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獞听起来很可怕,但它也十分识趣,并不敢妄图招惹慕韶光和解君心,见到两人就拼命逃离躲藏起来了。
慕韶光:“山洞里面已经被它布下结界了,如果照这样的说法,结界中就更有可能是攻心的幻境。要不,咱们进去看一看,把它抓出来?”
以解君心的修为和性格,原本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妄獞能够迷惑夹谷闻莺,那点手段在他们两个跟前,却对不够看。
而且这样的幻境是属于防御型,顶多是把人困在其中,并不具有攻击力,只要能保证内心坚定就可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慕韶光的提议,解君心却犹豫了。
他看了慕韶光一眼,见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带着几分探寻,不由心里一顿。
解君心说道:“要进去的话,只能魂体进去,若是我们两个都离开了,本体留在这里,容易发生变故,我看……还是进去一个人,留一个人在外面守着吧。”
慕韶光道:“有理,那我去吧。”
他正要走,解君心却忽然道:“你——”
慕韶光转头道:“嗯?”
解君心一时没动,时间久的几乎让慕韶光以为刚才那个“你”字是自己听错了,却见他上前两步,抬起手,像是要去摸慕韶光的脸。
慕韶光犹豫着没躲,但解君心的手却倏然又放下了,垂在身侧攥紧,动作又快又重,慕韶光甚至听见他的关节“喀”地响了一声。
“速去速回。”
解君心终究没有再说其他,退开一步,用那双沉冷深邃的眼睛看着慕韶光,声音中不露情绪:“一切小心。”
相处了这段日子,慕韶光也习惯了解君心种种反复无常又有些神经质的表现,只是点了点头。
他想转身,眼角的余光却又不经意瞥见解君心垂在身侧攥的死紧的手掌,心中微微一动,抬起手,握住了解君心的那条手臂。
解君心一怔。
慕韶光在解君心的手臂上用力握了一下,凝视着他,说了句:“你也小心。”
解君心看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慕韶光。
慕韶光冲他一笑,松开手挥了挥,转身而去。
慕韶光离开之后,解君心背对着山洞的入口坐着。手按着被慕韶光抓过的地方,许久未动。
他不怕妄獞,但他不能让慕韶光看见自己的内心,那肮脏的、卑劣的内心。
他是解君心,强大,残忍,令人生畏的魔神首徒,可他也是解十一,生来即在黑暗之中,被世界抛弃,被亲人遗忘。
曾经有过关于光明的幻想,但都在漫长的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残杀与求生。
虽然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就当为了能够一直唾骂这个世界吧。
可是,这样的信念,却在见到那个人之后溃不成军。
他爱慕韶光,不是因为慕韶光是他在黑暗里遇到的光,绝境中抓到的温暖。
慕韶光眼中只有步榭,甚至都从不曾知道他的存在,更不用提给他任何。
他只是本能地被美好的事物吸引,没有理由。
他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爱,却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的爱情中没有任何美好甜蜜的回忆,只有“求不得”三字而已。
这种本能而生的渴望,没有顾忌、束缚、只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地痴迷,固然热烈,却也容易伤人。
所以,在无数次强迫的压制之下,他变成了如今克制内敛,对待心上人小心翼翼的解君心,心底却又保留着一隅作为解十一的热烈痴狂。
烈焰之外罩下冰壳,硬生生将灵魂撕成两半,越是深爱越是痛苦,越是痛苦却又越是不能割舍……
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克制,要远离,只有这样做,才是对慕韶光最好的选择,可是内心近乎疯狂执念又在顽固地抵抗。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是谁?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也可以保护他,陪伴他,让他感到快乐?
为什么别人行,而我,我就不行呢?我明明那么爱他。
解君心恍然惊觉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慕韶光的身体旁边,并且正紧紧盯着他安静闭着双目的面容。
他能从这张脸上看出独属于慕韶光的神情,但也知道这只是慕韶光幻化出来的面容。
解君心忍不住用指尖在半空中虚虚描摹着对方真实的眉眼,心里想,也不知道慕韶光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无关美丑,只是真的,很想看看他的样子。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了。
看一看吧,看一看吧,看一看吧……
心中那个魔鬼又在蛊惑他了。
解君心的指尖,终于点在了慕韶光的额头上。
那整具躯体的表面泛起一重如水波般晃动的光,当波澜终于平息之时,解君心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去看,闭了闭眼睛,方才望去。
那一刻,心跳都仿佛凝滞了。
这具身躯,这幅面容,无一处不是绝美无伦,连最伟大的画卷和雕塑都难以复刻万一,任何一种语言都描绘不出其光彩的半分。
也只有这样一幅相貌,才配得起如此圣洁无瑕的灵魂。
但动心,不是因为美貌,因为是他。
只能是他。
就仿佛连天上的乌云也不忍心遮蔽这样的美貌,正在慢慢地散开,清透的月光洒在慕韶光沉静的脸上,甚至连每一根眼睫都纤毫毕现。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不爱他。
解君心甚至能够想象,当慕韶光以真容在他的门派中来来去去时,有多少人会如自己一般对他痴迷地凝视,当他这张脸上露出那些忧伤的、笃定的、狡黠的、愉快的迷人表情时,又是多么令人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那么多的人爱他,以后,他又会属于某一个……不是自己的、别的人吗?
心好像在滚水里泡着,又疼又苦,却又烫的发胀,解君心着了魔似的俯下身去,轻轻吻了下慕韶光的眉心。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双唇几乎只在慕韶光的皮肤上碰了下就离开了,但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更加大于实质,似乎每一根神经都在发抖,那倾尽心力的克制和冷淡,苦心隐忍的遗忘和回避,都在巨大的欲望之下溃不成军。
他双手撑在慕韶光的身体两侧,怔了一息的功夫,跟着再一次猛然低下头去,狠狠地,重重地,却又满怀珍惜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刻骨的爱恋如滔天巨浪,将一切席卷,他幸福的浑身都在战栗,熟悉的气息如同甘美而令人上瘾的毒汁,明知道不能继续,却总想索取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得到他,占有他,与他密不可分,血肉相融,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再不分开!
“停下,不能再继续了!你会伤到他!”
“我们,不能,不配……”
两个人格艰难地斗争,解君心的手颤抖着伸向慕韶光的衣襟,顿住片刻之后,忽然一偏,狠狠砸在了地上。
另一半的人格挣扎着占据身体,强迫着他一点点同慕韶光分开。
解君心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眼底几乎变成了通红一片,看上去极其骇人。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之后,抬起手来,“啪啪啪”,接连给了自己几个重重的耳光。
“该死。”
解君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字字说道:“你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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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宝宝说,感觉解君心一直很阴暗,没啥温暖的回忆,其实就是这样的,他是个从来没有从任何人身上“得到”过的人。
原来写《团宠》汪崽和遥遥的时候,也是魔头×仙君,汪崽就是把遥遥当成全部的光明和救赎,但是我也不想每本都一样,每个故事都是个新世界新尝试嘛。所以这本想写的爱情就是那种——我没有从你身上获得过任何温暖,我只是爱你的模样,你的性格,你的坚韧,你的倔强,一看就喜欢,仅此而已。
然后很多的设定例如万人迷、前男友、感情经历,也都是我为了表现出这个主角,这种感情,我觉得必须要这样写的,不然就像做饭缺了调料,不是那个味道。
比如说切片和很多不同的人喜欢他就是不一样,易容成别人的样子和穿到别人的身上就是不一样,跟前任发生过关系还是没有,依旧不一样,一点点的差别都会造成感情的不同,我也不能说服自己。
所以解君心这个人设就是个阴暗又深情的疯子啦,他还有很难的路要走。
第58章 无情偏恼
就在解君心魂不守舍的时候, 慕韶光已经在一处石头的缝隙里发现了藏在其中的妄獞。
他眼疾手快,一剑击碎山石,当即就把妄獞给挑了出来。
当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 不光是妄獞傻眼了, 连慕韶光都愣了一下。
他着实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抓。
毕竟,夹谷闻莺可是自幼就有天才之称, 灵力极高, 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收到妖物蛊惑,这只妄獞跟在她的身边, 按理该有几分本事才对。
慕韶光怕它耍诈,将手一抬, 剑锋指住妄獞, 沉着嗓子说道:“你给我待好了,别乱动。”
妄獞的蛇尾蜷成一团,女子的上身双手抱肩,歪坐在剑下, 惊恐地望着慕韶光说道:“你要怎么样?”
她的脸生的很稚嫩, 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声音也脆生生的像个小女孩,让慕韶光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他说道:“是你蛊惑夹谷闻莺, 夺取他人的命格和气运的?”
妄獞说:“不是,我没有!”
“哦, 没有吗?”
慕韶光道:“既然如此,为何刚才夹谷闻莺受到攻击, 你会冲出来袭击我的同伴?”
“我、我……”
妄獞一下子张口结舌了, 她惊恐地看了慕韶光一会,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慕韶光:“……?”
“不是我, 我真的没有要害人,我不是坏妖,呜呜呜呜呜。”
妄獞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们都是被她抓来的,她逼着我们给她……干、干活,还不给饭吃,我每天都吃不饱饭,还要被骂、还要被骂废物。……她说她喜欢那个男的,就让我给那个男的编一个梦,也让他动心。我真的没有干坏事,我只会吃、吃东西,不会抢人的气运,呜呜呜。”
妄獞越说越是伤心,简直涕泪交流,眼泪像瀑布一样不要钱的落下来,很快,竟然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如果魔域的人流眼泪像她这样痛快,那慕韶光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慕韶光简直都看愣了,好一会才说道:“行了,我又不杀你,你别哭了。”
其实后头还有句话他都没说——如果真要杀,哭不哭都得杀。
慕韶光说完之后,见没什么作用,十分头大,便吩咐自己忠实的好助手饮真:“你快出来,帮我哄哄她。”
沉默片刻,饮真问道:“这……要怎么哄?”
慕韶光道:“就是态度好一点,说几句软和的话就行。对,就像你平常跟我说话那样,我刚吓过她,她不听我说,你来。”
如果让慕韶光在他接触过的活物里选一个脾气最好,最和善温柔的,那肯定是饮真,他觉得自己的剑完全能胜任这个任务。
片刻之后,饮真听话地从原地浮现出来,站在妄獞跟前,淡淡地说:“不要再哭了。”
妄獞作为妖,对气息最是敏感,饮真一露面,她顿时感到一股浩浩佛气直逼自己而来,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的清俊男子竟是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而被他居高临下注视的人,就会觉得自己仿佛无比的肮脏低贱,那轻轻落下来的目光,也如重重大山堆叠着压在肩头,令人窒息。
妄獞这回倒是不哭了,她惊恐地看着饮真,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慕韶光颇为无语地看着饮真,饮真解释道:“我没有吓她。”
慕韶光道:“我知道,但也不能只说一句‘不要哭了’吧。最起码也得是你平时跟我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你每次安慰我的时候,不是说的挺好?”
饮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道:“我懂了,但是我缺乏那种心境。每回同你说话,我的心中都是喜悦与温情,但换做别人,我的心就像不会波动的顽石,无法透露出欣悦温柔的言语。”
他只是一柄剑,不会变通,不会花言巧语,只是实话实说,慕韶光也实在难以反驳。
他只好叹气道:“罢了,感谢你看得起我。”
其实这时慕韶光也看出来了,他抓到的这只妄獞应该就是还在幼年期,最起码不可能是她帮助夹谷闻莺占据了叶天歌的身体和命格。
饮真不顶用,也只好慕韶光这个当主人的亲自出马。
慕韶光撩了下袍子,半跪在妄獞跟前,拍了拍她的脸,又在她人中处虚点了一下,妄獞很快醒了过来,一抬头看见慕韶光以及他身边的饮真,嘴一撇,又要哭。
慕韶光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一手将饮真一把推到身后,另一手拿出颗红色的丹药,直接塞进了妄獞的嘴里,说道:“你先吃着。”
这丹药也不治什么,平日里就是用来清心养气,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对于这种下等小妖来说,是平日绝对吃不到的难得零嘴。
妄獞本来要哭,结果一下子停住了,咂了咂嘴,说道:“甜的。”
慕韶光问道:“好吃吗?”
妄獞眼中逐渐含泪,觉得感动不已,眼看又要哭出来:“好吃,太好吃了。”
慕韶光头都大了,他这段时间一直琢磨着怎么让人哭,但是遇到了这么一个爱哭的,发现自己实在有点遭不住。
他连忙说道:“好、好,好吃你吃就行了,别再哭!如果你能保证坚持三个时辰不哭,我就再给你一颗。”
妄獞咬了下唇,立刻把哭声忍住了。
慕韶光见有效,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我不光给你糖吃,还可以帮你出气,赶走欺负你的人,以后你就不用给人干活还吃不上饭了。你觉得怎么样?”
妄獞傻眼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慕韶光道:“那得看你有没有合作的诚意了。跟我说说,夹谷闻莺都做过什么?”
妄獞舔了舔嘴里留下来的甜味,说道:“她用祭祀仪式把我们都给叫过来,然后订那个……就是,血契,让我们给她干活。”
慕韶光奇道:“让你们干你们就答应?”
妄獞哭丧着脸说道:“我们怕猫。”
她这么一说,慕韶光倒是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错,妄獞应该是怕猫的。
猫性属阴,能够直接接触到灵体,最早是由上古噬魂兽逐渐演化而来。
虽然如今的猫已经成为了人的爱宠,跟人类的阳气接触的多了,通灵性也就大大退化了,但也要远胜于其他动物。
民间就有个说法,一定不能让猫接触刚死之人的尸体,否则他们死前的怨念会被强行召唤出来,导致发生尸变。
妄獞这种东西,吞噬的恰恰都是妄念,如果接触到猫,也会使得他们体内的力量全都被抽出来,干瘪而死。
——这就是夹谷闻莺要找来那么多猫的缘由吗?
毕竟用普通的猫对付妖物,数量少了恐怕不够用。
从一开始慕韶光就有点怀疑,他觉得妄獞这样的妖物不足以迷惑夹谷闻莺这种修士的心智,甚至还在夹谷家潜伏了这么多年,现在看来,事实完全是相反的。
不是妄獞蛊惑了夹谷闻莺,让她去夺去他人的气运,而压根就是夹谷闻莺把他们当成了给自己效劳的工具。
据妄獞的讲述,善见城作为最早被修士们选定安居的城池之一,是个灵气非常充沛的地方,在周围的山间,也住了很多古老的妖怪,他们有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能力。
夹谷闻莺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设法将妄獞一族召唤到了自己身边,再用猫将他们困住,逼迫他们同自己订立契约,成为为自己效命的妖仆。
但是驱使的妖仆越多,越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压制他们,否则一时不慎就会受到反噬,这大概也是夹谷闻莺还需要不停从别人身上取得气运的原因。
难道这些事,夹谷家的人都看不出来?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点,叶天歌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夹谷闻莺。
而正是如今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位夹谷家大小姐,夺取了叶天歌的身体和身份,使叶天歌不得已成为鬼修,重新修炼出躯壳。
那么,现在在“夹谷闻莺”的躯体外壳中,装的又是谁?
慕韶光的心里疑窦丛生,但显然,眼前满心就知道吃的妄獞是没办法回答他这些问题的。
慕韶光半蹲在她的跟前,进入了思考,妄獞咂了咂嘴里的甜味,又磕磕绊绊地问道:“那你……你想怎么对付我?”
慕韶光道:“我问你,你说你能蛊惑人心,那么你有没有办法制造个能让人哭出来的幻境?”
妄獞说:“能啊,但是我得知道是谁,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哭法。”
慕韶光道:“人就在外面,一会我我想办法把他给弄进来,然后你立刻用给他制造一个幻境,可以感人也可以悲伤,或者比如……比如让他回到他的小时候也行,大概就是,像你这么爱哭的年纪,行吗?”
“你你你你说外面那个人?”
妄獞吓得都结巴了:“可是外面那个人好可怕的,他看着好凶。”
慕韶光说道:“没关系,有我在,他不会欺负你的。”
妄獞歪着头看了慕韶光一会,突然说道:“你真好看。”
虽然解君心的可怕让她有些忌惮,而且也不知道慕韶光能不能帮她摆脱夹谷闻莺,但是她觉得自己挺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所以虽然不愿意给夹谷闻莺干活,但这个哥哥,可以。
而且他还给了吃的呢,不白干!
妄獞做出决定:“我试一试!”
慕韶光道:“谢谢你,那你在这里等着,也歇一下,我去把人弄来。”
他起身走到洞口,去狩猎解君心。
慕韶光翻开掌心,有丝丝缕缕的白雾从他的掌心中透出来,如同蛛网一般向着外面伸展,探寻解君心的气息。
饮真跟在慕韶光的身后,这时忽然问道:“你想把他拉下来?”
慕韶光道:“不错,这是一个能让他流眼泪的好机会。你没有发现吗?解君心一直非常关注我的行动,甚至我来到夹谷家,他都不惜变成了猫一起跟过来,但刚才,他却拒绝来到山洞里,只能说明,幻境正是他的软肋。”
他也已经搜集到三滴泪水了,自然知道,想让人流下眼泪,自然就要寻找每一个人的软肋。
饮真道:“只是,我看你们相处的很好,以为你会暂时搁置这个任务。”
慕韶光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道:“那肯定不会,没什么能比得上任务重要。”
饮真转过头来,默默地凝视着慕韶光。
他此刻也是人身形态,要比慕韶光稍微高了一点,从这个角度,饮真看见的是对方剑一般斜飞入鬓的眉峰,微微垂下去的、鸦羽般的眼睫,以及由鼻梁至下颏,那完美却又冰冷的轮廓。
作为慕韶光的剑,他看到的一直是慕韶光的本相,仿佛白玉雕出来的美人,无情无绪,纯粹决绝。
“你从没有爱过什么吗?”
在饮真挪开目光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梦呓似的,不受控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慕韶光似乎也有些惊讶,转头看了饮真一眼,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所爱的,不在世间,只在我心。”
慕韶光的眼中掠过一丝茫然,语气却没有犹豫:“就是——大道,我心中的道。”
饮真垂下眼眸,不再多言,听到这样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失落,还是庆幸。
或许都不该,作为一柄剑,只要顺从就好了。
一个无情的人,一柄不该有情的剑,应该是最合适的同伴吧。
正在这时,慕韶光手中托着的那团雾气忽然一阵涌动,猛然向外爆开,跟着就散的连烟都不剩了。
慕韶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还真是厉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忌惮他。不过自己留在外面,又在周围设了结界不容人窥探,他在做什么?”
解君心应该是慕韶光遇到的当世活人中修为最高的了,甚至几乎可以与当年的魔神媲美。
如果慕韶光露出本相,跟他硬碰硬地当面动手,或许是有一战之力,不过那恐怕就是你死我活,天崩地裂的一战,这倒还不至于。
慕韶光道:“那没办法了,饮真,你来把这一片的地面都给轰塌,直接让他掉进来。”
这方式可太简单粗暴了,饮真不禁道:“能成吗?”
慕韶光一向秉持敢想敢干的原则:“不成再说,就试试。”
他说罢,已将长剑出鞘,饮真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附入剑中,随着慕韶光松开手,长剑已经如同一道流星般横贯整个山洞,一直到了洞口下面的石壁前。
“轰!”
剑身上光芒暴涨,随即山峦晃动,碎石如雨,洞口那一片的山石应声全部坍塌!
同时,慕韶光也已经飞身隐在了另一侧。
他知道以解君心的本事,仅仅是地下的石头突然坍塌也未必能陷住他,所以打算自己同时出手,添上一份力。
但这个时候,慕韶光发现,饮真的剑气轰塌了山洞之后并没有收敛,反倒一直逼到了解君心的面前。
饮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的剑气接触到解君心魔息的那一刻,饮真忽然感觉到一股痛恨至极的情绪从心底涌上。
这股情绪使得他一向平和没有波澜的心中,竟陡然萌生出一股澎湃的杀意,就仿佛这个人与自己有着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非得一举把对方给斩杀在剑下才能平息心中的愤懑。
——不共戴天!
剑锋上锋芒暴涨。
慕韶光也没有想到饮真会突然失控,当即立刻拂袖挥出,广袖卷上剑刃,同时沉声道:“饮真,收招。”
剑气碰到柔软的衣料,可上面却带着慕韶光的气息,这令饮真一下子惊觉,顿时收招。
但这样浓重的杀机,解君心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在剑气逼来的那一刻,他已一把将慕韶光躺在地上的身体抱起来,飞身而起。
他身下的山石下一刻就全碎了,露出一道深深的、不知会通往何处的缝隙。
此时,饮真被慕韶光一拦,原本已经在收劲了,他的剑气解君心轻而易举就能避开,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解君心明明看见了下面突然发生危险,却不闪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唐郁!”转bsi
“嗤”地一声轻响,剑气堪堪擦着他的脖颈划过肩头,顿时鲜血四溅,解君心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理都没理,直接自己跳进了裂缝中。