿外偷瞄。
“先生觉得重要的东西,原来是这束我摘给您的花吗?”
谢眠忽然开口,声音低柔,带着笑自语。
“我何德何能得到先生这样看重。”
Secure把花插好,转过身,冰蓝色的机器眼睛静静看他。
谢眠唇边仍然微微弯着,在阴暗房间里,却不知为何显出一点阴郁。
他继续开口道:“只是鲜花毕竟已经被摘下,断了根茎,即使用水培养,也盛放不了几天。”
“我认为您更值得在意的,是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您那些重要的资料和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