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按下闪现。
“他要大闪我，就在这个位置。”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或者更早，隋宁冷静地预读到了阿糕的想法，语气笃定充满自信。
有同时开了两个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刻隋宁和阿糕不约而同的默契、以及两人天差地别的反应，都忍不住攥紧拳头，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狂跳。
众人抓耳挠腮，甚至有几个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把脸怼到屏幕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只为搞明白一件事——
这波高手交锋，谁能赢？
唰——！
闪现的金光和浓墨般的血色同时亮起，鲜血伯爵抬头阴冷低笑几声，扬声喝出自己的大招台词。
沉醉，疯狂，然后溺毙在这鲜血中！
他猩红的双眸不怀好意地盯着蓝头发的少女，高高抬起手，苍白指尖的锐利指甲泛着冷光，血魔法的暗红色脏污涌动在指间，像一条扭曲着喷洒毒液的毒蛇。
夺取了无数无辜者性命的肮脏血毒迸射而出。
眼见要命中，阿糕喜上眉梢，兴奋至极：“小代？不过如此！吃我伯爵死亡连招R闪QAEAAQ——卧槽？！”
电光石火间，隋宁纤长的指节也落在按键上。
蓝发少女似有所感，捧着脸歪歪头，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嗯……这是在和我玩游戏吗？
她是星星化身而成的精灵，天性好奇且富有冒险精神，不明白为什么高大苍白的费德里科伯爵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是恶作剧被发现了？
那真不好意思，她绝对不会忏悔！不仅如此，她还要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因为……
这样才好玩嘛！
小姑娘兴奋极了，像是早就洞悉了伯爵的想法，在血毒来临的前一刻，也许就仅仅是0.25秒间，嬉笑着交出自己的大招R-星际跃迁位移到右侧，躲过致命伤害。
不仅如此，她还挑衅般地做了个鬼脸。伯爵气愤不已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行动迟缓——左脚下是那蓝毛丫头留下的“恶作剧陷阱”，E-一起来玩吧，而右脚……居然正好踏进了W-古灵精怪中间。
两者结合，瞬间引爆了他身上的星河绽放标记，打出巨额伤害。
该死的丫头！他愤怒地抬头。
呀？您没发现吗？我还以为您发现了那些，才会这么生我的气呢。
艾丽娅故作惊讶地问。
她特意用了敬语，可调皮捣蛋的精灵这么做哪是为了表示敬意？分明是想让伯爵更生气而已。
好想再玩一会，好可惜。
少女手中亮起璀璨的星光，像是一团凝聚的浩瀚银河。她嘟起嘴，不满地抱怨：伯爵先生，您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快就结束，可一点也不好玩。
她眼里没了发现宝物般的欣喜爱恋，只剩下对无法取悦自己之物的冷漠和厌弃。
一道流光划过，狠狠击中了费德里科伯爵的胸口，鲜血顿时朝四周溅开。
那是从极限距离飞来的，致命的Q-流星轨道。
“预判躲掉他大闪就很好打了，对面意图很明显，我们故意卖个走位，然后直接往身后交大招。”
隋宁语速平缓吐字清晰，手上的操作迅疾如风，片刻不曾停息，“先脚下扔个E等他上钩……就是现在。”
“R拉开距离，AWA接Q，他死定了。注意拉Q的位置，如果感觉伤害不够可以自己多补个闪现增加一点飞星距离。但我们这次就不需要了，伤害足够。”
一切发生的太快，对方甚至连W都没交出来。
或者说，阿糕根本没想到隋宁能这么冷静，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算得死死的，大闪上去直接吃控制，到死没能动一下。
随着隋宁话音落下，鲜血伯爵最后一丝血被清空。
【风岚（星空精灵）击杀了XGSY（鲜血伯爵）！】
【风岚已经大杀特杀了（Killing Spreed）！】
“……”
屏幕再次转为黑白，阿糕神情恍惚，像一台缺少润滑的老旧机器人，咔嚓咔嚓半天没有反应。
他盯着站在伯爵尸体上补兵的艾丽娅，张大嘴巴喘气，喉道发出嘶嘶的气音，胸膛剧烈起伏，久久没能说得出话来。
放在鼠标上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刚才的一幕幕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溯，从他按下R开始到被反杀，整个过程不到1.5秒，可是——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怎么可能？
【666666666，艾丽娅这波秀翻了】
【糕皇是真的被秀烂了啊，本来就输半级，现在大招闪现全交，打个寄吧】
【说实话完全被人家智商碾压啊，看到艾丽娅W歪了就敢上去消耗，结果全是套路，我也是笑得不行】
【糕子，听哥一句劝，回青铜吧，黄金水太深你把持不住】
弹幕还在不断刷嘲讽的话，阿糕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深呼吸几下，难得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点。
第一次送头，可以解释说他和艾丽娅对线的经验太少，错估了对方的伤害导致被一套带走。第二次，是他被观众人数断崖下跌影响了心态，心思根本就没在对线上，被偷了。
那第三次呢？这可是他信心满满的一次出手，最终的结果却显得他像个小丑。
扒拉几下头发，青年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有些忧郁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直到眼睛都被灼得生疼，他才从一层一层的乳白色光圈里模糊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他穿着AQ深灰色的队服，雄心勃勃站在HPL的舞台上。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春季常规赛，台下就有上万名观众到场，可惜满场的山呼海啸却是在为他的对手应援。
可那会刚出道的阿糕哪会害怕？满心猖狂意气风发，只等着狠狠打观众的脸。
如今再看，那年站在聚光灯下攥紧拳头、誓要斩下冠军代表华国出征的雄心壮志，倒像一场泡沫般的幻梦，一碰就碎了。
阿糕颇有些兴味阑珊，伸出手臂挡住双眼，只觉得那灯光着实刺眼。
6级对线就送三个人头，鲜血伯爵全然丧失了靠对线把劣势打回来的可能性，唯一能期待的是偷发育到后期翻盘。
但隋宁这把的表现堪称艾丽娅教学局，打穿中线后立刻把节奏点往下路带。
蓝色方的射手是前中期非常弱的暗夜追猎者，辅助则是低分局玩家爱用其实没什么卵用的持盾勇士，面对红方中野射辅的越塔4包2毫无还手之力。
后知后觉的飞鹰将军姗姗来迟，正巧在三角草丛撞上伏击他的艾丽娅，被一套伤害最大化的EAQARWAQ带走。
0换3，7分钟左右的一波崩盘级大节奏。如此一来，红色方几乎已经可以宣告游戏胜利。
唯一的carry点阿糕被隋宁牵着鼻子走，中下两路来回疲于奔命，加上本身就觉得这把很不得劲，一见到队友发起投降便也跟着点了确定。
系统：敌方选择了投降。
Victory！
【卧槽——！！！真的赢了XGSY！这什么小透明逆袭剧本！！】
【老公强强强强么么么么！】
【楼上男妈妈别恶心人嗷，让开点，坚果哥哥帅呆了人家要给你生孩子！！】
【吐了，这直播间还有正常男人不？坚果宝贝你好厉害，让哥亲亲你啾咪】
看到蓝色方基地破碎的画面，隋宁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不经意瞥了眼弹幕，脸上一黑：“……大家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宝贝，你可能对热情有什么误解】
【我的被窝还是空的你跟我说热情？还不快来？】
赢了前职业，直播间里顿时各种骚话和男妈妈女妈妈齐飞，隋宁嘴角抽了抽，正准备开下一局，余光注意到旁边徐鹤轩一直在比奇怪的动作。
他关上麦克风，有些疑惑：“怎么了？”
徐鹤轩努努嘴，示意他往桌上看：“你看手机。”
隋宁低头，手机锁屏正亮着，显示出一段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小鲨鱼平台来信：尊敬的隋宁先生您好，感谢您在我司平台注册成为主播，成为自由自在的小鲨鱼一名~。您的直播诙谐幽默、内容丰富有趣，成功被我们的海洋守护员注意到啦……]
黑发青年挑眉，随意翻看几下，发现是小鲨鱼游戏分区的一名超管发来的，短信大意是看他才直播几天就流量暴涨似乎“钱途无量”，想将他收编为固定的荣耀之战分区主播，约在公司见面详谈。
徐鹤轩啧啧几声凑过来，兴味盎然地补充：“刚才你对面那个中单还挺出名的，你拿一血那段录像被人截到didi视频上，这才没多久，已经好几万播放了。”
他捂着嘴偷笑，“估计超管也看到了，赶紧把你签下来。我听说小鲨鱼的主播都很赚钱的，还有各种推荐，你要火了，我的风宝！”
他最近看隋宁直播有点上头，也跟着那群弹幕开始叫奇怪的称呼了。
指尖在短信中[固定主播]四个字上摩挲了几下。
隋宁目光沉沉，声音很轻：“……还是等见了面再说吧。”
资本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以他上辈子对直播平台的了解，这种涉及到劳务、分成、工资外收入的行业，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当晚，隋宁还是惯例直播上分到深夜，下播之后再给自己加训。
客厅里关了灯，万籁俱寂下朦胧的黑暗衬得他独自一人坐在电脑桌前的身影多了几分孤单寂寥感。
徐鹤轩睡得早，半夜起来几次都看到隋宁还端坐在那，不由担忧：“那个，宁啊……”
他语气小心翼翼：“我之前说的什么床只给老婆睡，真的只是玩笑话，你别……别为了这个一直熬夜不睡觉啊。”
一边说，他一边拿视线余光去偷瞄沙发，确认上面没有躺过的痕迹。
他担心隋宁是特意等他睡着让床给他，完了还只能在沙发上休息。
隋宁正在练手感，抽空看他一眼，被他的脑洞整得有些无语：“你想多了，我练英雄。”
徐鹤轩狐疑地打量他：“真的？”
“嗯，时间很紧。”青年颔首。
他侧过身子露出电脑屏幕，让徐鹤轩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华国HPL的官方公告，S6赛季春季季后赛将在4月26日结束，夏季转会起始日期为4月27日。国际季中邀请赛的举办日期为5月1日至23日，而国内S6夏季赛首战将在6月1日打响。
也就是说，转会的最后一天是5月31日。
按照规定，非现役选手的签约日期不定，但若想在HPL（职业联赛）、HDL（次级联赛）、CQ（City Qualifying-round）作为正选或替补登场，必须在转会期期间由对应俱乐部将选手个人信息提交至大名单，否则为非法上场，会受到严厉惩罚。
国际赛事也受相同规则约束。
时间紧迫，对隋宁来说，越早拓宽自己的英雄池、越早在服务器打出名堂，就能越早被教练注意到。哪怕有上辈子的基础在，换成新游戏，苦练也必不可少。
扒拉开碍事的刘海，徐鹤轩凑近看了看，陷入沉默。他回头打量隋宁，又再转过来看屏幕，如此往复几次，动作有些滑稽。
没有人说话。隋宁温顺地倚在一旁，双手抱臂，薄薄的衬衫挡住细到惊人的纤瘦窄腰，修长的双腿此刻正相当松弛地微微欠伸，模样有些慵懒。
徐鹤轩瞅见隋宁昳丽清隽的侧脸，屏幕淡蓝色的光微微荧在两人中间，思绪繁杂，脑海里翻涌起自己这几天观察到的景象。
从早到晚，隋宁永远在这。
黑发青年打游戏说话语速比较慢，难免让人觉得懒散，可事实上他坐在电脑前时背一直挺得笔直，姿势很漂亮，和徐鹤轩曾经以为的驼着背叼着烟半只脚踩上椅子的死宅模样完全不一样。
比起人们常说的“打游戏的”，他更像一位矜贵冷清的贵公子。偶尔把袖口挽起一小节，露出线条漂亮的皙白手臂和胳膊，又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定力量感。
他就是天生的职业选手。
脑海中倏地闪现出这个念头，徐鹤轩呆了呆，前所未有地清晰认知到，自家艺人是真的要拿青春去赌一个冠军了。
那个扒着麦克风唱跳的练习生，原来是这样一位说一不二的实干派。
徐鹤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嗯？”隋宁抬眸，有些莫名，“不用吧，那个合同也不一定能签成。”
甚至是百分百签不成，他心下暗忖。
“我是你的经纪人。”徐鹤轩很固执，梗着脖子，“这种重要场合经纪人不在，像话吗？多一个人也能帮你拿拿主意！”
“……那你的工作呢。”
“当你的经纪人啊。”
隋宁挑挑眉：“我是说练习生公司那边。”
“当你的经纪人。”徐鹤轩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的，经纪人。”
说完，他似乎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就，那什么，职业选手应该也要经纪人的吧。”
“……哦？”隋宁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笑起来，“好啊。”
隋宁的笑容很漂亮，甚至可以用妍丽来形容，深邃的双眸柔和下来，像一团缓缓坠下的雪，或一滴落进湖面的雨，含蓄而内敛，和他本人鲜少外放的情绪一模一样。
被美色晃了眼睛，小年轻呆了许久，才羞赧地揪住隋宁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恶一些：“那……那现在先去睡觉！”
“不行，还得再练会。”
“都三点了练个屁啊，不怕猝死？！”
“……白天能睡。”
“呵呵，我现在说不动你了是吧。”
隋宁无辜地偏头，纤长的眼睫颤动几下：“唔，从来就没说动过吧。”
徐鹤轩：……你妈的。
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徐鹤轩憋屈地去给隋宁倒降火的菊花茶。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个老妈子，劝不动得了网瘾的儿子，还得给他端茶倒水！
看了眼他气鼓鼓的背影，隋宁失笑，回头继续在单人训练营训练。
嗡嗡嗡——
[小云朵]：睡了吗
系统：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正巧看到信息，却没懂这小孩发完秒撤是什么意思，隋宁不动声色回复。
[随遇而宁]：没有。
[小云朵]：抱歉，我吵醒你了？
[随遇而宁]：不会，我没睡。
[小云朵]：呃……
[小云朵]：为什么这么晚不睡，你有烦心事吗？
[随遇而宁]：你不也一样？
[小云朵]：……
日常因训练熬夜甚至通宵的季云煜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的聊天能力居然这么差，几句话就冷场，俊秀帅气的脸上表情古怪得很。
这会他已经回了PNG的基地，一下午都在打训练赛和复盘，连隋宁的直播录像都没来得及看，完事又被拉去上分，好不容易得了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他、他就是手贱想问问，没想到真的会被回复啊！妈的，现在好了，这该怎么回？倒计时一分钟，再不回隋宁会不会觉得他是神经病啊？！
心里哀嚎不断，季云煜憋不住蹲在地上，想说的话打了又删，喉咙干得发痒。
PNG的基地客厅灯火通明，除了养生流中单Ghost，其他几个年纪小的都没睡，偶尔还传来“草拟吗”、“废物玩不玩”之类的亲切问候。
队伍的射手Mior林昭旭刚打完一把排位起来倒水，没走几步，就瞥见自家打野蹲在楼梯拐角种蘑菇。
林昭旭好奇：“Cloud，干嘛呢？”
季云煜没看他，悲伤地凝视手机：“你不懂……”
“你盯着手机发什么疯，这么深情，看涩图网卡了？”
林昭旭摸了摸下巴：“不对吧，我们基地网现在很顺啊，我刚刚看都没问题。”
“……滚啊。”
笑嘻嘻地左右闪躲，躲过季云煜的攻击，林昭旭嚣张地挑衅：“哟呵哟呵，怎么回事，我C神这么菜了，q都q歪？就这还想线下单杀我？”
季云煜冷笑：“皮痒了想挨抓了是吧？明天训练赛你猜我2级在哪？”
“错了，我错了哥。”想起被二级抓下的暗黑回忆，林昭旭浑身一抖，“你把我抓崩没好处的，月火教练到时候肯定连着你一起训。”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说真的，咱俩什么关系，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我特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乱说。”
“怎么没有，我们难道不是那个那个……”林昭旭比了一个猥琐的动作，左手上下上下，“……的关系？”
闻言，季云煜惊地从地上弹起来，死死捂住手机：“我草你大爸，你在说屁，老子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少年粗喘几下，死死瞪着林昭旭，整个人像受惊的炸毛刺猬。
“……你那么激动干嘛。”
林昭旭也受惊了，后退两步。
两人干瞪眼许久，季云煜才像是第一天踏进科技时代的原始人一样意识到手机不会在非通话状态下传递声音，刚才的话也不会被聊天框那头的人听到。
刘海尖那抹紫色的挑染立刻不争气地耷拉下来，和他整个人一样恹恹的。
仿佛看了一场川剧变脸的林昭旭，端着水不知道该不该喝：……这大爷着的什么魔。
季云煜低头，不怎么怀期待地看了看对话框。
[随遇而宁]：找我有事吗？
[小云朵]：呃、我就……想跟你聊聊天
[随遇而宁]：好啊，那现在开始吧。
[小云朵]：嗯……呃。
接着是几条意味不明的聊天，连季云煜自己看了都尴尬。再往下，就是他自己的独角戏现场。
[小云朵]：你有什么不开心么，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系统：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小云朵]：我天天看你的直播，你很厉害，也很有想法，我想……让一个人认识你。他叫月火，你知道他吗？
系统：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小云朵]：这么晚还在训练营，你应该也……和我有一样的梦，对吧。
系统：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小云朵]：就、那个……
系统：你撤回了一条信息
最后一条。
[小云朵]：早点休息，晚安。
等、等等，我特么怎么就说晚安了，搞得像很不想和他聊天一样，我傻逼吧我！
骨节分明的灵巧手指这会抖得快按不出撤回键，季云煜死死咬住下唇，总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操作，却比月火教练让他记的那些眼位还复杂一千倍。
他有些绝望地回顾了一遍对话，发现：真特么妥妥的舔狗语录啊，像变态！
嗡嗡嗡。
[随遇而宁]：你真可爱^^。
[随遇而宁]：你也早点休息。
……草。
……真的假的。
第22章 傻子最快乐
把可爱的小朋友逮住逗了一顿，隋宁的心情万分明媚。先前谈话间提到平台签约的事，小云朵似乎不太希望隋宁签约，说平台惯会看碟下菜。
[小云朵]：他们肯定会欺负你！！说是什么ABC级合同，其实全是D，坑人的条款很多！
隋宁兴味地扬眉，这和他想的差不多，不过……
[随遇而宁]：你怎么知道？
[小云朵]：呃……
[小云朵]：我那个……
[小云朵]：有个朋友，对，我朋友他也是主播，以前被坑过。
小朋友未免太不禁逗，一逼问就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隋宁笑着摇头，发了个摸摸的表情包。
[小云朵]：……啊，你。
[小云朵]：猫咪害羞.jpg
次日上午，隋宁和徐鹤轩一同来到小鲨鱼在金陵的分公司。
出门前徐鹤轩还忧心忡忡，自己囫囵裹了件咖啡色外套，转身强硬地给隋宁戴上了黑口罩：“虽说互联网上大家都是金鱼记忆，但你之前毕竟也是you know how级别的黑到出圈，还是戴一个，免得被砸鸡蛋连累到哥。”
隋宁叹气，没反抗：“有用吗？超管应该知道我是谁。”
“防路人啊！况且超管那边还不好说呢，万一人家就是贪你那点流量呢！”
“……你是指来骂我那些流量么。”
“嚯，不然？你不会以为资本家有好人吧，不得把你骨髓都榨干了抽血？黑红也是红啊。”徐鹤轩不满地薅了几下隋宁的头发。
本想揉头顶，发现自己身高差了点意思，只得悻悻作罢。
他自诩是个社会哥，肯定比隋宁懂得多，一路上喋喋不休，光顾着给隋宁科普各种签合同受骗案例了。
隋宁灿然一笑：“活生生的案例不就在这么。挺好的，下次你跟别人科普也可以拿我当教材。”
徐鹤轩哽住：差点忘了，你这倒霉孩子还欠着五千万呢。
“哎，希望你下辈子活得好点。”他假惺惺地抹眼泪，“要是你被高利贷追债，别报我名字。”
“好啊。”隋宁唇角翘起一道凉飕飕的弧度，让徐鹤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等见到那位姗姗来迟的管事时，凉意更甚。
约好的十一点，却足足拖到了快十一点半，梳着大背头戴眼镜的超管慢悠悠晃进会议室，见到隋宁和徐鹤轩，面上还流露出一丝惊讶：“哎呀，二位这么早就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连连鞠躬，面上憨笑歉意十足，“刚刚开会，没注意到时间，太对不起二位了。一会请二位吃点东西吧，附近有间日料很不错。”
一边说，他还一边倒上两杯温度适宜的咖啡，递到桌上。
本来满腹牢骚的徐鹤轩看他的态度，立马软化了下来，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地寒暄。
隋宁对此不置可否，黑眸盯着对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心里警惕了不少。
超管赵阳笑眯眯的，看上去像一位中年弥勒佛，可实则是一头满腹黑水的老狐狸。
他深谙pua年轻人的方法，先是打一棒给个下马威，复又立刻奉上甜枣，吹捧好话说尽，足以让人把先前的不愉快忘记，还拉近了谈话双方的距离，低级谈判技巧可谓信手拈来。
等到对方的小年轻放松下来，他才慢慢拿出两份合同。
……不过……
赵阳不留痕迹地打量隋宁，心底暗暗嘀咕。和心思外露的徐鹤轩不同，旁边这个年轻人眉眼生得漂亮，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明显不好应付。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谈话并不顺利。
徐鹤轩看着人傻，但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隋宁翻看合同的时候，他就乖巧坐在一边当花瓶。
[乙方需满足每月直播时长……，每周不得低于……，礼物收益分成为阶梯式，具体如下……，如乙方未能完成甲方之需求，需按违约条款之细则赔偿，具体如下……]
隋宁很快找出容易设坑的条款，仔仔细细看完了，一言不发合上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