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纸牌接了过去,眼眸愉悦地微微眯起,“谢谢L神,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凌俞微怔。
有太多人对他说过喜欢。
或真心或假意,大多别有目的,他已经懒于去辨清。
可眼前人说喜欢时候的神情却这样直白而热烈。热烈如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玫瑰香气,甜美而惑人,又近乎带着玫瑰花刺般的侵略性。
他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掺杂欲望的痕迹。
下一瞬,谢眠轻轻吻在了纸牌上面。
那也是他曾捏着纸牌的地方。
谢眠的唇很薄,色泽是浅淡的粉,盈着一点走廊吊灯所映射出的光。
分明是亲在了纸牌上,却仿佛亲在他签名时候握笔的指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会把这张牌好好珍藏起来,等今年世界赛DFD夺冠,我就是有今年世界冠军的亲笔签名的人了。”
谢眠说着,朝凌俞眨了眨左眼。
“对了,L神吃饭了吗,今天为了一张签名麻烦你亲自过来跑一趟,真是很不好意思,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凌俞想起眼前人的微信名字,“今天吃饭了吗”。
单看眼前这人瘦削的身材,很难将他和名字里的吃货联想起来。
他视线掠过眼前人浴衣领口支棱的锁骨上。
谢眠长得高挑,身材比例优越,平时穿衣是天生衣架子,可在此刻只穿浴衣的时候,被腰带束着的腰身却仿佛只手可握。
有点过于的瘦了。
或许是他沉默太久,眼前人睫毛似乎有些不安地颤动了几下,然后微微低垂了下去。
“正好我节目录制太累睡到了现在,晚饭也都还没吃……如果L神已经吃过了的话,那就下次好了。”
凌俞:“没有。”
谢眠立刻抬起眼,他的眼瞳倒映着走廊灯光,有些亮晶晶的,“那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L神喜欢中餐西餐还是日料?”
凌俞:“……先把头发吹干,衣服换好。我都可以。”
“五分钟。”谢眠似乎才想起自己现在形容不整,脸颊微微红了红,“L神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他想了想又道:“你要先进来坐一会吗?”
青年仰着头,明明是阴郁糜艳得近乎带着堕落味道的一张脸,神色间却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浴巾领口那一大片肌肤白得有些晃眼。
凌俞移开了目光。
“不用。”
等谢眠关上门进去房间换衣服,凌俞才慢慢地捏了捏指尖,靠在走廊的墙上。
他取了一支烟出来,咬在嘴边,没有点。
很奇怪。
他并不是轻易会被容貌吸引的人。
可是偏偏遇到谢眠之后,对方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他的目光。
睫毛上的水珠,脸颊上的微红,薄唇上的浮光,每一个表情,每一处细节,每一寸肌肤。
就好像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习惯这么注视着他。
“咦,Fire,你看那是不是队长?”走进大堂Orange兴致勃勃开口,“旁边这估摸就是咱们嫂子了?”
已经被成功洗脑的Fire看着不远处正并肩走进餐厅的自家队长还有自己昨天刚粉的新任墙头:“???”
Orange:“哇哦。队长原来这么潮。怪不得以前那么多小姐姐想要队长的联系方式他都不给,原来他喜欢的是这一款啊。”
Fire听了简直要跳起来,“别胡说,他们早上才认识的。而且谢眠是男孩子。”
Orange:“早上认识怎么了?我和我对象也是一见钟情的呀,而且现在都2033年了,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了,难道你还歧视他们吗?小Fire啊,没想到你是这么保守的人。”
Fire涨红了脸,“不,我不歧视……不对,谢眠只是队长的粉丝,很单纯的那种,而且人家还是明星,你别胡乱编排,这样影响不好。”
Fire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Orange一路上洗脑洗多了,导致现在他看路边两只野猫野狗打架都觉得有猫腻。
何况情况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
谢眠和队长刚见面就交换了微信,到晚上就一起约饭,这进展未免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他不信!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什么措辞来反驳,就听Orange道:“嫂子真漂亮。他还是明星吗?应该是看直播时候认识队长的吧。我认识的明星平时都很忙,没什么时间来看现场。”
Fire在原地憋了一会,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Riki,“Riki,我现在去直播还来得及吗?”
Riki莫名其妙,“你想干什么?”
Fire:“我也想有大美人明星粉丝喜欢我。会玩魔术的那种。”
Riki面无表情:“想多了。Fire,你是想配钥匙?怎么配,配几把。”
Fire:“……对不起,我不配。”
Orange在旁边真诚提出建议:“有空直播不如先健健身?先把腰练好。”
Fire:“……草。Riki你不要拦我,我今天就要把Orange鲨了!!!”
两人用晚餐的地方是酒店的西餐厅。
餐厅光线昏暗,乐师正在台上演奏钢琴,悠扬的琴声流淌在餐厅里。
餐厅很注重客人私密性,每张桌子都用了绿植围墙和实木酒架隔开,只能影影绰绰正有几桌人在里面用餐。
谢眠将盘子里装点精致的抹茶奶冻小蛋糕切开,叉了一块放入嘴里。
抹茶奶冻的清香和蛋糕的松软融合在一起,入口即化,他愉悦地眯着眼,眸光看着眼前男人正在切牛排的手。
那双手白皙而修长,形状完美,握着刀叉动作的时候,更是赏心悦目。
谢眠单手支着颔,舔了舔叉子上的奶油,又叉了一块蛋糕放入到口中,更加满足地眯起了眼。
凌俞注意到这已经是谢眠吃的第二个小蛋糕,反而是他旁边的牛排,并没有动过几块。
职业选手优秀的动态视力能够让他注意到更多常人难以注意的细节,比如说青年舔奶油时候伸出一点的微红舌尖,还有偶尔露出的两颗尖尖的虎牙。
说实话。
有点可爱。
他被自己心里微微冒头的想法惊了一下,又想起之前Fire嚷嚷过谢眠的年龄。
才十九。
小的有点过分了。
显得他有那么一点变态。
他又有点想要抽烟了。
刀叉碰在瓷盘上,发出一点细碎的响。他垂眸看向谢眠,难得开口提醒道:“挑食不好。”
谢眠眨了眨眼,脸上浮起一点红,轻轻道:“我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刚拍完综艺,还有点……不适应。”
凌俞:“不适应?”
谢眠低声道:“我拍的是惊悚直播综艺,我比较容易受惊,有些场景看了会觉得不适。”
说到这里,他又扬起一点笑容,“不过现在好了,有L神给我的签名,以后我拿着它,连‘鬼皇’都给我盖了章,那些鬼怪哪里还敢作祟?”
‘鬼皇’是DPL世界赛总决赛个人MVP的称号,凌俞已经连续拿了两届。
崇拜他的人不少,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拿着他的签名可以辟邪。
而且“盖了章”这种说法,说者无心,听起来却实在有些暧昧。
谢眠难道对每个偶像都是这么热情的么?
凌俞眸色深了深,没说什么,只是将餐厅送过来配餐,而他还没有动过的酒心小蛋糕推了过去。
他从刚才就发现了,谢眠时不时就会盯着他手边这块小蛋糕发呆。
就这么喜欢小蛋糕?
谢眠眼眸微微惊讶地睁大,“L神……不吃吗?”
“我不吃甜食。”凌俞淡淡道,“你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
谢眠愉快地将小蛋糕接了过来,然而目光落在对方手上的时候,却微微一凝。
他已经看过很多场对方的比赛。
初春天气不算太冷,场馆里还开着空调,职业选手们为了操作灵活,大多都是短袖上场,只有凌俞总是习惯穿着长袖队服外套。
而现在他知道了原因。
——对方手腕上缠着绷带,被队服遮掩了起来,却在刚才动作里稍稍露出一截。
他想起原书剧情。
在主角白昙的众多追求者里,也有一位是当时十分火热的电竞选手,却并不是凌俞,而是DFD的新任队长,季风。
原书作者似乎非常喜欢狼狗类型的攻,和年轻气盛的左妄差不多,季风也是会为白昙争风吃醋的人,曾经在微博上面对白昙公然示爱,和左妄对骂PK,声势之大,引起电竞圈和娱乐圈震动。
而在2033年DPL世界赛决赛中,Liquor手伤发作,在强撑将决赛局打完一半,为DFD战队拿下足以奠定胜局的积分之后,将自己的位置交由队里的替补季风上场。
大概是因为积分领先太多,季风心态还算稳定,虽然也失误了几次,却依旧和其他队伍保持了积分差距。
这是季风的成名之战,原书里对他大夸特夸,原句是“年少成名,承托重任,不畏不惧,有大将之风”。
DFD再度拿下了当年世界赛冠军,但由于Liquor团队赛决赛参加的场数不足,而他又为了保持团队赛状态而没有参加个人赛竞逐,当年MVP落到了另一家老牌战队的队长身上。冠军荣耀只归DFD,季风出道即巅峰,这让他之后接管DFD队长的位置名正言顺,并没有遭受太多波折。
而Liquor在DPL决赛后宣布退役。
在剧情之中,Liquor就只是季风口述里的“前队长”,季风努力想要超越的对象,一个作为背景板存在。
和他的炮灰待遇相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他的存在是为了衬托主角受的光辉,Liquor却是为了其中的一个主角攻铺路。
倒也说不清谁比谁更惨。
谢眠又一次看向那双在他眼中近乎完美的手。
凌俞说得没错,他在某方面确实非常挑食。
他很少会对一个人的某个部位有所欲求,产生吸食对方阳气的冲动。
即使身为厉鬼,阳气是他的食物,是他维持自身形态的必须。
乐园之主算是一个。
只是,神明不可直视。
就算被触碰,甚至咬上对方指尖,他也难以真正看清对方那只布满黑色符文,由无边黑暗凝聚而生的手,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曾很多次在心中描摹过对方手的样子。
应当是修长白皙,完美无瑕。
大约就是凌俞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看上了你的小蛋糕,是看上了你的手。
这样一双完美无缺的手,如果不能再去打职业,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可惜。
谢眠漫不经心想着,将凌俞递给他的酒心蛋糕慢慢切开。
芬芳的酒香散逸出来,巧克力浓浆从红丝绒蛋糕内部流淌向外,他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浓烈的酒香和巧克力的丝滑在口中逸散,又结合了蛋糕的松软甜美,让他愉悦得微微眯起眼睛。
Perfect,今日蛋糕界里的最佳。
只是好吃归好吃,为了保持浓郁口感,用来制作巧克力酒心的都是40度以上的烈酒。而他这具身体这辈子就没怎么碰过酒精,很快就生出了点微醺的感觉。
以他的能力当然可以压制醉意,保持清醒。但没必要。
多好的机会啊。
夜晚,酒醉,两人正独处。
他舔了舔叉子上的奶油。
肉体的饱腹感无法抑制住灵魂的饥饿。
他想吻对方的手,咬上对方指尖,一点一点吸取对方身上的阳气,将对方拆吃入腹,舔舐入骨。
他单手支着颔,目光流连地在凌俞手上转了一圈,白皙的脸颊慢慢盈出醉意熏红。
手中的叉子歪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凝视的目光实在太过直接,让人难以忽视。
凌俞动作微顿,道:“怎么?”他声音淡淡,带着一点哑。
然而谢眠并没有立刻回答,看着他的表情却有些发怔,半晌,忽然弯唇道:“L神,你的手真好看。”
凌俞:“……”
优秀的观察能力让他感觉谢眠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联系到鼻尖嗅到的烈酒香气,他微微凝眉道:“你醉了?”
谢眠眨了眨眼,“……啊?”
他反应有些迟缓,似乎并不知道凌俞在问什么。只有睫毛缓慢扇动着,像两只带着醉意扑扇翅膀的蝴蝶。
凌俞没有想到谢眠吃个蛋糕也能把自己吃醉。
这酒量未免太差。
只是蛋糕是自己推给对方的,让他多吃点也是自己说的……
而且谢眠才十九岁。
太小了。
凌俞放下刀叉。
又看到谢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之后,还想拿起叉子,叉起蛋糕往嘴里送。
凌俞眉凝得更深,从餐桌起身,伸手过去要把那叠蛋糕拿走。
他身高腿长,长袖只是看看遮到了手背,做这样动作的时候,白色绷带不免会露出些许。
谢眠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DFD队服的长袖往上推起,一圈圈缠满绷带的手暴露在视野之中。
“L神,你的手……”谢眠声音沙哑,目光还是怔怔茫然的,眼尾却显得有些发红,“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本来有点唐突,但是由一个酒醉的人这样说出来,却让人难以搪塞过去。
凌俞沉默。
每个职业选手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些职业病,手伤只是其中最常见的。
他打职业至今已经有七年,带领着DFD从最开始默默无名的小战队一路前行,每天训练时长超过十二小时。从次级联赛到甲级联赛冠军,再到突破韩国与欧美赛区长达十年的封锁,拿下国内第一个全球赛冠军,他们经历了五年。
那时候他的手伤就已经有了发作的迹象。
在拿下第二个全球赛冠军时候,医生建议他早做退役打算。
然而那时候DFD才刚换血,新进队的Riki还太过年轻,和队员之间的融合还不算太好,至于他自己的位置,更是无人可以代替。
他要是走了,DFD恐怕就要在青训营新人青黄不接的情况和舆论声中垮塌。
相比如此,他还能坚持一会。
每个职业选手都难免受伤,这没什么。
他能打到最后再也没办法打的时候,而一年时间,也足以让他为DFD找好退路。
他不惯与队友和粉丝交流这些,只会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
然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眼前这个小粉丝应该是很紧张的。
紧张得抓着他的手都在颤抖,怎么也不肯放开。
只是,虽然酒店西餐厅的隐秘性还可以,到底仍然是公众场合。
凌俞并不在意网上的人对他私生活怎样编排,他只在乎战队的成绩。
但是谢眠却是个明星。
年轻的、刚出道的、将要熠熠升起的明星。
他沉声道:“你醉了。”
谢眠却仍是仰着头看他,眼眸盈出一点湿漉漉的水光,依然不依不饶道:“你的手……”
凌俞:“……我没事。”
他起身走过去,把谢眠强行按回到座位上垂眸看着青年柔软的发顶,做了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候就想做的事情——伸手揉了揉对方脑袋。
果然和想象之中一样软。
“乖一点。”他低哑道。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这句话说完,谢眠真的就乖巧了下来,规规矩矩坐在座位——虽然目光还是时不时往他的手上看。
凌俞并不放心,无情地把谢眠那碟小蛋糕收走,才回到座位按响了服务铃,等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扫码买单。
结完账,他站起身,却发现谢眠依然乖乖坐在座位上。
他长得太漂亮,不动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精制的人偶。
好像等着谁把他牵回家。
凌俞目光凝在青年身上片刻,走过去牵起了对方的手,带他起身。
“走了。”他道。
一直被扶着上酒店电梯,谢眠才后知后觉地喃喃,“我说过要请你吃饭……”
凌俞:“下次再说。”
电梯在十六层停止下来,将人扶到记忆中的房号前。
“你房卡呢?”他问。
谢眠歪了歪头,“什么卡?”
他似乎还意识尚存,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凌俞刚才递给他那张签名纸牌,乖巧地递到凌俞面前。
凌俞:“……”
没有办法,只能将人扶回了他的房间。
谢眠靠坐在床边,长睫半阖着,抱着枕头懵懵懂懂的模样,那张脸分明艳丽不可方物,却又流露出一种脆弱的天真感。
凌俞从行李里翻出醒酒药,拿起桌上玻璃水杯,喂他吃了两颗。
总算把人安抚下来后,他去阳台抽烟。
白烟缭绕在寂静的夜色里。
他看着远处繁华的城市景象,感觉被绷带缠缚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腕。
那点痛楚仿佛已经印到了骨髓,长久地缠绵不去,虽然已经习惯,
抽完一支烟,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谢眠没有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站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凌俞挑了挑眉。
这是酒醒了?
谢眠似乎终于想起之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色比醉酒时候更红。
“L神对不起,又麻烦你了……”他道,“我、我刚才有些晕晕乎乎,又看到你手上的绷带,太担心所以才……”
凌俞看了一眼他紧张得眉眼。道:“没事。绷带是缓解肌肉疲劳用的。不用担心。”
青年张了张口,目光紧张看向他的手腕——凌俞在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把队服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一件短袖黑T。
可以看见,绷带已经从他手腕一直缠上手臂,缠了许多圈,触目惊心。
绝非凌俞所说缓解肌肉疲劳这么简单。
凌俞:“怎么?”
青年似乎受惊一样移开目光,道:“今天这顿饭,说好是我请,最后却……我,我下次一定再请回来。”
凌俞却并没有说答应还是拒绝,只道:“很晚了,既然酒已经醒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青年并没有立刻离开,似乎踌躇了一下,道,“L神,我以前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肌肉疲劳,或许能有帮助。你……你要试试吗?”
这些年,凌俞找过太多的理疗师和医生,也打过封闭,从来只是饮鸩止渴,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他看着青年执拗眼神,口中拒绝的话语却是一顿。
“这么晚不回房,你助理和经纪人不会担心?”凌俞坐到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淡淡道。
谢眠已经靠近过来,闻言轻轻道:“不会的。我晚上一直……一直很乖。”
凌俞:“乖?”
谢眠似乎想起了刚才餐厅里凌俞哄他的话,脸更红了,道:“我晚上不怎么出门,他们都很放心。”
凌俞淡淡道:“你才十九,乖一点好。”
他忽然想起自己指尖还带着淡淡的烟味。想起身去洗个手。
手却已经被谢眠握住。
青年已经单膝跪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低头为他按摩起来。
谢眠的手比他要小,指尖纤长柔软。微微带着点冷意,像柔软的雪,又像流淌的水。按摩的力度也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谢眠说“学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想起之前纸牌在对方灵活十指之间翻飞的场景。
这样灵活的手指,玩起魔术来是一流,按摩起来更是妥帖,来打电竞恐怕也不会差,或许,再去做点别的什么,也……
凌俞喉结滚了滚,将思绪强行切断,抑制住想要再去抽一支烟的冲动。
低头却见青年跪在他身前,长睫如蝶翼低垂,正仔仔细细地按揉着他的手,温热轻缓的呼吸喷在他手背。
……仿佛下一瞬,就要吻上他的指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对人过敏。天生的,改不了。
但是这一天与青年触碰过程之中,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以往对人的抵触。
青年温热的呼吸喷在手背,那股萦绕在对方身上的玫瑰花香伴着晚风沁入鼻尖,有种撩人心魄的甜。
他感觉自己指尖微微发麻,几乎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抚摸跪在地上的青年的脸。
他才十九。
心中理智的声音开口冷冷告诫。
凌俞,你得当个人。
他的手终究还是没动。
青年对自己的喜爱纯粹无暇,碰一点酒精就会醉得晕晕乎乎,成人世界的欲i望对方尚且不曾知晓。
……以后,谁能教他知晓?
只是凌俞并不知道的是,谢眠也在忍。
——忍住如何不咬上他的指尖。
这实在有些艰难。
谢眠低头看着这只完美修长的手,对方手心温度随着碰触传递过来,伴着炙热的阳气烫进他肌肤。
寒冷饥饿的魂魄被烫得暖热起来,愉悦得想要发抖,却仅仅局限于碰触道对方身体的那一部分,其余的地方却更加难以遏制地干渴——
他实在饿了太久,穿梭过无尽世界回到现实花费了他太长的时间,他噙着离开乐园时偷吻乐园之主得到的那口气息坚持到现在,已经快要饿疯了。
吸收阳气方法很多,肢体碰触是最简单的一种,但这种方法只能算被动吸收,过程很缓慢,除非有足够大面积、或者足够深入的碰触,否则要喂他吃饱,属实有些困难。
第二种方法就是主动掠取。
——亲i吻,吮i吸,舔i舐,把人一点一点,剥皮拆骨,吞i吃入腹。
他嗅着男人指尖的气息。
是香烟的味道。
淡淡的,快要被晚风吹散。
这只是凭借这具人类躯体的感官所能嗅到的气味。
他很好奇,如果真的亲吻上去,将对方的阳气含入嘴中,与灵魂碰触,他所品尝到的究竟会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人,却拥有这样滚烫炙热的阳气。
就如同凌俞的ID。
Liquor。
——烈酒。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非常想要喝一口酒润润嗓子。
想要咬开瓶口,让烈酒滑过咽喉,任凭辛辣炙热充斥灵魂。
不行,要忍。
还没有到时机。
不能这么快把人吓跑。
纤长手指按压过对方手心,他控制着呼吸不要太过急促,脸颊却洇出了一点薄汗。
到嘴的食物吃不了,他只能回想以往尝试过的滋味。
谢眠很挑食。
不是天生,是被惯出来的。
——毕竟他在成为怪物之后,第一次进食,对象就是他的神明。他的主。
乐园之主的气息,就像亡灵海尽头夜息花的香,凝聚着无穷尽的力量与邪恶,吞入口中,就如同饮鸩吸i毒,那滋味能够盖过他的灵魂对世界万物所有的感知。
他第一次只吸了一口,意识就溺进了对方的气息之中,忘却自身所在。
最后他是被自己的神明抱出圣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